笠原突然坐起来大吼一声:“艾草——”
我和大头都吃惊地看着笠原,他蓬乱着头发,坐在床上向我们嘿嘿地傻笑,像个精神分裂病人。
大头不客气地骂笠原:“你诈尸啊!”
笠原开始穿毛衣,他的脑袋裹在毛衣里,嗡里嗡气地说:“我这样叫艾草,她就能听见了!”
大头嘎嘎地笑起来:“你以为艾草有全球定位系统啊,哈哈——,你这个白痴!”
笠原的脑袋从毛衣领口里挤了出来,他一边把毛衣朝下拽,一边用不屑一顾的口气奚落大头:“你这个爱情白痴,和你讲心灵感应你懂不懂?”
大头嬉皮笑脸地对我说:“小田,你试验一下。”
“你说什么?”我不懂大头的意思。
“你就喊:荷音!荷音!”大头笑着说。
我很吃惊:“大头,你怎么会知道荷音?”
虽然来到f大已快到半年了,但我和荷音在一起的时间很少很少。我从没把她带到寝室来过,也从没把她介绍给大头和笠原。
况且,我现在和荷音,已经算是断绝了来往。
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络了。
大头下面说出来的话更令我惊诧,他说;“这张纸条就是荷音写给你的哦。”
我一听,脑中轰然作响,飞快地夺下大头手里的纸条,果然看到是荷音的笔迹:“小田,我遇到了麻烦,可是,却到处找不到你。荷音”
字迹写得有点潦草,令我产生十分不安的感觉。
我飞快地穿衣服,第一次这么狠狠地骂大头:“你这个死猪,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咬着牙,用食指重重地把玻璃上的那道“眼泪”抹去……
荷音在病床上睡得很沉。
虽然病房里吵吵嚷嚷的,荷音却宛如进入了一个无人的世界里。她的头发已长长了一大截,发根用橡皮筋生生地在头顶心的位置束起来,头发铺撒在枕头上方,造型很奇怪,有点像古装戏里那些上刑场的囚犯。
第一次,荷音给我陌生的感觉。
洗得有点泛黄的白色被子,覆盖着她一动不动的身体。只有输液瓶里的药液是活动的,滴答,滴答,顺着细细的管子,流进插进荷音手中的针管里……
我是在看到输液瓶里的药液时,才略微安下心来的。
它告诉我,荷音还有生命!
奇怪的是,荷音的病床前没有人。
我东张西望之后,看见宁檬急急慌慌地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的。她把手里的方便袋搁在病床的床头柜上,来不及和我打招呼,先弯腰仔细检查了一下输液瓶里的药液,然后才舒了一口气,回头看我。
“宁檬,谢谢你!”我坐在荷音床前,由衷地对宁檬说。
我看到刚才宁檬拿进来的透明方便袋里,装着一包新买的卫生巾。
“一刻钟前,她刚醒过一回。现在,她又重新睡着了。”
宁檬轻手轻脚地靠在旁边那张没人的病床前,有点怯生生地对我说。
我没有深究她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宁檬虽然与荷音关系不错,但和我话却很少。每次见到她,她都是这样一副十分拘谨的样子。
荷音说,寝室里的人,只有来自乡下的女孩宁檬厚道些,她们一直是“伴儿”,就是说,一起去上课、一起去打饭,一起去玩的“搭子”。
荷音住的是大寝室,一间房子里住7个人。我去过几回,那是我刚考上f大的时候,每次都是我去找荷音。那几个女生,给我的感觉,的确有点怪怪的。
记得第一次去,寝室里只有一个瘦长脸型的女生坐在一个大盆前搓洗衣服,我敲开门之后,很有礼貌地问她:“请问荷音在不在?”
那女生头也不抬,冷淡地说:“不在!”
我楞了一下,唔,这么凶的女生,好象不常见哎!
“那,她什么时候能回来呢?”我当时似乎是有急事找荷音,只好忍辱负重再追问一次了!
“不知道!”
这次语气比原来还重,还凶!
我吓得立刻轻轻关上门,溜走了。
哇!这也太没礼貌了。说我不生气,那不是真的——虽然我不是个小气鬼!
后来和荷音一起去过她的寝室,碰到这个女生,我心里不由得一阵紧张。她依然对我这个客人不理不睬,脸板得像块浆过的硬纸板。
我不知她叫什么名字,便在心里喊她“马脸”。
寝室里其她的女孩,也不比马脸好到哪里去。我很纳闷,她们怎么这样呢?
惟有一个面色黄巴巴、上身穿着一件很旧也有点土气的大红色毛衣的女孩,她坐在荷音的上铺,好象在看一本书,碰到我的眼光,便有点害羞地冲我笑了一下,那一瞬间,她显得很甜美。我就像遇到了恩人,连忙向她点头致意。
心里也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看到一个正常的人。
这个有点土气的女孩子,就是宁檬。
跟着荷音走出她们寝室的时候,我半开玩笑地说:“你们寝室简直就是个女魔窟!”
荷音苦笑:“简直就是地狱!”
我有点担心地看着荷音,那天在马脸那里的遭遇,我不想告诉她,因为荷音毕竟和她在一间寝室,我怕荷音因此和马脸脑翻,这对荷音并不好。
“小田,考上大学以前,我无数次地憧憬过大学生活,可是,到了这里,我才知道,周围这些人的素质有多差。”
荷音歪了一下脑袋,伸出手来,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然后摇摇头,似乎想把头发“摇匀”一般。
我扭过头,傻傻地看着荷音的动作,她的一举一动,依然和几年以前一样,显得有点稚气,又有点傻气。
唯一有所变化的地方,就是她比以前更漂亮了。
荷音看着我,弯起嘴角,甜甜地一笑。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怎么看,荷音也不像是大三的女生。如果说她是中学生,肯定有人会相信的。
我想到她们寝室那几个“女魔头”,看起来个个都像老女人一样,特别是那个马脸,我觉得她很丑哎!
不过,宁檬和她们是不一样的哦。
我突然就呵呵地笑出声来了。
“你笑什么?”荷音奇怪地问我。
我忍住笑,对荷音说:“如果f大要选丑的话,候选人肯定要被你们寝室垄断。”
荷音攥起小拳头打了我一下,落在我手臂上,份量轻轻的,不疼,倒是有点痒。
“荷音,”我站下脚步,突然认真地问她,“你比她们都漂亮,肯定有n多的男生追你吧?哦,怪不得,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