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风最恨受人轻视,看见众人模样,心里涌出一股无名怒火,双拳紧紧握起,挨个儿瞪了过去。
“这小子还挺凶的呢!”苏媚烟站起身来,勾魂铃叮当作响,妖娆的身姿像是舒展的花瓣,“好吧,如果老天不长眼,魂珠落到这小子手里,我苏媚烟自认倒霉。”
说到这儿,她深深看了岳风一眼,杏眼里似要滴出水来,岳风只觉浑身发热,心跳加快,双手也是汗津津的,心想这女人的眼睛可真怪,看上去水汪汪的,给她看上一眼,浑身上下却似着了火似的。
苏媚烟一说话,众人无不哄然大笑,大伙儿笑得前仰后合,像是听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只有小姬盯着岳风,眼里闪动异样的神采。
温钊招了招手,示意众人安静,笑着说:“我所知道的墓中情形,传书里面都说明白了,各位可有准备吗?”其他五派宗主,均是默默点头。
“很好。”温钊点头说,“各位请跟我来。”
“去哪儿呀?”苏媚烟娇滴滴发问。
温钊色迷迷瞅她一眼,笑着说:“不远,就在这条河的源头。”
众人沿河上行,岳风被人嘲笑了一番,心里老大不快,正在闷闷不乐,忽觉有人靠近身边,掉头一看,却是小姬,少年冲他笑了笑,神情十分友好。岳风也报之一笑。小姬左右瞧瞧,低声说:“你知道么?这一次是个水墓。”
岳风茫然摇头,除了知道要猎魂珠,别的事情他一无所知。
“如果是水墓,里面会有……”小姬话没说完,忽听一声冷哼,他身子一僵,回头看去,韩默站在不远,两只眼里迸射出两道凶光。小姬咬了咬嘴唇,轻轻哼了一声,抛下岳风,快步走开了。
少年吞吞吐吐,岳风心里十分纳闷,这时韩默走上前来,笑吟吟说道:“岳风,他跟你说了什么?”
岳风心下起疑,皱眉说:“韩大哥,什么是水墓?”韩默一呆,笑道:“水墓,不就是水里的墓地吗?”岳风奇怪道:“为什么把墓修在水里?”韩默摇头笑道:“这个,我也说不上来。”
他支吾其词,似乎有所隐瞒,岳风越发疑惑,韩默看出他心中的犹豫,拍了拍他肩,笑道:“小兄弟,别担心,不过走一趟罢了,我担保,你一根汗毛也不会损失。”
岳风迟疑说:“听说那墓里死了不少人。”韩默笑道:“这一次不同,六派联手,没有什么难得住的大伙儿,你呢,只要跟着瞧热闹就行了。”
韩默不尽不实,岳风心里也很明白。不过为了一颗魂珠,六派宗主联手,足见这颗魂珠非同小可。岳风一来好奇,二来不忿众人轻蔑,起了雄心壮志,也想试一试运气、夺一夺魂珠。
河床变窄,不久到了河源尽头,只见草木掩映间,藏着一眼碧玉似的小潭。温钊停住脚步,盯着深碧潭水,俨然十分痴迷。
“就是这儿?”欧人俊大感怀疑。温钊点了点头,说道:“古墓就在下面。”
焦雄飞取出一个匣子,啪地打开,里面弹出一个水晶圆柱,上面标记若干刻度,柱子的下方是一个小小的晶球,晶球里有若干金色的汁液。焦雄飞小心翼翼,将晶球浸入水中,岳风忍不住问道:“韩大哥,这是什么东西?”
“测魂仪。”韩默小声说,“可以探测到水下魂珠的品级。”
说话间,金汁抖动两下,向上一窜,钻入水晶柱里,好似一条金蛇,飞快地向上蹿升。周围的人个个面露惊讶,盯着金蛇两眼放光。
一眨眼的工夫,金蛇爬过了水晶柱上的一根红线,上升的势头慢了下来,可是蠕动之间,仍是不住上升。众人的脸色越发古怪,随着金蛇上升,众口一词,低声念道:“三品、四品、五品……”
念到“六品”的时候,金蛇已经到了水晶管的顶端,鼓荡两下,忽地向上一涌,啪,水晶柱顶端粉碎,金色汁液狂喷而出。
小潭边忽地沉寂下来,众人张口结舌,仿佛痴了呆了。过了好一会儿,苏媚烟长长吐出一口气,轻声说:“焦老大,你这‘测魂仪’准么?”
“千准万准。”焦雄飞也轻轻叹了口气,“苏仙子信不过焦某,不妨自己再测一次。”
苏媚烟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我信得过足下,世间的测魂仪只能测到‘天道六品’的魂珠,冲破测魂仪的情形,别说见过,我听也没听说过。”
“下面的魂珠,当在天道七品以上。”焦雄飞顿了顿,眼里透出强烈的贪婪,“没准儿是一个天道八品。”
“八品?八品算什么?”温钊冷冷一笑,声音变轻变细,似乎害怕惊醒什么,“照我看,这水潭的下面,藏了一个‘天尊’。”
水潭边响起几声轻呼,韩默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是说,里面有、有一个‘天道九品’?怎、怎么会,这样的人,放眼古今,数也数得出来。”
“韩贤侄说的是。”欧人俊神气古怪,“天尊的魂珠,从来没有人猎到过。”
“怎么?怕了?”温钊阴沉沉一笑,目光扫过众人,“如果不是来头太大,我又何必聚集六派?这一次猎魂,不成功,就成仁。”
众人面面相对,均能看见对方脸上的贪婪与恐惧。
温钊笑了笑,又说:“我信上也说了,这是个水墓,下面设有很厉害的禁制,飞行法器和五行水遁都不管用,各位敢于前来,想来都有了入水的法子。”
“当然。”苏媚烟一挥手,手里多了一件霜白的纱衣,她披在身上,纱衣自行收缩,紧紧裹住她傲人的娇躯,勾勒出了每一分曲线,真是波涛汹涌,凸凹起伏,就跟光着身子没什么两样。一帮老男人深受其害,看得两眼呆滞,嘴巴大大张开,鼻血无声无息地流了出来。岳风也觉浑身燥热,站立不安,只有小姬轻轻哼了一声,眼里透出一丝讥嘲
“哟?”苏媚烟应声回头,笑吟吟问道,“姬小哥,你哼什么?”
小姬正眼也不瞧她,口中淡淡说道。“不就是鲛人纱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苏媚烟冲他丢了个眼风:“这样说,姬小哥有更好的法宝了?”
“我不用法宝。”小姬口气冷淡。
“虎父无犬子。”温钊大拇指一跷,“好本事。”苏媚烟瞅他一眼,淡淡说道:“那也难说,也许真有本事,也许只是年少轻狂。”温钊忙道:“是,是,苏仙子高见。”
小姬轻轻一笑,不置可否。他越是这样轻描淡写,苏媚烟的心里越是有气,暗想你这小兔崽子有几斤几两,也敢对我装腔作势,若不把你收服,老娘可是不用混了。她心里发狠,脸上仍是妩媚浅笑、顾盼自如。
忽见温钊从肉色口袋里抽出一把黑伞,长约五尺,黝黑如铁。欧人俊只觉眼熟,瞅了片刻,忽地脸色一变,冲口叫道:“破冥伞。”
“欧老弟高见。”温钊笑着说,“这把伞,就是我下水的家伙。欧老弟,你怎么下去?”
欧人俊笑笑,一拍后脑,头顶上慢慢生出一支青黑色的独角,角芯里青光流转,似乎蕴有某种大能。温钊目光一闪,忽而笑道:“分水妖犀的独角,这东西实在难得。”
“也没什么?”欧人俊洋洋得意,摇头晃脑,“前两年在贝英湖,凑巧逮着一只,为了这只犀牛角,折损了我好几个兄弟。”
正说着,忽听两声怪叫,转眼一看,焦氏兄弟,一人拿出一条大蟒蛇,焦雄飞手里的是白蛇,焦一气手里的是黄蛇,均是鳞如锦绣、头有骨角,两只火红怪眼,迸出灼灼凶光。
“水锦角蟒。”欧人俊倒吸了一口凉气,涩声说道,“焦家兄弟,这东西凶恶得很,下了水尽管厉害,可是一旦撒起疯来,怕是有害无利。”
二焦笑笑不答,韩英年却笑着说:“依我看,焦家兄弟带这两条蛇来,不止是为了辟水。”
欧人俊眼珠一转,笑道:“韩老哥,你带了什么宝贝?”韩英年一笑,伸手入怀,掏出七颗黑色明珠,颗颗直径寸许,珠子深处,似有一团水墨忽聚忽散。
“辟水珠。”欧人俊盯着珠子,点了点头,“这珠子可以辟水,可惜支撑不了太长的时间。”
韩英年笑道:“一颗珠子能撑半个时辰,这些珠子仅够了。”
“啰啰嗦嗦。”苏媚烟大感不耐,“温老大,你不带路么?”温钊干笑道:“苏仙子在,在下岂敢抢先?”
苏媚烟扫了众人一眼,一群男人都没有先行一步的意思,不由得心生鄙夷,轻哼一声,纵身一跃,轻盈得好似一只人鱼,嗖的钻进水潭,一朵水花也没溅起。
众人见她轻巧利落,无不暗暗喝彩,温钊撑开黑伞,伞面呼啦啦旋转起来,一时越转越快,伞面涌出一大团黑气。黑气碰到水面,潭水哗的分开,露出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漩涡,漩涡里生出一股吸力,嗖的一声,将温钊连人带伞地吸了进去。
漩涡还没合拢,焦家兄弟双双跃起,两人蟒蛇缠腰,先后钻入潭里,欧人俊也跟着跳入,头顶的青色独角碰到水面,迸射出炫目青光,潭水一分为二,但随欧人俊消失,方才慢慢合拢。
韩英年拣出一颗辟水珠含在嘴里,又将三颗交给儿子,他看了看岳风,稍稍迟疑,也给了他一颗珠子,笑着说:“把珠子含在嘴里,下了水,就能自在行动。”岳风去接珠子,韩英年拈在手里,迟迟不放,脸上闪过一丝肉痛的表情,忽地叹了一口气,慢慢放开了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