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在天身形游走,已绕到叶开身后。
突听一个孩子的声音道:“三姨,你看,他们又要在这里杀人了,我们看看好不好?”
一个温柔的女子声音道:“傻孩子,杀人有什么好看的。”
孩子道:“很好看,至少总比杀猪好看得多。”
花满天皱了皱眉,剑尖又垂下。
叶开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就看见了一个白衣妇人,牵着个穿红衣的孩子,正从屋角后走出来。
这妇人长身玉立,满头秀发漆黑,一张瓜子脸却雪白如玉。
她并不是那种令人一见销魂的美女,但一举一动间都充满了一种成熟妇人的神韵。
无论什么样的男人,只要看见她立刻就会知道,你不但可以在她身上得到安慰和满足,也可以得到了解和同情。
她牵着的孩子满身红衣,头上一根冲天杵小辫子,也用条红绸带系住,身子长得虽然特别瘦小,但眼睛却特别大,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不停地转来转去,显得又活泼,又机灵。
叶开当然也对她们笑了笑。
看到女人和孩子时,他的笑容永远都是亲切而动人的。
孩子看见了他,却像是怔了怔,突然跳起来,大声道:“我认得这个人。”
妇人皱了皱眉:“别胡说,快跟我回去。”
孩子却挣脱了她的手,跳着跑过来,用手划着脸笑着道:“丑丑丑,抱着我姐姐不放手,你说你自己丑不丑?……”
花满天沉着脸道:“小虎子,胡说八道些什么?”
孩子眼珠子转动,道:“我没有胡说八道,我说的是真话,昨天晚上,我明明看见他跟我姐姐抱在一起,叫他放手都不行。”
花满天动容道:“昨天晚上什么时候?”
孩子道:“就在快天亮的时候。”
花满天脸色变了。
云在天厉声道:“这事是不是你亲眼看见的?千万不可胡说1
孩子道:“当然是我亲眼看见的。”
云在天道:“怎么会看得见?”
孩子道:“昨天晚上敲过锣之后,姐姐就要出来看看,我也要跟她出来,她不肯,我就趁她一个不留神,藏到她马肚子下。”
云在天道:“然后呢?”
孩子道:“姐姐还不知道,骑着马刚走了没多久,就看见了这个人,然后他们就……”
他话未说完,已被那妇人拉走,嘴里却还在大叫大嚷,道:“我说的是真话,我亲眼看见的嘛,我为什么不能说?”
花满天、云在天面面相觑,脸上是一片死灰,哪里还能开口。
叶开脸上的表情却很奇特,心里又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突听一人沉声道:“你跟我来。”
马空群不知何时已走了出来,脸色铁青地向叶开招了招手,大步走出了院子。
叶开只有跟着他走了出去。
这时外面的大草原上,正响起了一片牧歌。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没有牛羊,只有马。
马群在陽光下奔驰,天地间充满了生命的活力。
马空群身子笔挺,端坐在雕鞍上,鞭马狂驰,似要将胸中的愤怒,在速度中发泄。
幸亏叶开座下的也是匹好马,总算能勉强跟住了他。
远山一片青绿,看来并不高,也不太远。
但他们这样策马狂奔,还是奔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山坡下。
叶开也只好跟着。
山坡上一座大坟,坟上草色已苍,几棵白杨,伶仃地站在西风里。
坟头矗立着一块九尺高的青石碑。
碑上几个醒目大字是:“神刀堂烈士之墓”。
旁边还有几个人的名字:“白天羽夫妻、白天勇夫妻,合葬于此。”
马空群直奔到石碑前,才停下脚步,汗气已湿透重衣。
山上的风更冷。
他在石碑前跪了下来,良久良久,才站起来,转过身,脸上的皱纹更深了,每一条皱纹里,都不知埋藏着多少凄凉惨痛的往事。
也不知埋藏了多少悲伤,多少仇恨!
叶开静静地站在西风里,心里也只觉凉嗖嗖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马空群凝视着他,忽然道:“你看见了什么?”
叶开道:“一座坟。”
马空群道:“你知道这是谁的坟?”
叶开道:“白天羽,白天勇……”
马空群道:“你知道他们是谁?”
叶开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