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子也披上了厚厚的白雪。
从天童坐出租车出逃后,到达鸣子已是黎明时分。天童是一座建造在平缓盆地上的小镇,宾馆与小旅馆散落在各处。而鸣子则不同,让人感到是建在一个斜坡上,镇上的人熙熙攘攘。此时还不到旅游旺季,两人很快找到了旅馆入住。接着,他们在房间内待了整整一天。每当有人来敲门,井上就会害怕得浑身发抖;即使知道门外是服务员,他也不能自持,总是疑神疑鬼,担心服务员身后会有刑警出现。吃饭时他也不出门,裕美不是叫服务员送饭菜进屋,就是自己出去买。
房间从里面上了锁,他们的眼睛始终紧盯着电视,从新闻里得知,警察已经追踪井上到了天童,那以后的行踪警察似乎还没有掌握。
然而,警方对裕美的情况已十分清楚,报纸上已登出他们两人的照片,她是作为重要嫌疑人被追踪的。
只是令井上不解的是,自己并没有打电话给青木,为什么青木要向警方撒那样的谎呢?
裕美出去买东西时,井上熬不住了,打电话给公司找青木。
电话打通后,过了一会儿,青木来接电话。
“喂,是青木吗?”
“哦,井上。现在你在哪里?我可为你担心死了。”青木满含怒气地脱口而出。
“你为什么要撒谎?”井上反问道。
“哦,你指那个,我也是为你好,才向警察撒谎的。”
“为了我?”
“是啊,你好像玩了一些小把戏,可警察是那么好欺骗的吗?你这样做,给人印象很坏,还是早点自首吧!”
“你说这是为了我,可还是没说清楚呀!”
“你逃是逃不掉的,对你来说,被抓时是否有悔意,在判决时是不一样的。所以,我谎称你在杀了太太后曾来过电话,声音颤抖着表示悔悟。这在我看来,至少是为你好。如果你悄没声息地潜逃的话,只能说明你的杀人动机是恶毒的。你还是快来自首吧!”青木劝说着。
井上并不想向警方自首,于是挂断了电话。
裕美正好买了热乎乎的盒饭回来,这时已经日近正午。
“外面很冷,正飘着细细的雪花。”裕美脸色苍白地说道。
井上没有心思吃饭,将盒饭放在一边。
“我们还逃得了吗?”他问裕美。
“胆小怕事的话,自然逃不掉。”裕美大声斥道。
“可是,我俩的照片都在报纸上登了出来,在电视上也播放过,这里的服务员很快就会注意到。不!也许已经注意到了,还打了110报警呢。”
“没有的事,刚才我从大堂经过时,不是什么也没发生吗?”裕美说完后,顿了一下,又继续道,“要是待在这里时间长,可能有危险,今天我们就离开这里。”
“去哪里呢?”
“去秋田。”裕美自信地说道。
“秋田县?这以后又怎么办?难道在全日本四处逃窜!”
“你不要这么凶,杀妻的又不是我,是你啊!”裕美有些恼怒。
“这我知道。我是吓得没有主张了。”
“反正,我们逃得掉。只要逃掉一个月,这次事件就谁也不会记得了,人是很健忘的,这样我们再太太平平地过日子。一个月,只要逃掉一个月,便万事大吉了。”裕美大声地鼓励着井上。她拿起饭盒的筷子,随手打开了电视,午间新闻已经开始。井上和裕美的头像突然出现在电视屏幕上,照片下方打着嫌犯井上刚的名字。井上顿时脸色发青,裕美只是死死盯着电视屏幕:
据东京报道,杀害妻子井上祐子的嫌犯井上刚,已受到警方通缉。他与同行的女人工藤裕美已经从天童的“桂”旅馆销声匿迹,行踪不明,警方正在寻找载过他俩的出租车司机。另外,警方认为两人不可能逃得很远,他们还是在周边温泉地带藏匿。目前,警方正在山形县、秋田县以及宫城县等处的温泉旅馆进行搜查。
“快逃吧!”裕美马上说道。
“就现在?”
“当然啦!我们待在这家旅馆里,弄不好警察马上就会来盘问的。”
裕美关掉电视,站了起来。
她去大堂结了账后,两人走出了旅馆。
“还是坐出租车?”井上抬头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问道。
“还要坐出租车?你刚才不是看过新闻,警察已经想从出租车司机那里了解我们的情况吗?”
“那我们怎么办?”
“这会儿,最安全的当然是火车了。我们可以混入乘客中,万一有危险,还可以下车。”裕美提高了嗓音。井上在她的引领下,踏着落满积雪的向下坡道,向国铁鸣子车站走去。坡道的两侧建有排水口,温泉的热水从排水口缓缓流出,升腾起一股股热气。
到达鸣子车站后,两人买了去秋田的车票。
他们准备乘坐陆羽东线到新庄,然后从那里回到奥羽本线,去秋田。至于到了秋田后怎么办,他俩谁也不知道。只因为裕美出生在秋田市附近,所以她才说要逃亡到那里。
他们乘上了12点54分从鸣子出发的普通列车。内燃机车发出了咯噔咯噔的声响,两人相对着在硬席上坐下来。
井上一言不发,看着车窗外。雪花越飘越大,这好像让井上宽心了很多,因为他似乎产生了一种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更能藏匿自己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