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妖,满湖游走,追逐来去,惊险万状。岳风一再从鱼口逃脱,冲破电光交织的大网,躲开雷霆万钧的鱼尾。
不知不觉,痛感消失,动荡的魂魄趋于平静。岳风清晰地感到,他的丹田深处,雷轮之气越积越厚,元气鼓荡,生出一股胀痛。痛了时许,忽又消散,过了片刻,胀痛又生,这么来了去,去了来,重复了三次,丹田忽地一跳,魂魄深处,起了一股强烈的悸动,那一团雷轮之气,受了某种推动,徐徐地旋转起来。
嗤,一道闪电飞来,击中了岳风的后心,闪电击中的一刻,雷轮之气的旋转变快,生出一股吸力,闪电一入体内,就被扯入小腹。
岳风恍然大悟。这一团雷轮之气,正是《天雷正法》提到的“本轮”,本轮一旦炼成,以此为枢纽,任何雷光电气,均可为我所用。
波浪从后涌来,岳风回头看去,鳗妖分开湖水,恶狠狠向他冲来。
“来得好。”岳风有心一试,不退反进,一抖手,雷魂枪冲出掌心。他的雷轮之气充沛十足,传到长枪之上,电光闪闪,比起以前强烈了数倍。
岳风一晃身,逼近鳗妖。妖物只觉受了挑战,一愣之下,怒气勃发,通身迸出耀眼的电光。岳风一头冲入闪电,体内“本轮”转动,闪电近身,均被吸入丹田,雷魂枪陡然变亮,闪电锋芒撕开湖水。
“呵!”岳风纵身一跃,手起枪落,锋利的枪尖,深深刺入了鳗妖的脊背。
灵刹电鳗有生以来,从未受过如此重创,身子一阵痉挛,整个儿翻腾起来。它拼命发出妖力,电光破体而出。可是,岳风不为所动,站在闪电之中,凛凛然如水神转世,举起光闪闪的枪尖,嗤的一声,再一次刺中鳗妖。
鳗妖肥厚多肉,虽不至死,可也疼痛难忍,岳风拔枪之时,鳗血汹涌而出,夹杂丝丝电光,就像是一股耀眼的血泉。
鳗妖痛不欲生,直向前冲,疯了似的撞击礁石,想把身上的岳风撞死压死。但这只是一厢情愿,岳风在它身边游走,并不固守一处,鳗妖撞击之时,他已远远闪开。
鳗妖撞得头昏脑胀,一身骨头快要散架。岳风的长枪接二连三,不断落在身上,枪尖刺入以后,更是来回搅动,鳗妖所过之处,鲜血涌出,湖水变红,血水随波摇荡,仿佛一缕缕淡淡的烟雾。
这痛苦前所未有,灵刹电鳗先是狂怒,再是不服,到了这个时候,死亡的恐惧油然而生。它存活数千年,历经大劫,本性通灵,鳗妖心里明白,今日遇上了克星,硬撑下去,千年道行,必将毁于一旦。
想到这儿,鳗妖放慢了势头,收敛妖力,不再释放闪电,长长的鱼尾来回摇摆,如同一只小狗,向着背上的对手乞怜。
鳗妖不再放电,分明已经认输,岳风不为己甚,也把长枪收起。他抬头望去,透过上方的湖水,可见模糊的火光。他的心向下一沉,想到同伴的安危,依依的身影闪过脑海,岳风的心隐隐作痛。
“她还活着么?”这念头刚一冒头,就被岳风按了下去,他猛一顿脚,用元气发声:“出水!”
鳗妖通灵,登时会意,驮着少年冲向水面,一眨眼,上方越来越亮,火光如在眼前。
“放电。”岳风又一顿脚,鳗妖通身上下,电光迸射,照亮四方,只听哗啦一声,妖鳗出水,腾空跃起十丈,大尾巴一甩,一团刺眼的电光,飞向不远处的南炽。
南炽大吃一惊,紫阳刀横空拦出。轰隆一声,电光与紫火相交,发出闷雷也似的巨响,紫火纷纭迸溅,闪电四面流窜。南炽发出一声惨叫,一股鲜血夺口而出,他翻着跟斗摔了出去,停下之时,团团乱转。等到停顿下来,黑衣支离破碎,蒙面的黑巾不知去向,露出了一张惨无血色的面孔,看上去年纪不过三十,细眼长眉,鼻梁狭窄,阴鸷中透出一股狠毒。
哗啦,鳗妖落回湖水,岳风停在半空,幻蛟旋转如风,卷起冲天的水柱,水光摇曳,横扫而出,势如冷白长鞭,刷地扫向南旭。
南旭手一扬,召出子阴冷焰,两团白光交锋,水气袅袅升起,浓而不散。南旭正想反击,不防白雾深处青芒闪动,千百龙鳞流光飞电,向他****而来。
千叶飞鳞!南旭措手不及,慌忙收回冷焰,青色的光鳞在黑暗中画出诡异的曲线,无所不在,无孔不入,子阴冷焰固然厉害,可也顾此失彼,破绽百出。
青光与白火交错,火焰吞噬幻鳞,化为袅袅青烟,就在这时,南旭发出了一声凄凄惨惨的狂叫。
白火出现一个缺口,一个人影摇摇晃晃,冲突而出,南旭一手捂着左眼,指缝里汩汩涌出鲜血,身子因为疼痛,整个儿蜷缩起来。
一枚龙鳞突破了白火,射瞎了火侍一只眼睛。
其他的三个火侍,都是惊得呆了。岳风死而复生,已是一奇,脚踏鳗妖出水,更是骇目惊心,刚一露面,先伤南炽,再伤南旭,四人中,数这两人最强。岳风摧强破坚,真是先声夺人。
一时人人自危,纷纷召出幻火挡在身前,惟恐下一个靶子就是自己。南闪更有切肤之痛,望着岳风的身影,心中又恨又怕,之前的伤口,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
岳风凝立半空,扫眼看去,发现依依、武大圣横在朱阳身前,不由皱了皱眉,抬眼看着无尾火雀,眼里透出一丝惊奇:“猪样儿,你的小鸡儿出壳了?”
“这是凤雏。”朱阳看他一眼,冷冷说道,“大白痴。”
“凤雏?”岳风耸了耸肩,“看上去真丑。”
“比你的青皮蛇好得多。”朱阳反唇相讥。
“猪样儿。”岳风看他一眼,“你还没死?很好,很好。”
“我当然没死。”朱阳一挺身,“你还活着,倒是一件稀奇事儿。”
“这四个孬种也还活得好好的。”岳风漫不经意地说,“猪样儿,你也太没用了吧?”孬种们听见,纷纷破口大骂。
“我可没有躲进湖里。”朱阳抬起头来,神色冷傲,“我可不是缩头乌龟。”
“缩头乌龟?”岳风双眉一抬,“猪样儿,你说谁?”
“你要不是缩头乌龟。”朱阳顿了顿,目光扫过四个火侍,“那就让我见识见识。”
岳风笑了笑,忽道:“猪样儿,我们是不是太老实了。”
“怎么说?”
“我们只会单挑,不会群殴。”岳风顿了一顿,嘴角浮现出一丝嘲笑,“对付孬种么?就得用一用孬种的法子。”
“好吧。”朱阳平静地说,“那就二对四。”
“四位老兄。”岳风吐一口气,目光扫过四个对手,“本次地道布武,现在进入第二轮。”
“地道布武?”朱阳轻轻皱眉,“什么鬼东西?”
“上面是天道,这里是地道。”岳风微微一笑,“咱们各比各的。四位老兄,我敢打赌,来到这个地方,是你们今生最大的错误。”
他一面说,一面飘然纵起,与朱阳并肩站立。两人高矮仿佛,一黑一白,一热一冷,青蛟雏凤,凌空对舞,白水映照红火,珠宝灿烂,七彩焕然,一股浩气奔腾而出,四大火侍,全都不胜气短。
胜负之势悄然反转,南家四人,头一次感觉,自己一方处在下风。
“水龙卷。”岳风笔尖一摇,水柱凌空摇摆,刷地扫向南闪。
南闪受伤最重,四大火侍,他是最弱的一环,看见水来,慌忙招手,鬼雀化为一团大火,凌空翻腾,迎向水龙。
绿火与白水相撞,白气袅袅,四处弥漫。
“千叶飞鳞!”幻蛟拧转躯干,尽力一弹,满身的青鳞,化为劲锐的飞箭,跳动变化,画出奇诡的曲线,绕过碧磷毒火,飞向后面的南闪。
有了南旭的前车之鉴,南闪已有提防,见状召回绿火,火势一分为三,居中抵挡水龙,两翼喷出火舌,抵挡千叶飞鳞
“进!”岳风叫声如在耳边,水龙卷力量倍增,呼啦啦向前推进。
绿火兵分三路,火势变弱,不防“千叶飞鳞”只是诱敌,并未尽力,水龙卷蓄势而发、中央突进,一瞬间,压得绿火收缩,化为薄薄的一层。
南闪胸口闷痛,像是挨了一拳,内伤陡然发作,一股血水涌向口鼻,这时间,忽听南炽厉声高叫:“当心!”
南闪一惊,扫眼看去,朱阳身边,不见了岳风的影子。
“又来了。”南闪纵身后退,可是迟了一步,水龙里黑影晃动,岳风一跃而出。
自从岳风突发奇想,把水龙卷化为一条通道,藏身流水中间,随着水龙进退,可说神出鬼没,防不胜防。南闪为此吃足了苦头,一见黑衣飘动,吓得魂飞魄散,尖声怪叫:“凝光飞影。”
天剑符冲出笔端,化为矫矫白虹,正面刺向岳风。
“雷魂枪。”岳风的手里,射出了一道长长的电光,一挥之下,绿火分开,电光冲入南闪的双眼,白虹闪电交错,南闪手腕剧痛,一股麻痹流遍全身。
“呀!”南闪甩着断腕,创口血泉喷涌,“救我。”他的声音响彻地穴,其中透出刻骨的恐惧。
白火从左边涌来,火鼠狂奔,千百成团,紫火从右侧飞来,刀光幻影,气势如山。
“火羽神针。”朱阳的声音轻描淡写,无尾的火鸟应声一跳,张开翅膀,两眼放光。
“咕”的一声,火鸟双翅一拍,千百点火光迸射而出,越向前飞,越是涨大,飞出不到十丈,化为了千百团明亮的火球,火球继续向前,拉长变细,化为锋锐无比的火针,针尖破空,发出咝咝异响。
一刹那,火针冲进了火鼠群中,丝丝缕缕,连绵不绝,俨然是一阵酣畅淋漓的火雨。每一根火针都像长了眼睛,射穿了一团白火,藏在其中,燃烧不去。由内而外,红光压过了白火,凤凰真火压过了子阴冷焰。
南旭的面庞突然扭曲,两眼睁得老大,布满了血丝。强烈的痛苦透过幻身传来,每一团冷焰,都在飞快地瓦解。火红的鸟羽分支生岔,蔓延无穷,仿佛寄生火里的妖虫,将一团团冷焰切割得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