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看一下最后一集吧。结子走到大厅的时候,自己的访谈已经几乎结束了。
“设乐女士认为今后的更生保护工作不应该由政府主导,而应该由民间进行吗?”
“是的。不管国家或自治机构提供多少预算,还是要社会大众改变对前科犯的态度,要不然出狱的犯人再度回到监狱的情况仍旧会继续发生——”
上次她也觉得自己在电视上看起来年轻了五岁。就算是特写皱纹也不太明显。可能该给化妆师送礼呢。
“本週以地方该如何进行更生保护事业为题,我们访问了‘香澄庄’收容所所长设乐结子女士。设乐女士,非常感谢您。”
记者弯腰行礼。
“谢谢大家。”
画面中的自己也行礼。坐在电视机前的人纷纷站起来,回到自己房间。
出乎她意料的是其中竟然有佐藤。
结子把握机会赶到他身边,抓住他的手腕。
“干嘛啊你?”
“跟我来一下。”
大厅对面是当仓库使用的房间。她教佐藤进去,拿了五个压扁的纸箱,然后回到他的房间。
“你下次要是再从别人店门口拿什么东西,就要报警了。”
结子在苍蝇飞舞的房间里警告他,然后叫他把纸箱组合起来。
佐藤组纸箱的时候,她环视周围的各种废物,注意到十四吋的电视不见了。
所以刚刚佐藤才从大厅出来。她问他电视到哪去了。
“哎,那个啊。上次我不是跟您说过,我要给碓井先生送行嘛,那台电视就是礼物。今天中午休息的时候我送去给他啦,电视在他宿舍房间里。”
“这样啊。”
碓井……
——啊,刚才的客人吗?他什么也没有喝喔。
昨天傍晚“味乐”的老板这么告诉她,她一时之间难以置信。
“真的喔。他说‘我待会再点’,我就没继续问,结果他什么也没点就走了,连小菜也没动。”
“那他在这里做什么?”
“我不知道。就坐着而已。”
她不觉得老板在说谎,老板也没有理由说谎。碓井偷偷进入店里,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没喝酒。
今天她也放心不下,刚刚打过电话到“味乐”去问昨天那个男人有没有来,老板说没来。
“对了,佐藤,那个。”结子指着旁边的废物。那看起来像是三轮车的轮子。“你打算用来干什么?”“呃……”
“为什么捡回来?”
“我是想搞不好有用啊……”
“放进去。”
“哎?”
“放到刚才组好的纸箱里。”
佐藤虽然照做了,但脸上浮现不满之色。
“那个呢?”
接着她指向破洞的t恤。
“可以拿来当抹布啊……”
“放进去。”
佐藤拿起t恤,啊地叫了一声。
“这难道就是碓井先生说的那个吗,迟疑的箱子。”
“现在才知道啊。就试试看吧。把所有废物都放进去,在看得到的地方摆个一星期。”
她严厉地说完,走出佐藤的房间。
回到办公室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脚下滑了一下。低头一看,之前替碓井写的履歷散落一地。
她把纸张捡起来,放进碎纸机,然后按了饭塚工厂的快速拨号键。
按下之后她脑中才浮现欢迎会这三个字。
饭塚现在应该跟员工一起吃吃喝喝吧。打搅他太不好意思了。她打算马上掛掉电话。
但对方已经立刻接了起来,结子甚至还没听到铃声响起。
“啊,喂?”
“……结子啊。”
“是我。”
“其实我正好要打电话给你,你就打来了。”
“果然是这样。”
因为饭塚正拿起话筒要拨号,所以就直接接通了。
“太厉害了,简直是心电感应。”
“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只是有点担心碓井。你们现在正在举行欢迎会吧。怎样,他跟大家合得来吗?”
结子等待饭塚回答,他却突然沉默下来。
“阿彻,怎么啦?”
“我也是因为碓井的事打电话给你的。其实他刚才——”
“嗯?”
“被救护车送到医院了。”
结子听到这话,最先想起的是星期一见到的光景。长痘痘的年轻男子,渗血的绷带——。
接着是饭塚工厂各种钻子和转盘,还有碓井的无名指。
又受伤了吗?饭塚的话声很沉重,这次可能是重伤。
(……如果不是的话,那一定是……)
无名指立刻被别的想像取代了。
(酒。)
他已经三年没有喝酒。这是一段很长的时间。他可能会反过来一口气狂飮也未可知。欢迎会上有人带酒来。他喝了一口,然后又一口。避着饭塚的视线,一杯又一杯地灌下喉咙。
是不是就这样急性酒精中毒了呢——。
结子在瞬间考虑了这一切,然后问道:“他怎么了?”
“他,”饭塚回答,“跳河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