第十章 哈里的房子
“我希望你能来,老鼠先生。我真的很希望!”
这是星期六的早上。柴斯特和塔克还有许多其他动物坐在山坡上,看着艾伦和小孩子们示威。孩子们今天起得和昨天一样早,一吃完早饭就到哈德雷家的草坪上来,围成同样的圈子游行。
“就请来坐一坐吧,老鼠先生。”花栗鼠哈里在说话,“我整个夏天都在请求您和猫先生到我和艾米莉的家里来做客。而且,下个星期我们根本就不会再有家了!我们住的地方真的很有趣的。你们肯定会喜欢那儿的!”花栗鼠的脸上是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况且,如果你们不来的话,艾米莉可会有想法的。”
亨利猫走到它的朋友身边来,“走吧,塔克,”它说,“我们不能让艾米莉想歪了。”
“好吧,”塔克叹气。它不忍将目光从孩子们身上移开,“我希望有什么办法让我可以帮助那些孩子们。也许我可以把自己扔到下一辆路过的车前面去——”
“那是哪种帮助法儿啊?”柴斯特问。
“那样,车就会停下来啊,艾伦就可以告诉司机他们正在干什么,然后——”
“走吧,”亨利温柔地催促着老鼠,“让我们去看看哈里和艾米莉住在哪儿。”
柴斯特一跳一跳地跟着它们。动物们走下了山坡,绕过赛门的池塘,经过艾伦的“特别乐园”,来到小溪边一处有一根巨大的原木横陈岸边的地方。原木探出水面,从那上面轻轻一跳就可以轻易地跳到对岸去。大家都跳了过去,塔克却回头望了望。此刻,早上的阳光为这里勾勒出了一幅亮丽的画卷:艾伦的“特别乐园”里的白桦树,赛门的池塘那波光粼粼的水面,还有池塘上面比尔松鼠的榆树扎根的山坡,诸多景物交织一处。从这里看不见山坡另一侧已经裂开的那个大洞——只能看见蒸汽掘土机的车顶。因为是星期六的缘故,伯莎今天并不需要工作。
塔克摇摇头。“想到这里的每一处景物——就要不见了!”
“不要想了。”柴斯特说。
花栗鼠哈里领着它们西行。它们经过一片与牧场非常类似的地方,肥沃的草地上生长着雏菊、毛茛和低矮的蓝色勿忘我。如果换作在其他的日子里,在这被花儿包围了的田野里徜徉,该是一次快乐的郊游。很快,地势渐高,它们来到了一处被成排的古树环抱着的山地。“这是些苹果树,”哈里介绍说,“许多年以前,这里还是个农场的时候,农夫们有个果园。秋天,苹果都熟透掉到地上的时候,你都想象不出这里的空气有多么香甜!”
果园之外是一片开阔地,前面隐约可见两棵巨大的橡树。“这里曾经是农夫的前院,”哈里说,“我和艾米莉就住在橡树那边。”
动物们从两棵大树中间走过去——如同穿过一扇巨大的天然大门——进到一个很大的地洞中去。这地方四面均已陷落地下,尤其是正对着它们的西面,可还是能够看出来这曾经是一个广场。“对于像你们这样的小花栗鼠来说,这里真是个漂亮的大洞啊!”塔克说。
“哦,这可不是我们的屋子!”哈里笑道,“这是老农舍的地窖。那里才是我们住的地方呢!”
在地窖的一角,生长着一大丛丁香花。艾米莉坐在花下正恭候它的客人们呢。大家彼此问早,然后由艾米莉带路来到了一个由墙上散落下来的土筑成的台子跟前。几尺高的台子上面,一个漂亮、干燥、小巧的巢向左侧洞开。这里就是哈里和艾米莉的屋子了。所有的人都爬了进去,除了亨利——它的个子太大,很难容身,因此只好坐在外面的台子上了。
整个夏天,艾米莉都在盼着塔克和亨利来,想给它们吃些好东西,那是它从农场后院厨房的花园里搜集来的熟透的水果,一直储藏起来的。她先是储藏了些草莓,草莓过季了之后是木莓,然后是蓝莓,而现在,它的目标是桃子。对于一只小小的花栗鼠来说,从地窖一路上跟一只桃子搏斗,把桃子弄到土台下面,再弄进自己的屋子里边去绝非易事——但它还是努力弄了些来。它非常礼貌地,同时也很骄傲地给每个人尝了些水果。大家都笑纳了。
“我是多想你在早春时节能来我们这里做客的啊,老鼠先生,”它对塔克说,“丁香花开的时候可好看了!那里最大的那朵花是深紫色的——你都想象不到!”艾米莉沉默了一会儿,回忆着自己最爱的丁香花。“等到草原——我是说,等我们不再住在这里的时候,丁香花将是我最想念的东西了。”
一阵尴尬的沉默。为了打破僵局,亨利猫摇了摇尾巴说:“塔克,你该到地窖里去看看。基本上能跟哈德雷家的阁楼一样乱七八糟的。”
塔克爬出洞口来到台子边上。最初它能看到的只是地窖的地面上杂乱堆放着的割来的树丛和灌木。然后它眼睛一亮——它看到一些像是家具碎片似的东西,还有闪着光的碎玻璃。“我说,这真有趣!”它说,“艾米莉,你不介意我到下面去搜搜宝吧?真是久违了啊!”
“去吧。”花栗鼠说。
“我也要去。”哈里说。
“你小心点啊。”它的姐姐叮嘱道。
柴斯特留在洞里跟艾米莉说话,塔克、亨利和哈里沿着地窖边缘走到西边——那里比较容易走到下面去。它们一路攀爬跌滚、磕磕绊绊地来到地窖的最下面,然后便开始了在废墟中寻宝的快乐旅程。
“这间农舍一定年头久远了,”亨利说,“看见那块玻璃了吗?那些波浪线都有瑕疵了。过去人们可不像现在这样知道怎么制作玻璃。”在纽约的时候,亨利在很多家古物店里浏览过,关于像古玻璃之类的东西它知道得不少。
“我觉得这块地方是被烧掉的,”哈里说。它发现了一把烧焦了的古旧的木摇椅。另一个扶手的剩余部分则被熏黑炭化了。
塔克则有最重大的发现。它在一株已经在碎瓦砾间生根的野玫瑰下面,竟找到一大本类似书的东西。“嘿,到这儿来!”它对其他人喊道。哈里和亨利走过来,三个人齐心协力把那书的封面掀开。里面的书页是褐色的,有一半已经没有了——好像也是被烧掉的。当然,它还遭受了数年的雨雪侵袭。但书页上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见。
亨利猫读着那些字:约瑟夫.哈里家的圣经。
“他一定是这个农场的主人!”哈里大声说。
“他走时留下他的家庭圣经,”塔克说,“你信不信?”
“也许他以为书在火里被烧掉了。”亨利说。
它们在地窖里折腾了一个来小时。在那些从农舍里残存下来的东西中生长出来的灌木、野花间搜寻,就像同时游走在室内和室外——那种感觉非常好玩。后来艾米莉朝下面喊,说柴斯特觉得该回去了。然而,西面远比三位探险者以为的更为陡峭,所以爬上去比当初下来时困难得多。亨利只得把塔克和哈里从边缘推上去。最后它们终于回到上面。
柴斯特和艾米莉正等在丁香花下面。“过得很愉快吧,老鼠先生?”花栗鼠问道。
“非常愉快,”塔克说,“在地下搜宝感觉真爽!”它回身朝地窖望了望——在那堆古旧的人类遗物中,自然已经重生,“事实上,非常奇妙!”
其他人已经在道别了,只有塔克还在冲着地窖凝神思考。它胡须微颤,自言自语着什么。
“你说什么呢?”亨利猫问。
“我什么也没说。”老鼠回答。
“不对,你说了。”亨利坚持。
“哦,我只不过在琢磨呢,”塔克说,“约瑟夫.哈里,约瑟夫.海德雷,艾伦.哈德雷,嗯。”它的胡须烦躁地抽动着——这常常是个信号,“柴斯特,那个重要的人物海德雷,他的名字叫作约瑟夫,对吧?”
“对啊,”柴斯特说,“怎么了?”
“没什么,”塔克说,“没人知道他住在哪儿。嗯。”
没有人说话。亨利轻轻问道:“塔克——你在想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塔克老鼠说,“可我是在想。我必须得弄明白我在想什么。”它自己走到一边去,开始来回踱步。
“你是不是觉得……”柴斯特开口问道。
但亨利抬起一只爪子,“嘘!”
两只花栗鼠、猫和蟋蟀静静地坐着。塔克老鼠停止了踱步,指了指自己面前——那里什么都没有。然后它又指了指什么——依然什么都没有。然后,随着一声大喊——“我知道了!”——它跳起足有三尺多高。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它向其他人跑了过去。
艾米莉、哈里、柴斯特和亨利,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问道:“知道什么啦?”
“现在没时间告诉你们!”塔克老鼠说,“快召集所有动物!草原上所有的动物!雉鸡、松鼠!还有各种各样的野兔!召集所有动物都到赛门的池塘去!越快越好!到时候我会跟大家解释!我们只有一天的时间了!但,大草原有救啦!”它向地窖望去,眼神里有兴奋,却也有着一丝阴影。“至少也许是有救了——我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