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本和清水在新宿的咖啡店与野村优子见面。这是一位年约二十七、八岁的娇小女性。
“那可是个有才能的人哟!”野村优子突然地说出这句话。
她的眼神中射出热烈的光辉,看来是出自心底的肺腑之言。
“对于诗歌,我们完全是外行。但那么一个有才能的人,为什么不好好写作,反而走上歪路了呢?”西本刑警问道。
“或许是社会的错吧。他醉心于写现代诗,但许多所谓文艺评论家视之为异端,发表文章争相贬斥,把他的作品踩倒在地。或许他彻底失去了自信心,终于消失无踪,‘小舟从此逝,沧海寄余生’了。”
“但是,你真的认为他有才能吗?”
“不是认为不认为的问题,而是确实有才能呀。”
优子一边说,一边从手提袋里掏出川北操写的一首诗给西本、清水两人欣赏。
两人读了几句就觉得读不下去了。
“我们实在不懂得欣赏。”清水搔搔头皮。
西本虽然看不懂,但觉得既然得到编辑的高度赞赏,必定是绝妙好诗吧。
“目前,你可知道他在何处?”西本拉回话题。
优子发出低声的叹息:“我也正在寻找呢。无论如何要设法让他重新回归诗的世界呀。”
“根据我们掌握到的情报,目前他与叫做田代勇一郎的男人在一起。你从川北先生的口中,是否听到过关于田代勇一郎的事情?”西本问道。
“田代勇一郎——”
优子的口中嘟嚷了这个名字一阵,终于回答说:“没有呀。这是什么人呢?”
“目前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在以前,他与川北先生一起在世田谷营业所担任汽车推销员。”
“噢,是那家营业所呀,我大约去过两次呢!是去拿原稿的。”
“川北先生和田代勇一郎,就是在那儿共事。”
“原来如此。可是,他们为什么突然失踪了呢?”
优子不解地问。
西本清了清喉咙,露出严肃的神色,开腔道:“我想你应该还记得轰动一时的三亿五千万圆劫夺事件吧。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该次劫夺事件与六个人有关连。”
优子的脸色唰地一下子变得铁青了,她喃喃自语道:“莫非川北先生他……”
“是的,我们怀疑他与案件有关。你与川北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呢?”西本问道。
“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吧。唔,我想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今年二月底。”
优子回答道。正好是那时候,川北和田代同时从公寓和n汽车公司营业所消失。
“此后,没有再见过川北了吗?”
“这个,这个——”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最近我才见过类似川北先生的男人。不过因为看到的只是背影,说不定看错了也说不定。”
优子露出迷惑的脸色,不肯定地说。
“是什么时候?”清水着急地问道。
“那个嘛,确切的时间应该在十月初,对,是十月八日或九日,记得那天是星期日。”
“这样的话,应该是十月八日。”西本一边翻看笔记簿中的日历一边说。
如此说来,确实是最近的事了。
“那么,是在什么地方见到类似川北的男人呢?”
“说起来是个奇怪的地方。不过我想多半是看错人了。”
“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呢?”清水催促地问。
“那是寺庙呀!”
“寺庙?”这一回轮到西本露出迷惑的脸色来了。
“是的。记得那一天,我和女性友人们去上野公园游玩。归程时路过了泉寺前,看到从寺里出来一个男人。从他的背影来看很像川北先生,我出声喊了他。”
“没有答应吗?”
“是呀,那人头也不回,一脚踏进停在路边的车子里,车子很快就绝尘而去。”
“那人非常像川北吗?”
“确实很像。但我在前面说过了,我只看到他的背影。”
“他坐的是什么车子?”
“白色的车子。我对车子不熟悉,说不清那是什么车子。”
“他确实是从了泉寺跑出来的吗?”
“没有错。”
优子点点头,接着又补充道:“车子里面好像还有另外一人,那人坐进车子后,车子立即开动,但从后方远远看过去,车子里有两个人的身影。”
西本和清水赶紧向优子打听了泉寺的位置,便直奔上野方向而去。
在上野公园附近,面临不忍池,果然建有优子说的寺庙。
看到挂着了泉寺的匾额,两人径自入内。右手边可看到巨大的樱树,往里面笔直走,便抵达正殿。
西本把川北的照片交给从正殿出来的和尚看。
“十月八日,照片中的这个男人是否来过贵寺院?”
“是这个人吗?”
和尚看着照片,仔细端详。
“唔,这位施主确实来过。”
“他来做什么呢?”
“施主的先祖几代的坟墓都在这里,他是来委托我们代做长期供养的。”
和尚一边说,一边把西本和清水引领到位于寺院深处的墓前,墓碑上写着:
川北家代代之墓
看来,优子十月八日在寺门口看到的正是川北操了。
“他说因为工作关系需往国外,所以委托我们看守和供养祖祭,留了相当多的一笔钱给小寺。”和尚补充道。
“他还说了一些其他话吗?”清水问道。
“不大记得了。我劝他多待一会儿,他说有朋友在外面车子里等着,便匆匆离去。”和尚答道。
正如优子所说,车子里另有一人。大概是田代勇一郎吧。
“川北先生有否说过要去赚大钱之类的话?”西本问道。
“不,没有听过这类话。不过他留下长期供养金,再外加十万圆,看一子,手头是挺阔绰的。”
这个十万圆和长期供养金,想必是三亿五千万圆劫款案件的分配金的一部份吧。
川北的形象在西本的脑海里终于慢慢清晰起来。几乎可以肯定川北是打劫团伙中的一人。看来,下一次的现金劫夺行动已经临近了。
“他有没有说要去哪儿?”西本再问。
“这个嘛……”和尚想了一会儿。
“噢,临离开时我笑问他:你那么着急,有要紧的事办吗?”
“有回答吗?”
“有的,他说要去厚木。”
“atsugi?神奈川县的厚木吗?”
“我不知道是哪个县,但确实听到他说厚木。还说要去看飞机呢。”
“哦!看飞机?”西本目瞪口呆了。
和尚笑着补充说:“或者他爱好飞机呢。”
“嗯——”,西本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对此话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
又与和尚谈了一会,但挖掘不出新的内容了。
西本和清水回到捜查本部,把调查情况原原本本地向十津川做了汇报。
“哦,厚木!”十津川警部露出思考的眼神。
“他说要去看飞机,恐怕是说谎吧,或者是故弄玄虚。”清水说道。
“厚木有些什么吗?”
“除了美军基地以外,联想不到其它事物了。”
“三亿五千万圆的劫夺事件是现钞运送事故吗?”
“是的。”
“这一次,或许要使用美军的武器了。在厚木,花钱能买到枪和炸药吗?”
“此事涉及美军,要做调查可不容易呢?”
“虽然麻烦,也得尝试打听一下。”
十津川警部说罢,立即挂电话给神奈川县厚木警署,拜托他们调查一下今年十月八日左右,是否有日本人到厚木来购买武器。
“要得到美军方面的情报相当困难;再说,就算少了一支枪,在美军方面来看,也是稀松平常的事哟。”
厚木警署的刑警在电话里回答。
出乎意料之外,翌日,厚木警署的刑警就打电话给十津川:“喂,刚刚得到一个未经证实的情报,说有美军从军营里拿出塑料炸弹卖给日本人。”
“塑料炸弹?”
“是呀,不知道做什么用,反正不会干好事吧。”对方刑警说道。
记得劫夺三亿五千万圆的案件,匪徒也用了炸弹,但那不过是从建筑工地偷回来的黄色炸药。
好家伙!这一回可要用上塑料炸弹了。
显然,去厚木弄来塑料炸弹,也是高田(正确来说应该是假冒高田)的第二次抢钱计划所部署的准备工作之一。
“真要用到塑料炸弹吗?”三上刑事部长露出忧虑的神色。
“在第一次劫夺三亿五千万圆的案件中,为了营造打劫新宿的百货公司和银行的假象,用了两个黄色炸药定时炸弹,但真正的目标是打劫中野的运钞车。”
“这一次也采用这种手法吗?”
“不,这一次不再威胁银行和百货公司了。就算重施故技,用黄色炸药不就可以了吗?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非从厚木的美军基地弄来塑料炸弹不可?”十津川警部苦脑地说。
“既然弄来塑料炸弹,必定有它的用途吧。”三上刑事部长说。
“是呀。或者可以换一个角度来考虑:这一次的打劫目标是柏青哥店,它的隐蔽财产或许都装在一个大型保险箱里。要打开保险箱,用黄色炸药是绝对不行的。于是就想到使用可任意成型,又可自由加减数量的塑料炸弹了。”
“多么野蛮的想法呀!利用炸弹来打开保险箱?”
“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上述想法或许有其合理的一面。因为这家柏青哥店的东主为了隐藏大批现钞和贵金属,必须有一个非常巨大的保险箱。或者甚至将整个房间做成保险箱。这帮匪徒事先未必知道保险箱采用何种类的锁,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塑料炸弹把锁炸开。”十津川警部解释道。
“可不可以把这个紧急情况告诉那家叫做‘人生航路’的柏青哥店的东主,再派刑警埋伏在店内,你看如何?”
对于三上刑事部长的建议,十津川摇摇头。
“能够这样做当然最好,可惜的是做不到呀。”
“为什么?”
“那家店的东主是非法隐瞒收入,把大量现钞和贵金属匿藏起来,但他不可能在我们面前公开承认这一违法行为呀。这是其一。第二,那伙人不久就要动手,不难想象,他们每天会派出一、两个人对店铺进行监视。如果是这样的话,假如我们在店铺出出入入,必定引起他们的警戒,说不定因此而取消打劫计划呢。所以万万不可打草惊蛇呀!”
“那么,到那天,在店外实行监视吗?”
“我以为这样做就足够了。这是柏青哥店周围的地图——”
十津川警部把地图摊开,放在三上刑事部长的前面。
“店铺前面是甲州街,侧面是停车场。他们的打劫时间是该店休息日的晚上十一时,在这段时间,停车场内基本上没有什么车子了。在马路和停车场预先停放侦防车,待那伙人侵入店内的同时,立即实行封锁,那么匪徒就如网中之鱼,无可逃遁了。”
“店铺的后面怎么样?”
“有一面水泥墙,它的另一侧是空地。原来是一块旱田,但地主等待地价升值,什么也不种植,一直让它空在那里。由于水泥墙堵在后面,车子无法逃逸,但用步行方法或许可翻墙而逃,我们也会在空地布置刑警警戒。”
“考虑得非常周详呵。”
“最后只有空中了,除非这帮人备有热气球,否则是无法从空中逃遁的。”
“打劫计划的实行日期还没有决定吗?”
“那伙人很快就会通知人在伊豆的龟井刑警的。”十津川警部满怀信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