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南惟恐红莲数目有限,慌忙纵身跳起,一个跟斗,落向死水。很快,也有红莲涌出,将他接住,合上花瓣,沉入水里。古太林、鲁同也不甘落后,纷纷跳了下去,钻进莲心,穿越死水。
“我们也下去。”岳风拉住依依的手,不料少女一动不动,他回头看去,依依的双眼红红的,眸子里泛起泪光。
“怎么了?”岳风一呆。
“刚才……”依依盯着他,轻声说道,“你和天秀跳舞,你看她的眼神好奇怪,那么热烈,那么专注,我认识你以来,你从来没有这样看过我。”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岳风竭力寻找借口,“大概是在雷鼓上跳舞,会产生一些不好的感觉。”
“不好的感觉?”依依咬了咬嘴唇,盯着他恨恨说,“我看你那样儿,好得不得了才对吧,你们两个眉目传情,把其他人都当成了傻子。”
“小七,我,我……”岳风面红耳赤,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依依见他神态,心生不忍,轻轻搂住他腰,依偎在他怀里,轻声说:“岳风,我妈说,指望男人永远喜欢你一个,那样的女人一定是个傻瓜。可我有时候,就是有点儿傻。我知道天秀很美,任何男人见了她都会动心,可我就是不喜欢你用那种目光看她。”
“我看你好了。”岳风说完,直勾勾地盯着依依的双眼,两人脉脉对视片刻,依依噗的一声,按着腰放声大笑,岳风也撑不住笑了,说道:“笑什么啊?”依依喘着气,笑着说:“这眼神根本不对,就跟做戏似的,唉,也许有些东西是可遇不可求,岳风,我一定会努力,让你也那样地看着我。”
岳风不由苦笑,小狐女天真得可以,这世上的事情,如果都能以努力二字克服,那么倒也十分简单。
“走吧。”岳风拉起依依,双双纵身跳起,到了三尺高处,突然感觉下方的引力消失了,上方传来一股强大的力量,扯着两人呼啸向下。依依下意识想要召唤细柳剑,可一想到电母的提示,又生生将这念头按了下去,忽觉岳风伸出右臂,揽住她的腰肢,叫声:“翻过来。”两人腰腹一起用力,凌空翻了个跟斗,下方翻腾的死水已经逼近。
两人的心同时悬到半空,就在这时,红光闪动,红莲花破水而出,花瓣舒展,露出了雪白的莲蕊。扑,两人重重地落在花间,身下十分柔软,就像是一张天然生成的床垫。花茎承受了巨大的冲力,好一阵来回摇曳,周围巨大的花瓣轻轻合拢,红光微微,晶莹透亮,就像是一间粉红色的纱帐,红光极尽暧昧,莲蕊的清香弥漫帐中,相拥的二人不由得意乱神迷。
依依的心中柔情生发,双手勾住了岳风的脖子,小脸凑到他的面前,绝美的面庞如花似玉,迷离的双眼似要滴出水来。岳风发出无声的叹息,轻轻迎了上去。两人双唇交缠,细细的挑逗对方的舌尖。依依几乎生出一种错觉,这座莲房就是她新婚的婚床,浪漫,温馨,激动人心,岳风的指尖在她的肌肤上游走,一股奇妙的感觉,将她的神志完全吞没。
红莲像是一个小小的潜水器,透过透明的花瓣,可见漆黑的水波,仅是一花之隔,花外是溶化一切的死水,花朵的里面,却充满了生机盎然的春意。
红莲飞快下降,突然沉沉一顿,停了下来。花间的两人双双分开,对望一眼,心中火热未退,四周的莲瓣徐徐分开,明亮的光华,映照在两人的脸上。
岳风站起身来,环顾四周,这一层,全是白玉堆砌,五朵火红的莲花,在洁白的地板格外醒目,不远的地方,耸立两尊巨大的雕塑,一是雷公邓震,一是电母申屠辉,两人并肩而立,一如谷中山壁上的形象。
雕像前燃着长明的符灯,下有一口大鼎,其中燃烧符香,飘出永久的香气。
天秀一行,就站在符灯的前面。
岳风拉着依依,跳出红莲,众人回头看来,鲁同嚷道:“喂,胡姑娘,这一关怎么过?”
依依取出地图,扫了一眼,皱眉说:“这一次更怪了,只有一个字。”
“什么字?”众人一愣。
“哭!”天秀冷冷开口,她的目光凝注在依依身上。小狐女发乱钗横,眉宇间春色未退,天秀心思敏锐,不必多想,也能猜到莲房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皱了皱眉,嘴角闪过一丝自嘲的冷笑,目光从岳风脸上一扫而过,仿佛岳风只是一团空气。
岳风做贼心虚,压根儿不敢碰触她的目光,偷眼看去,申屠南、古太林四只眼睛盯着自己,眼里妒火熊熊,恨不得把他活活烧死。
“哭……”鲁同呆了半晌,大声嚷嚷,“怎么会哭?”
依依嘻嘻一笑,卷起地图说道:“照我看啊,申屠辉一厢情愿,逼着来人做她的孝子贤孙,谁跪在她的面前哭得真切,她就让谁进入藏宝的第六层,谁若不哭,那就永远留在这儿等死。”
“不错。”古太林冷笑一声,说道,“这两口子都是狂妄之辈,有这种念头,那也说得过去。”
“谁是狂妄之辈?”申屠南怒道,“古太林,你他妈的活腻烦了,敢说我申屠家前辈的不是?”
“哎哟哟。”自从申屠南的幻身降级,古太林对他的畏惧少了一大半,听了这话,阴阳怪气地说,“那好呀,申屠南,你是电母后裔,这个地方,数你最该尽孝,你这就哭给老子看,我看你是不是真的孝子贤孙。”
“哭就哭。”申屠南悻悻说道,“电母是申屠家最杰出的前辈,我向她哭一哭,那也是应该的。”
说着一膝盖跪下,干嚎了两声,可惜没有眼泪。他心里发急,冲着鼻子打了一拳,登时牵动泪腺,心里又想,这一次盗宝接连失利、屡屡出丑,更悲哀的是幻身惨遭降级,不知道还有没有复原的时候,一时越想越难过,内外交逼,真的放声大哭。
众人看得惊奇,只听申屠南数黄道黑,挥泪如雨,一点泪水落到地上,他身处的地方,突然开始凹陷,申屠南又惊又喜,止住哭泣,掉头一看,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嗖地一下,沉入地底,消失不见。紧跟着地面平复,莹白光洁,几乎可以照出人的影子。
“什么?”古太林一跳三尺,悔得肠子发青,“这样就下去了么?那也太容易了吧。”他惟恐申屠南抢先一步,取走最好的珍宝,来不及多想,学着申屠南的样儿,冲着鼻子一记狠拳,打得鼻血长流,也由此牵动了泪腺,眼泪混合血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刹那间,古太林只觉脚底一软,下面传来一股绝大的吸力,嗖的一声,把他也吸了下去。
剩下的人又惊又气,不想这两个无赖,居然最先进入了第六层,简直就是岂有此理。鲁同举起手来,也要捶打鼻子,可又实在怕痛,一时犹豫不决。
依依冷笑说:“申屠南、古太林真是两个蠢材,就算要哭,捶鼻子的法儿也笨得要命。”
“什么才是聪明法儿?”岳风问道。
“有一道‘酸心符’,能让人自然而然的哭出来。”说到这儿,依依看了天秀一眼,女道者站在那儿,看着电母神像,脸上木无表情。
依依轻哼一声,举起符笔,对准岳风,锐喝一声:“酸心蚀脑!”一道青光射中岳风,他只觉一股酸气从心底涌起,两眼又酸又热,泪水忽地夺眶而出,顺着双颊滚落,吧嗒落在地面,紧跟着,一股吸力从脚底涌来,岳风刷的一声陷了下去。
这感觉来去如电,突然间,他重重摔在地上,还没起身,一只脚迎面飞来,踹向他的咽喉。岳风反应极快,身子后仰,就地一滚,双腿尽力蹬地,向后窜出老远。
古太林暗算落空,发出一声怒吼,正要跟踪追击,嗖,依依落了下来,他一反手,抓向依依肩头。冷不防岳风一退又进,有如一阵狂风,脚尖像是一把锥子,狠狠击中他的左胁。当的一声,古太林穿着铠甲后退三步,瞪着岳风,一脸怒容。
岳风扶起依依,扫眼看去,申屠南、古太林一左一右,向着两人逼来。依依怒道:“你们干嘛?”
“藏宝图呢?”申屠南咬牙切齿,“交出来。”
岳风一听,转眼看去,这一层仍是白玉堆砌,但与第五层不同,整座塔楼空无一物,别说价值连城的宝藏,就连一粒灰尘也没有。
依依冷笑一声,说道:“要图是吗?”取出藏宝图,双手运足元气,喝声,“木生火。”嗤的一声,整张图纸,化为了一团灰烬。
一行人里,整张藏宝图,只有天秀和依依看过,图纸一毁,无异于只有两个女子知道宝藏的下落。
“臭娘们儿。”古太林发出一声怪叫,作势冲上前来,申屠南一把将他扯住,冷冷说道,“别冲动。”他说这话时,脸色白里透青,肌肉一阵抽搐,大约费了极大的心力,才把怒气压了下去。
他想了想,干笑说道:“胡姑娘,凡事逃不过一个理字,这张图本是我的,姓天的女人恃强凌弱,从我手里强行夺走。胡姑娘是讲道理的人,应该不会强取豪夺,霸占他人家传的宝藏吧。”
“谁说我讲道理了?”依依笑嘻嘻说道,,“我们一下来,你们就要打人,那时候怎么没见你讲道理呢?电母死了几万年,这些宝藏见者有份儿,你被假正经女人抢了图纸,那只怪你自己没用,你要有本事,怎么不从她手里夺回来呢?”
申屠南又气又急,可又无可奈何,只好说:“这样吧,我退一步,你说出藏宝的地方,宝物分成四份,趁着天秀还没下来,我们一人一份,拿了跑路。”
“你想得美呢。”依依笑道,“我干吗要跟你分?我不要就不要,要就要全份儿。”
申屠南快要气疯,脸一沉,正要发怒,突然嗖的一声,鲁同从天落下,扫把星懵懵懂懂地站起身来,眼看两边剑拔弩张,不由问道:“你们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