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举行的记者招待会堪称是近期少见的盛会。
各家报社的记者纷纷到场固不待言,连所有电视台的摄影记者也来“捧场”,小会堂人满为患。
作为调查该案的责任者,十津川向记者介绍案件调查的全部过程。从发现因事故死亡的高田弘的记事簿开始,到龟井冒充高田,希望引诱五人匪帮入瓮;但在半途事败,反而跌落匪帮设计的圈套,最后,终于被歹徒巧妙地抢去五亿圆现款;对歹徒虽然做了跟纵追查,但那名女嫌犯毒杀四名同党之后,逃之杳杳,不知所踪。
一切辩解都不再需要了。
“或者可以说,歹徒方面比我们棋高一着吧。”十津川警部坦率地承认警方无能。
“那么,警方目前已经无计可施了吗?”记者带有一点恶意的提问。
“我们当然不会气馁。问题在于不知道女嫌犯的姓名,也不了解她的容貌,所以不知道怎样做才好?”
“这么说来,警方是彻底失败了?”
“接近这种状态吧。”
“恐怕从交锋初期开始,你们就按着对方的拍子跳舞了吧?”
连刚出道的年轻记者也提出这样不客气的问题,惹来满堂哄笑。
“唔,可以这么说吧,现在想起来。”
“你们不觉得自己在扮演滑稽角色吗?匪徒一定在嘲笑你们吧?”
“确实如此。现在回过头来看看,我们有无地自容之感。”
“像十津川警部这样的沙场老将,这一次为什么如此轻易地就陷入歹徒的圈套?”记者紧追不舍。
十津川警部苦笑着说:“兵法上不是说过,谋人者易被人谋。我们自以为紧握主导权,急切地想骗对方进入我们的圈套。想不到自己反而中了对方的计谋。现在悔之晚矣!”
“这就是说对方棋高一着啰?”
“是的,我在前面就承认这一点,至少到目前为止。”
“那么,有否确定今后的破案策略?”
“正在考虑之中。”十津川警部用坚定的口气回答。
接下来,记者们又七嘴八舌地批评警方的无能。
到记者招待会结束的时候,十津川和龟井都处于筋疲力尽的状态。
为了缓和一下情緖,两人走进附近的吃茶店喝一杯咖啡。
对于记者们穷追不舍的无情质问,龟井感到气愤难平:“畜生!……这批记者,实在太过份了。自以为是无冕王,可以为所欲为了吗?哼!有本事去捉个罪犯给老子看看!?”
“不用那么恼火。刨根究柢,追查真相,可以说是记者的天职呀。”十津川警部苦笑着劝慰龟井,“再说,报纸是社会的公器。谁教我们吃公家饭,受公众舆论监督是理所当然的啰。”
“监督!监督?总不至于可以当众凌辱警察吧!?”
“不要说得那么严重。其实,这个记者招待会对我们也有好处呀。”
“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好在何处呢?”龟井露出不解的神色。
“不想回忆,只得回忆——在记者的催逼下,让我重温了事件的全过程。”十津川警部说道。
“难道有什么新发现不成?”
“有一名年轻的记者不是讽刺我们从交锋初期开始,就按照对方的拍子跳舞吗?”
“是呀,从我扮演假高田开始,一切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我现在的想法是,或许比这更早,我们已受那帮匪徒的欺骗了。”十津川警部一边搅咖啡一边说。
“比我扮演假高田的时间还早?”
“是呀。真想不到我们会那么彻底地受驱!”
“这一点警部已做过解释了。主要是我们急于想欺骗对方,自以为主导权掌握在我们手中。看来是太麻痹大意了。”
“那固然是上当的原因,但我想更主要的,还在于从事件一开始,我们就被对方抛出的诱饵钓住了——活人不可能受死人骗的概念先入为主,这恐怕是导致我们失败的最大原因了。”
“什么?你说是死人骗活人?!”
“是呀。就是那具在西伊豆坠崖的白色保时捷跑车里面的尸体。”十津川警部把握十足地说。
“你是说那名死者是冒牌货吗?”
“死者本身当然是一名死者啰。但那是犯罪分子投给我们警方的一个诱饵呢。”
“但是——”
“用尸体做诱饵,真是别出心裁的高招!”十津川警部望着还没有完全明白的龟井,笑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