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说过:自卑感本身并不是变态的。它们是人类之所以进步的原因。例如,科学的兴起就是因为人类感到他们的无知,和他们对预测未来的需要——它是人类在改进他们的整个情境,在对宇宙作更进一步的探索,在试图更妥善地控制自然时,努力奋斗的成果。
事实上,在我看来,我们人类的全部文化都是以自卑感为基础的。
如果我们想象一位兴味索然的观光客来访问我们人类的星球,他必定会有如下的观感:“这些人类呀,看他们各种的社会和机构,看他们为求取安全所做的各 种努力,看他们用屋顶以防雨,穿衣服以保暖,修街道以使交通便利——很明显地,他们都觉得自己是地球上所有居民中最弱小的一群!”
在某些方面,人类确实是所有动物中最弱小的。我们没有狮子和猩猩的强壮,有许多种动物也比我们更适合于单独地应付生活中的困难。虽然有些动物也会用团结来补偿他们的软弱,而成群结队地群居生活,但是人类却比我们在世界上所能发现的任何其他动物,需要更多及更深刻的合作。
人类的婴孩是非常软弱的,他们需要许多年的照顾和保护。由于每一个人都曾经是人类中最弱小和最幼稚的婴儿,由于人类缺少了合作,便只有听凭其环境的宰割。
所以,我们不难了解:如果一个儿童未曾学会合作之道,他必然会走向悲观之途,并发展出牢固的自卑情结01
我们也能了解:即使是对最合作的个人,生活也会不断向他提出待解决的问题。没有哪一个人会发现自己所处的地位已经接近能够完全控制其环境的最终目标。
生命太短,我们的躯体也太软弱,可是生活中的三个问题却不断地要求更圆满及更完美的答案。我们不停地提出我们的答案,然而,我们却绝不会满足于自己的成就而止步不前。
无论如何,奋斗总是要继续下去的,但是只有合作的人才会作出充满希望及贡献更多的奋斗,才能真正地改善我们的共同处境。
我们永远无法达到我们生命的最高目标,这件事实我想是没有人会怀疑的。如果我们想象一个人或人类整体,已经抵达了一个完全没有任何困难的境界,我们 也可以想象到:在这种环境中的生活一定是非常沉闷的。每件事都能够被预料到,每桩事物都能够预先被算计出。明天不会带来意料之外的机会,对未来,我们也没 有什么可以希望。
我们生活中的乐趣,主要是由我们的缺乏肯定性而来的。如果我们对所有的事都能肯定,如果我们知道了每件事情,那么讨论和发现就已经不复存在,科学也 已经走到尽头。环绕着我们的宇宙只是值得述说一次的故事,曾经让我们想象我们不能达到的目标而给予我们许多愉悦的艺术和宗教,也不再有任何的意义。
幸好,生活并不是这么容易就消耗尽净的。人类的奋斗一直持续未断,我们也能够不停地发现新问题,并制造出合作和奉献的新机会。
神经病患者在开始奋斗时,即已受到阻碍,他对问题的解决方式始终留在很低的水准,他的困难则是相对地增大。
正常的人对自己的问题会怀有逐渐改进的解决之道,他能接受新问题,也能提出新答案。因此,他有对别人贡献的能力。他不甘落于人后而增加同伴的负担,也不需要、不要求特别的照顾。他能够按照他的社会感觉独立而勇敢地解决他的问题。
每个人都有的优越感目标,是属于个人独有的。它决定于他赋予生活的意义,而这种意义不单只是口头说说而已。这建立在他的生活风格之中,并象他自己独创的奇异曲调一样地布满于其间。
但是,在他的生活风格里,他并没有把他的目标表现得使我们能够简捷而清楚地看出来。他表现的方式非常含糊,所以我们也只能凭他的举止动作来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