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姬形如疯狂,一股一浪一劲,压在惠元的身上,惠元功力已失,自然无法与之抗衡,仰卧榻上,只觉一温一 香一软玉,被人贴得至为密一合,尽管你坐怀不乱,毫不动心,但男一女两一性一之物,生来就造得天衣无缝,上抵下压之势既成,山僧那得不扣门而入?琵琶女哪能忍看这种丑态?芳心一急,也顾不得人家袒裼一裸一裎,皓腕微抬,玉掌轻舒,震窗落帘,熄亮碎灯,人已穿人室内。
云姬再一浪一,也吓了一大跳,人在卒然受惊之下,肌肉立即收缩,寺门紧闭,山僧受阻,只好跳下床 ,挥掌御敌。
琵琶女见她掌风劲疾,功力纯厚,一出掌便用重招,暮闻一声清笑道:“犯不着和这一婬一娃动手,她如不服气,让她穿好衣服后,再行领死不迟,这地方秽乱已极,不宜久留,元弟业已背在我背上,他随身兵刃也已取回,你只需把他衣服拿出便了。”
琵琶女见自己打出的掌力竟被人家轻轻封住,但来人功力一精一纯,掌力用得恰到好处,虽然把自己的掌力封住,但不轻不重,毫无一点反弹之力打回自己身上。
琵琶女知道来人为麟儿无疑,暗赞人家功力真纯,片铢悉称。
麟儿话音甫落,即背着惠元,快如风驰电掣,飘落窗外。
琵琶女也跟着跃出,一落地,见惠元全身赤一裸一,半丝不挂,只羞得啐了一口,匆忙中递过衣裤,两手捧着脸,背面而立。
麟儿笑了一笑,赶忙放下惠元,扶着他穿了衣服,笑问道:“元弟,你一身真力,被人制住,难道就无法把它恢复么?”
惠元恨道:“我一身软一绵绵的,全身真气,到处受阻,连站立也至感困难,要有办法,我还听任这一婬一妇随意摆一布不成!”
麟儿笑道:“你也没有吃亏嘛!”
惠元俊脸通红道:“麟哥哥,你真坏,人家吃了亏,你不能伸张正义,反在一旁打趣我,我真恨死你了!”
琵琶女嘴一嘟,冷笑道:“你可揍他!你出事,他一刻未曾离开,不出笑话,他就闲着不动,偷看那无一耻风光,我急他闲,谁说他不该揍呢?”
这一说,把麟儿弄得俊脸通红,可是事实又如此,虽然为着要试探琵琶女对惠元是否有心,但是这话又哪能当着她直说?
他望着惠元苦笑了一笑,暗中又扮了一个鬼脸,也不答腔,疾从袋中拿出天露瓶,着惠元喝了一口,又把蝻蛇内丹放在他鼻下,不到一刻的工夫,立觉神清气朗,真气畅通无阻,马上复元。
琵琶女一见陈惠元顷刻之间恢复,不觉心花怒放,喜溢眉梢,对着惠元神秘地笑了一笑,又用手向着房一中指了一指道:“人家还在房一中等你!”
惠元急道:“这种事,也是我陈惠元一生中最大的耻辱,承姊姊相救,没齿不忘,还望姊姊不要打趣我,以免增加我心中难受。”
琵琶女脉脉含情地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道:“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蚀焉,更何况,暴力相强,无所抗拒,裴航入梦,情非得已,只要不去回味那旖旎风光,又何必耿耿不安呢?”
麟儿忽然想到一事,忙对琵琶女笑道:“你和元弟暂时离开此处,那女人快要出来拼命了,免得见到她,又想起那腻人风光,使人心里难受!”
琵琶女望着惠元一笑。
惠元只好低头含羞。
麟儿笑得打跌道:“你两人一个不要笑,一个不必羞,其实都是一样的心情!”
琵琶女茫然不解道:“此话怎讲?”
麟儿花样很多,大眼睛里充满着磁一性一,望着琵琶女淡淡一笑道:“旖旎风光里,又何尝没有含一着一股酸味,否则,任它一池春水吹皱,干卿底事?”
琵琶女啐了一口,含羞低头,赶忙同着惠元,一前一后,纷纷地没入林中。
麟儿背着手,静立待敌,云姬穿好了衣服,佩带好兵刃,人从窗中一跃而出。
她一见着麟儿,顿感心中吃惊道:“真是奇怪!何来这么多的美少年,而且一个赛似一个,看情形,他比原来那孩子,力气更要大得多了,只要他能伴我,就是死了也很值得!”
死也不惧,那还有什可虑?古来只有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一流 ,她偏愿姹女离魂,自反其道。
于是面对麟儿,嫣然一笑,满怀春一情满满,一爱一欲恣恣,直恨不得把我们这位美少年生吞一入腹。
麟儿心中暗道:“这女人,论人才也有十分,论一性一格,过于风一騷一入骨,待我来好好地教训她一番!”遂把俊脸一绷,星眸中光芒电闪,冷笑道:“看你年纪也不算太轻,可是,所作所为,无一不人神共愤,尤以今晚行动,几损及我义弟名誉,这笔账,我得算在你的头上?”
云姬声似银铃,一浪一笑道:“小兄弟,别这样凶好不好,你就是想把姊姊生嚼,我也愿意,这一来,什么事不都好办么?”
麟儿气道:“谁和你这种女人称姊道弟,如再不知趣,我要你血溅当场!”
那女人笑得花枝招展,鸡头肉有如一浪一鼓双摇,嗲声媚气地说道:“这么横,真把我吓死了,可是姊姊也不是武林中什么软货,真还想同你讨教几手高招,来,你打给我看!”
麟儿心眼最多,暗道:“撞上了这种人,死皮赖脸,无怪元弟上当,我可不能蹈他覆辙,因为那一来,给琼姊露妹知道了,岂不成为笑一柄一?”忙发动伏魔神功,香风一起,暗把身形护住!
云姬娇一笑道:“小兄弟,你使的什么法儿放出一股香味?这味道,还真好闻。”说着说着,从身旁取出一条罗巾,半掩朱一唇,媚眼横波,低声道:“姊姊身上,有的是香味儿,一爱一闻,我愿让你闻个够,房子里,酒菜现成,室暖生春,不嫌弃,就请进房小叙如何?”
麟儿心中大怒,双掌一翻,劲风如涛,往云姬胸坎就打,并还喝道:“你就试试这个!”
云姬柳腰一扭,避开掌风正面,右手掩着胸坎,娇一笑道:“你好狠!真要打死我么?”
嘴中说着,手却未停,暮地旋身绕步,左手罗帕往麟儿脸上挥来。
不料麟儿的伏魔神功,可柔可刚,护着全身,哪能容人任意攻击?云姬的手,还隔离麟儿身一子一两尺,只觉一股真力,反弹回来,迷一魂 中几乎震得飞巾手中,总算云姬功力一精一湛,一觉情形不对,马上中途撤招,虽然受反弹之力,震得手麻,但并未因此而受伤。
麟儿一脸怒容,咤斥道:“无一耻一婬一妇,如再不知趣,我要用重手法惩治你了!”
云姬被他弄得又羞又恼,也激发了她那原始野一性一,暗中也把真力集于两掌,竟施展一种奇异身法,但见她一身轻灵,步踏九宫,身游八卦,正反互用,奇正相生,行来肩不晃,裙不摆,可是那掌力却异常沉重,包含一着挤按锁拿,劈崩点抓,一招一式,无不是逗奔三十六大死一穴一要道。
麟儿一声清啸,闪动身形,竟施展出苍鹰老人的压箱秘技和她周旋,这苍鹰掌,抓点锁拿之式最多,而且轻灵巧快,捷逾风飘,掌来爪往,硬封硬拆,最使云姬惊异的,就是自己的掌打在人家的手上,似乎触着了绵絮一样,浑无着力的地方,只要他用力一弹,又复坚如钻石,震得使人忍受不住。
云姬心想,我姊姊三人的功力,原也是玄门正宗,并非旁门别派可比,怎么和这孩子一一交一 上手,就处处失去主动?不由心头纳闷。麟儿厉害处,在于专一找人破绽,迎着人家要害之处卒然下手,不但使人防不胜防,而且使对手极容易丧失意志!
云姬用的九宫八卦与奔云掌,绕着麟儿疾转,一见久一战不胜,蓦地将娇驱往下一翻,左脚尖对着麟儿裆下就踢,并还娇一笑道:“留心你那命一根!手脚无眼,踢着莫怪!”
美男子哼了一声,冷笑道:“有本事,只管放胆使来!不必顾虑。”
说完,双掌卷起一阵冷风,往下直涌,云姬见来势极猛,哪敢硬接,一声娇咤,起在空中,顺着一飘之势,右足又向麟儿双足就踢。
林内有人吃吃娇一笑道:“这真叫做活该!人家的红菱飞来,干脆就用啮齿法把它咬住吧?只是这东西入口,那味儿恐有点不好受用罢了!”
麟儿见她居然能与自己对手,不由得心中暗暗佩服道:“想不到这女人居然能有这种功力,如有心向上,可以说是武林中一位绝顶高手,偏生她生一性一奇一婬一,专门作恶,不知武林中谁传出这种弟子?真为师门丢人现眼。”这一想不打紧,心神难免二用,云姬也会乘机蹈隙,不等双足招数是否中敌,双掌却又施展一种最厉害的空掌力,冲着麟儿头上罩来。
麟儿怒叱一声“着”!右手对空一扬,达摩内罡业已随掌出手,只觉一股纯一陽一劲气有如一浪一涌波翻,刹那间涌起无数风柱,对着云姬的劈空掌,迎个正着。
这女人自信极深,以为一经使用这种功力,麟儿十九要身受重伤,不料念头刚起,突感心头一震。
于是气血翻腾心口作热,内腑似被掌风移动了位置,难受已极,赶忙从袋中取出了一颗丸药,塞在口中,紧闭星眸,娇一喘道:“我一念轻敌,受你罡力撞伤,被你占先一着,胜者王侯败者贼、还有什话好说,你要杀要剐,就请动手吧!”
麟儿本来看不惯她那一浪一相,一上手就用重招,如今见她人已受伤,样比花娇,不免含一着三分怜借,是否一举就把她当场击毙,一时却也委决不下。
林内又传来琵琶女的笑声,用的却是千里传音之术,看情形,她和惠元两人,可能彼此业已露出一爱一意,只听她娇一声细语道:“你看,你那麟哥哥,见着人家模样儿生得俊,却不忍心下手了,他却不想想,刚才你是怎样的一个情形?这一浪一女人一身武功,至为诡秘,放走会给你们留下一个很大的祸胎。我们这次相会,原是巧合而已,未来的情形,反正与我无关,我说的话,不过提一供你们作为参考,自己斟酌吧!”
又听惠元笑道:“麟哥哥的武功业已臻入化境,不过他生一性一最慈,尤其对妇女,怎么样也不愿出手伤害,这事情,就让他自己决定,不过,这一浪一货把我侮辱个够,他不能趁早出手,等会我得和他仔细算账!”说完,却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
麟儿一听琵琶女讲的话也不无道理,即将功力凝聚于右掌之上,耸身一跃,举掌向云姬头上劈来。
只闻陈惠元发出一声:“哎哟!他真的动手!”
那琵琶女却跟着说了一句:“那不过是银样腊槍头!”
麟儿来势至猛,力挟千钧,云姬作梦也没有想到他说变就变,讲打就打,这时欲想转身脱出,无奈全身已紧罩在他掌风之下,知道今天想逃出一命已不可能,星目中不觉掉下几滴热泪,长叹一声,束手待毙!
美男子发出的招数,正是“苍鹰搏燕”,只闻一阵风雷之一声 ,震得云姬两耳欲聋,目眩神摇,无意中一抬头,两眼露出凄凉之色,这女人虽然一浪一,但美得确也使人可一爱一,麟儿虽然痛恨她那股一浪一劲,但一事就决人生死,心中已怀着不忍,再一见着她那双乞怜的目光,这股冲动立时就冰消瓦解,他也跟着一声长叹,卒然撤招,一式云里翻身,往斜刺里跃出两丈六七。
那女人虽然死里逃生,但被掌风余势震得往地下一缩,立时昏厥。
忽闻飒然作响,一蓝色俊影已扑到麟儿跟前,紧跟着一绿衣女郎也出现在他身后,来者正是陈惠元和那琵琶女。
惠元一脸惊惶之色,急间道:“麟哥哥,你真的用掌把她震毙?”
麟儿绷着一副俊脸,冷幽幽地答道:“她荒一婬一无度,竟强污了你,虽然你是男子,这行为与男子强施暴力于女人,还不是一样的罪过!我苍鹰掌中巧合着太清真力,只要中人,那就是百死无生。”
惠元俊脸上一阵凄然之色,长叹道:“麟哥哥,你真下的了手!”
麟儿把脸一整,隐蕴着三分薄怒,沉声问道:“然则,你真的一爱一上了她?”
惠元红着脸,急辨道:“我和你虽然相处不久,但我的为人,你应该也了解三分,为何对我说出这种话?”
这一说,可以说情见于辞,但麟儿恍然继续问道:“我将她立毙掌下,还不是为了你?
想不到却还招上你的疾恶,真使我痛心万分,这女人迎新送旧,朝秦暮楚,死在她面前的男人恐难以数计,你不能行侠仗义,去恶诛一婬一,倒反被她所擒,几污及一生令誊,而今又怪我不该把她打死,恕我直言,你为人,居心叵测!”
琵琶女嘟着嘴,气道:“大哥莫笑二哥,彼此都差不多?谁听你这种责备呢!”
惠元被麟儿声色俱厉地训了一顿,虽然一点没有怨愁,但心中羞愧难禁,他那小孩脾气一发,却是刚烈十分,在他心目中,平辈中最看得起的就只有麟儿,如今,人家竟怀疑自己一爱一着这位天生一浪一妇,自己虽有口难辩,莫觉人生兴味素然,竟反手一掌,恶狠狠地往自己天灵之上拍去?
蓦闻一声清笑,那手已被人家用力握住,同时站在旁边的琵琶女,不但玉容失色,而且粉目中热泪纷抛,救人要紧,哪还顾得什么廉耻,竟一把将人抱住。
麟儿忙陪笑道:“元弟,我这一举的心意,虽然近似谑而虐。
但以你的聪明,难道看不出来么?人家是多么护你!这情形,与露妹琼姊对我的关怀,何尝有丝毫异样?事情虽然阻碍重重,但不管未来天翻地覆,我定设法促成你们这段美满良缘。此女虽犯一婬一孽,但还罪不至死,在我一生当中,我还不愿作那辣手摧花的惨事,她不过略受内伤,适才又被我掌风略为扫中,而今人虽晕倒,却无半点危险。家师所赐灵丹对疗伤颇有奇效,待我赐她一粒,再用指在她人中一穴一上一掐,即可立即醒转,果能渡她脱出迷津,又何尝不是功德一件?”
说完,又向惠元深施一礼,大眼睛眨了一眨,眼光中流露着一片友一爱一,所谓疾言厉色,纯然是假!
惠元握着麟儿的手,把头靠在他的肩上,紧闭着星眸,似笑非笑地说道:“麟哥哥,你太过聪明了,一举一动,宛若做戏一样,偏生又装得那么自然,叫人难探出你的底蕴,好在造物主给你一副赤子心肠,如果作恶,那真是太危险了!”
琵琶女被麟儿探出了底蕴,少女娇羞,使她一双玉颊红得象初开的玫瑰,轻骂了一声“短命”,扭转娇一躯,不理麟儿。
惠元叹道:“云姊姊,自家兄弟,还害什么羞?未来步步艰难,没有这位哥哥作帮手,我们真还不易聚首呢!”
琵琶女气道:“他最坏!谁要他帮忙!”
麟儿笑道:“到那时,你不找我,元弟弟却舍不得我呢!”
琵琶女把娇一躯轻轻一扭,低声道:“他是他,明儿随着祖父回一陰一山,一辈子也不准备和你们相见。”
麟儿轻笑道:“何必说得那么狠?适才元弟自萌死志,我几乎要哭出眼泪来?”
琵琶女嗤的一笑道:“那还不是猫儿哭老鼠,假慈悲!”
麟儿拍手大笑,只笑得前伏后仰。
琵琶女一怔神,冷幽幽地间道:“你又安的什么心肠?”
麟儿故意把脸容一整,即答道:“我笑我这位弟弟,将来见着我那弟媳,直如耗子见着猫儿。”
琵琶女知道适才上了恶当,把话说乖,只好啐了一口,手拈罗巾,垂着首,不再说话。
惠元看了看云姬,见她蜷伏一在地上,一脸可怜相,至为动人,忙笑向麟儿道:“要救人,就赶快动手吧!再迟,惟恐伤势加重,治理困难!”
麟儿忙取出紫一陽一真一人亲手制备的灵丹,塞了一颗在云姬口内,又用手将她人中一穴一一掐,不久,云姬人已醒转,赶忙爬起身,把惠元麟儿看了一眼,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低着头,半晌不语。
惠元低咤道:“以你所作所为而论,确实死有余辜,盟兄不忍卒下重手,将你立毙掌下,并还亲赐灵药,为你医伤,这种行为和你那天人共愤的举动,互相一比,相去何啻天壤?此后,望你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用善良行动,洗刷以前污点,以你这种资质和一身武功,照样能获得人家的敬重,最怕是你执迷不悟,估恶不俊,那,一来,下次碰到我们手中,对你就不会有什么好行动,我劝是这么劝,听不听,就全在你自己了。”
云姬一脸黯然神色,既不道是,也不说非,麟儿知道这是她内心善与恶一交一 战的紧要关头,忙含笑说道:“以你聪明才智,何尝不是上乘之选,可是用它来作恶害人,这是为天理、国法、人情三方面均不许可的,凡是人,谁又能摆脱这三方面而超然存在?古语有所谓:万恶一婬一为首,百行孝为先,人生百年,不过如白驹过隙,何不以有限之年华,作造福人群之事业?任一性一为恶,天地不容,到头来,悬首东郊,为万人所指视,或作武林侠士剑底游魂,这未免为识者所不取。巫山武成林,与我师姊有血海冤仇,此来,如不得手,决不罢休,我劝你们姊妹三人,早日离开此处,以免波及。”
云姬双目中隐含热泪,低着头,转身就走,只几纵,就由窗户跃入室内。
在麟儿用一药的当儿,琵琶女却赶紧跃入林中,以免云姬认出,闹出事故。
麟儿惠元双双将身一子一纵,扑进林中。
那妮子,却伴着一株老松,安闲自在地坐在石上,真是肤光胜雪,宫鬓堆鸦,翠袖云裳,风姿绝世,不但把陈惠元看得口呆目定,就是麟儿也不觉暗中叫绝。
琵琶女一见他们两人形同瑜亮,聪明秀丽中,偏带着三分稚调气,她一颗少女的心,早紧系着惠元,表面虽然现着矜持,但内心却柔情千种,惠元呆呆地瞪着她,当着麟儿,颇感到有点不是意思,不觉娇咳道:“别这样盯着人瞧好不好,我脸上又没有花,有什特别之处?”话虽如此说,却把身一子移了几步,腾出两个座位,旋又把眼光向他两人望了一眼,嘴角间微噙一片笑意,那情形,明是叫他二人,挨着她一同坐下。
麟儿日夕和琼一娘一相对,接近异一性一,却颇处之泰然,惠元则是初次和女人接触,坐下去,不免有点吃惊,同时,一声云妹,却又冲口而出。
琵琶女斜瞟了他一眼,娇一笑道:“此时已快近晨刻,你们在这儿闹得太久,也该回去了,来!我弹一曲琵琶,送你们二人上路!”
惠元忙用手掩着两耳,笑道:“你那琵琶的声音,我才不要听呢!”
琵琶女嘴噗嗤一笑道:“你被我那琵琶吓破了胆了么?否则,何必怕它?”
惠元笑道:“听到那声音,我就为弄得心猿意马,煞受不住!”
琵琶女抱着她这奇异兵刃,娇一笑道:”一点定力也没有,还好意思说,给人听了,真要笑掉大牙,你盟兄就比你强多了。”
麟儿笑笑,却不答腔。
惠元把盟兄望了一眼,含笑答道:“谁能比得上他,他不但武功已臻化境,就是他身上所携带的东西,哪一件不是武林中百难一见之物?你这琵琶虽然厉害,撞着他项下神珮及背上宝剑,就无所作为。再则他本人也懂音乐,拳功、步法、剑术及内功罡力之内,无一不从那奇异音乐中创出绝招,你懂得弹琵琶,他却了解你这种曲调,更能懂得为何人家听到这种声音,就会散去一身功力,你只知其然,他却知其所以然,这一来,你如何可以伤他?我又怎能和他相比呢!”
麟儿笑道:“元弟,别把我捧得太高,好么?”
琵琶女把两人看了一眼,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凄然一笑道:“本门掌门对江湖各派,大抵都和衷共济,如以武术论高下,目前武林各派,确也不是本门五老对手,就以昆仑崆峒两大门派而论,双方武功,虽能代表南北两派主力,但和本门一比,那就相差多了!”
麟儿惠元彼此冷笑一声,默不作答。
琵琶女娇咳道:“讲到你们尊长的武功敌不过本门长者,你二人心里,就存着不高兴,是不是?”
麟儿浓眉一扬,满脸现着不豫之色,冷幽幽他说道:“令祖父既然就在此间,明天我就想凭双掌一剑,领教他几手高招,不管我行不行,反正我是昆仑派掌门人座下的弟子,谁强谁弱,只有那时才可见到,你这种说法,只能代表猜测,无根之言,不足为据!”
琵琶女气道:“你们什么都好,武功也高,我算是心服口服,但这种争强好胜,迹近暴虎冯河,话未完,先插嘴,真象未明,火气已露,循此以往,今后所遭遇的,定是魔劫重重。以你们这种奇资异质,如身遭不测,定为亲者痛而仇者快。我朱云英和你兄弟两人,本来是站在敌对两方,但本门有许多作为,我内心并不同意,不过我是一个晚辈,哪有那种回天手腕?这种事,和你们面谈,按门规言,我已罪该万死,不想你两人不能细察私衷,反对我有所不满,我一番心机,算是白费,相见缘分,大约也就到此为止。从此我遁迹深山,本门对你们昆仑腔峒两派,一切行动,我担保不插一指,不发一言。算是谢你两位对我一见如故的情分。时已不早,祖父练功已毕,趁此早返,从此云天远隔,再相逢,只有图诸来世了!”说完,手挽琵琶,振锯而起,香风起处,人如电掣飞霞,空中传来一阵琵琶哀怨之音,有若鲛人夜泣,婆妇哀啼,悠扬余音,荡漾不绝。
麟儿和惠元两人,谁也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烈一性一,而且一气之下,行动却做得如此决绝,麟儿心似油煎,一脸歉意,惠元则仰天叹息,热泪双流,一言之微,却引起这样的重大变故。
惠元见麟儿伤心,只得苦笑道:“麟哥哥,这场事,就让它这样发展也好,一陰一山派与我们势不两立,私人恩怨,哪能计及许多?与其悬而不决,不如快刀斩乱麻,该了即了,早丢却一重私心,也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
麟儿拿眼把他打量一番,苦笑道:“贤弟能有这番心意,足见高情,只是这件事,并未到此为止,稍待时机,我总得对贤弟有一番明白一交一 待!此时言之尚早,夜已向晨,我们返店去吧!”
两人正待撤身下去,忽有阵阵疾风,若断若续,对着两人飘来,惠元不明所以,静以观变,但麟儿却笑对惠元道:“老魔头人已醒转,并在呼唤云英呢!”
惠元一脸茫然之色,笑问道:“麟哥哥,这是一种什么功力,难道你什么都懂?”
麟儿笑答道:“这是武林中一种最高功力,技名六一合 传音。
较传音入密的动力更为一精一进一层,一习一 此技的人,必须内功特高,把欲表达的意思,用最高的罡力向四方发出,收取的人,必须曾经锻炼过六一合 通的功力,由于罡力的大小而产生各种不同的感觉,娴此技的人,只要一听,就可察觉出来,虽十里之遥,彼此对谈,有如同在一室,恩师紫一陽一真一人天资颖悟,博学多才,对各门武功均有深刻研究,尤以传徒授艺,师徒之情,无殊父母,这种功力,我比老魔头不会相差太远。”
惠元急道:“麟哥哥,你把它传给我吧!”
麟儿笑骂道:“你最贪心了,见一样,想学一样,留心胀一破了肚皮,那可不是玩的呢!”
惠元一脸凄然之色,苦笑道:“总有一天,我要亲赴武林。
和老魔头拼命,不过功力不及,目前无法实现这种愿望罢了。”
麟儿知他悬念心上人,内心不觉歉意万分,正色道:“一陰一山群魔,功力极高,云英讲的话,一点也没有错,不过,我们为着维护师门威望,当着她的面,无法输这种口,我一时气急,口不择言,却不意她个一性一刚强,一怒绝裾,累及贤弟,至感惭惶,今天可能正式较技,青莲师伯,定必悬望至殷,我们即时返店吧!”
语声甫落,人已起在空中,惠元紧跟着他的身后,直往山下落去。
眼看着即要脱离神女峰伏椿暗卡,募闻一声嘿嘿长笑,只震得群山响应,宿鸟争飞,滚滚波流一个紧接一个,向四周压来。
惠元气道:“这个老魔头,又向我们示威了,想用这种内罡传音之力,把我两人留下,却不料你我原不是那种软货,谁怕他来!”说完,运用崆峒镇山绝技太乙五灵掌对空打去,但见一阵氲氤向四方扩散,似挟着千钧力道,无边激流,立即将卷来的那股恶一浪一,震得无影无踪,但惠元的太乙五灵罡力也被对方的功力抵销。
麟儿不由心中一怔神,俊脸上立含一着无限隐忧。
惠元看了看麟儿,惊问道:“麟哥哥,你有什么事不高兴?”
麟儿摇了摇头,昔笑道:“元弟,难道你还看不出敌人的功力么?今日一战,至为危险!”
惠元道声:“何以见得?”
麟儿道:“事实至为明白,在往日也许你一眼就看得出来,而今,为了云英的事,抑郁愁怀,掩没了你一已灵智,故至为简单的道理,你反而弄不清楚。一陰一山老魔所用的功力,不过从声音中,潜伏着乾天一罡,用这种功力伤人,他得消耗多少真气?而今这魔头所发出的声音,居然激成一股恶流,并能与你那太乙五灵真气互相抗衡,难分高下,他如果同样使用掌力,那威力就不知要增加多少倍了,岂是你这种内家罡力所能抵挡?就是我,也毫无一点把握!”
惠元恍然大悟,急道:“照你这么说,我们只有束手待缚了!
难道你就想不出其他的办法,来个以牙还牙?”
麟儿沉吟半晌,摇摇头,苦笑道:“棋差一招,束手束脚,只有见机行一事,此时别无善策可想!”
忽从山头上,传来一种苍劲的口音道:“一乳一臭未干的小畜生,居然闯入本山,按道理,应将人擒缚,责打两百蚊鞭,只是老夫此时不愿和你们后生小辈争这闲气,可着庐山青莲师太今天上午,带领你们这班小畜生前来领死便了?”
那声音,一字一句,均吐得清清楚楚,与当面对谈,殊无二致。
麟儿见这老魔头一再焙露他那内功真气,如过分容忍,越发显得胆怯,遂把菩萨岩亲自悟出的天音秘技也抖露出来。
起初,恰似一阵银铃似的清笑,那笑音却愈来愈高,巫山群峦迭伏,列嶂千种,空谷回音,此响彼应,声一浪一中竟含一着内家劲气,一层接一层,一个跟一个,合而激成一种轰轰烈烈之音,宛如万里惊涛,罡风四起,那声势简直吓人已极。
只闻那魔头发出一阵狞笑之音道:“小狗却也有点鬼门道,不过在老夫面前来随意卖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麟儿用天音劲气一叱道:“老魔头,藏头露尾,龟缩不出,专说大话,只能骗骗童稚之流,有本事,不妨跃下峰头,我要凭双掌一剑,领教你们一陰一山派的武功,不知你是否有这个胆量?”
话一完,凝气倾听,半晌却不见动静,于是也懒得理睬,遂和惠元双双伴赴城中留宿之处。
抵店,天尚未明,店中人犹正拥被高卧,遂飞身上房,飘然而落,不带丝毫声息。
麟儿最关心琼一娘一了,一下房,即朝着她房子跑,惠元知道他们两人久未同处一起,不想打扰,赶忙别过。麟儿笑道:“你和我同赴她房一中坐坐,马上就天亮了,只等师伯练功完毕,我们就得再奔神女峰!”
惠元轻声道:“最近你们没有单独在一起,琼姊姊恐有很多的知心话要向你诉说,虽是自家兄弟,但女儿家当着旁人总带三分羞怯,你还是单独和她相见的好,而且我也微感困倦了!”
琼一娘一房一中的灯,兀犹点着未熄。
惠元又笑道:“她还在等你,快进去吧!”说完,朝着麟儿眨眨眼,即对着房一中走去。
蓦地房门一开,琼一娘一已自房一中走出,全身衣裳,尚犹未脱,她先且不向麟儿招呼,却轻启朱一唇,低唤惠元道:“元弟,你倒见外了,累了一晚,且同到姊姊房一中,烹茶品茗,不也是雅事一椿么?”
惠元不好意思不答理,只得回头拱了拱手道:“琼姊不要见怪吧!小弟是俗人一个,渴时,只会作牛饮,谁像你们文绉绉的,端着茶,还要品评一番呢?巫山之事,麟哥哥自会和你细谈,我得打坐一回,稍等立和你们同赴巫山,准备一场大战!”
门上的锁,他随手一一抽一就开,随向麟儿琼一娘一笑了一笑,立即掩门而入。
麟儿琼一娘一携手入室,一进门,琼一娘一柔情蜜一意地问道:“折腾了一晚,够累了,两位师伯,可曾救出?”一双妙目,却周流疾转地朝着玉郎身上,不断打量,惟恐玉郎涉身龙潭虎一穴一,身受伤害。
麟儿因自与师妹会晤以来,感情多寄托在龙女身上,对这位一温一 柔婉变、俏艳如花的琼姊姊,不免冷落,从鹤峰驰赴巫山一段,本想慰藉一番,但当着玉英惠元,过分缠一绵,惟恐遗人口实,彼此只好在语言眉目中略舒情意。
美男子心怀歉疚,加以玉人在握,情意绵绵,这一来,不觉感情奔放,琼姊姊的话,他恍似充耳未闻,一把搂着她的纤腰,抱着玉人,就往床 上倒去。
两唇相并,难解难分,彼此紧闭着一双星眸,恣情领略个中滋味。
麟儿只觉得这位心上人,幽香扑鼻,柔若无骨,玉颊、双一峰、柳腰、圆臂,无一处不引人入胜,不觉心中大动,就着琼一娘一香一腮,吻了又吻。
琼一娘一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不觉面似朝霞,星眸半敛,含羞带愧地低语道:“你把身上的革囊宝剑卸了,换过衣服,然后再并头躺着细谈一会儿,那多好嘛?像你这种急法,敢情是和敌人拼命,你两臂不下千斤之力,这一抱,我哪能受得了?胸前玉佩,枕着我的胸口,让我呼吸也感到困难,看你人美如玉,行动却凭地鲁莽,无怪我们女儿家见着男孩子,委实有三分胆怯!”
这话把麟儿说得噗嗤一笑道:“英雄难过美人关,谁叫姊姊生得这样美呢?待我把宝剑革囊去掉,再和姊姊在被里细谈便了。”
琼一娘一啐了一口,赶忙松过衣裙,靠着床 头,半坐半卧地闭目调息。
麟儿解去剑囊,朝着床 上一跳,抱着琼一娘一,却要求恣情缱绻。
琼一娘一低劝道:“我迟早是你的,这种腻人的事,夫妻间自无可避免,你既要求,纵然尚未行礼如仪,在我原也不应峻拒,可是,大敌当前,安危莫卜,武林大劫,业已开端,你目前武功,虽已大成,但并非登峰造极,一旦真元已失,你再行锻炼一种新奇功力,可是决不及童身的成就,如因我以儿女之情,影响你一身武功成就,试问:我何以对义父?更何以对霞妹那种高谊浓情?这次你我能获得霞妹谅解,不能不算奇事一件!就事论事,你未晤元配,即获小星,不受阻挠,确实百难一见。尤以霞妹境遇,与人不同,义父身旁,只此一爱一女,自不免养尊处优,照常理推,她多少总有三分盛气凌人的一性一格,可是事实不然,她不但娇憨天成,一温一 柔文静,而且通权达变,大度容人,从她这种待人接物之处,就可看出义父的为人,真是一丝不苟,他御已至严,待人极宽,承受了道家武功,但获得了儒家修养,而且他能把这种道理,灌输到子女门弟,霞妹能有这种涵养,才能表现出她那与众不同的特一性一。
我于默察体会之下,获得了这种道理,自然深深感动,这一来我行动上更不敢随便了,待你武功已能战胜一陰一山五老,而且江湖劫运已过,我迟早是你身边的人,什么都可一交一 给你!此时就来,委实太早了。”
这篇话,真是儿女絮絮,一温一 柔中寓有刚正,一爱一恋中藏着金言,只说得麟儿感激动容,对琼姊姊的感情,无形中又增进不少。
琼一娘一偎依着麟儿半躺半卧,一任他抚一摸吻抱,略无半点撑拒之心,但彼此均能适可而止,绝不及乱。
神女峰探山经过,麟儿自是娓娓告知,琼一娘一听到琵琶女有心惠元,最后又因门户之见,一怒而去,不觉怃然道:“这事情极为辣手,近百年来,除山派以外,其他各派,很少有人敢到一陰一山,元弟与那女子既有情意,但彼此间又不能互通往来,纵使男一女有心,但这一段姻缘,将来怎么成法?”
麟儿道:“元弟的的二师伯与一陰一山派也行往来,他们这场婚事,门中长老为他作主,也说不定呢!”
琼一娘一想了一想,微笑道:“元弟生一性一嫉恶如仇,崆峒掌门大悲真一人与义父一性一格极有相似之处,惟决断力稍差,但他师徒两人,绝不至为着一己婚姻,就向一陰一山屈膝,如果那朱云英肯背离一陰一山,弃暗投明,事情就大有希望,偏生她是老魔孙女,门户之见又重,教她弃暗投明,无殊梦幻泡影,元弟此时想是难受已极,但那朱云英,恐怕更要柔肠寸断了。”
麟儿笑道:“你这不过是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罢了,那妮子,论容貌,与姊姊难分轩轾,讲个一性一,似极为高傲刚强,争强好胜之心,恐超过柔情蜜一意的成分,我不安于心的倒不在事情的成败,问题还在于元弟得了这种妻子,是否为他终身之福?”
琼一娘一思索一番后,不觉点点头,微叹道:“你说的未始无理,好在她今天一定要出来,待我仔细观察一番,从她的语言举功,总可看三分好歹,如果确实好,让我设法撮合段美满良缘便了。”
两人一阵谈论,天已大亮,忙起身整装,梳洗过后,玉英惠元均不约而入,遂由麟儿惠元预先,同赴青莲师大房一中,面陈夜探巫山经过,并商讨对策,以应讨今日这种恶劣局面。
师太正盘坐榻上,闭目养神,一见麟儿等人入内请安,忙颔首微笑道:“两位贤侄,不必多礼,就此坐下谈论吧?”
寒喧数句后,即询问探山结果,惠元麟儿据实相告。
师太听说巫山好手云集,而且还有一陰一山五老之一在匪徒背后撑腰,不觉吃惊道:“这五个魔头数十年来,从未在武林中露过面,想不到却在此处出现,这五人功臻绝顶,能与他们打成平手的,除了南北两派掌门勉可一战外,其余人物,很少有人能在他们的掌下走个十招八招,今日这一战,极难乐观。”
她拿眼又仔细打量了麟儿惠元一阵,毫无把握地摇了摇头,最后,只好悠长叹息道: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尚望佛祖慈悲,勿使优昙云堕劫,则武林有幸了。”
琼一娘一见师叔说得如此郑重,知道事态非常,只好说道:“你老人家素善神算,不如占它一卦,看看事情转变,到底如何?”
师太微笑道:“卜以决疑,不疑何卜?这道理,难道你不懂得么?久事滞延,徒令敌人笑我胆怯,略事收拾,即奔赴神女峰,应情施变与敌人周旋便了。”
此语一出,无殊命令,麟儿等人忙将兵刃革囊配好,即随着师太奔赴神女峰。
离开县城,朝着东北方向,直向山间进发。青莲师太平素对待晚辈至为和蔼可亲,可是今天情况似乎特殊,她两道寿眉紧锁,对麟儿琼一娘一的话极少答理,似乎有了很严重的心事,一时无法解决。
惠元往常特别天真,行路时总是笑语如珠,但今天却保持着缄默,纵使麟儿用话挑一逗,他也不过笑笑而已。
袁玉英一见同行的人似乎有失常态,不觉暗中着急道:“仗还未打,我们自己的人就如此泄气,今日如不逢凶遇险,那真是侥幸之尤了。”
她妙目流波,看了看麟儿,只有他却若无其事地跟在师叔背后,那种神清气朗的情形,看了就教人心折。
忽闻林中有人高叫道:“阿弥陀佛我这酒肉和尚,吃了一辈子的斋,做了半辈子的好事,佛祖偏不慈悲我,临死还得挨饿,诸位过往檀越,你们也正是走向枉死城里的人,就和我和尚结个善缘吧!有酒赐酒,有斋赐斋,无酒无斋,就是猪蹄狗肉,也可使得!……”
惠元闻言一笑道:“哪里又钻出这么一个野和尚,就是想吃酒肉,也不能容许你这样的大声叫喊?”
只听那人接口道:“和尚吃狗肉,也罪不至死呀!又不和那些没出息的小子一样,去摘那种带刺的玫瑰,到头来,羊肉没吃着,反惹一身一騷一,你说合算不合算?”
麟儿纵声大笑,响遏行云,断枝残叫纷飞四处,笑声中,分明含一着先天一罡之气,藉声音作传播,可以伤人于不知不觉之间。
那人怪声怪气道:“原来还有这么一位大英雄,杂在一娘一儿们的中间,别的都好,只是略有脂粉气息,而且,目前这点功力,要想和那些魔崽子打一交一 道,那还差得太远,在我和尚面前发横,能管什么用?”
青莲师太面露笑容,口宣一声佛号,慧目却不停地向四周打量,似在察看来人藏身之处。
麟儿聪明仔细,用眼默察四周情形,一见面前是一座大松林,林有小溪,流水潺一潺,赏心悦耳,溪边矗一立着几处岸石,有的却伸及溪中,如跨石而坐,手携一竿垂钓清溪,悠然自得,确是林泉韵事。
四周静悄悄的,岩石松树上杳无一人,而声音却来自林中,麟儿不免有点惊异。忙招呼青蓬太师道:“师伯可率先缓行,小侄随后赶来便了。”话声甫落,人却向第一个岩头落去。
只闻一阵鼾声,发自身旁不远,再向前面岩石一望,不觉笑出声来。
原来前面一岩,却是三块青麻石组成的,石隙很宽,隙缝间却睡着一个鹑衣百结的脏和尚,那一阵一阵的鼾声,正从那和尚鼻中发出。
麟儿一听来人疯言中含一着深意,早知是位前辈高人,正待以礼求见。
琼一娘一惠元一见麟儿不走,哪肯先行,不约而同地也双双飞至。
惠元还不知麟儿业已发现了这么一个怪和尚,忙笑问道:“麟哥哥,我同你来找他,问清楚,什么是有刺的玫瑰,什么叫做羊肉没吃惹身一騷一!”
麟儿对着前面嘟嘟嘴,以嘴示意。
惠元琼一娘一俊眼略一打量,也看清了一切,一见麟儿沉吟未动,而人向以他的马首是瞻,遂也一左一右停在他的两旁,注视着那鼾睡中的和尚。
只见他手足动了一动,紧接着呵欠连连,似觉余困未尽,贪睡懒起。
琼一娘一见他一身破衣,那副贪睡的懒像,虽然无法窥他一身全貌,也不觉嗤的笑出声来。
那和尚睡中吃语道:“有些小妮子笑我和尚懒,那是她自讨苦吃,有一天大难临头,哭还来不及呢!别以为那小子保得住人,他是泥菩萨过一江一 ,自身难保,酸秀才如不大发慈心,牛鼻子和我这狗肉和尚,如撒手不管闲事,想靠着几个后生晚辈,传他那点鬼划符,和人家比高低,那真是不知自量!”
琼一娘一大吃一惊,知道这和尚与玉郎那再传恩师,可能极有关连,正想示意麟儿,一同上前以礼相处,不意那和尚却于睡梦之中疯疯颠颇地唱了起来,唱的是:
真是假,假是真!
是非恩怨何时了。
琵琶一曲心万重。
看千丈狂涛,
一陰一蘙四合。
自有那:
霞飞玉笛,
剑震风云。
佛身似菩提。
心如明镜。
浩然之气塞长空!
青莲师太,一闻来人此歌,不由心中一震道:“这位老前辈。
身在佛门,杀心好重!”
那和尚口中叽咕道:“而今好人真难为,我这狗肉和尚,因看不惯那批魔崽子,原想找个小徒弟,传他几手,一方面叫他服侍我和尚,替一我跑跑腿,沽酒买肉,叫我这种快要西登极乐的人也快活一下子,再则也可由他出手杀杀那批魔头的火气,却不意竟有人说我杀心太重,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这还不说,偏生我想找的那徒弟,仗着脸儿生得俊,长日里在脂粉堆里打滚,看情形,他不但不愿做和尚,要想使他离开女人,他也不愿意呢,无怪酸秀才和牛鼻子笑我无事找事,自寻烦恼,而今我也懒得管了,吃过狗肉,再找个清静地方,睡它一觉,免得那对贼眼,灼灼偷瞧,惹人嫌厌!”
也不知他从什么地方,拿出一腿熟肉,竟躺在石缝里大嚼起来。
麟儿一见机不可失,竟长笑一声道:“老前辈,有肴无酒,岂不可惜?麟儿为你送酒来了!”
声落人到,那身法却极为干净俐落。
和尚听说有酒,忙不迭一跃而起,眯着两条细眼,瞪着麟儿问道:“你手中持的真是酒吗?”
麟儿笑道:“晚辈在长辈之前,哪敢说假?不过这酒不是什么佳品,陈年茅台,年代却不过十年以上。”
原来麟儿囊里还有几件空瓶,琼一娘一恐玉郎有时需酒,只要一落脚,就设法把它储满,以备不时之需,不意此刻果然用上。
那和尚且不答理,劈手把酒接过,又从那破得不能再破的衣服里,拿出一只大粗碗,看情形,自从他用起就没有把它洗过,他把瓶中的酒倒在碗里,恣意畅饮起来。
琼一娘一见玉郎已和和尚答上话,也与惠元两人双双扑到,仔细把和尚一瞧,几乎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来那和尚打扮得非常滑稽可笑,一颗光头,中部凸起,恰似头上放着一个大馒头,长眉毛,细眼睛,瞻鼻,阔门,虬髯满面,两耳一垂肩,腰粗腿壮,身一体原极魁梧。但他穿着一件破僧袍,那僧袍袖口大,腰身细,看起来非常碍眼,僧袍原是百孔千疮,那补缀之处,却是有红有绿,东一块,西一块,五光十色,怪异非常。
他身后却背着一具很一精一致的丝囊,内藏饶钹一副,径可逾尺,一精一芒电闪,耀眼生寒,以他这身鸦衣百结的装束,配着这副佛门法器,愈显得极不调和。
他那吃相,更馋得使人不堪人目,不管脸和手油垢有多厚,左手却抱着一条热狗腿,连肉带骨,虎咽狼吞,恰似饿牢里放出的囚徒,以终年难得一饱,见着东西,连注命也顾不得了。
看他年龄,却在六十以上,可是全身动作却敏捷异常,光着一双一腿,赤着一双足,汗毛纠结,污泥满布,恰似野人一般。
琼一娘一年纪轻轻,虽然非常庄重,却带着三分童心,见他狗腿吃完,酒也剩不了多少,遂娇一笑道:“老前辈,吃饱了没有?我囊中还有酒菜呢,如不嫌弃,待我一并奉上如何?”
那和尚却咧嘴大笑道:“谁说和尚不一交一 桃花好远?我年纪一大把,偏生有人家的小媳妇看上了我,能得美人青睬,哪能不痛饮一醉?”
这一说,把琼一娘一羞得霞飞两颊,愧恨得无地自容,两手捧着脸,扭转娇一躯,不敢再看。
那和尚却把脸容一整,大声问道:“怎么啦?一下子就变了心么?敢情你这种甜言蜜语,却原是欺我这个疯和尚,这且不谈,答应送我的酒菜,却不能赖掉不管!”
琼一娘一娇咳道:“还尊你是长辈呢?疯言疯语,这个大小也没有,有酒肴,偏不给?”
那和尚手摸光头,把肩一缩,大笑道:“想不到我和尚争强好胜,却受你这妮子一顿奚落,他日遇了魔劫,那些臭小子来找我和尚,我也懒着不管了!”
琼一娘一气道:“谁要你管,士可杀,不可辱!男子女人,谁都一样!”
麟儿赶忙喝道:“琼姊不得无礼,还不快把酒菜奉上!”
琼一娘一嘟着嘴,从羹中把携带的腊肉、风鸡、鱼干、肉脯之类,一并取出,连仅有的两瓶上等竹叶青,也摆在他的面前。
惠元也知凑趣,朗笑道:“老前辈好欲,我这儿还有两瓶汾酒呢!待弟子也来孝敬孝敬!”于是也送上两瓶。
怪和尚一见有这么多酒物,不觉口角流涎,赞声不迭道:“我和尚寄身佛门,早应列坐佛祖的莲花座下,就是这点受贿的毛病怎么样也改不了,所以还是狗肉和尚一个,我也得其所安。
你们能投我所好,实获我心,穷酸和牛鼻子,一性一情与我原不一样,我早劝他们出手管管闲事,可是他们前怕狼,后怕虎,一举一动,顾虑特多,我忍耐不住,一气之下,只好溜了出来,这一趟,我吃得酒醉肉饱,总算得着甜头,跑回去,决计把他们两位拉了出来,以免拖欠人情债。”
琼一娘一见他疯言疯语,自斟自饮,颇为有趣,一双妙目,不由时常向他打量,却也看不出这和尚有什么过人之处。
和尚见她望着自己喝酒,偏将两手在身上搔个不停,指甲中的垢腻却一一弹向杯中,那情形,极使琼一娘一心头作呕,他却向琼一娘一笑道:“你是不是也想饮一杯,我这碗中存余之物,却是甘美异常,看你像貌生得美,连我和尚也一爱一,就把碗中这点酒,赐你饮了吧!”
琼一娘一正待愤然拒绝,麟儿忙笑语道:“老前辈游戏风尘,既有如此厚赐,琼姊还不赶紧谢过!”
俏琼一娘一一见玉郎拿话点醒自己,赶忙跪下,就着和尚手上接过那只粗碗,因为脏得不敢看,遂紧闭星眸,把碗中余酒一口气喝下,说也奇怪,那碗端在手上,似乎觉得又腥又臭,可是酒下喉咙后,突觉一股纯一陽一之气遍布全身,顿觉神清气爽,芬芳满颊,知道眼前所坐的,确是一位绝世高人,守着真一人不露相之义,故意装成这种疯癫模样,忙叩谢道:“晚辈薛琼一娘一,拜领前辈厚赐!”
那和尚眯着一双细眼,笑道:“而今,不会骂我和尚太脏了吧,赶快起来,地下才脏呢!”
琼一娘一含笑而起,俏生生地回到玉郎身前。
惠元嚷着不依道:“者前辈,你多偏心,籍着赐酒而名,不知酒星面放了什么灵药,我一身功夫太差,为什么不给我吃一点?”
和尚毫不以为忤,微笑道:“我身上哪有什么灵药?给她吃的,原是我身上的腻垢,你要吃,我还有!”
果然,他那又黑又脏的手,朝着身上一阵乱抓,不一会儿,指缝里却充满着腻垢,碗里倒过酒,遂把指甲轻轻一弹,指垢入酒溶化后,他更似有意似无意地张口一唾,一口黄里带绿的浓痰,浮在酒面,不要说吃,看着就够人呕吐三天,他笑眯眯地招呼惠元道:“你不是说我偏心吗,这酒比她喝的弄得更脏,就把它赐你如何?”
惠元皱了皱眉,一脸困惑,星眸泥瞪着麟儿,现出了乞怜的眼色,那情形,明是求盟兄示意,到底吃也不吃?
麟儿含笑点点头。
惠元无奈,只好接过腕,像吃毒一药似的,连痰带酒,一饮而尽。
事情也奇怪,酒一下肚,突感一阵恶心,怎么样也按捺不住,只好“哇”的一声,刹那间呕吐大作,连苦水也吐了出来。
那和尚却拍手大笑道:“我知道女儿家表面一爱一干净,其实很脏,男孩子却适得其反,所以那妮子吃了指垢,若无其事,你呢,连什么也都吐了出来,我和尚如不把你这种呕吐止住,说和定你得恨我一辈子,这药丸,赏了你吧!”
也不知什么时候,他手中拿着一颗黄豆大的丸药,奇香扑鼻,药由麟儿接过,纳在惠元口中。
丸药人门,清凉逾常,芬芳满颊,不但呕吐立止,而且一身也似乎轻了很多。
惠元知道这位风尘异人,嬉笑怒骂,莫不合有深意,且先不问他要使自己尽情一吐的理由,先得谢过人家成全自己的恩德,忙向前跪谢道:“晚辈谢过长者恩赐与成全,一爱一护之情,自当铭感终身。”
那和尚却笑答道:“不恨我就算好了,还谈什么感激呢?能一向上,总有一天,我叫那位弹琵琶的小妮子,和你在一块儿便了!”
说完,打了几个哈哈,把石上的菜肴,捞而尽之,瓶中的酒,更是饮得一干二净。
麟儿见他举动虽高,但无一不含一着深意,只是,为何要使惠元呕吐,却推想不来,暗道:“我何不就惠元吐出之物,察看一番,应可获得结果!”
经过详细检查,发觉惠元吐出之物,尚有不少黑色血块,麟儿心头不由大吃一惊,暗道:“这位老前辈,真是功高莫测,惠元受着一陰一山袁素涵的毒一药不少,却没想到他内脏里还潜伏着残余毒一素,这东西如不把它吐出,时日一久,一经发作,至感困难,这位老前辈游戏风尘,表面上滑稽突兀,但一双神目却明察秋毫,当今之世,真无人能与之比拟了。”
想到此处,忙近的叩拜道:“老前辈啸傲烟霞,功臻绝顶,一举一动,莫不寓含深意,晚辈何幸,得亲尊颜,尚祈不弃愚顽,赐予教诲,能消灭于来兹,则晚辈虽粉身碎骨,亦无憾可言。”说完,竟以参师大礼,恭恭敬敬地磕了四个头,才起身垂首静立。
那和尚哈哈一笑道:“你是不是司马紫一陽一教出来的徒弟?”
麟儿忙点头称是。
和尚笑道:“难道他也是一位酸丁?”
高!麟儿正容答道:“恩师为三清正统弟子,但对儒道,学养极高。”
和尚眯着一对细眼,把麟儿上下打量了一个够,才咧嘴笑道:“我知道他是太玄牛鼻子的嫡传弟子,不料他却变得如此酸溜,看情形,你倒是很适合我那酸丁的脾胃,但是我和尚却不愿意要你,因为人家看我这副脏相,身旁却有一个活象大姑娘一样的徒弟,岂不把人笑掉大牙?而且,你一心一意地在妮子们身上用功夫,师父传的技艺,你哪有心情去练?这且不说,再看你双眉带煞,未来魔劫重重,有了你这宝贝徒弟,我哪有闲情去淌这趟浑水”
惠元人至天真,胆子也大,他见怪和尚故意刁难,竟不等他说完,却从旁插嘴道:“麟哥哥,你要想向这位老前辈学功夫,真是找错了人,一陰一山五魔,天下无敌,老前辈功夫虽高,哪能打得过他们五人?再说出家人,原是出而遁世,如果不怕麻烦,他也就不会出家了。”
琼一娘一知道惠元拿话挤他,遂也娇一笑道:“麟弟弟,你真是太认真了,而今武林中的人,谁不知道通权达变,无事好话讲尽,有事却畏首畏尾,老前辈虽然喜欢提携后进,但遇上这么强烈的对手,他哪能不顾厉害,传你武功?你未免想得过份天真!”
怪和尚把眼睛一翻,双目中神光进发,笑骂道:“你这两个小鬼真可恶,心眼比他坏多了,他还一本至诚地和我直说,你们却请将不动用激将,你怕我不知道么?徒弟收不收,此时暂不决定,不过,我得试试他的武功,真要手头太软,我兄弟三人,得把他从头教起,那得消耗多少时日。倒不如由我兄弟三人联合动手,把那几个老魔头一举收服,岂不省事。就是有违初意,那也顾不得许多,他如果确是可造之材,由他出面与人作对,这样,我们就可少作许多杀孽,同时又有衣钵传人,真是一举两得?”
他从石上立起身来,笑对麟儿道:“你有什么功力,只管尽量使出,不必有所顾虑。”
麟儿正容答道:“弟子遵命就是!”
和尚道:“那你就一抽一剑发招吧?……”
麟儿天真稚气地一笑道:“弟子也想用肉掌,接接师父巧招”
和尚大笑道:“好!打痛了,可不准哭!”
惠元也朗声一笑道:“麟哥哥的拳招,至为厉害,你老人家说不定要吃亏呢?”
麟儿笑斥道:“元弟不得乱说!”又向怪和尚微笑道:“师父,请恕弟子无礼!”
话声甫落,略闪身形,捷似飘风,右手食中二指,轻轻朝和尚臂上划去。
这原是昆仑派的镇山神技,一一陽一天罡指,一经使出,退风如剪,毁柔克刚,厉害已极。
只闻一声轻笑,麟儿摹觉眼前一花,顿失和尚所在,他原熟娴昆仑绝技灵猴幻影之术,知道对方这种奇异变化,原也是轻身功夫的一种,决非什么荒诞不经的法术之类,不巧转身形,和尚一定要在身后出奇制胜,而旦也知道这前辈的动力,比恩师紫一陽一真一人要高出很多,不用昆仑派的失传绝学与自己所悟出的神奇功力,很难在他手上走过七招八式,麟儿幼年一习一 武,一身已练得柔若无骨,手与脚可从四方八面打出。在迫不及待之下,竟反转右手,疾从身后打去,太清罡力一出,罡风之内,隐藏力道千钧,只一下,就把身后封住。
正待回身运掌,摹觉红绿光影一闪,怪和尚却仍立在他的身前,那红绿光影,正是他那破烂憎袍上补缀之处。
只见他神色庄严问道:“昆仑派的几种镇山绝学,难道均已被你获得?”
麟儿点点头。
那和尚却纵声一笑道:“如此极佳,牛鼻子对这种绝学,至为称许,如今绝不准你藏私,看你能在我手底下,可走多少招式!”
不等话完,右掌往前一推,不带一点风力,可是麟儿顿感呼吸迫促,两眼直冒全星,耳中胀痛,立觉失灵,知道这是玄门中一种无上绝学,六一合 神功。用太清罡力来抵御这种奇异绝学,竟丝毫不起作用。
麟儿大吃一惊,暗道:“这种奇异武学,两百年前,武林中即未闻有人使用,恩师见闻极广,虽曾道及,但他也只闻而未见,不图这位前辈,竟身怀此种绝学,宁非异事!”
忙将丹田之气往上一提,身形往下一坐,右掌由下而上,经天疾转,卷起一般狂风,紧接着身形一纵,跃出七八丈远,才脱离和尚那奇异掌功的范围。
为一逼一退和尚追击计,不待人家近前,麟儿也将双掌往前推。
用太清罡力直对和尚击去。
怪和尚一见麟儿竟能逃出自己的六一合 神功,而且用道家最厉害的太清罡力实施还击,不觉惊异逾常,大声赞道:“好小子。
据我看,大玄那牛鼻子,也不是你的对手啦!我狗肉和尚,倒小看了你。”
惠元招手笑道:“老前辈,你也尝到了麟哥哥的厉害了吧,注意他已运用斩龙掌和你抢功呢!”
麟儿果用“力士擒龙”的一精一奇招式,五指如钩,直向和尚的前胸抓来。
和尚乱叫道:“好小子,你这算什么?虽然不是想要和尚的命,也是想把我这件百结僧袍,据为己有!”
接着又乱嚷道:“你也尝尝这一招!”掌随声出,劲风如涛,隐蕴雷声,逞向麟儿前胸,激扑而至。
麟儿以掌风来势太猛,不敢硬接,竟使出从天音奇乐中悟出的一种奇异步法,人如陀螺一样,滴溜溜地回旋转动,那身一子更顺着旋转方向,快如石火电闪般地向着和尚侧面奔去,同时左右掌连环施展,乾元太清一交一 互出手,刹那间,罡风弥漫,势如倒海排山,疾从和尚四方八面,卷攻而至。
蓦闻一声清啸,声如凤吵龙吟,怪和尚双掌合什当胸,双目中神光电闪,足踏星蹿,身游四方,顺着麟儿掌风来势,立将双掌往前一推一开,那凌厉罢风,似被一股无形力量全部挡回,同时他朝麟儿喝道:“注意我的身形步法手法!”
只见红绿光华连闪,怪和尚业已穿入挡回的罡风之中,右手顺着罡风之势,往上一托,似有一种劲力,将那力道撑住,同时旋手一转,又往前一送,那凌厉的风势竟转了一个九十度的角度往前打去。
他又朝麟儿说道:“这种旋乾转坤的手法,必须内功深厚,看你所发出的罡风,似是昆仑派的镇山神功太清罡力,内功已具有七成,你可将真力凝运掌上,使罡风介于欲发未发之间,硬将来人掌风封住,而后因势利导,则可为所欲为,你那斩龙掌,我未窥全数,可尽量施展,我以佛祖的龙一虎三十六式和他雪山成道时所细的牟尼身法,一揉一合并用,倒要着看你如何斩我这条酒龙!”
惠元朗声一笑道:“麟哥哥,你用遁龙椿先行把他缚住,再用宝剑割取龙头,不就得了吗!”
话声甫落,怪和尚业已施展那奇异身法,果然是龙飞虎跃,巧纵轻登,麟儿将七十二式斩龙掌尽量施展,并将全身真力凝运掌上,刹那间,两条人影,乍合乍分,罡气弥漫,风雷并作,山恋上,萧萧叶落,中空里,断枝横飞,那声势,骇人已极。
怪和尚边打边讲,招招指点麟儿,这孩子,天资极高悟一性一超人,一边凝神倾听,一边注意和尚身法手法步法,眨贬眼,斩龙掌业已使完,麟儿身上,竟被和尚打了四掌,只闻怪和尚笑道:“小子,你打输了吧,慢慢来,注意使用巧劲。”又一招一式地向前一逼一攻,并教麟儿趋避攻击之道,把美麟儿弄得喜极忘形,前辈师父不住地乱叫。
青莲师太和袁玉英两人,这时也上前观战。
那和尚却笑嘻嘻地道:“我这狗肉和尚,总算不寂寞了,有了伴侣,还打什么呢!”事实上,他那龙一虎掌法业已传完,藉故收招,两人同向旁边一闪,老和尚恍同没事人儿,美男子额角问已见冷汗。
琼一娘一惠元对麟儿自是关怀已极,看他那种狼狈样儿,惟恐狗肉和尚捉弄他,忙跑近他的身旁,先将他身上仔细打量一番,琼一娘一眼尖,只一看,不由得惊得几乎跳了起来?
麟儿知道这位琼姊姊,一定看出了什么毛病,忙握着她的手,笑问道:“你发现了什么?快说?”
惠元顺着琼一娘一惊慌的目光看了一眼,不等琼一娘一答嘴,却大声嚷道:“哎哟?这老前辈,手脚不干净,连麟哥哥项下的神佩,也被他摘去了呢!”
麟儿心头也顿觉一惊,低头一看,项下神珮,业已失去,他虽是小孩心一性一,但处事却还沉着,且先不问神珮遗失何所,先行将惠元制止道:“元弟不得无礼,老前辈已是我的恩师了,就是摘去,也不过试试愚兄的功力,平常,我手底下很少输给人,在这位恩师面前,才感觉我这点功力,真正遇上武林强敌,那还差得太远太多!”
和尚却眯着一双细眼,向青莲师太咧嘴大笑,把惠元麟儿的话,视同未觉。
青莲师太早已双掌合什,恭谨为礼道:“者前辈游戏人间,自掩灵光,不令凡夫俗子觉察,尚祈上体天心,力挽武林浩劫,晚辈愚顽,谨请赐教!”
和尚纵声大笑道:“你这老尼姑,在我狗肉和尚面前,什么前辈晚辈的乱叫,不怕辱没你的身份么?我除喝酒吃肉,是我内行外,其余的是什么也不懂,什么也懒得管,至于那几手四不像的鬼画符,更谈不到力挽武林浩劫,倒是那酸丁和那牛鼻子,他们两个,一个以孔者夫子自命,一个以大上老君自居,那股酸味,弄得我和尚几乎把吃下的狗肉一古脑儿都吐了出来,你们倒很对他两人的脾味,如果遇上,把那文绉绉的屁话说上几遍,只要他们一喜欢,那几个魔崽子,尚还猖獗不到哪里!”
说完,又懒洋洋地打了几个呵欠,从地上拾起那又黑又脏的粗腕,就想拔腿便跑。
惠元急了,大叫道:“你这和尚前辈,偷摘了麟哥哥的玉珮不还,就想逃跑么?”
和尚两手一摊,笑骂道:“你这小淘气,一点礼貌都没有,我两手空空,几时拿了你那什么哥哥妹妹的玉珮?”
惠元跳起来道:“明是你拿了,想赖可不成!否则,就得让我们把你全身搜索一下。”
和尚圆睁着一双怪眼,气道:“假如搜不出,我得要控你一个诬良为盗!”
惠元笑道:”我一定要捉你一个人贼俱获!”
怪和尚装成无可奈何的样子,只好说道:“你要搜就搜吧,算我和尚倒霉!”
惠元天真淘气,真的要搜,麟儿含笑喝道:“元弟,可不准你一胡一 来,师父不过是故意和我们开开玩笑罢了,哪里会真要我这紫龙玉珮呢!”
和尚笑道:“还是你聪明,无怪年纪轻轻,就获得了一位如花似玉的老婆,将来生个小子,三朝周岁,不给我和尚准备几坛美酒,几腿狗肉,看我和尚可能饶你!”旋从破僧袖中,拿出那一精一光闪闪的紫龙玉佩,递一交一 麟儿道:“我和你玩的,谁稀罕这捞什子的美玉呢!”
琼一娘一因为自己尚是一位大姑娘,却被他打趣了个够,弄得怪难为情,于是嘟着嘴,娇咳道:“还说是长辈呢?讲话一点也没有轻重,而且还摸取晚辈的东西……”
青莲师太笑喝道:“琼儿,你这样冒犯尊长,留心我的重责!”
和尚笑道:“你这真是狗咬耗子,好管闲事,孩子们天真烂漫,让他们练得生龙活虎,脱落形迹多好?”
青莲师大笑答道:“以老前辈这种身分,游戏红尘,原无不可,但是,他们尚未成年,如使其过份放一浪一形骸,那岂不被人视为一群小怪物?”
和尚微微一笑道:“就算我这老怪物教出来的好了,人家又把他们怎样?”说着,又取下了身后一副饶钹,脸容一整,招呼麟儿道:“这是佛门降魔利器,我和尚从未用它,你武功已臻大成,但离极至尚远,真正做了我狗肉和尚的徒弟,那就代表了神山三老的弟子,不管你是否原有师承,出了事,我狗肉和尚就得占它一份,还有酸丁和牛鼻子,他两人也不折不扣是你再传师尊,有我三人替你挡横,什么事只管放手去作。你背上背的那把宝剑,这是百兵之祖轩辕神剑,别人还真不敢惹它,碰上那几位魔崽子,和我们这三位老怪物,那得又当别论,这副挠钹,不要小看它,缺了它,老魔头照样的动你,酸丁和牛鼻子手上之物,更为重要,如果遇上了,一样一样都把它接收过来,因为老魔崽子们,玩意可多着哩!峰头上那牛一精一水怪,本想助你一把将他除去,不过我和酸丁有约,马上得走,而且此时也不愿和他们纠缠,此处惊危自所难免,年青人如不多加阅练,也训练不出机变之才,佛门六十四式伏魔钹,一并成全你吧!仍以一交一 手方式,锻炼这武林秘技便了!一抽一剑发招,不必顾忌!”
话声甫落,两钹乍合还分,只闻震天价一声钦响,黄光几闪,耀眼生寒,拔如电掣飞虹,挟着那呼一呼嗡嗡之一声 ,疾如潮水一般向着麟儿涌来。
麟儿不敢怠慢,轩辕剑脱鞘挥动,剑影如山,剑一柄一上更现出十彩光华,紧裹一着一位健美童子,剑是中原神物,人是武林奇资,既已受当代奇人培养,而今更引出一位佛门异僧,要把一身秘技倾囊相传,俾使百尺竿头,再进一步。
蓦闻和尚怪叫一声“好”!双钹上下一分,招名“撑天掣地”,拔音悠扬,人如幻影,眨眼间,竟穿入剑幕之中,静比渊停岳峙,疾同闪电惊雷,奇正相生,虚实并用,招招奔向麟儿剑身及人一体 各部要害之处。
不要看和尚语无伦次,传徒授技却至为循循善诱,招式一精一奥繁复之处,竟边打边讲解,扼要中肯,娓娓动听,并提醒麟儿,这饶钹,可敌宝刀宝剑,及各式奇特暗器之类,并可利用它来破敌人罡风掌力,只要招式用得当,端的厉害无比!
饶你麟儿聪明绝顶,也往复一交一 手在两百余招以上,才把和尚的招数默记下来。
这种师喂徒招的授艺方式,用处最广,尤其麟儿系带艺投师,师徒所一习一 ,全不相同,只有在一交一 手之下,师传才可明了徒弟到底有几成功力,而且也可使徒弟了解,自己所谓最一精一奇的招数,如何给人家解破下来。
起初,麟儿以为宝剑神奇,只要用剑幕防身,和尚就无法穿入,再用三百六十周天神奇招数,实施强硬抢攻,倒看这位神山异僧如何抵御。
谁知事实上大谬不然,这位恩师武功高不可窥,两钹乍扬乍分,即将剑势封住,紧跟着,身形连番闪动,似有无数化身,眨眼间,人竟穿入剑幕之内。
怪和尚的双钹,也只点到为止,麟儿这才知道,武术一项,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以自己的功力,在恩师的手中也不过走个三四十招,必定落败。
佛门八八伏魔钹授完以后,怪和尚从那破衣中,拿出一本又破又脏的小册子,连同饶钱一起授与麟儿道:“所传之技,都是我狗肉和尚一点看家本领,连同那六一合 神功,都很详细地载在册子上,这本书,绝对不能失去,如果功力已成,仍得原封一交一 回,我为了你这魔障,又耽误了半天功夫,一切好好去作吧!”
惠元嘟着嘴,气道:“老前辈,你多小气嘛!”
和尚咧嘴笑道:“你这小淘气,凭什么又挑剔我这狗肉和尚的不是?”
惠元道:“你那一身奇特武学,为什么就只传又麟哥哥,难道我和琼嫂,就不配做你的徒弟?”
和尚笑骂道:“我这几手猫脚爪的功夫,都载在册子上,你要学,谁还禁止他传你不成?这样短促的时间,如果让你们杂在一起,试问,你们的进度,能和他比吗?而今劫运将临,想传也来不及了。”
麟儿忙跪接恩赐之物,并叩问道:“弟子何时得能再晤恩师,重赐教益?”
怪和尚打了一个哈哈道:“你一身魔劫重重,杀气极重,看来酸丁下山之日,也就不在远了。”
麟儿叩问恩师法号。
和尚皱了皱眉,继而笑道:“人家问你,你就道是狗肉和尚的弟子便了。”
讲完了,懒洋洋地打了几个呵欠,又复怪里怪气地咧口笑道:“我得赶紧走,否则馋虫又出,没有狗肉,岂不把人饿死?”
只见他人往林中一闪,几个起落,即不见踪迹。
麟儿、琼一娘一、惠元等人,赶忙跪送,青莲师太也合什为礼,待他人已去远,不见踪影后,惠元等人都向麟儿道贺,其中最高兴的要算琼一娘一了,夫婿一日之间,不但学会了几种功力,而且还得着几位神出鬼没的再传恩师,这无异在未来劫运将与之时,又多添了一重保障。
惠元却捉着麟儿的手,蹦跳着道:“麟哥哥,你把那拳法步法教给我吧!你们怎么打的,我还有很多记不牢呢?”
麟儿笑道:“巫山事了之后,我把这武功,全部转化你便了。”
青莲师太微微含笑道:“神山三老,辈份至尊,近百年中,江湖人极少有见到,想不到三位陆地神仙,不但都在人世,而且还收贤侄为徒,这真是意想不到的喜事?”
麟儿笑道:“前次恩师下山为我疗伤时,约略提过这三位老前辈,泰山派的长辈云天一鹤独探一陰一山时,死于一陰一山五老元雾真君之手,他遗下的骊龙剑,就被三老之一的天惠真一人收去,偏生,另两位的名讳,未曾问及,今日遇着的恩师,帅也拜了,可是他一性一喜诙谐,问他名讳,却不肯直说,作人徒弟,却不知师承,真是天大的笑话!”
大家谈笑了一阵,却向神女峰进发,这时已离正午不远,各人袋中,备有干粮,稍事取食,即已果腹,五人立用轻身术,起落如飞,眨眼间,已离神女峰下不远。
进入山峰间的暗行伏桩,似乎均已撤去,沿途不见半点人影,麟儿、惠元,两人虽是鬼灵一精一,但见这种情形,也猜不出敌人用意所在,不觉满服困惑。
琼一娘一笑向青莲师太道:“师叔,你老人家神算至灵,江湖经验也极丰富,这次仇人是否有什么一陰一谋诡计,可以看得出来么?”
膏莲师太一脸严肃道:“近来,我于坐禅之际,每拟默察未来凶吉,似觉警兆连连,难于入定,卜卦问课,亦系前头不对后语,数十年修为,却发生这种奇异之事,实不可解,神女峰这恶徒,一举一动,至为一陰一险,可能预伏好谋,也说不定!”
袁玉英淡淡一笑道:“事在人为,反正打算和他拼,不管他好到哪里,总得设法把他除掉!”
青莲师大仅打量了她一眼,默不作答。
麟儿知道这位师姊,对他拒婚之节,至感不欢,心中不免有点歉然,为防止她走向极端,只好拿言语暗中点醒道:“据再传恩师佛语含意,此次巫山复仇之事,似乎有惊有险,凡事必见机而作,以免误中诡计?”
玉英侃然道:“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劫数当头,逃有何用?”
青莲师连忙告诫道:“玉儿,大敌当前,一切务宜冷静,凭暴虎冯河之勇,千万不可!”
玉英不好顶撞师叔,只有垂首疾走。
不一会儿,五人一行,业已走过山腰,义勇寨眨眼就到,募闻一阵钟鼓之一声 ,起自寨内,两条人影,飞奔而至。
惠元一见来者是徐芳吴文两个恶贼,不觉冷笑一声,暗中骂道:“狗强盗,你不过仗着老魔头在此,故可暂时获得一命,稍等,不割下你的狗头,你也不知我的厉害!”
正待出言挖苦,只见这两个强徒,竟是笑容满脸,向着青莲师太,举手为礼道:“大哥知道师太上峰,特着我兄弟两人,先来迎接,不嫌简慢,且请人寨待茶!”
青莲师大合什答礼道:“世外之人,不敢有当居士重礼,就请引路吧!”
两人也不再作客气,遂先行带路,距离门口尚有十步远近,忽闻墙内有人纵声大笑道:
“据报,来了不少高人会我武某,倒得见他一见!”
围墙上两扇木门,本属虚掩,此时竟无风自开,最奇的是那木门少说也有五寸多厚,每扇宽约二尺,高逾七尺,讲重量,最少也有两百余斤,要把这种大门拉开,可得用不少力量。
武成林距离大门约两丈以上,仅将双掌往后一扬,即将那笨重不堪的两扇大门,毫不费力地随手而开。在同时,也不见他起身作势,人却从立脚处激射而至,衣不摆一动,落地无声。
琼一娘一暗地把这恶贼一打量,见他年约三十七八,面白无须,看外貌,倒也生得堂堂一表,只是目光游离不定,双眉煞气隐然,充分表现这种人心狠手黑,蛇蝎书生四字,把他描写得概括无遗。
他一近前,且先不理睬他人,仅向青莲师太抱拳为礼道:“我道何处高人来此面会武某,原来是庐山青莲师太!真是幸会幸会?”
青莲师太点头微笑道:“我佛法一轮 常转,因果循环,迫使贫尼不得不面晤寨主!”
武成林淡淡一笑道:“武某最敬重的是英雄侠士,最信服的是因果循环,不过话得说回来,若是有人想来此处无事生非,那得又当别论了。”
惠元朗声一笑道:“神女峰本是千古胜地,幽丽秀拔,美绝人家,武寨主却于此立寨开山,更有人想长久盘占作为据点,南控昆仑,北制本派,一陰一谋既就,从兹独霸武林,而今此地算是人才济济,牛鬼蛇神,蔚为一处,武林中人,谁不知道?若有人来此处无事惹你武寨主,那岂不是强盗面前贼打劫吗?”
惠元口头相当尖刻,而且当着强盗骂强盗,这哪能使强盗不恼?不管武成林表面上怎么大方,也不得不勃然变色。
他当即将脸一沉,冷笑道:“不错,武某是强盗头子,强盗哪能惧怕贼打劫?不管他们是贼公贼婆,老贼小贼,犯在我武成林的手里,我绝不放过!不过这些事,我们可不必在此处谈论,有道是,客来投主,时已正午,且进小寨吃点粗茶淡饭,饭后,诸位什事相商时,尽管提出便了!”
麟儿笑道:“寨是要进,茶饭倒不敢打扰,什么事,自有我们师伯作主,她老人家就代表我们向寨主打一交一 道,道儿不论谁划都是一样,我们要求的,就是要公平合理,假如事情违反了情法理,我们自有维护武林正义的责任,哪怕有天大的困难,我们抱定的宗旨,是义之所至,责无所逃!”
武成林一见答话的少年,不过十四五岁,与那崆峒弟子,论相貌,可以说是瑜亮并生,琼花玉树昨晚深山救人的那崆峒高弟,已略显身手,最后,虽然遭擒,但结果被人家逃去,知道这次主要力量,在于这两位少年,庐山青莲师太倒还事小。他一向以一陰一险狠蛰见称,对予这位发话的少年,还拿不稳人家的身份,遂一陰一险地向师太一笑道:“武某还拿不稳这位小弟兄是何人门下。
虽然比他痴长几十岁,倒也不敢使武某失礼!”
青莲师太笑答道:“这位是昆仑掌教的一爱一婿;湖南长沙季嘉麟。”
武成林点点头道:“神女峰义舅寨真是光芒万丈,能有这许多小兄弟翩然莅临,令武某得瞻少年风采,我也不再作无谓客套,就此请进便了!”
说完,伸手作势,请师太前行,青莲师太熟诸江湖常规,忙逊谢道:“贫尼显然痴长,但来宝寨,却还是第一次,就烦寨主先行引路如何?”
武成林忙站在师太右边,穿过的寨大厅后,却是一条宽可逾丈的青石路,两旁都是径可合抱的翠柏苍松,虬枝密叶,高可入云,一习一 一习一 凉风响起,一片松涛,身人其境,自觉神清气朗,毫无寄身盗窟的感觉。
穿过这条青石路,即进入寨,惠元暗忖道:“昨晚,这儿屋顶上,被我用掌风打了一个大洞,难道他们马上就可把它修好复元?”踏进厅堂,举目一瞧,不但屋顶横梁,业已修好,而且一点也不着痕迹,两旁,各有寨中一列头目,每边计十二名,一律的青包头,绣花边,中间还缎着一只黄色绣球,身着青色武生装,薄底快靴,一个个都挺胸怒目,那种骠悍相,使胆小的人,自不免畏怯三分。
强盗头踏进门,盗目肃然致敬,武成林不过把头略点,算是答理。
惠元心中暗笑道:“这狗盗真是无一耻之尤,落草为盗,已经辱没了祖宗,他偏活神活现,反向我们示威,比武时,我得把他戏耍一个够,然后才叫他血债血还。”
厅堂正中,有一小台,台上摆着三把太师椅,台下两旁,各一排椅子,武成林请青莲师太上坐一台上正中的太师椅上。
青莲师太熟谙绿林规矩,知道这位置如果你真的坐上,那立即要掀起寨中群盗愤怒,而酿成流血惨事,当即笑辞道:“武寨主,快不要如此客气,客有客位,我们就坐下一谈好了!”
武成林也不再谦逊,遂往当中坐下,吴文、徐芳接着他的左右肩坐在两旁,紧跟着,青建师太带着麟儿等人,往靠右的椅子落坐。
盗目献过茶,师太正待直表来意,只闻有人纵高大笑道:“武贤弟,据说寨中来了高人,为何不通知我一声,令杨某略瞻名门正派的风采?”
从侧门走进了一男三女,那发笑发说的人,正是洞庭帮主杨澜,后面那三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则为云梦三姬。
这个水上盗魁,今天却穿着一身疾装劲服,革囊宝剑,一切俱全,云梦三姬却一律的是淡黄服,绿罗裙,身佩长剑革囊,看情形,明是准备作一场拼命恶斗,云姬含情脉脉地瞧了惠元、麟儿一眼,粉脸上带着羞愧之色,低着头,那一騷一劲似乎冲淡了许多。
武成林与徐芳、吴文等,赶忙起身迎接,彼此见过礼,脸上似乎都带着一丝一陰一森森的诡笑。
杨澜落坐后,才大咧咧地冲着青莲师太一笑道:“我道是昆仑五子驾到,却原是庐山派的青莲师太,但不知师太几时转入昆仑?”
麟儿见他出言讽刺,立刻以牙还牙,也冷笑驳斥道:“杨帮主,你几时投靠了一陰一山,由首领变为人家的尾巴?”
杨澜正待答话,武成林哈哈一笑道:“彼此的争执,却不忙在一时,午餐以后再说吧!”
酒筵排在厅堂左边,素席却是专为师太制备,麟儿等人陪同长辈坐定,巫山各盗则分坐三桌,头一桌坐着武成林。杨澜等七人,另外两桌坐的都是具有重要职守的头目。
武成林把盏敬酒,青莲师太因为自己是佛门弟子,滴酒不尝,只好以茶代酒,应个景儿。
酒过三巡,这一陰一险狠骛的一婬一贼竟把笑脸一沉,起立发话道:“武某寄居巫山,已历十三寒暑,所作所为,无一不秉着武林常规,可是青莲老前辈竟带着三派不同的人物来到此处,口口声声要为人复仇雪恨,昨晚竟擅入本寨,毁物伤人,武某须得向师太问个清楚,所谓复仇,到底谁和武某结有什么深仇大恨?”
青莲师太微笑道:“贫尼身人佛门,杀伐之事,原不欲问,但武寨主当年初入白云庄时,原寄身在你盟兄薛飞鹏的家里,寨主当年所作所为,贫尼以一佛门弟子,不愿亲口说出,死者的女儿,正是我庐山派的门徒,她十余年的含辛练武,朝夕不辍,为的就是要报仇雪恨,难道这桩事,武施主都已忘得干干净净了么?”
武成林双眉一挑,冷笑道:“武林人物,谁的手底下,多少总死过几个人,请问师太,在当年成名时,难道手下就没有沾过血腥,你杀的人,难道你都记得他的名姓?”
琼一娘一见他根本不认这个账,而且咄咄一逼一人。不觉娇叱道:“涅贼、你一逼一死我母,杀死我父,一身血债,满手血腥,难道就凭你不认账,可以把我们打发下峰么?”
武成林冷笑道:“什么认账不认账,我们暂时不谈,我武某头可顶天,拳能立马,所作所为,绝没有不承认的道理,不过我武某一生,就没有一个姓薛的兄弟,更没有占据什么姓薛的老婆,试问你们来人中间,打从师太算起,谁是这事的证人?”
琼一娘一叱道:“我是他亲生女儿,这条命,也由义叔陈壁救出,他原被你毒蛇打伤右臂,被我恩师青莲师太救转,我亦于当时随赴庐山一习一 艺,难道这些事,都是假的不成?”
对面的杨澜,未开言,先来个咧嘴大笑,声震屋瓦,中元之气,化为罡风,一阵阵对着麟儿、惠元等人,激压而至。
麟儿怕袁玉英抵挡不住,忙发动伏魔神功,一阵香风起处,将杨澜所激发的功力轻轻化解。
那盗魁,纵声大笑后,竟举起酒杯,来个自饮自干,然后慢吞吞他说道:“老朽杨澜,素不善辞令,我也最讨厌那种强词夺理的人,武林中人,谁不每日在刃尖子上打滚,有道是,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人死就要复仇,武林中那可毫无宁日!何况相隔十余年的事,谁也记不清楚,既无佐证,更乏根源,哪能凭人家一语就可决定取舍?而今师太亲率门人弟子,擅闯此寨,硬行指定武寨主杀死了人,我也得问问师太挽救死主女儿的陈壁,这个人,随同师太来了没有?”
惠元气道:“照你这一说,死者女儿的话,就算不得人证了?”
杨澜冷森森地答道:“武林中觊觎巫山的,自大有人在,安知其不托词生事,其目的在攫取巫山!”
陈壁未来,麟儿这一帮,除琼一娘一外,其他的人,谁也没有涉身其事,这两位盗魁,却向他们要人证物证,他们又焉能拿得出来?江湖上虽如以武功分强弱,但侠义道的人物,却不能不讲理。处在这种场合,把青莲师太等人弄得非常尴尬。
琼一娘一只气得娇一躯发一抖,她只好拿眼打量自己的未婚夫婿,能出主意挽回这种僵局的,只有靠他和惠元了。
麟儿岂能不知道琼姊姊的心意,他却拿着酒杯,若无其事地饮个不完,待到僵持半晌,才含笑问道:“请问杨帮主、徐、吴两位副寨主,是不是帮主的嫡传弟子?”
杨澜漫应道:“我确是他两人的启蒙师,这事情,你如何知道?”
麟儿笑道:“以杨帮主的独门心法,只要一施展出来,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不但如此,他两人出师以后帮主犹认为他两人武功不够,特又传授了他们三年,并把威震江湖上的霹雳掌传了他们两人,造成他们今日的声名,这一点,晚辈猜的不错吧?”
任何人都有一个弱点,那就是喜欢别人的恭维,这盗魁被麟儿一阵捧,果然入呖,不觉点头称是。
麟儿又笑道:“老前辈为使徒弟成名,同时巫峡洞庭,千里相通,为扩展水上实力,于是着徐、吴两位高足占领巫山神女峰,也就是今日的义勇寨,这事情,该是一点不假吧?”
杨澜沉吟半晌,终于点点头。
“十余年前巫山比斗,副帮主易去恶,败在崆峒派蓝衣秀士的手里,乃携徐、吴两位副寨主重返洞庭,再传绝技,武帮主传授霹雳掌,也就在这段时间,这事情,我想老前辈还不至健忘吧?”麟儿没头没脑地步步往下一逼一,迫使杨澜上当。
杨澜见他把往事说得如数家珍,也就毫不考虑地点点头。
麟儿朗声大笑道:“事情到此,不就很明白了么?十三年的,徐、吴两位副寨主占据了巫山神女峰白云庄,立寨称雄,因为亲赴洞庭拜师返山,船到黄岗镇,顺手作案,劫一官船,薛世伯路见不平,用铁燕金钩攻破洞庭帮的独门暗器飞蝗阵,徐、吴不敌,临走时,约定比武巫山,蛇蝎书生武成林,原与徐、吴是结盟弟兄,路中相逢,获悉其事,计议之下,于是暗施好谋,伪扮乘客,混入薛舟,并与薛世伯明誓结义,同赴巫山,当时洞庭副帮主易去恶亦在白云庄,代徒撑腰,出手比武,不料遇上了崆峒派蓝衣秀士,眼见门人弟子遭人欺负,遂也一怒出手,易副帮主终以武功不敌,乃携门徒撤身而退,于是遂有杨帮主再传绝艺之事,既经杨帮主亲口承认,难道武寨主也可否定不成?当然以你们这种不敢担当所作所为的心理来看,也可能问我要人证物证。”
他星眸微睁,神光四迸,拿眼向武成林及吴文。徐芳等人略一打量,见三人默不作晌,遂继续道:“首先我要提出人证,蓝衣秀士的师侄,就在诸位眼前!这次同来巫山,为的就是要替同门师兄报仇雪恨!”
惠元不觉暗笑道:”麟哥哥的心思真快,这恶盗一身罪恶。
却一点也不省担承,我们这许多人,被人家几句话一说,就弄得无法应付,想不到他却一件一件地往人家头上套,并还提出什么人证物证来,分明要我来做人证,偏偏还要卖关子,可是这一来,琼姊姊却比我晚了一辈,待我来开个玩笑,有何不可?”
遂把俊脸一整,接着说道:“薛大侠本是我三师伯的弟子,陈壁被青云师太治愈以后,曾三上崆峒,跪求我戴师叔(即蓝衣秀士戴梦华)为师兄报仇雪恨,戴师叔告诉他,只等我那侄女儿艺成之后,即上巫山神女峰清算这笔血账,我奉命下山,即为协助我那师侄女而来,而今我师侄婿也同来此处……”
麟儿见他大占其便宜,遂在他大一腿上,重重地捏了一把,只痛得惠元几乎跳了起来。
麟儿又接口道:“要物证,我这儿也有!”
惠元暗笑道:“真是嘴脸,人证一项,不是我圆谎,弄得几乎下不了台,但不知他葫芦里又拿出什么做物证呢?”
但见麟儿,把那盛天蜈的瓶子,拿着往桌子一摆,并说道:“杀死薛世伯,与瓶子里的东西,也大有关连,这东西,在当时正是吴副寨主向洞庭帮蛇杖老人借用之物,那就是一陰一山最毒之物飞天一陰一蜈。”
这一说,只听得席上群盗变颜变色,正副寨主以多为胜,这已可耻,偏还用诡计讹人,杀死人家夫妇,而今死主女儿师友,上山复仇,却又不敢当面承认,但被人家找出人证物证,还有什么好讲?这事只要一扬开,巫山寨的声名,无疑要一落千丈,有少数头目,不知不觉间,竟在席上窃窃私议起来。
武成林被麟儿、惠元两人半真半假地用话一一逼一,只气得一脸铁青,又见自己手下头目,竟在筵前议论,不觉更为气愤,遂大喝一声道:“筵前再有私议者,斩!”
惠元秀眉一扬,竟大一问道:“武帮主,请你下命令的时候,分清楚一点。”
武成林冷笑道:“神女峰是我们弟兄三人开山立寨之地,既来此处,就得守此寨的规矩,违反寨规者,我武成林照样惩治你们!”
麟儿幽幽地问道:“武寨主杀人父母的事,还未弄清,到底作何一交一 待?”
武成林一爱一理不理,脸上刀也砍不见血,慢吞吞地答道:“那姓薛的狂徒自己找死,撞在我武成林的手上,那还让他活命!不但如此,我还要让那些找死的狂妄之辈,同步姓薛的后尘。”
这一说,可把麟儿惠元琼一娘一等人,当场惹翻。
首先,麟儿已离席而起,纵声大笑道:“武成林,你是否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乘我薛世伯金陵访亲,却欺负我薛伯母一妇人女子,死后并还毁一尸一灭迹,待他事毕回家,你又纠合徐芳吴文这两个江湖败类,用毒蜈暗器把他害死,并还一逼一奸一薛家仆妇,我们来到白云庄,就是要把江湖是非弄个一清二楚,不想你这几个禽一兽 不如的匪徒,毫无半点骨气,竟想否认其事,好在我们胸中早有成竹,迫使你不能不认,你又故作威福,以为可使人胆怯而退,却不想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白云庄原为蓝衣秀土族兄所有,业经他赐予薛世伯掌管,我们到此,并非进入你武家产地,凭什么你以主人身份擅向我们发威?你仗着人多势众,寨中又藏着一些披毛戴角的人,为你撑腰,就以为可目空一切么?我如今要凭双钹一剑两拳,让你血溅巫山,保存武林一份正气,你尽可划出道儿,我是无不依允,让你也死得甘心瞑目。”
杨澜怒叱道:“凭你也配?”
麟儿正待回答,后厅侧门内却走出一个年约卅来岁的妇人女子,那妇人,窈窕身材,一张清水脸,但头发蓬松,一脸慵困,似乎显得极为倦弱无力,踏进门,武成林正持把她喝阻,却被云梦三姬把他止住,只好忍着满腔怒火,看她有何话说。
只见那妇人用眼不住地打量琼一娘一,双目中竟含一着满腔热泪,口中哺哺自语道:“主人夫妇真是有灵,能保佑小姐平安长大,让我见到她,总算完成我的心愿了!”
琼一娘一心中大吃一惊,十年前的往事,不觉一幕一幕地涌上心头,记忆所及,母亲房一中原有二婢,梅暮绿云,这妇人长身蛋脸,应是梅暮,不觉心中一酸,竟哭喊道:“你是不是我家中的梅姨?请快告我!”话声未落,人竟离席而起,直对着那女人身前扑去!
只闻她一声大喝道:“我一身是病,且可传人,切勿近身!”
琼一娘一赶忙停住前扑之势,不觉痴若木鸡,啜泣道:“梅姨,梅姨!一娘一被那些一婬一贼害得好惨!”
那妇人闻言,一双失神的眼中,竟纷纷掉下热泪,暮地,她把银牙一咬,用手帕把眼泪一擦,手指武成林骂道:“你这恶盗,真比蛇蝎还毒,主人夫妇,你不但把他们统统害死,而且弄得一尸一骨无存,连我们这种身为使女的人,你都一一把我们一逼一奸一,最后连一乳一母也不愿放过,等到你玩腻了,却又把我们一交一 予手下的头目喽兵,让他们大饱兽欲,巫山人众,不下二百余人,日夜一交一 接数十次,一乳一母绿云,不到半年,相继死去,我因恨你入骨,而且还发誓,不见小姐一面,怎么样我也得苟延残喘,而今心愿达成。
这残病之身,活着也无意味,名门正义之士,业已列坐在你的眼前,他们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不让你血债血还,我相信绝不至有人就此罢手……”
武成林一陰一森森地冷笑道:“贱婢找死!”
正待出手伤人,云姬就坐在他的身侧,顺手把他一拉,低语道:“你一家寨主之尊,何必与那垂死人的一般见识?”
梅萼脸上毫无惧色,口角间噙着一丝冷笑,臻首微抬,把武成林恶狠狠地看了一眼,继续说道:“怎么啦?想动手,就请快,十余年来,死在巫山的妇女,不下三四百名,就是铁一般的身一子,也禁不住你们这班毫无人性、禽一兽 不如的东西摧一残蹂一躏,而今梅毒四布,白云庄上,已成了恶病之源,我在三年前,就沾染了这种不治之症,按道理,我应早了残生,自求解脱,为欲达成今日的心愿,我忍辱含垢已十几年了……”
她拿眼望了望琼一娘一,那眼泪有如断线珍珠,只管直落。
琼一娘一哪还忍得住,也顾不得她身上那种花柳恶疾,竟直扑上前,袁玉英赶忙离席将她拉住,低语道:“一切须看师叔麟弟的眼色行一事,这种病,如果沾上,岂不把他气死了!”
琼一娘一泣道:“我真不想活了!”
梅萼苦笑道:“小姐前途似锦,以你那有用之身,尽可为人间不平一鸣,多去几个恶人,就是多拯几名良善,倒是婢子此生缘尽,再相逢只有期诸来世了!”
语声未落,她竟从身旁拿出一把锋利匕首,直向自己胸坎戳去。
这种动作,直是快如石火电闪,麟儿琼一娘一飞跃扑救,业已迟了一步,眼看那匕首插在她的胸口上,洞肺穿心,救已无望。
琼一娘一人已跪在她的身旁,只哭得如带雨梨花,哀怨欲绝,连那云梦三姬似乎也深受感动,为之黯然寡欢。
麟儿一脸严肃,也跪在她的身边,十指间白气蒸腾,罩定她的前胸,他竟以玄门最高功力,强振她中元之气,使她能在人世上多留一点时间。
惠元竟拔一出灵虎剑,面对着武成林一干盗匪,人则站在麟儿琼一娘一之间,只等盗匪一出手,他就要挥剑伤人。
麟儿泣道:“梅姨,你何必行此屈志?你身上的病,我们尽可设法把它医好,只须稍待时日罢了,十余年的光一陰一,也挣扎过了,又何必争此一刻?而今事已如此,我空怀挽救之心,却乏回天之术,只有使人惭愧与不安而已,琼姊已与我缔结丝萝,我自会好好待她,你是否还有话要说?”
梅萼泪珠盈然,声已嘶哑,有气无力地问道:“公子,你尊姓大名?”
琼一娘一赶忙把麟儿的姓名告诉了她。
她含笑地点点头,并向琼一娘一道:“我原是夫人的贴身侍婢,夫人已被恶贼一逼一死十来年,到今日,我才追随夫人于地下,惟恐以不洁之身,见不了夫人!”
青莲师太已宣了一声佛号,严肃地道:“女菩萨历尽人间险恶,居心可以格天,己是龙华会里人物,哪有不能面见薛夫人之理?”
梅萼点点头,又对琼一娘一微笑道:“小姐行止品一性一,与夫人殊无二致,季公子人间祥麟,得此佳婿,殊为一生之幸,能善侍公子,自可遇难呈祥,我要去了。”话声一落,鬓间冷汗一婬一婬一,双眸一合,就此长逝。
青莲师太忙将双掌合什为礼,口中不住地高宣佛号。
麟儿挽着琼一娘一,朝一尸一体拜了四拜,琼一娘一还拟抚一尸一大恸,麟儿泣道:“梅姨人已仙去,为她复仇要紧,多哭,反使她魂在九泉不安!一切自有小弟担待。”
他更向武成林冷笑道:“一陰一山余孽,作恶多端,蛇心兽行,事实就摆在你的眼前,我今日要你血债血还,有种,就在此厅堂中,作一了断!”
这孩子大概愤怒已极,一出手就是辣招,只见他双掌平胸,一推而出,达摩神力,势同排山,适向武成林等人,当头袭至。
那蛇蝎书生与洞庭帮主,双方均不约而同地离席而起,大声怒叱道:“小狗找死!”
杨澜的霹雳掌早已劈空打出,蛇蝎书生则扑至麟儿前胸,探掌便抓。
惠元正待动手,麟儿清笑道:“你且守在一旁。”暮将右手食中两指,朝武成林的探空右掌,快如疾风电闪地往着当中点去。
他一人对付两个武功极高的盗魁,浑同没事人儿,堂中的达摩掌风与霹雳掌却撞个正着,这两种掌力,双方都是走的纯一陽一路子,那一撞之力大得惊人,只闻轰然一声大震,刹那间,劲风如涛,压力如山,厅堂前天摇地动,房上瓦四处飞扬,杨澜打出的掌风被这种佛门罡力悉数卷回,云梦三姬与徐芳吴文等人,虽然坐在席间,但适当掌风正面,男一女五人一见这等声势,不觉勃然变色,赶忙向旁边闪开,同时各自反身运掌,都发出十余年修炼的劈空掌力,五种劲风,疾从各个不同方向,朝着那达摩掌风一挡,虽把它那凌厉之势制住,但杨澜。徐。吴及云梦三姬,都被那掌风震退丈余,这六人虽然未受伤,但觉气血翻腾,咽喉里血腥直冒,两眼中乱迸金花,掌风余势竟将厅堂后壁击个对穿,少说也有一丈以上。
男一女六人,谁也没有料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功力却有这等一精一湛,合七人之力,不但没有将他制住,只一一交一 手,就被迫落下风,这真是一件震撼武林的奇情异事,数百年来,却未曾有。
武成林的探空魔爪,为一陰一山派秘技中的一绝,手不着体,即可伤人,但这少年,却用天罡指来个硬拼硬接,相隔尺许,即觉一股冷风,触手生寒,蛇蝎书生为一陰一山弟子中有数高手自然识货,立即中途撤招变色,但见他回身疾绕,双掌连环翘手,奇招异式,有如怒海翻波,点。劈。崩。拿。抓、削。挤。按,无一不沉稳有力,奇正相生,眨眼间,就在二十余招以上。
麟儿一声清啸,一鹤冲天,腾身而起,双臂一扬一收,人即变成头下脚上,这孩子胆子最大,他也不管武成林的武功怎样,竟用双手对着武成林的头上便抓!
武成林人如怒狮,一声怪吼,双手擎天,往上一翻,竟想以手接手,双方来个硬撞硬。
杨澜一看情形不对,忙喝道:“贤弟留意,这小子想用天罡指,乘机取巧!”
武成林赶忙缩手闪退,忽闻麟儿朗声笑道:“恶盗,你还逃得了么?”
话声甫落,那身一体宛如一张薄纸,人在空中飘飘荡荡,猛可里,往地面疾落,足尖一着地,倏又往前一弹,疾同劲矢,对着武成林面前一冲,双手连扬,只闻几下又清又脆的“啪啪”之音,蛇蝎书生的两颊,竟被麟儿的两记耳光,打得凸起老高,嘴里牙齿也打脱好几颗,血从口中直冒,真是未逢惨报,先遭小殃。
杨澜一见情形不对,大声叱道:“这小子手底很硬,我们把他毁了再说?”
徐芳吴文一闻此言,飞身而上,这两个恶魔,一出手,竟用一陰一山派的绝学秘传蚩尤掌法,疾从麟儿左右两侧,实施强烈攻击。
这量尤掌共计有九套,每套十八式,徐芳吴文,仅学到两套,总计只三十六招,虽然尚未学全,但那威力却是强大已极。
两人采用攻守联防,上下两套,同时施展,但见身形晃动,势同雷霆万钧,那凌厉掌风,激荡长空,钻心刺耳,这种武林罕见的绝招,一经施出,只看得青莲师太惊心骇目。
麟儿悟一性一很高,一身奇异绝学,为师门任何人所不及,暗中略一打量,心里早已有数,不觉暗骂道:“这两种掌招,以丧门僧那高功力,在我面前,尚还讨不了好,何况你们这两个稀松货?待我运用今天新学的牟尼幻身之术,戏耍这批恶魔!”
他身在两人掌风之中,只几晃,徐芳吴文立觉这少年似有好几个,也不知他怎样走动,眨眼之间,竟失去麟儿所在。
徐芳吴文不由大吃一惊,赶忙放慢步法,暗中却用眼找寻麟儿,就没有见到这孩子。
可是惠元一见麟儿闪在吴文背后,挫身随人乱转,知道麟哥哥戏耍群盗,不觉拍手大笑道:“麟哥哥,快点打发这批强盗上路吧!”
麟儿回答一声:“好!”在吴文背后,右手一式巧挥琵琶,对着敌人的背心就是一掌。
这一下,大约用了五成功力,好在徐芳及时赶救,施出量尤掌的神奇招数“雾飞九天”,左右手一挡一攻,稍将麟儿的招式压住,饶是这样,恶盗吴文犹被麟儿掌风打得身形连晃。
厅堂里拳足纷飞,正义与邪恶,胜负决定于须臾。
寨后忽传来三声钟响,余音荡漾,不绝如缕,紧跟着一条白影从中寨后门一闪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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