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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女辩护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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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8日的早晨,龟井和日下乘坐日航353班机,从羽田向福冈飞去——讨厌坐飞机的日下因公事在身也只好将就了。

到达福冈的时间是上午10点30分。飞机一着陆,他俩就出现在福冈机场的日航事务所,询问3月5日18点30分飞往东京航班的情况。

首先,他俩看了这个航班的乘客名簿。

这是日航的372次班机,使用的是波音747sr。当天的乘客是362名。不错,在第24行有“佐佐木由纪”的名字。如果这是佐佐木本人,3月5日日下在上行樱花号车内看见的尸体,就是别人。

“即使是别人,也表明在上行樱花号上杀人这是确有其事的,你说是不是?”龟井虽这样说。但日下的心情更为忧郁了。他知道谁也难以相信死尸的事。因为当时一起在樱花号车内调查的铁道公安人员,甚至是列车长都没有看见尸体,大家都怀疑日下的话是否真实可靠。

幸运的是,他俩碰见了两位在3月5日飞机上的空中小姐。他们正在福冈机场待机。可是,两人都不记得“佐佐木由纪”这个人了。这也是很自然的。这次班机有362名乘客,要清晰地记住每个人的模样,也许是不可思议的。

“知名的人物,或在机内做出什么特殊事情的人,也许能记得,可是……”一名空中小姐有些抱歉似地说——他俩的第一步行动方案落空了。

两人坐特快“光子9号”列车前往佐世保,到达佐世保的时间是下午两点零6分。也许是心情的关系,和东京相比,这里好像暖和一些。

佐世保是个伏在山海之间的细长街道,这里的出租汽车大约有四五百辆吧。制片厂的监督木见证实说,他在3月5日3的傍晚,在街上让佐佐木由纪坐上出租汽车去福冈机场的。假如他的话是事实,就该找到那辆出租汽车。

龟井和日下向佐世保警察署求援,将东京带来的佐佐木由纪的照片交给5名署员,连同他们一道去,让佐世保的出租汽车司机,一个接一个地辨认照片——但没有找到她乘坐的那辆汽车的司机。

花了近两个小时,会见了佐世保市内所有的出租汽车司机,结果都一样。

龟井想,事件过了还不到3天,佐佐木由纪又是个美人,司机应该记得。况且,从这里到福冈机场乘出租汽车的话,差不多要3个小时,对乘客的模样是不易忘记的。

“佐佐木由纪没有在这里乘坐出租汽车。”龟井用肯定的口气向日下说。

“如此说来,是监督木见在撒谎啦?他对我们说佐佐木由纪是在佐世保乘上出租汽车的。”

“再问他一次好吗?”龟井向东京的制片厂挂了长途电话,找木见,“我是前两天和你见过面的龟井。”

从电话里传来木见不耐烦的声音:“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现在我们来到了佐世保,为的是寻找3月5日佐佐木由纪到裕冈机场乘坐的出租汽车。”

“找到了吗?”

“没有。我就是要问问你这件事。3月5日,在佐世保你真的让她坐了出租汽车?”

“这个嘛——”

“这关系到杀人事件的可能性,如果得不到准确回答,事情就难办了。她乘坐上出租汽车一直到开走,你都亲眼看到了吗?”

龟井语气强硬地这样一向,木见急了,结结巴巴地说:“你这样问我,就叫我犯难了。”

“犯难?为什么这样说?”

“佐世保车站的前面,有个出租汽车乘车场吧?”

“有的。”

“我把她领到那儿,然后就让她在那里上车了。”

“后来呢?”

“后来,我因为公务在身,就回去了。”

“那么,她乘坐出租汽车时,你没在场?”

“可是刑警先生,我把从福冈到羽田的飞机票给了她,还领她到了出租汽车场,难道会不认为她乘着出租汽车去福冈机场吗?是不是?刑警先生。”

“但是,你错了。”龟井说完挂上了电话。

“木见果然没有亲眼看见她坐出租汽车。”

龟井这样一说,日下顺一下嘴,骂出了声:“那个混蛋畜生!”

“算啦,不要生气了,市民的证词大部分都象这种情况?不大确实,况且象木见所说的那样,他是送佐佐木由纪到了出租汽车场,认定她从这里乘车走的。”

“可是,我们要的是绝对推确可靠的证据!”

“你看是不是这样,3月5日,佐佐木由纪没有从这里乘坐出租汽车,因而也极有可能,她没坐福冈起飞的班机。”

“到佐世保车站看看吧。”日下说。

两个人出了佐世保警察署,向国铁佐世保站走去。

站前出租汽车场并排停放着待客的出租汽车。3月5日,佐佐木由纪被监督木见送到这里,木见让她乘出租汽车去福冈,当木见走后,她并没有坐出租汽车。然而,翌日午后,在东京西新宿的公寓院子里,发现了她的尸首。她既没坐出租汽车去机场,坐什么到的东京,已是显而易见的了。

“她仍然乘的是上行樱花号。”日下说——此时,那辆樱花号列车已经驶进了佐世保站的第一站台。

“咱们上去。”井说,然后买了两张到东京去的车票。他想,3月5日日下自己旅行,这次他和日下一起又重来了一次,这样,列车上尸体不冀而飞之谜也许能解开。

在第一站台,朱红色的电气机车牵引着6节天蓝色的卧铺车厢。乘客们在等待着上车。

上行樱花号列车,分别由电气机车牵引从佐世保开出6节,从长崎开出8节,途中在肥前山口合为一体,编成由14节车厢组成的特快列车,驶向东京。

两个人又看了一下车票,上了从前边数的第4节车厢。卧铺还没有安放,车内的旅客乘车率不到30%,显得空荡。

午后4点28分,列车准时从佐世保开出了。

窗外还是大亮的。

“你始终认为3月5日在上行樱花号车内见到的尸体是佐佐木由纪?”两人面对面坐下,龟井点着了香烟。

“是的,3月5日她从佐世保坐的就是这趟列车。”年轻的日下肯定地说。

老练的龟井一边对干劲十足的日下报以苦笑,一边说:“可是,这样的话,佐佐木由纪为什么不坐飞机,反而多花费时间乘坐上行樱花号列车呢?特意买了飞机票可又——”

“我乘坐樱花号,就是讨厌飞机。”

“我可没听说过佐佐木由纪她讨厌飞机。”

“如此说来,她是不是要在樱花号列车上和谁见面!而借口心情不好,决定和伙伴告别回东京。我不认为她真的病了。”

“是装病?”

“是的。”

“也许是的吧。如果真是那么回事,她一定将监督木见给她的飞机票给了谁了。”

“我认为她给了一个年龄同自己差不多的女人,请她用佐依木由纪的名字。恰巧有一个要回东京的女人就会高兴地接受了。”

“不过,在这趟列车上是找不到代替人的。问题在于飞机的航班。福冈发出日航班机是18点30分。可是,从时刻表上看,这趟列车到达博多是18点49分,乘这趟列车是赶不上班机的。”龟井摊开小型时刻表,边看边对日下说。

“这么说来,她是在佐世保找到了替代人。”

“是的,大概就是那个女人乘坐出租汽车去了福冈机场——”交谈中,窗外渐渐暗淡下来。

午后5点32分,车到肥前山口。外边已经笼罩在一片暮色之中,街上的灯火令人留恋地闪烁着。4分钟后,长崎开出的由8节车厢组成的上行樱花号列车到了。在10分钟的停车过程中,这两列车厢连接起来,长崎发出的列车带有餐车。

下午5点48分,由14节车厢组成的上行樱花号列车驶向东京。

“快到吃饭时间了吧?”龟井说。

两人离开座位向餐车走去。来到第6节餐车,两人在桌边坐下,要了一瓶啤酒和份饭,日下突然“啊”地叫了一声。

“怎么的了?”龟井吃了一惊问。

“对不起,有个很大的失误,我在3月5日见到的尸体,也许不是佐佐木由纪。”

“喂,喂,事到如今,你怎么想起说这些?”

“这趟列车的编组使我想起一个问题。”日下取出笔记本,用圆珠笔画了一幅简单的上行樱花号编组图,给龟井看,“如图所示,我们乘坐的佐世保开出的6节车厢被连接在前边了。”

“那又怎么样呢?”

“我发现尸体的地方是在后数第3节车厢,用这张图来说明,也就是3号车厢。可是,从1号到8号车厢不是从佐世保,而是从长崎开来的列车。她倒在3号车厢的洗脸间是很自然的事。然而她和我们一样。都是从佐世保坐的车,她一定乘坐的是9号至14号的一节车厢,她竟倒在3号车厢的地板上,这就有些费解了。”

“因而你就说自己看见的尸体不是佐佐木由纪?”

“很遗憾,但又不能不这样考虑。”日下很窝火地说。

龟井给日下倒了一杯啤酒,用沉静的口吻说:“来,喝一杯。”

“可是,阿龟,如果那女人不是佐佐木由纪,我们即使乘坐这趟列车也是毫无意义的了。”

“事情的结局,并非如此。”

“为什么?”

“如你所说,佐佐木由纪从佐世保上车,她的座席应在9号车厢之前,可是,这样考虑又会怎样呢?犯人也在这趟列车上,这一点是毫无疑义的。因为她是在车内遭到杀害的。犯人可以事先告诉她车从广岛开出后,在3号车厢会面。当时已近午夜12点,餐车已经停业了。卧铺也放了下来,乘客的大半已钻进了被窝。佐佐木由纪即使穿着睡衣从前边来到3号车厢,人们也不会看见的吧?犯人埋伏在3号车,突然将她击倒,这时你到了那里。”

“大体上可以这么解释——”

“呆会儿,我们做个实验好吗?另外,我还有其他疑问。”龟井边往嘴里灌啤酒,边说。

因为时间还早,餐车除龟井他们之外,还有4个乘客。

“你说的其他疑问,是指列车上的尸体和犯人是怎样消失的吧?”

“这也是个很大的谜,我还有另一个疑问。犯人为什么在上行樱花号车内行凶杀人呢?和在列车上工作的乘务员不同,作为一名新演员的佐依木由纪因工作关系经常外出。杀她的机会可以随意选择。犯人为什么要在运行的特快列车内伺机杀人呢?其结果,他是消失了,可也不容否认,他逃走是费了好大力气的,作为犯人的心理,这是不大合乎逻辑的。”

“确实如此。”日下说——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一时还找不到。

两人在餐车上消磨了40分钟左右,回到了11号车厢。

18点49分,正点到达博多。从这里上来了几名旅客。

晚上7点,开始安放卧铺。这当儿,龟井和日下来到过道上,眺望窗外流逝的夜景。床铺安好之后,有的乘客马上上了床,将窗帘拉上,准备睡觉,也有的乘客躺在床上,掏出放在衣服口袋里的小瓶威士忌一点一点地喝着。

龟井和日下坐在过道设置的折叠席上,又望一阵子夜景。

19点56分到达门司。从这里开始,列车进入下关和门司间的隧道,隧道内有海水滴落,为防止车体生锈,更换不锈钢制的ef30型电气机车,并且,列车穿过隧道,到达下关后,便更换了最新式的ef65型电气机车。从下关到东京,都由ef85型机车牵引。

龟井和日下也上了床铺。

21点15分小郡

21点52分德山

列车按着时刻表准点运行。到达出问题的广岛车站是23点21分,也就是夜间11点21分。

“到重要时刻了。”龟井从铺位上起来对日下说。

餐车在午夜10点已经中止营业了,再开始营业是明天的早晨。停车两分,上行樱花号列车从广岛站发车。一阵轰响,一列相同的特快列车交错驻过。

龟井提议说:“我们到3号车厢看看吧。”

也许是从广岛到大阪没有上下车的旅客了吧,乘客都紧闭着窗帘躺在铺位上。餐车也关闭了,即使起来也干不了什么。

龟井和日下走过狭窄的通道,随着摇晃的车身慢慢向3号车走去。除了偶尔能听到窗帘里边一两句交谈之外,只有车轮转动的单调声音。谁也没有遇到,两个人穿过餐车,好容易走到3号车厢。

“果然象预料的那样。”龟井很满足地说,“可是,9号车厢到这里距离相当远。就算最终没遇到什么人,可一名年轻女人穿着睡衣走过这么长的距离,总是让人感到蹊跷。”

日下想了想说:“这个嘛,可不可以这样设想。现在天还很冷,佐佐木由纪一定带着大衣。她穿着睡衣来会让人觉得奇怪,使在睡衣外面披上了一件大衣。不用说,那件大衣是让犯人拿走了。”

“是呀,要是披件大衣,就合情入理了。那么,咱们到最后尾去看看吧。”

“最后尾?不过,她是在这儿被杀的。”

“这我知道。我是想调查犯人是从什么地方消失的。犯人将你打昏连同尸体一起消失,可是,特快列车不开窗子,只有门开着。”

“运行中连门也不开。”

“是的,可是,这趟列车后边有两个门,我想去看看。”龟井先站起来,向车尾走去。日下也急忙追了上去。

尾车上的乘客们也进入了梦乡,发出轻微的鼾声。顺着过道走去,车厢的最后两侧是乘务员室,中央带小窗的门开着。列车长也睡着了吧。

走到最后的车门,从小窗向外瞧,夜幕里可以清晰地看到白亮的铁轨闪着光伸向远方。

“这里是列车的最尾端了。”龟井说。

“如果打开门,可以将尸体扔到外边去。门锁着呢。”日下抓住门把手,推一推,又拽了拽之后,对龟井说。

“当然要锁上了,如果随便开,就要出危险了。”

“是的。”

“哎呀?”龟井急忙环视四周,“车速是不是慢下来了?”

“真的,速度是慢了。”

两个人正说话,乘务员室的门打开了,列车长探出头来:“有什么事吗?”列车长和龟井、日下搭话。

“列车的速度慢了。”龟井这样一说,列车长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说:“差不多要到濑野八的附近了。”

“濑野八,什么意思?”。

“你们是到东京去的吗?你也许不太知道,山阳本钱的濑野和八本社之间,坡度很大,东边是箱根,西边叫濑野八。是险峻难走的地方。箱根方向凿通了丹那隧道,解决了这一难题,而,这里还是照旧。下行列车是倾坡,没有问题,可上行列车就非常难走了。在这个地方,速度只能慢下来。”

“途中停车吗?”日下问。他想,假如列车在陡坡中行驶,途中停车的话,那时,犯人就会把门打开,扛着尸体跳下去。

列车长笑了:“不会,现在的机车,马力强。”

“这扇门锁着吧?”龟井指着后部的门说。

“是的,谁要是恶作剧,掉下去可不得了。”列车长说。

龟井再一次将脸靠近门的小窗上,眺望着流逝的夜景。四周太黑,这趟列车速度快慢,都感觉不到。从方才开始,速度慢了下来,即便如此,速度也在每小时30公里吧。假如将门打开,抱着成年人的尸体从列车上跳下去,必定跌成重伤。龟田想,列车长很快缩回到乘务员室里去了。

“犯人从这里仍然无法消失。”日下叹了口气,“是呀,即使这个门能打开,只要列车不停,就不可能抱着尸体跳下去。”

“这扇门似乎能打开。”

“锁看来并不复杂。只要往锁眼里灌满蜡,取下钥匙型复制很简单。问题是在打开之后,不论多么优秀的替身演员也不可能抱着沉重的尸体跳下去。”

在这段时间里,列车越过了濑野八的陡坡,加快了速度。

回到自己的铺位,龟井拿出火车时刻表。濒野是列车从广岛开出的第四站,八本松是第5站,从时间表上看,各站停车的普通电气机车在濑野和八本松之间运行需要11分,特快樱花号通过的时间就更快了,但由于陡坡的关系,大约要花费七八分钟。

“在这期间,打开最后尾的车门,犯人和尸体一起跳下去,难道没有这种可能吗?”日下瞟了一眼时刻表说。

龟井笑了:“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的。在这么黑的夜里,还抱着尸体从奔驰的列车上跳下去,不豁出命来,是做不到的。”

“如果设想只将尸体扔出来,怎么样?”

“可犯人也消失了。”

“虽然是那样,但我没看见犯人的脸,他可以装得若无其事,也许我就无法辨认。”

“他不是穿茶白两色的鞋吗?”

“是的,犯人的特征,我只知道一双鞋子。”

“不用我说,你对全体乘客的鞋都做过调查了吧?”

“虽然调查了,可没有发现穿这种鞋的乘客。因此我认为犯人消失了。现在来看,犯人带了两双鞋,也许把鞋换掉了。”

“带两双鞋?”

“犯人利用列车驶过濑野八陡坡速度放慢的酌时机,把最后那扇车门打开,把那双茶白两色相间的鞋和尸体一起扔线路上去。”

“那么尸体和鞋呢?”

“他有同谋。同谋事先在濑野八的陡坡待机将扔下来的体积鞋子迅速转移。把尸体运到东京,施展诡计,尸体被装成象是从西新宿公寓掉下来的样子。列车里换下鞋子的犯人装做没事似的倒在捕位上睡大觉。我想,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

“姑且就算你说得有些道理,但有两个疑问。”

“什么疑问?”

“第一,犯人有同谋的话,为什么他要在上行樱花号中杀死被害人,还要将尸体推下去由同谋将尸体运到东京,这不是太麻烦了吗?还不如一开始就埋伏在西新宿的公寓里突然将被害人推下去,这不省事得多吗?另一个疑问是车末尾的门和茶白两色相间的鞋。打开那扇门的锁如果事先准备,我想很容易做到。就象你说的那样,用蜡取下钥匙型。特快樱花号是卧铺列车,夜间继续运行,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蜡灌到门锁的限里取型,不难做到。可是,谁为什么能预先做这个准备呢?鞋子的事,仔细一想,也够奇怪的了。无论什么方式的旅行,都是带几件换穿的衣服和拖鞋。带两双鞋的我还没听说过。况且,犯人怎么会知道你看见他穿什么样的鞋呢?他突然从背后袭击你,你马上就失去了知觉,我想他认为你什么也设看见倒是更合理些。”

“确实是象你说的那样。可又想不出其他理由来解释尸体的消失。”

“虽然这种分析有一定道理,但事情还没有全部拿捏,想要确切说明,一定要把事情彻底了解清楚。”

“是啊,”日下肯定地回答,急忙从铺位上坐起来,龟井问:“做什么?”

“我到列车后尾再去一趟。”日下说着来到过道,慢慢地向后边走去。

列车以每小时70公里的速度在夜色中疾驰。他看了看表,已过了12点,过道上一个人影也没有。列车不时剧烈地摇摆,每到这时,日下便慌忙地叉开两腿。

他在1号车厢的过道上走着,开了尽头的小门便是乘降口,两侧是乘务员室。前边就是引起他注意的那扇车门。走到这儿,日下失声说:“啊!”便站住了。

在最末尾的门旁,伫立着一个女人,象方才日下他们似地,从带小窗的门里向外张望。从后影虽不能准确地看出多大年龄,但也就是30岁上下的样子。她似乎是穿了件睡衣,披着外套,因为从大衣的下摆可以看见睡衣的衣襟。

刹那间一种象是见到佐佐本由纪的感觉向日下袭来。那女人发觉有人立即回过头来,当然了,这并不是佐佐木由纪。对方也吃了一惊。1号车厢的那一头没有厕所,而这一边又到了尽头,那女人大约以为谁也不会来吧。突然出现了个男人,不是列车长,因而大吃一掠。两人互相对视了五六秒钟,那女人想从日下的旁边穿过去。

“请等一下。”日下不由得招呼了一声。

“干什么?”女人睨视着语调急促的日下,给人以盛气凌人的感觉。

“请你不要见怪。”

“那就请让我过去。”

“我是警察。”日下从口袋里掏出警察证件让女人看。女人的表情缓了许多:“啊,警察先生。”

“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干什么,非要回答你不可吗?”

“是的,务必请回答,因为我在调查一起案件。”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9”

“啊,请把名字告诉我好吗?”

“为什么?”

“也许以后会有些一定要问你的事情。”

“真麻烦。”女人耸了耸肩头,“我又没做什么亏心的事,讨厌胡乱猜疑,给你名片好了。”说着,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名片给了日下一张:

关东律师会会员 结城多加子

名片上这样写着,还印着住所地址、电话号码。日下看了看女人的脸:“是律师吗?”

“是的,与警察正是竞争对手。请多关照。”

结城多加子微微一笑,从有些木然的日下身边穿过,走掉了。

龟井和日下回到了东京,很难说此行有没有收获。

“3月5日佐佐木由纪并没有乘坐飞机。这是首先应该肯定的。”龟井向十津川报告说。

“可是,也没有发现她乘坐上行樱花号列车的证据?”

“很遗憾,正是这样。”

“我对你说的律师很感兴趣。”十津川说,“是因为她和我们一样也到车后尾往外看吗?”

“是的。说不定她知道佐佐木由纪在3月5日乘的是樱花号列车。也许她怀疑佐佐木由纪在西新宿公路的死因,也在进行调查。”

“如果是这样,她和佐佐木由纪是什么关系呢?”

“佐佐木由纪没有前科,似乎不需要有什么案什要辩护。”说完,十津川说:“我想和那律师见一面。”

“她是个很倔强的女人。说不定是犯人之一,如果这个案件有同谋的话。”日下一边回想着结城多加子的脸,一边对十津川说。

十津川先向她的住所挂了电话。

“喂,喂。”这是个女人的声音。

“是结城多加子小姐吗?”

“是呀。”

“我是搜查一课的十津川。”

这样一说,多加子有些厌烦:“又是警察。”

“我务必要见你一面,有些事要问。你看在什么地方见面合适?”

“有要紧事吗?”

“有个叫佐佐木由纪的女人,据认为是从西新宿的8层公寓跌下来的。”

“据认为?难道她是被杀吗?”

“正因为如此,就她的事,我想从某个方面同你交谈一下。”十津川说完,多加子沉默了半天,经考虑之后说:“好吧。”

“那么,两点见面怎么样?”

“新西宿的吃茶店倒是可以,可你不认识我。”

“我从日下刑警那里,了解到了您的面部特征。”

“啊,在樱花号上见过面的那位刑警先生吧。”多加子笑了。

十津川在新宿东口一家8层旅馆的吃茶店和结城多加子会面了。日下说她是个盛气凌人的女人,十津川却没看出来这种作风。

“让我们开城布公地淡谈吧。”十津川对多加子说,“我们的日下刑警于3月5日在樱花号列车里发现了一具年轻女尸。”

“就是那个佐佐木由纪?”

“是的。当时,不知倒在地板上的是谁,日下抱起这位穿着睡衣的女人,就在这时,他遭到背后的袭击,将他打昏,当他醒来时,死尸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让人感到吃惊的是,这具尸体在3月6日西新宿的公寓发现了。”

“不过,上行樱花号车内尸体消失的事,在报纸上是一行也未出现过。”多加子皱着眉说。

十津川笑了:“在樱花号上看见尸体的只有日下刑警一个人。况且,说尸体从列车运行中消失,有谁会相信这种话呢?因此报纸上没有登。”

“不过,哦——您叫什么来着?”

“十津川。”

“十津川先生,你相信吗?”

“是的,日下刑警不是那种撒谎的男人,也没有撤谎的理由。”

“尸体从列车上消失的原因找到了吗?”

“哦,还没有。”十津川摇摇头改变了口吻,“现在请您回答几个问题,你认识佐佐木由纪吗?”

“认识。”

“是什么关系?”

“必须说实话吗?”

“请说吧。”

“有一天,佐佐木由纪突然打电话给我。”

“在此之前,你和她完全不认识吗?”

“是的,一点也不熟。”

“她打电话干什么?”

“她说有事要求我,无论如何要见一面。听声音,事情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了。就在这家吃茶店,我们见面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已经有一年半以上了吧。”

“当时,她求你什么事情?”

“我猜想她和我商量离婚案什么的,有关酬谢金的事。可她提出的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她从女用手提包里拿出厚厚的一封信,要求我给她保存。”

“一封信?”

“是的。我问她为什么求我保存,她说她在电视法律顾问节日里看到过我,是个可以信赖的律师。”

“是啊,那封信,现在在哪儿?”

“还在我手上。她每月花5万日元作为保管费由我保存。”

“是什么信?你打开过吗?”

“她封好交我保存,我还没有看过。”

“那么,现在让我看看好吗7”十津川说。

“不过,她告诉我那是绝对不许看的。”

“这我知道。可佐佐木由纪已经死了,并且有被杀的疑点,务请让我看一看。”

“好吧,我们一起到事务所去。”多加子说。

她的事务所在四谷。挂着一个小小的“结城法律事务所”的招牌,这是一家与众不同的事务所。

传达室的女孩子对多加子说:“先生,您走的这段时间里,来了好几个电话。”说着将记录交给她看。

“过后再看吧。”多加子说完,请十津川进了房间。让他在沙发上坐定,多加子打开厨柜,取出一封白色的信。

“就是这个。”她拿给十津川看。确实,这是封很厚的信。正面什么也没写,背面也只写着“佐佐木由纪”的名字。

“那么,打开吧。”多加子用剪子剪开封口,从里边取出几页便笺。可是,突然她“—啊”地大叫了一声。

“怎么的啦?”十津川问道。

“真是怪事。”多加子手拿着便笺,“哗哗”地抖动着,“这是白纸。什么也没写。”多加子把便笺和信封放到了桌子上。

果然,数张叠在一起的便笺上一字一句也没写,十津川陷入了沉思。

“能不能有人暗中偷换呢?”

“不会的。从她让我保存时起就一直这样放着。”

“如果是这样,佐佐木由纪为什么要把白纸交给你这位律师保存,而且,每月还要花5万日元呢?”

“哎——她用的或许是烤墨纸。”多加子赶忙点燃打火机,将6张便笺一张一张地烤了一遍。

十津川注视她于上的动作,可最终也没出现一个字。多加子把便笺举在空中细看,可没有发现一个字。

“她这么做是安的什么心?”多加子显然动了气。

“这件事我再仔细考虑一下,先说说你在樱花号列车上为什么要做出令人费解的行为!”

“啊,你是指我到最末一节车厢门口这件事吧?”

“是的。你也许知道佐佐木由纪在3月5日乘坐上行樱花号列车吧?”

面对十津川直截了当的询问,多加子便肯定地回答了:“记不得是3月5日的几点钟了,大约是快傍晚了吧。佐佐木由纪突然来了电话。她说她在九州的佐世保,马上要坐樱花号列车回东京。”

“电话里仅仅说了这些吗?”

“她还说到东京之后,要找我谈谈。”

“谈什么呢?”

“呀,正说到这儿电话就挂断了。”

“你是觉得3月5日从佐世保乘坐上行樱花号列车的佐佐木由纪,3月6日在自己的住宅里被发现尸体这件事,很奇怪,便到上行樱花号列车上调查对吗?”

“哎哎,这次碰巧到九州有事要办。回来便没有乘坐爱坐的飞机,而是从博多上了樱花号列车。”

“在列车上你发现了什么吗?”

多加子遗憾地摇了摇头:“没有发现什么线索。我想她要是被杀的话,一定是从上行樱花号列车上被拖下来,送到自己的公寓住宅,从8层阳台上被推下来的。”

“借助你的证实,佐佐木由纪在上行樱花号列车中被杀的推断就更为确实了。”

“不过,我搞不清尸体是怎么消失的。”

“是呀,很遗憾,这还是一个谜。”

“罪犯有没有着落?”

“只有一个人有犯罪嫌疑。”

“谁?”

“你从佐佐木由纪那里听到过西尾伸一郎这个名字吗?”

“西尾伸一郎,众议院议员?”

“是的。运输政务次官西尾伸一郎。”

“呀,我没有听说过。她只托我将这封信保管好,除此之外,没向我说过什么。”

“她有没有说过自己遇到什么情况,便将这封信交到什么地方去?这种事是常有的。把信叫给熟识的律师,自己万一要是发生了十十么事情,便把信交给警察,或在世上公布。”

“她哪说过那样的话呀,只是说每月花5万日元让我保管,而且这封信一个字没写,即使万一有什么情况,也不能公开发表呀。”多加子笑着说。

“这么说,关于佐佐木由纪,你什么都不知道?”

“是的。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可是,3月5日她从佐世保给你打的电话,告诉你她要乘坐上行樱花号列车,是不是这样?”

“是的。”

“为什么要告诉你?”

“哦,这我不清楚。她时常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她要干什么,然后又突然挂断。这些电话令人莫名其妙。”

“都说些什么事?”

“什么事情都有。比如,‘我现在在箱根’啦,‘从现在开始我要到夏威夷旅行五六天’啦,这次,她好象是从成田机场的休息室打来的。”

“对这些事情她为什么都要一一告诉你呢?”

“哦,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想她差不多是一个朋友也没有:我常听她说,电视演员乍一看生活令人眼花缭乱,但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也交不上。她对我也不是那么信任的。但又没有可以谈话的人,才打那些无聊的电话吧。”

“你是出于什么原因要特意乘坐上行樱花号列车的呢?仅仅是好奇心吗!是不是对乘坐上行樱花号列车的佐佐木由纪为什么会死在西新宿的公寓有怀疑呢?”

“如果仅是如此,我也不会乘坐上行樱花号列车的。3月5日乘坐樱花号列车,3月6日就会到达东京。因此3月6日午后她死在西新宿,在时间上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我知道她的死信儿之后,不知对她托我保管的信如何处置才好。她绝对不许我开封,也不能烧掉。我便往她所属的制片厂挂了电话,得知是让她乘坐飞机回东京的,便觉得奇怪。无论如何也想调查明白。不过,我要是知道保管的是白纸,我就不会做这些事情了。”

“她为什么要把这些白纸当做信让你这位辩护律师保存呢?”十津川用手指一边轻轻地叩着便笺,一边问多加子。

“不知道。莫非,她是因为这些白纸而被杀掉的?”

“是啊,这个案件,费解的地方是太多了。”十津川坦率地说。

“不过,她不是自杀而是他杀这一点是很清楚的。”

“我想这是不会错的。不过,她为什么被杀还不清楚。即使跟你谈过之后,我也还是不知道犯人为什么要在上行樱花号车内杀人。在奔驰的车内是怎样将尸体运出去的。”

“你想过西尾伸一郎作为犯人的可能性吗?他和她是有关系的吧?”

“是的。他是她的经济援助人,给她买了一套价值几千万日元的公寓。”

“可不可以认为,由于某种原因,两人之间发生龌龊勾当而产生凶杀。他正做着政务次官,下二个目标就是大臣。作为野心家,佐佐木由纪妨碍了他,因而便动了杀机,这是常有的事。”

“现在,在搜查的线索中涉及到的人,只有西尾伸一郎。我们没有理由怀疑他。要说可疑的话,只有你,才是值得怀疑的。”

十津川这样一说,多加子突然板起了面孔:“为什么要怀疑我?”

“第一,你知道3月5日佐佐木由纪乘坐上行樱花号列车。”

“不过,她打来电话时,我正在东京的律师事务所。怎么能在上行樱花号列车内将她杀死呢?”

“你有时刻表吗?”

“有的。”多加子拉开拍屉,取出大张纸的时刻表,交给了十津川。

十津川边翻书页边说:“我认为佐佐木内纪是在上行樱花号列车从广岛出发不久就被杀死的。这样一来,犯人在樱花号列车到广岛之前上车就可以。列车从佐世保发车的时间是16点28分。你接到她打来的电话,时间在16点28分之前。即使她在临坐车之前打来电话也不会迟于16点25分吧。你马上从四谷乘中央线快速电车的话,11分就可以到达东京站。当然,这是乘车的时间,要是将等车时间也包括进去,20分钟就可以到东京站。你16点25分接到佐佐木由纪电话,立刻奔向东京站,算上准备的时间,我想10点50分就可以到达。按时到达了,就可以乘上17点零分发车开往博多的‘光子29号’是不是这样?”

“哦,是这样。”

“‘光子29号’22点6分到达广岛。迎面开来的上行樱花号列车到达广岛车站是23点21分。一个小时之前,你已到达了广岛。”

“我明白了。”多加子笑了,“还有其他怀疑我是杀人嫌疑的理由吗?”

“佐佐木由纪托你保管的不是这些白纸,也许是记载着一些重要事情的信。不论怎么说,她已经死了,托你保管信件这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怎么编造,也不会有人说你在撒谎。”

“这——”多加子耸耸肩头,吃吃地笑出了声,“警察的疑心可真是太重了。”

“啊,这是职业病。”

“你可以这么说,不过我确实没说一句谎话。”

“这正是我所希望的,可上述情况使疑点增加,案情更为棘手了。”十津川接着说,“这封信可以借给我吗?”

“可是,这上面什么也没写呀。”

“是的。然而,有时什么也没写的白纸要比详细书写的信还有雄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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