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鲜蘑鸡蛋汤

家乡的味道和那里的人一样，

沉默而克制，却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了你一生

泛黄的白色吊扇在房顶下以中等速度旋转着，或许是电机老化，或许是缺少机油润滑的缘故，发出嗡嗡的声响。

风扇下是一名中年男人，靠在一张理发店专用的深色高背椅上，理发师正低头帮他修剪鬓角。理发师的女儿坐在靠近门口的一张空椅上，从那里可以看见竖在门外的红白蓝彩条旋转灯，以及街上过往的人们。

“我们家双囍……她笨，一点不聪明……读书哪里读得好了……”风扇把理发师的话截成一节一节传到坐在门口的少女耳中。她略有些气忿地放下手里的书，朝说话的人看去。理发师还在继续对着客人数落自己的女儿，客人倒不是陌生人，也算是同一座小镇上看着双囍长大的叔伯。

双囍忍无可忍，站起来大声说：“妈！说够了没有？我哪里笨，哪里读书读不好，哪里不如别人家小孩？”质问完这三点，她说不下去了，眼泪流了下来。

理发师的手顿住，自己也觉得有点尴尬，但又不能失了做家长的尊严，于是叫双囍别在这儿坐着了回家去，顺便到菜市买点晚饭的材料。

双囍是个乖小孩，5岁就懂得做西红柿鸡蛋汤让妈妈高兴，11岁开始叛逆，18岁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现在，她获得了7000元的奖学金，只是她对这笔钱有自己的安排，不愿告诉爸妈，妈妈却不明真相还在外人面前“诬蔑”她。

事后妈妈与她缓和气氛，解释说在外人面前不好意思夸奖自己的女儿，总要说自家小孩不如别人家的才显得谦逊有礼。双囍叹口气。她知道妈妈从来都是个要强的人，什么都会做，所以什么都嫌她做得不够好。记忆里妈妈对她不怎么过多流露感情，最浓烈的一次是她5岁时想在妈妈下班回家后给她一个惊喜，于是一个人试着做西红柿鸡蛋汤，做砸了，但妈妈抱着她抱了很久。一旁燃着蜂窝煤的炉子上是一锅漂着鸡蛋末的水，因为她把倒入水和鸡蛋液的顺序搞反了。

“我们的父母这辈包括我们的祖辈，都习惯了在情感表达上很克制，他们把爱放在心里很深很深的地方，有时候连自己都忘了。”

录取通知书到的那天时间已经不早了，双囍不在家，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她没考上，学校复读班的老师特地跑来家里让她参加下一年的补习。爷爷拿着通知书乐了好一会儿，然后决定给孙女做土豆丝庆祝一下。如果双囍在家的话，她就能吃到一锅香甜的土豆丝汤，爷爷的做法是在土豆丝里放糖，烧汤。土豆切成丝之后先浸在水里淘洗，然后晾晾干。但直到晚上，那些土豆丝还只能晾在那里。

离开出生的小镇之后，双囍最爱吃的两样菜就是土豆丝和鸡蛋汤。别的不是不爱吃，但都可以有所替代，唯独这两样地位稳固。土豆丝她可以做很多花样出来，酸辣、醋溜、放胡萝卜炒，用到醋的时候如果想要菜肴好看就放白醋，好吃则放陈醋。

鲜蘑鸡蛋汤是家乡菜，她学会了妈妈的做法，一个人心情欠佳的时候炒一盘酸辣土豆丝，煮一碗有山东粉皮的鲜蘑鸡蛋汤，立刻舒畅不少。

年少时巴巴地要离开家一个人生活，得到历练之后又时时想念它。每次探完亲返回，她的包裹总会装满粉皮、芸豆这些东西，不过就算省着吃，，也很快就吃完了。“山东粉皮一张像大饼一样，红薯做的，掰碎，浸至少半小时，放在菜肴里。”“小时候随处可以见到做粉皮的粉坊。很多人一开始找工作就去粉坊当学徒。”她这样回忆道。

大学毕业后，她留在了上海。在她的人物摄影作品获得认可、陆续有订单递来的时候，她终于觉得自己适应了上海的生活。她对食物的口味由浓转淡，虽然炒菜还是用葱蒜爆香，也觉得生蒜十分美味，不过煲汤渐渐占据她的食谱。莲藕排骨汤、黄豆猪手汤，这些本来只在粤菜馆里尝到的食物如今常常出现在她一个人的餐桌上。

不久前她刚满26岁。六年前她动笔写人生中第一部长篇小说，一直没有写完，结尾却早就写好了。小说名字叫《三月三》，农历三月初三是村子里举办庙会的日子，也是爸爸的生日。在大片的麦田旁，大人小孩一同追着飞上天的风筝奔跑。庙会里总有一座香火很盛的佛堂，烟雾袅袅之上全是人们心里的喃喃言语。别的地方的人信佛祖信基督，这片土地上的人就信庙里供的菩萨。

鲜蘑鸡蛋汤

材料

平菇、鸡蛋、山东粉皮、葱花、盐、酱油、醋。

做法

大朵平菇用手掰开。清水洗净。把每一片平菇撕成两三条。挤净水分。打两枚鸡蛋。

把浸泡在水里的山东粉皮撕成小片。

油入锅加热。倒入平菇，翻炒，加盐、酱油、醋。加水，放入粉皮。

中火煮沸，小火煮5分钟。

均匀倒入蛋液后迅速盛盘。放葱花。

配花卷吃很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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