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没有任何人调整过电视的音量。可是,主播播报正午新闻的声音,就连饱受中耳炎所苦的双耳,听来都比平时大声。
风间班的学生们,今天说的话大概比平时少了两成吧。想到第三堂要上的手枪操法,人人都紧张得浑身僵硬。想想今天要开始新的训练也难怪大家紧张。要使用实弹。之前一再反复默诵的安全规则,以及“装弹”、“退弹”的动作全都彻底不同。
鸟羽把味噌汤碗送到嘴边,同样也很紧张。他目不转睛看的是稻边。
昨晚,在那句“你还是退学吧”之后,
——不过,那是在你没有好好向稻边道歉的情况下。明天就去赔罪。日记上的捏造我可以不再追究。
回想着风间如此补充的声音,鸟羽用筷子把味噌汤里的料扒过来。
喝了一口味噌汤后,他慌忙环视四周,刚刚还看到稻边,不知几时竟已消失了。
他上哪去了?鸟羽抬腰想起身。就在这时背后有人喊他。
“快点。”转头一看是稻边。脸上挂着讨喜的笑容。这句快点,应该是叫他吃快点吧。盘子里还剩一点沙拉。
“我帮你吧。”
稻边说出前天傍晚鸟羽自己才说过的台词,同时手已伸过来,拈起一颗小番茄。稻边把番茄扔进口中,一边咀嚼,一边又说道:“做为交换,你也得帮我,这个。”
稻边比出拿扫帚的动作。
射击训练场的门,是由稻边这个手枪术科装备委员负责拿钥匙打开。清扫地板也是委员的工作。
鸟羽点点头,端着托盘起身。射击场——这下子正好。要向稻边赔罪的话,当初背叛他的地点最适合不过了。
两人进入射击场后,鸟羽打开用具储藏柜。
在这里,射座后方的大型风扇总是会产生气流。地板残留的铅粉已被吹得干干净净,所以照理说应该没必要再特别动用人力打扫,但在无谓的地方特别仔细正是警察这个组织的常态。
当他拿着扫帚关上储藏柜的门时,
“等一下,这个,你看一下好吗?”
稻边说着,把东西塞进他的手里。是纵开的小记事本。
某种东西触及脸颊两侧,就是在他翻开记事本封面后。他立刻察觉那是耳罩。是稻边从背后给他戴上的。
他没察觉的是脚步声。为了防止实弹掉落爆炸,地上铺设了合成橡胶地垫,所以连人走动的动静都抹消了。他没有发现稻边递出记事本后还站在自己身边。
耳罩碰触耳朵的周围区域,有种黏黏的感觉。与肌肤贴合的部分,似乎沾了某种液体。
鸟羽为那种不舒服的感觉皱起脸,同时立刻试图用双手拿下耳罩。
拿不下来。
想到鼻腔感到的刺激气味,沾附的液体肯定是瞬间胶。耳罩已经牢牢黏在太阳穴的皮肤上。前几天,把头发理成大光头似乎反而造成苦果。
在完全丧失听力的状态下,鸟羽寻找稻边。
不见了。
环视四周后,稻边正要离开射击场的身影映入眼角。
他追上去,可惜迟了一步。门在眼前被关上。
他转动把手,把手却文风不动。是稻边从外面把门锁起来了。
鸟羽愤然啐了一声,翻开稻边留下的记事本。
“最好不要勉强试图摘下。会把脸上的皮肤扯掉。”
——真是够了。
没想到稻边会做出这么幼稚的恶作剧来报复。
没办法。看来只有去浴室浸泡热水,或者用去光水才能摘下耳罩了。不管怎样,如果在射击场以外的地方戴着这玩意,肯定会成为笑柄吧。
他一边露出苦笑,一边继续翻开下一页。
“战时,在丛林,有一名士兵的耳朵受伤。”
——这是什么?
他讶异地翻开下一页。
“有一次,那个士兵听见炸弹在耳边落下般的巨响。”
稻边到底想说什么?他翻到下一页。
“但那其实不是炸弹,是耳膜破裂的声音。”
准备翻到下一页的手,不自觉有点哆嗦。
“换言之,士兵的耳膜被咬破了。”
看到那行文字时,左右两方的耳罩,传来沙沙沙的微响。耳罩内侧,好像混进什么东西。
稻边的恶作剧原来不只是瞬间胶吗?鸟羽感到轻微的窒息感,一边翻开最后一页。
“被误将耳溢液当成食物的蚂蚁咬破。”沙沙声再次响起。那果然是小昆虫的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