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馗嫁妹
受封镇鬼官
钟馗是一个专门吃鬼的神,老百姓都很喜欢这个斗鬼英雄。民间画像上的钟馗身穿黑袍,黑苍苍的 豹头脸,圆溜溜的盏灯眼,头戴一顶官帽,脚蹬一双去毛的兽皮靴子,左手下按,右手高扬着一把青锋 宝剑。可是,钟馗不是生下来就会斗鬼的,他原先是个儒雅风流的书生,是死后才被封为镇鬼官的哩!
唐朝的时候,终南山秀才钟馗,家里十分贫苦,父母早亡,他和妹妹梨花相依为命。但是钟馗人穷 志不穷,读书下苦功,他埋头苦读多年,学得一身文才武略,于是日日想出去闯荡·干一番大事业。
有一年,京城又临考期,钟馗想进京赶考。但他家境贫穷,身无分文,上不了路。一天,附近长明 寺中来了一个钱塘富商杜平,他正在向灾民施舍钱粮。钟馗对他早有耳闻,就到长明寺求见,两人谈得 十分投机。杜平见钟馗相貌堂堂,志向远大,才学出众,就与钟馗结为金兰之好,送他银两进京赶考, 同时还打发一个小婢侍候梨花。
钟馗在路上晓行夜宿,急急赶向京城。在途中得了病,但还是跌跌撞撞地不停赶路。有一天晚上, 月黑风高,他来到一处野山坞中,不料路遇一群恶鬼,他们见钟馗相貌堂堂,妒恨得连声怪叫。其中一 个喊道:“改了他的容,换了他的貌!”于是众鬼一哄而上,把钟馗按倒在地。在他感到一阵撕皮刺骨 的疼痛后,恶鬼们一阵狞笑,顿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钟馗挣扎着起身,继续赶路,终于按时到了京城长安。一考,果然是独占鳌头。主考大人连连称赞 ,将他取为贡士之首。但皇帝传见时,觉得钟馗相貌丑得出奇,不肯点他状元。主考官一再禀奏,说钟 馗才华出众,理当点为状元,钟馗也说明了他在赴京途中在荒野坞的不幸遭遇,可是皇帝却以欺君之罪 赐钟馗死罪。
钟馗是火爆性子,他一时性起,大叫一声:“枉死人也!”一头撞在一口铜鼎上,顿时血流如注, 丧了性命。
钟馗的一缕阴魂,带着怒气、恨气、怨气,飘飘悠悠来到丰都,进了阴森的阎王殿中。钟馗见了阎 王,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你身居阴曹总司,却纵鬼毁我堂堂容貌,害得我中了状元,也被一笔勾销 。”阎王被他骂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钟馗接着又骂道:“阳世皇帝是昏君,阴间阎王是昏王。这个世界阴阳里外,都是七颠八倒!”说 着,不问青红皂白,抢步操起殿前一根金光闪亮的狼牙宝杵,胡乱打起来。也真是无巧不成书,原来这 是森罗殿上的镇殿宝杵,只要操在手中,一切鬼兵鬼将,统统不敢抵挡!阎王也只好提着蟒袍急急退朝 。
钟馗将那镇殿宝杵七挥八舞,无意中“当”的一声打在一口大钟上。这口钟三丈六尺高,声音洪亮 清远。原来这是通天钟,这“当”的一响,惊动了天上的玉皇大帝。
玉皇问:“冥界出了什么大事?”太白金星掐指一算,把钟馗的事大略讲了一遍。玉皇一想,钟馗 大闹金銮殿,骂了人间皇帝,又下森罗殿闹了阎王。上回孙猴子拿了金箍棒大闹天宫,弄得天界不宁, 这回钟馗拿了镇殿宝杵,说不定也要闹上天庭。对,快叫太白金星传阎王听旨。
不一会儿,阎王上了灵霄宝殿。玉皇说道:“此钟馗,是人间奇才。他怀才不遇,触鼎身亡,自是 悲恨,故而扰乱阴曹,情可容也。为息其怒,故封他驱邪斩祟将军,统领鬼卒三千,专管人间妖魔邪祟 。”
阎王领了玉帝旨意,急急赶向地府,这时钟馗早已闹得丰都满城风雨。因有玉帝旨意,阎王对钟馗 只得忍让包涵二阎王亲自召来钟馗阴魂,传达了玉帝旨意。
钟馗听说自己可以统管人间妖魔邪祟,倒也能为人间消些灾祸,行些好事,也便领了旨意。阎王收 回镇殿宝杵,赐给钟馗一把青锋斩妖剑和一口化鬼葫芦,作为他的随身法宝。
斩鬼降雨
阎王大办酒席,宴请新上任的驱邪斩祟将军。一时间,洪钟敲响,笙管齐奏,宫娥轻歌曼舞,却也 十分热闹。
谁知钟馗触景生情,不知不觉间竟泪流满面。阎王问他为什么伤心,钟馗答道:“微臣在世间时与 妹妹梨花相依为命,此番我一命归阴,想我妹妹孤苦伶仃,故此伤心。”接着,钟馗求阎王使自己回转 阳间。
阎王叹道:“爱卿归阴,照人间算来已有七天七夜,遗体早已腐解。还魂复活,已成千古之恨。" 钟馗听了,更是泣不成声。阎王怕钟馗伤心过度,给他灌了些迷魂酒。钟馗昏昏入睡,等他醒来,阎王 准许他隐身去阳间走一遭,看望他的妹妹,并命他早去早回。
钟馗到了人间,先到赴京途中的野山坞。他吆吆喝喝,将之前害他的那批恶鬼召集过来。恶鬼听说 阎王殿新任驱邪斩祟将军到此,一个个拜倒在地不敢抬头。钟馗大喝一声:“抬起头来,可曾认得你爷 爷!”恶鬼们一看是终南山秀才钟馗,一个个吓得三十六颗牙齿打架,七十二根骨头酥软!
钟馗说:“你等恶贯满盈,从此收了你们的鬼命,永远不得超生!”说罢,举起斩妖剑一挥,恶鬼 们一个个缩成肉疙瘩,越缩越小,先后被摄进葫芦里。片刻之间,化成缕缕青烟,从葫芦口袅袅娜娜地 飘了出去。
斩鬼化鬼之后,钟馗飘飘悠悠来到京城长安。他看到成群结队的香客,正向一座金碧辉煌的新庙走 去,稍近些,便见“钟馗庙”三个大金字,很是惊奇。刚想踏进门去,听见身后有锣鼓声,只见杜平领 着一些人,抬的抬,扛的扛,尽是些三牲福礼,檀香蜡烛之类,浩浩荡荡地向庙门走去。钟馗进了庙, 见庙内有自己的塑像,于是就隐身在神像后面看动静。
杜平进庙·点香叩拜祈祷。钟馗看了一会儿,才弄清是怎么回事:原来·钟馗触鼎身亡的时候,刚 好杜平也进了京。听到消息·他又悲伤,又愤怒,就以钟馗义兄的名义,捐钱建了这座庙。今番大旱, 天上无云,地上冒火,杜平进庙祭祀祈求普降甘露,叫天下百姓欢腾,也好显一显钟馗的灵威灵德!
等杜平走后,钟馗心想:杜平仗义疏财,心忧天下,对自家又有如此恩德,很想把孤苦伶仃的妹妹 嫁给他。他想到眼前解除天下大旱更其要紧,于是他打定主意先返回阴曹,将人间大旱求雨一事奏明阎 王,并请阎王转告玉帝。玉帝知道后,立即命五龙行雨,哗哗哗,人间普降甘露,百姓欢天喜地。
钟馗为人间求雨而耽误了看望妹妹梨花,阎王就再次准他率鬼卒去人间了却这桩私事。这时梨花因 奔哥哥的丧事,还留在京城的客舍里,几次祭庙,又与杜平相遇,两人互生爱慕之情,只是钟馗去世不 久,杜平也难提这门亲事。
驱邪斩祟将军施展神道,同时托梦给杜平和梨花,讲了他自己来到阴曹的经历,说如今自己已属神 灵,亲人应该高兴,更不必疑虑害怕,最后讲出他盼杜、梨成亲的心意,还说他要亲自嫁妹送亲。
杜平和梨花各自从梦中惊醒,又是悲来又是喜,疑是假来又当真,杜平把梦中情景讲给梨花听,梨 花说她的梦也是一样,两人方知是钟馗托的梦。
杜平择了个完婚的黄道吉日,写了红帖,在钟馗神庙内焚化了。到了黄道吉日的五更光景,钟馗早 已挑选了生前为童男童女、又生相可喜可亲的鬼卒数十名,恢复原来的人形,为梨花送亲。
梨花在恍恍惚惚中觉得自己骑在披红挂彩的高头大马上,哥哥眉开眼笑地朝他拱手,向她祝贺:“ 恭喜妹妹,恭喜妹妹。”梨花则含羞地向哥哥回礼。
送亲的鬼卒在红灯红火中,欢天喜地,吹着唢呐箫笙'有的做着诙谐的鬼脸,有的耸肩扭腰,边走 边舞,向新娘喝彩,同人间一般欢乐。钟馗兄妹在马背上你朝我笑,我朝你笑,一时间忘了“阴阳隔层 纸”。梨花在恍惚中,感到自己踩的是云天,踏的是梦地。
到天亮时,只听得前面隐隐传来鼓乐声响,杜平的迎亲队伍来了,钟馗恋恋不舍地和梨花告别,送 亲的众鬼卒又朝新娘喝了一彩,在钟馗的带领下渐渐离去。
钟馗嫁了妹妹,从此了却了一桩心争,报答了两段恩情,对人间家事再也无牵无挂,便安心当他的 驱邪斩祟将军去了。
附 记
钟馗嫁妹是一则流传甚广的民间故事,是绘画、戏剧、电影中的一个重要题材,受到人们的普遍欢 迎。古时,长兄为父,嫁妹则是长兄义不容辞的职责。为了妹妹,即便已死,依然要牵挂妹妹的婚嫁, 这就是钟馗嫁妹故事的核心,也是其感人之处。这种兄妹之间的手足感情,跨越时代、阶级,是人类共 同的情感,富有感染力与穿透力,因此被代代相传,成为耳闻目睹的故事经典。王丛、王辉业搜集,流 传于山东、河北、河南等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