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个人,七年来,每个月她至少有十天要陪他上床,忍受着他那只没有手指的手笨拙的抚摸,忍受着他的汗臭。
有时她甚至会觉得睡在她旁边的是一匹马,一匹老马。
她忍受了七年,因为她总认为自己必有收获,这一切他迟早必将付出代价。
现在她才知道自己错了,错得可笑,错得可怕。
她忽然发觉自己就像是一条孩子手里的蚯蚓,一直在被人玩弄。
马空群道:“我早已知道你是谁,但却一直没有说出来,你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沈三娘摇摇头。
马空群道:“因为我喜欢你,而且很需要你这样一个女人。”
沈三娘忽然笑了笑道:“而且还是自己心甘情愿地免费送上门来的。”
她的确在笑,但这笑却比哭还要痛苦。
她忽然觉得要呕吐。
马空群道:“我已早就知道你跟翠浓的关系。”
沈三娘道:“哦?”
马空群道:“我这边的消息,由翠浓转出去,外边的消息,也是由翠浓转给你的。”
他也笑了笑,道:“你用她这种人来转达消息,倒的确是个聪明的主意。”
沈三娘叹道:“只可惜还是早已被你知道。”
马空群道:“我一直没有阻止你们,只因为我根本就没有重要的消息给你。”
沈三娘道:“你也许还想从我这里得到外面的消息。”
马空群也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你姐姐比你精明得多,这么多年来,我竟始终查不出她的踪迹。”
沈三娘道:“所以她直到现在还活着。”
马空群道:“她的儿子呢?”
沈三娘道:“也还活着。”
马空群道:“现在是不是已经到这里来了?”
沈三娘道:“你猜呢?”
马空群道:“是叶开,还是傅红雪?”
沈三娘道:“你猜不出?”
马空群又笑了笑,道:“就算你不说,我也有法子知道的。”
沈三娘道:“那么你又何必问我?”
马空群忽然又叹息了一声,道:“其实直到今天为止,我还是不想揭穿你的秘密,因为我还是不忍中断我们现在的这种关系。”
沈三娘道:“只可惜你现在已到了非揭穿我不可的时候。”
马空群道:“因为这件事已不能再拖下去。”
沈三娘道:“既然已拖了十几年,又何妨再拖几天?”
马空群神情更沉重地说道:“我有儿有女,还有几百个兄弟,我不忍眼见着他们再一个个死在我的眼前。”
沈三娘道:“昨天晚上又死了多少?”
马空群黯然道:“死得已够多。”
沈三娘道:“你认为谁是凶手?叶开?傅红雪?”
马空群目中露出仇恨之色,缓缓道:“不管凶手是谁,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一定逃不了的1
沈三娘盯着他,一字字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杀人者死……对不对?”
马空群道:“不错。”
沈三娘突然冷笑,道:“那么你自己呢?”
马空群目中的愤怒突又变为恐惧,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忽然站起来,面对着窗子,仿佛不愿被沈三娘看到他面上的表情。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阵铜铃声。
马空群叹了口气,喃喃道:“好快,又是一天,早膳的时候又到了。”
沈三娘道:“你今天还吃得下?”
马空群道:“这是我自己订下的规矩,至少我自己不能破坏它1
他没有再看沈三娘一眼,忽然大步走了出去。
沈三娘道:“等一等。”
马空群在等。
沈三娘道:“你怎么能就这样走了?”
马空群道:“为什么不能?”
沈三娘道:“你……你准备对我怎么样?”
马空群道:“不怎么样。”
沈三娘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马空群道:“我没有意思。”
沈三娘道:“你既已揭穿了我的隐秘,为什么不杀了我?”
马空群道:“揭穿你的秘密是一回事,杀你又是另外一回事了i”
沈三娘道:“可是……”
马空群道:“我知道你当然也不能再留在这里。”
沈三娘道:“你让我走?”
马空群笑了笑,笑得很悲凉,缓缓道:“我为什么不让你走?难道我真能杀了你?”
沈三娘看着他,目中露出了惊奇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