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三个贼头骇然地问奇形怪状的大头妖怪是什么东西。他们见大头妖怪一出手,就将身法敏捷得不可思议的小三子一下揪了起来而扔了出去,他们合三人之力,还伤不了小三子身上的半条毫毛,怎不骇然惊震?
打扮成大头妖怪的小神女故意怪声怪气地反问:“你们看我是什么东西?”
青面兽壮着胆子问:“你是人还是妖?”
“我不知道呀!我在三百年前出来找东西吃时,就有人惊恐地大叫我是个什么妖怪了!”
“什么?你是三百年前的妖怪?”
“是呀!现在是我第二次出来找东西吃了,想不到又碰上你们在这里大叫大喊。我不用再到别的地方找吃了!”
黑心豹问:“你不会吃人吧?”
“人!我干吗不吃人的?人比四脚跑的野兽更好吃了!我不吃人,跑来这里干吗?”
黑心豹指了指满地的匪徒尸体问:“这么多的人还不够你吃吗?”
“嗨!怎么够我吃呀?你知不知我一次要吃多少人。”
“多少?”
“起码要吃一百几十人的。”
“你要吃这么多的人?”
“我不吃这么多的人能饱吗?我一次吃饱,可以几百年不用出来找吃的了!再说我一次吃不了,可以将他们带回去风干,慢慢享受呀!你们呢?是人还是怪?”
黑心豹慌忙说:“我们也是妖怪。”
这个贼头,认自己也是妖怪,以为这个大脑袋妖怪念在同类的分上,就不吃自己,而去吃其他的人,如果去吃商队的人,那自己不但不会死,还可以劫走财物。他可以说是异想天开。
小神女听了咯咯大笑,惊讶地说:“什么?你们也是妖怪?”
“是是!我们也是妖怪,他是青面兽怪,我是黑心豹怪,这位是铁扇仙人怪。”
“真的?”
“真的,真的,人们称我们为雷公峰的三怪。”
“原来你们也是妖怪呀!你们也来这里吃人?”
“是是,要不我们也不来这里了。”
“可是这里只有几十个人,还不够我吃,那怎么办?”
“既然这样,我们把这里的人让给你吃好了,我们三个到别的地方找人吃去。”黑心豹说完,向铁扇书生、青面兽使了一个眼色说:“我们走吧,到别的地方找人吃去。”
青面兽是位苗人,苗人对鬼神妖魔是非常崇拜的。尽管他是一方的土霸,为人凶狠,但对鬼神更是深信不疑。这次他出来抢劫,就是先祭过鬼神才出来。铁扇书生见识广,也读过了不少书,对鬼神之传说,总感到是虚无之事,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但他感到眼前这个大脑袋妖怪,功力太过惊人了,连三个人也难以对付的侯三少,这妖怪一出手就将侯三少揪起扔掉,合自己三人之力,更不是这妖怪的对手了,不管是人是妖,还是早走为妙,所以听黑心豹这么一说,他便连连点头说:“我们走!”
正当他们三人想离开时,小神女突然说:“哎!你们先别走!”
三个贼头一听不由心头大震。黑心豹问:“你不让我们走?”
“我不是不让你们走,因为我有点疑心,你们三个不是妖怪。”
“我们怎么不是妖怪?”
“是不是妖怪,我闻闻就知道。”小神女装模作样地绕着他们三个人走了一圈后说,“奇怪!奇怪!你们身上没有半点人气。”
三个贼头在大脑袋妖怪绕着走时,提心吊胆,互相不意,一有不测,就首先发难,然后分散而逃。他们听小神女这么说,慌忙答道:“我们是妖怪,当然没有人气了!”
“可是你们身上也没有妖气呵!”
黑心豹问:“那我们身上有什么气?”
“兽气?”
“什么?寿气?”
“不不!是野兽、禽兽的兽。看来你们是虎豹、豺狼、毒蛇之类的野兽,还没有成妖成怪哩,所以你们身上有一股浓厚的兽气,而没有妖气。”
其实小神女在绕着圈子骂他们是些没人性的禽兽,心里一直在好笑。
黑心豹问:“那怎么样?”
小神女说:“我看你们永远成不了妖怪,因为你们一味的吃人。”
“那你不是也吃人吗?”
“我可与你们不同,我虽然吃人,只吃坏人和恶人,却从来不吃好人和善良的人,所以我能成为妖怪,你们就成不了!因此,我想……”
“你想怎样?”
“我想将你们吃了!以免你们今后去吃好人和善良的人,成为可怕的恶魔。”
“你要吃我们?”
“是呀!你们想我怎么吃你们?是先打死了你们再吃?还是捉你们回去慢慢地活生生地吃?”
三个贼头骤然发难,一把弯刀,一口砍刀,一支利剑齐向小神女击来,刀砍在大脑袋上,利剑刺中了大脑袋的眉心。他们以为这样突然发难,一定将这个大头妖怪摆平,就是不死也重伤。可是小神女一身奇厚的真气,早巳布满了整个画有油彩的圆形大布袋中,而且这布袋不是一般的丝麻织品,坚韧异常。布袋在真气的充溢之下,鼓胀胀的,真是刀砍不破,剑刺不入,箭射不穿,唯一害怕的就是火烧。
三般兵器击在大脑袋上,不但没伤着大头妖怪,反而给大脑袋里的奇厚真气震飞了,连他们握兵器的手也震得发麻,人不由自主也震得往后直退。三个贼头之中,以黑心豹的功力最差,更震得站不稳,往后翻倒了。青面兽和铁扇书生惊震之后,分开没命地往树林深处逃命,他们丢下黑心豹不管了。
小神女哪里容得他们逃命?身形一纵,大脑袋腾空而飞,快如流星飞箭,已纵到铁肩书生的前面去了,回身双掌拍出,拍得铁扇书生似一捆败草般横飞出树林,摔在草地上。小神女不去管他的死活,又去追青面兽了。其实这个铁扇书生摔下来时已是一具死尸。因为小神女急于要去追赶青面兽,出手已不讲轻重。别说双掌拍出,就是单掌拍出,也足以拍断他的筋骨,震乱他的经脉,何况是双掌?已震得他五脏全碎,怎不是尸体?
这时小三子也跃了出来,想活擒了黑心豹,问问是什么人唆使他来抢劫的。黑心豹只是给小神女的真气反震回来而翻倒,一条手臂震麻,没受骨折经断之伤。当他想站起来逃命时,见小三子已到了。这个贼头,正是困兽犹斗,他跳起来,穷凶极恶地,一拳就朝小三子的胸口猛力击去。小三子想不到他仍这么凶恶。身形一闪,顺手一匕首击出,活该这贼头当死,匕首正刺中他的喉咙,更划开了他的血管,他一声不响地倒下,魂归地府,了结一生。
小三子本来不想杀了他,只想活捉了问话。想不到反而一出手就将他杀了,便一时怔住。正在这时又听到“蓬”的一声,铁扇书生的身躯从树林中横飞出来,摔在自己前面不远的草地上,也不见他立刻跳起来逃走。小三子心想:这个贼头已死了,无法问话。看来这个什么书生秀才的,不会也是死了吧?一定是山妹妹将他掷回来让我问话的。便走过去,打算先出手封了他的穴位,以免他像黑心豹一样骤然袭击。可是这个书生全然不动,面孔已全无血色。小三子不由一怔:不会连这个贼头也死了吧?走近一看,真的全无气息,早已是具尸体,看来再也没法问话了。
小旺也奔了过来,问:“三少,怎么样?他也死了么?”
“死了!看来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三少,刚才那个是什么妖怪的?”
“我也不知道。我们快走,不然那妖怪转回来,我们就危险了!”小三子不想将山妹妹的行动说破,以免传扬到江湖上去,更会给侯府带来麻烦。
小旺说:“三少,说得不错。我们马上要离开这里才行。这个妖怪太可怕了!”
小旺立刻叫商队马上离开,商队虽然受到惊恐,但没一个人受伤,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互相之间也不敢多问,立刻动身启程,害怕妖怪追来。这下他们的行动比以往快多了,翻山越岭,跨溪过涧,黄昏时分,他们来了一处叫鸟洛的山中小市集投宿,才算透了一口大气,便纷纷议论妖怪的事。
再说小神女去追赶青面兽。青面兽是这一带的地头蛇,山形地势非常熟悉,惯于翻山越岭,登山如履平地,可以说是行走如飞。说到在深山大野森林中生活,他怎么也不及小神女,何况他不会轻功。没有多久,在翻过两个山峰时,小神女便追上他了。
这个土霸,见后面无妖怪追来,庆幸自己逃脱了大难,喘了一口大气,便在山坡上的一株大树下坐下来歇脚。他认为那个可怕的妖怪追赶铁扇书生去了,来不及追自己,或者这个妖怪根本没来追,先去吃人。何况商队还有那么多的活人可以吃,怎顾得来追自己?所以他放心坐在树下歇歇脚,瑞喘气,还打算过两天后去原地看看。他怎么也想不到小神女已悄然隐藏在这棵大树的浓叶密枝之中,正盘算着怎样再堤弄这个苗人青面兽。
青面兽也想不到自己这次出来打劫,竟然会碰上这么一个百年成一精一可怕的妖怪。他听老一辈人说过有什么山神魔鬼的,但没有见过真正的妖魔鬼怪,所见的都是巫师戴着可怕的面具,打扮得花花绿绿在跳神,并不是真正的妖魔鬼怪。想不到世上真的有妖魔鬼怪哩!形状还这么的可怕,今后回寨,要请巫师们给自己除魔赶怪了!或者用两个活人来祭祭这个大头妖怪,祈求它今后别来找自己。
青成兽正在沉思着,蓦然见一个圆鼓隆咚的怪物从树上掉了下来,他一看,顿时魂飞魄散:这正是他害怕见到的大脑袋妖怪,以为它不会追来,偏偏它却追来了!
小神女嘻嘻笑着:“你跑呀!干吗不跑了?是不是坐在这里待我来?”
“你、你、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吃你呀!还有什么要干的?”
青面兽骤然跳起来往山下跑,还没跑上十步,小神女便出现在他面前了,吓得他掉头又往山上跑。也没有跑远十步,小神女又在前面出现,他往东往西跑都不行,看来这个大脑袋妖怪会分身法似的,四面八方都是它的大脑袋。他累得绝望了,绝望中发出反击,一拳朝大脑袋的鼻子击出。不用说,他给小神女浑厚无比的真气震飞了起来,摔在山坡上草丛乱石中,摔得他双眼金星乱飞,痛得要命,也不知有没有摔断了骨,一时间爬不起来。
小神女根本不想杀了他,所以反震力的劲道有了分寸,不会令他手脚折断,更不会一下就取了他性命。小神女又嘻哈笑道说:“你跑呀!爬起来像兔子般的跑呀!顶好玩的。”
青面兽感到这个百年妖怪的妖术太过厉害了!刀剑砍不入,拳打不受伤,也不知疼痛,反而将人震飞了起来,这不是世间的凡人能斗得过的。现在,它像猫玩老鼠似的在玩自己,恐怕一直玩到自己断气才放手。他哀求着说:“妖爷爷,求求你别吃我!”
“吃!我是吃定你了!不过,我现在不想吃你。”
“那你几时才吃我?”
“你皮粗肉厚,我想玩得你皮散肉松才吃你,这样吃起来才好吃。”
“你、你、你不如一口咬死我好了!”
“一口咬死你,那好吃吗?”
“那你要玩到我几时?”
“我也不知道,玩到你皮开肉裂为止。”
青面兽一想到自己给这个妖怪玩得皮开肉裂的情景,那不知有多痛苦。现在他逃又逃不了,打又打不过这妖怪。他绝望到极点了!看来自己作恶太多,才有这样的恶报。小神女看出他绝望的眼神,说:“你想我不吃你也行,除非你能令我高兴和满意。”
这一句话,无异给青面兽带来了一线生机,急问:“我不知道怎样才会令妖爷爷高兴和满意?”
“很容易呀!你能帮助我弄清弄明一些事情,我感到高兴、满意,就不吃你了!”
“不知妖爷爷有什么事情不清楚不明白?”
“你们干吗要去杀那些有车有马的人?”
“我们想抢他们的金银财宝。”
“金银财宝?是些什么东西?”小神女故作不明,就是想看看这个青面兽说不说老实话。可是这么一问,青面兽反而怔住了,暗想:怎么这个大脑袋不知道金银财宝是什么东西的,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小神女问:“哦!你不告诉我?我就要吃你啦!”
“不不!金,就是黄澄澄的金子;银,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就像我颈上戴的金项圈,手脚上戴的银镯子。”
“哦?这东西好看是好看,它能吃吗?”
“它不能吃。”
“不能吃,你抢他们干吗?你只是抢来戴?你戴了这么多的金银还不够吗?”
“它虽然不能吃,但可以用它换很多很多可吃可用的东西,更可以买房子、田地、山林和牛羊。”
“原来这样,怪不得你们去抢了!你怎么知道他们车中!马上有金银财宝的?我可看不见呵!”
“是我手下人打听到的!”
“你手下人怎么打听到?”
“他是听黑心豹手下一些人说,说这队商队有不少的金银财宝,抢了他们,可以够半世人用了!所以我才动心去抢。”
“黑心豹手下的人又怎么知道了?”
“他们一路派人暗暗跟踪着这一队商队,怎么不知道?”
小神女的意图是想问清楚他为什么来抢劫侯府商队,是受什么人唆使,会不会是回龙寨的人在暗中作怪。现在听青面兽在生死关头这么回答,似乎他们的抢劫行动完全与回龙寨的人扯不上任何关系。但她不能直接问是不是回龙寨的人唆使他们而来。临行之前一阵风曾经对他们说过,千万别用严刑逼供或者用话引诱匪徒们说话。不然,怕死的匪徒就会胡乱招供,或者根据你问话的意图和引诱说出每一个人来。往往世上的冤狱假案就这样产生,令无辜的人含冤而死。不怕死的匪徒,就是严刑逼供他也不会说出来。他们说出来的话,也要冷静分清楚是真是假,不然也会冤屈了人,甚至错杀了无辜者。至于栽赃害人,贪赃枉法,残害无辜者,那就是另一种罪行,不是什么过失了。
小神女听了青面兽这么说,觉得合情合理。暗想:难道这三股匪徒只是为财而来,而不是受他人指使?便转了话头问:“你们抢劫时,杀不杀人的?”
青面兽说:“只要他们不反抗,我是一般不杀人的,尤其不杀那些马夫挑夫和一些无力反抗的商人。有时我也不会全部要了他们的财物,总会让他们有回家的路费。”
“哦?你为什么这样做?”
“不这样,以后就更无人敢走这条路了!那我们还有什么可抢?”
“我要是放了你,你今后还抢不抢劫?”
“妖爷爷要是放了我,我可以对天对神灵发誓,再也不敢抢劫了!”
“真的吗?”
“我要是不是真的,妖爷爷今后来吃我好了!”
“好吧!我暂时放你回去,就是你今后要抢,只可抢一些贪官污吏的财物,或者一些歹徒凶徒们抢劫得来的财物。就是抢劫他们,也不可乱杀人。对于其他的人,不能去抢劫,不但不能抢,还要好好保护过境,制止其他的匪徒在这一带打劫。这些,你能办得到吗?”
“我一定照妖爷爷的吩咐去办!”
“今后你要是不照我的吩咐去办,再干坏事,让我知道了,我不但吃了你,也吃了你一家大小,弄得你全寨的人不得安宁,没一天好日子过。”
“我会紧紧记在心中。”
“好!我走啦!你今后好自为之。”小神女说完,身形一闪,顿时在青面兽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面兽怔了半呆,这时他才感到脖子上的头颅是自己的了!暗想:这是一个什么妖怪的?难道它不是妖怪,是山神的化身?不然,怎么有这等的好心?看来,我今后真的要改恶从善,不然累及家人,也害了全寨的人。青面兽想到这里,不禁对着小神女逝去的方向遥拜:“多谢山神爷爷不杀之恩,我盘老四,今后立誓做个好人,保护这一带的平民百姓和过往商人。”
神女并没有走,而是隐藏在不远的一株树上,打算暗暗跟着他,看他去哪里,与什么人接近。现见他如此跪拜、宣誓,暗想:难道这贼头真的改恶从善、重新做人?要是这样,那太好了!既然如此,看来他的确没受他人指使,我不用暗中跟着他了。以后不时来这一带打听,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如此。若真的改了,我自会给他一些好处,小神女想罢,便悄然离去,回到原来交锋的地方。一看,小三子早巳带着商队离开,地上处处留下匪徒们的尸体,并且发现黑心豹、铁扇书生的尸体横一处,暗想:怎么小三哥将这两个贼头杀了?没问他们的话么?
小神女本来想一走了之,后来一想不妥,我这个自称吃人的大头怪物,怎么留下了这么多尸体不吃,不叫人生疑么?要是黑心豹、铁扇书生是回龙寨人指使而来,他俩那逃走了的手下转回来一看,回报回龙寨,那我这个吃人的大头怪不露了真相?看来,我还是将这些尸首处理好才行,二来也不会惊恐了这一带的百姓而惊动了官府。
于是小神女凝神倾听,发觉四下无人,便找了一处大坑,将这些尸体通通埋葬好,不留下任何痕迹,然后才走了。
夜里,小神女和小三子在鸟洛的一处农家大院相会。尽管小三子知道小神女不会出什么事,但也是见到她才放下心来,急问:“妹妹,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了?”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那个苗霸青面兽追上了他没有?”
“追上啦!”
“你问他的话?”
“问啦!不问,我追他干吗?”
“他怎么说?”
“看来他与回龙寨的人没有关系,也不是受什么人指使,完全是为劫财而来,是一般的劫匪。”
“以后你杀了他?”
“没有呀!我放了他。”
小神女将放青面兽的事一说,小三子点点头说:“这样也好,他真的改恶从善,以后我们商队去贵一陽一、四川的路就近多了!”
“小三哥,你怎么将黑心豹、铁扇书生这两个贼头都杀了?你问了他们话没有?”
“黑心豹我是无心杀的。”
“无心!?”
“是这样,我见他给你震飞倒地爬不起来,以为他受了重伤,便过去看看。淮知这个凶悍的贼头骤然跃起,朝我凶猛击来。我慌忙一闪,顺手一匕首刺出,不料一下将他的喉管划断了,他一声不响倒地喷血而死。”
“那铁扇书生呢?”
“他摔下来就已经死了!”
“那么你一句话也没有问到了?”
“死人怎么问呵?他能说话吗?”
小神女想想也笑了:“不错!死人不会说话,问也没用,以后呢?”
“以后,商队害怕那个可怕的吃人的大脑袋妖怪回来,慌忙走了。”
“你没有说破?”
“说破了好吗?我看还是不说破的好。”
“算你还会做人,说破了就没有什么好玩的了,我也再不能吓唬人啦!”
“妹妹,夜了,你辛苦了一天,先去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我们还要赶路。”
“从这里去古州远吗?”
“小旺说不远了,走快一点,明天天黑时,我们就可以回到古州城。”
“我们总算完好地护着这支商队回到古州了。可惜我们什么也没有查到,反而查到了江湖上销声匿迹多年的黑风教人。”
的确,要是说几股匪徒想抢劫商队,落得大败空手而逃,同样,小神女想查明是不是回龙寨的人所为,也一样空手而回。
小三子说:“看来我们只有到猫儿山走走了,或者到娄山走走。”
第二天晚上,商队平安回到了古州城。章总管见小旺这支商队平安无事,人员没有任何伤亡地回来,心中的一块大石放了下来。他原来是十分担心三少爷和三小姐还没有赶到,商队就出事了,他问小旺:“你们在路上没出事吧?”
小旺激动地说:“章总管,怎么没出事?幸而有三少爷和三小姐及时赶到才没事。”小旺将商队在路上的经历一一说了出来,还说到在雷公峰下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吃人的大脑袋妖怪的事。章总听了愕然:“世上真的有这么一个可怕的妖怪?怎么一直没听人说过?”
小旺说:“它三百年才出来吃人一次,我们不知是有幸还是不幸,刚好碰上它三百年后出来吃人,幸而这妖怪的出现,将三股匪徒全吓得死的死、逃的逃,一哄而散,我们才没事。不然三少爷和三股匪徒会有一场恶斗哩!”
“它没有吃我们商队的人?”
“章总管,当时我们所有的人都惊得像软脚蟹一样,一步也不能动,要不是妖怪去追赶那个苗子青面兽,我真不敢想象那后果。这时三少爷又急叫我们迅速离开,才逃过了这场大难。”
小神女笑着说:“小旺,你没听那妖怪说,它只吃坏人和恶人,不吃好人么!”
小旺说:“小姐,小人当时吓懵了,没听到妖怪说什么!它真的这样说么?”
“那妖怪要不是这么说,我就会出现跟它拼杀了!”
章总管又惊愕地说:“世上有这种只吃坏人的妖怪么?”
小神女说:“这很难说,世上千奇百怪的事多哩!”
小三子兜了一句:“大概它是一个外形可怕的一精一灵,出来专门惩治世上的恶人与歹徒也说不定。”
这时,韦珊珊从内院走出来,小神女似一只蝴蝶扑了过去,抱着她说:“姐姐,我们回来了!”
韦珊珊用手抚摸着小神女一头的秀发说:“妹妹,你和兄弟平安回来就好了,你们在路上辛苦了!”
“姐姐,我一点也不辛苦,姐姐在家操劳,辛苦吗?”
“你和兄弟出门在外都不辛苦,我怎么辛苦的?”韦珊珊又转问章总管:“叔叔,回来的人都安顿好了吧?最好让他们回去与家人相会,令他们的家人放心,有话明天说好不好?”
“大小姐吩咐的是!”
韦珊珊亲切地一手挽了小神女,一手挽了小三子:“来!妹妹、兄弟,你们先到内院梳洗一下,然后我们好好饮两杯,姐姐想听听你们在路上的经历和趣闻。”
小神女说:“好呀!风叔叔他回来了没有?”
“没有!但他们有信鸽飞回来,说过两天也回来了!”
“他们在路上没出事吧?”小三子问。
“信上没说,看来他们不会出事,只说一切人员平安。反而你们没半只信鸽飞回来,令我和标叔日夜担心。”
小三子说:“姐姐,商队带的两口信鸽,在玉屏峡谷给冲过来的匪徒踩死了,所以没法传信,令姐姐担心了。”
“你们平安无事回来,姐姐比什么都放心。”
是夜,在侯府内院的一处楼阁上,韦珊珊设下了一桌一精一美的晚饭,姐弟三人在灯下畅谈。韦珊珊问:“兄弟、妹妹,,我转出大堂屏风时,听说有什么可怕吃人的大头妖怪,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三子望望小神女,不知怎么说,也不知在韦珊珊面前说不说破的好。
小神女却含笑地问:“姐姐,你信不信这世上有妖魔鬼怪的?”
“妹妹,这怎样说才好呢?说有,我的确从来没碰见一次;说没有,世上的确有不少不可思议的事情。别的地方不说,单是我曾经住过的九万大山中,有一处叫毒岭,奇毒无比,草木俱含毒性,没人敢去。老一辈的人都传说是毒神爷爷的地方,听老人们说,他们的祖先父辈也有人见过这位毒神爷爷,是位白发白鬓白毛的老人,有些中了毒的人,就是这位毒神爷爷救了他们。”
“那么说,这世上有神仙和妖魔鬼怪了?”
“大概有吧,不过一般人很少碰上他们罢了。想不到你们在雷公峰上见到了这个可怕的吃人妖怪。”
“姐姐,我才不相信有什么妖魔鬼怪的。”
“没有!你们不是见到了吗?”
“那是假的!”
“假的?”
小神女说:“姐姐,我说出来,你不会向人说出去吧?”
韦珊珊蓦然想到小三子曾向自己说过,这个一精一灵古怪而又好捉弄人的妹妹,曾扮过奇形怪物,几乎将小三子吓死了。便问:“妹妹,这一次不是你又在作怪吧?”
“姐姐说对了!”
“这样做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起码将三股近六七十人的匪徒吓死惊走了一大半,不用费劲与他们交锋,多省时间。”
“不怕将自己人也吓坏了?”
“姐姐,我却没有想到这一点。要是真的会有这事发生,我想小三哥会设法稳定自己人,不会惊散的。”
小三子说:“不错!我会稳定小旺他们的。”
韦珊珊问:“贼人们没一个看出?”
“他们害怕都来不及,怎会看出我是假扮的?当然,碰上富有江湖经验和上乘的一流高手,这么装神弄鬼是吓不了他们的。那就要用真实的武功去对付他们了。幸好这三股贼人,没一个是上乘一流高手,那伙苗人,更极信鬼神。姐姐,这事只有你和小三哥知,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了,否则以后就不好玩啦!”
小三子也说:“姐姐,你真的不能让别人知道,要是让人知道是山妹妹扮的,那些给吓走的匪徒就会恼羞成怒,更来侯府找麻烦了!”
韦珊珊说:“我怎会说出去的?”
小神女说:“本来我也不想对姐姐说出来,但又担心姐姐今后出去走江湖,碰上了妖魔鬼怪的事,便先心怯了,不敢反抗和交锋。要是知道这一切都是人扮的,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就算不敌,也可以脱身而走,不致给吓得脚软无力,连跑都跑不动。”
“多谢妹妹的好意。”
这一夜,她们姐弟三人,一直谈到深夜,才各自回房休息。
过了两天,一阵风也从云南昆明护着另一支商队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大家见面,又是一番喜悦和高兴。但一想到南、北两支商队人员的惨死,仇恨和一陰一云仍笼罩在侯府人们的上空。尤其在死难者的家人面前,人们都不敢多言笑。这两笔血债,迟早要讨回来,安慰死难者在天之灵,还死难者家属一个公道。
韦珊珊在内院大堂上摆了一桌酒席为一阵风洗尘,也将章总管拉了来,一阵风笑着说:“大丫头,你怎么对我这般客气?”
韦珊珊说:“叔叔,你一路辛劳,侄女为你洗尘是应该的。”
“你们不会将我当成外人了吧?”
“叔叔,看你说的,我们怎么将你当成外人了?”
小神女说:“叔叔,自己人就不能摆酒为你洗尘吗?”
“好好!看来是我说错话了!”
“你当然说错话啦!”
在饮酒当中,小神女问:“叔叔,你在途中杀了几股抢劫商队的匪徒?”
“不知是我好彩还是不好彩,我连一股匪徒也没有碰上。”
小三子问:“叔叔,没有人向商队下手?”
“没有。”
“这一条路怎么这样的平静?”
“大概是因为点苍派的那个老怪物的缘故吧!”
小神女有点意外:“什么?点苍派的那个老怪物?他也在商队中么?”
“我是在云南罗平县去贵州兴义县这条路碰上他们夫妇的。我们真是一见如故,他们就随着商队和我来到了独山才分手。”
“他们怎么会在这时出现的?”
“这没有什么奇怪,他们是去广西南丹探望慕容一家的,刚好同路,就顺路同行了。”
“有这么一个老怪物,怪不得贼人不敢截劫商队了,这个老怪物也真是,什么时候不出,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
“小丫头,你不是在说笑吧?你希望有人来截劫商队?”
“要不,我们怎能查清这一次血洗商队的真相?还有他们幕后的主使人是谁?叔叔,我还指望你这次去云南能查出主使人来!”
韦珊珊说:“妹妹,尽管这次有风叔叔去,万一贼人多,风叔叔一下子照顾不来,我真担心有人在途中遭到不幸。现在所有的人平安无事回来就太好了!”
“姐姐,有风叔叔在,你还担心有人能伤害了我们商队的一个人么?”
一阵风说:“小丫头,话不能这么说,我就是武功再好,可也不会分身术呵!大丫头说得不错,没有好过有,人的安全为上。小丫头,你们这次也没有查出幕后主使人是谁?也没有人来抢劫商队么?”
“怎么没有?前后两次,一共四股匪徒来抢劫商队哩!”
“你没查出血案的幕后者是谁?”
“查出了我还对你这么着急吗?”
“你不会连一个活的贼人也没抓到吧?”
小三子说:“抓是抓到了,而且山妹妹还用了计哩!可是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哦?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神女于是将两次经过一一说出来。一阵风听了不由沉思起来,小神女问:“叔叔,你对这两次事件有什么看法?”
一阵风说:“可能这几股贼人,都与回龙寨的邵家父子无关,是他们为劫财而来。也有可能是邵家父子行事十分老练狡猾,这几股贼人受了邵家父子的利用也不知道,如果真是这样,我们怎么问也问不出什么了。”
小三子问:“那我们怎么办?”
小神女说:“不管怎样,猫儿山和娄山这两笔血债,我们一定要讨回来,我要夷平了他们的山寨才罢休。”
“小丫头,别冲动,我们还是冷静下来想想才好!”
“叔叔,你不会放过了他们吧?”
“当然不会放过,不然就对不起惨遭杀害的死难者了。我担心的是如果我们一时冲动,会杀错了无辜的人。”
“杀这两处山贼,怎会杀错了人的?”
“小丫头,娄山一只虎,可能的确是含私怨而来,向侯府报复。但猫儿山这一伙绿林好汉,在黑道上颇有名声,万一有人亮着他的旗号血洗我们的商队,我们这么不查清楚就去找他们讨血债,不但杀错了他们,也中了人家的圈套,无形中成了他们的杀人工具了!到时我们后悔也迟了!”
“不会真的有这种情况吧?”
“小丫头,你为人正义,疾恶如仇,但江湖上人心险恶,奸诈百出,更有的人善用谋略奸计,我们不能不防。最怕我们无意间成了他们手中的一把刀,达到他们排除异己的目的。那就弄巧反拙了。”
小神女等人听了不禁心头悚然。韦珊珊说:“妹妹,我们真的不可不防,不然,中了别人的奸计也不知道。”
小神女说:“好!我多添一个心眼行事。”
一阵笑风着说:“小丫头,你能这样我更放心。以你的古灵一精一怪,好捉弄人的性格,一般不会上当或受人利用。要是你今后多添一个心眼,对那些用心险恶的魔头来说,那无疑是他们一个可怕的克星,要命的小一精一灵。”
小神女笑着说:“叔叔,你别赞我啦!在这方面,我怎么也不及叔叔你的。你将雌雄大盗从西北追赶到岭南来,现在又令他们不知跑到什么地方了,你才是魔头们的大克星。”
“可是论到捉弄人方面,我对你这个小一精一灵是望尘莫及。”
小三子说:“叔叔,我们今后怎样打算?”
“按以往计划行事,你们去猫儿山,我去大娄山。希望这一次查出一些眉目来。”
小神女说:“好!我现在就动身。”
韦珊珊说:“妹妹,你不是说走就走吧?你和兄弟才回来两天,风叔叔今天才回来,不多休息几天?这一次不同了,上次是救人如救火,慢不得的。这次,慢一点走也可以。”
“姐姐,你不知道,我一看见死难者家中的灵牌,看到他们父母妻儿的悲痛,我的心就像给刀割似的疼。我要不早日为他们伸冤雪恨,我日夜不安。要不是为等风叔叔回来,我早和小三哥去猫儿山了!”
一阵风点点头说:“小丫头说的不错,这事迟早要办,迟办不如早办,早一点了结了这一桩心事,可以了却死难者亲人的心愿。不然,我也揪心揪肺的不舒服。好!我们今夜里就动身。”
韦珊珊说:“叔叔,你是刚刚回来呀!不同妹妹和小三兄弟已休息了两天了。”
“大丫头,你以为我很辛苦么?其实这一趟我去云南,一点也不辛苦。小丫头和小三子还有两场激烈的交锋,我却是整天陪着那个老怪物坐在马车里赌喝酒,比在侯府里还舒服。我再不出去活动活动,身子就会长出肥肉来,走不动啦!”
小神女笑着问:“叔叔不是说过,你跌进了油缸里也不会肥的么?”
“一个人要是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又吃,再掉油缸里,不肥才是假的。好了!这些闲话少说,我们吃饱了,收拾行装,准备动身。”
章标突然说:“风爷,在下也想跟风爷去娄山一趟,找那一只虎算帐去!”
韦珊珊、小神女和小三子一时愕然,几乎一齐问:“标叔,你也去?”
章标说:“那一只虎指名道姓要找在下报仇,我不去,不让一只虎将侯府看小了?”
韦珊珊说:“标叔,你犯不着和这等人斗气,何况侯府……”
“大小姐,在下想过了,侯府对外的事,完全可以交由小旺打理,何况在下是侯府的总管家,商队人之惨死,我更有责任要为他们讨回公道,在下也想过了,我这一次去,可能对风爷了解事件真相有所帮助。”
一阵风说:“啊?你说来听听,看看有什么方法能了解事件的真相。”
“在下见三少爷和三小姐这一次出去,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配合得十分的好。要是这次让我和风爷同去大娄山,我在明,风爷可在暗中行事。我是明日张胆地去向娄山一只虎讨回公道,娄山一只虎必认为在下武功不济,不堪他一击。在他的心目中,认为在下迟早是一个死人,一个死人就是知道事件的真相,也不会说出去。”
韦珊珊说:“标叔,他会这么傻,将真相告诉你吗?”
“我估计,在他要杀我之前,一定会在一精一神上折磨我,令我痛苦异常,让我死个明白,他会得意而毫无顾忌地将事情原因说出来,因为他始终会认为一个死人永远也不能开口说话。”
小三子说:“标叔,你这样做不危险吗?”
“三少爷,在下愿意为侯府的事而死,哪怕危险。要是真的能从一只虎口中探出事情真相,在下的死也值得了。”
一阵风说:“就怕一只虎真的出自报仇而血洗商队,与回龙寨的人没任何联系。”
小神女说:“叔叔,不管有没有关系,我认为标叔这办法不错,不妨试试。就是他们与回龙寨人扯不上,我们也要干掉这一只虎和山寨的一伙匪徒,别让他们再为害人间。这不全是为我们侯府死难者雪恨的事,而是为了黔北一带的安宁。”
一阵风说:“小丫头,你是不是担心我不愿杀人?”
“是呀!正因为你当年不忍杀了这只虎,以致造成了今日之祸。”
“小丫头,你放心,就算我不忍杀他,也会废了他一身的功力,令他终身残废,永远不能为害人间。”
“叔叔能这样我就放心了。”
章标听了一时愕然,心想:风爷几时与一只虎交过手,而放过了他?章标至今仍不知道,当年救他的那一位神秘的叫化就是站在他眼前的一阵风,也就是侯府的风爷。
正当章标愕异时,一阵风对他说:“章总管,你既然要去,不但要明白张胆,更要大张旗鼓地带着四位侯府的武士前去,不然,你一个人独闯虎穴,会引起一只虎思疑的。”
“风爷,在下知道。”
“你一路只管放心前去,我会一直在暗中护着你们,绝不让匪徒们伤害你们一根毫毛。不过,这事只你一个人知道,别说给四位武士听了,以免他们有恃无恐,叫匪徒们看出有我在暗中护着你们。”
“在下明白。那我几时动身?”
“明天你们动身好了!”
“风爷不是今夜里动身吗?”
“既然你们去,我当然不能今夜里走啦!明天暗随你们而去。”
韦珊珊说:“那叔叔今夜里可以好好休息啦!妹妹、兄弟,不如你们也明天动身吧,好不好?”
小神女说:“姐姐,看来今夜里我还是和小三哥悄悄离开的好,我有点疑心在古州城里,有回龙寨的耳目在暗中盯着侯府人的举动。”
韦珊珊一怔:“妹妹,不会吧?”
“姐姐,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我和小三哥今夜悄然而去,明天标叔又大张旗鼓地去娄山讨回公道,这样,就可以迷惑敌人的耳目,从而对猫儿山方面不去注意,又不知道我和小三哥离去,以为我们还在侯府,便不敢贸然上门挑衅生事了!”
一阵风说:“不错!看来我也要在侯府多呆两天,看看侯府四周的情形,有什么异样,然后再离开。”
韦珊珊说:“叔叔,你多呆两天,那追得上标叔他们吗?”
小神女笑着说:“姐姐,别担心,你可不知道叔叔的轻功多俊,别说标叔先走两日,就是先走四五天,叔叔也可以追上,赶在标叔等人的前面。”
韦珊珊也笑说:“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了,有叔叔在家多陪我两天,那太好!”
酒席过后,小神女和小三子打点一下行装,在夜深入静时,像两只夜鸟,在侯府后花园中腾空而起,掠过房屋,飞越城墙,沿着都柳江河而东去。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出现在黔桂交界的从江镇郊野,中午,他们便穿过了广西境内的富禄小镇。这时,章标带着四名侯府的劲装武士,各骑上一匹惯于爬山越岭的川马,往贵一陽一方向出发。古州城的一些人,都知道章总管带人去大娄山,向娄山一只虎这一悍匪恶霸,讨回公道,不但要回被劫去的金银货物,而且也要求赔偿人命。
当章标一行五人在深山中的鸟洛小市镇投宿时,小神女和小三子已出现在融县长安镇所属的老堡口子。老堡口是都柳江和保江汇合的一处江口地方,市集虽小,却是桂北的一个重要交通要道,北可上湖广的靖州府,南下柳州府,西往贵州的永从县,东可去桂林的全州。尽管是山道崎岖,河道浅窄,仍可来往马车、船只,所以老堡口人来人往,市集中颇为热闹繁华,有客栈和饭庄,也有赌馆和下等妓院。小神女和小三子化了装,扮成一对兄妹投栈住宿。他们一天半夜,奔走了近三百多里,速度对他们来说,已是非常慢的了。他们主要在沿途打探猫儿山上匪徒们的情况。大慨是这一带离猫儿山太远了,当地居民几乎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伙山贼。显然猫儿山上的匪徒们,并没有来这一带抢掠,就是一些过往商人走贩,只知道猫儿山上有一股不时出没的强人,但也没从猫儿山经过,也不敢走这条山贼出没的危险山路,宁愿绕路而走,所以也不知道匪徒们的情况。看来只有到猫儿山附近的一些市集山寨,才可以打听到匪徒的情况了。
小神女和小三子在老堡口一间客栈住下来时,恰好碰上两位商人,正从龙胜而来。他们听到小三子打听猫儿山贼人的情况,感到十分惊讶,问:“小哥!你打听那些强人们干什么?”
“不瞒大伯说,我和妹妹想到全州投靠一位叔叔,听说猫儿山上有一伙杀人放火、打家劫寨的凶恶土匪,心里害怕,不敢走这条路。可是要绕道走柳州上桂林,再去全州,那路途遥远,身上带的银两又不够,因而左右为难,不知怎么办才好。”
商人说:“小哥,猫儿山上是一伙绿林好汉,他们不会打劫一般平民百姓,更不会欺凌老幼妇孺。要是你们盘川不够,又不怕辛苦,可以放心走这条路。”
“他们那么好吗?”
“要是官宦人家,或者富豪人家,就很难说了。但就算这样,他们也只抢金银财宝,而不会乱杀人。”
“真的?”
“小哥,我骗你干什么?”
小神女忍不住在旁问:“大伯,我听人说,在两个月前,他们就打劫了一队商队,几乎将商队所有的人都杀害了!”
“这事我也听说过,恐怕那队商队是为富不仁、高价卖出,低价收入,欺骗当地百姓的奸商,或者他们是某位贪官污吏的商队,加上又反抗,所以好汉们便大开杀戒了!”
小三子和小神女听了不由相视一眼,小神女又问:“那我们从哪儿走就不用害怕了?”
“小姑娘,你们可以放心走。不过一路上,你们要提防一些坏人,或者三两个流氓土匪,他们可能会抢劫,杀害你们。不过只要一到猫儿山,这些坏人和流氓土匪就不敢为非作歹了!”
“哦?这为什么?”
“因为猫儿山上的英雄好汉们,绝对不容许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为非作歹,一旦知道了,就会无情地追杀他们。”
小三子说:“多谢大伯指点,我兄妹两人就放心大胆走这条路了!”
“小哥,话虽然这样,你们最好沿浔江而上,走三江,过斗江,经飘里,而到龙胜。一过龙胜,便是猫儿山好汉们的地盘了!这一条沿江山边大道,一般都有人来人往,沿途也有些市集村镇,江面上也有船只、木筏来往。你们沿途迟起程、早投宿,有什么危险,大声呼救,一些流氓坏蛋,是不敢轻易冒犯你们的。”
“大伯!我们紧记了。”
“其实,你们只是两个贫家孩子,一些流氓、坏蛋也不会去注意你们。只要你们嘴乖巧,有什么事忍让一下,别去得罪他们,便无事了。”
第二天,小神女和小三子便沿浔江北上。路上,小神女问:“小三哥,你看昨夜的那两个商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他们会不会故意骗我们走这条路?”
小三子想了一下说:“我看他是一位热心肠的好人。再说,我们的这一身打扮,又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子女,更没有什么行李,他骗我们干什么?”
“我看他是一位好人。可是他干吗极力称赞猫儿山那一伙山贼的?难道这一伙山贼真的像他所说,是一伙杀贪官、除污吏、劫富济贫的好汉?那么血洗我们商队又是怎么回事?”
小三子说:“或者这伙好汉,误听手下人说我们商队是为富不仁的奸商,或者是某个贪官的东西,不问情由便下手抢劫了?”
“那也不该滥杀无辜呀!”
“说不定阿发和两位镖师奋起反抗,杀了他们的一些人,他们一怒之下,就大开杀戒了。”
“可是阿发不是这样说的,这伙山贼一涌出来,—连话也不多说,就肆意乱杀人了!”
“妹妹,我想,会不会血洗我们商队的不是猫儿山上的好汉们,而是另一伙山贼干的?”
“要是像昨夜那两位商人所说,出了这么一件大事,又是在他们眼皮底下发生,他们怎么不去追杀这一伙惨无人道的山贼?”
“妹妹,要是如风叔叔所说,是一个居心叵测有意挑动我们和猫儿山互相仇杀的奸雄所为,这血洗商队的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所以他们骤然而来,迅速解决,事后又悄然而去。等到猫儿山的好汉们知道了,这伙有意嫁祸猫儿山的匪徒们,早已消失得无踪无影了,他们知道去哪里追寻了?”
“照你这么说,你是肯定血洗商队的,不是猫儿山的人所干的了。”
“我怎敢肯定不是猫儿山人所干的?这事等我们在猫儿山附近向人打听后,才会有个眉目。”
“打听不出来呢?”
“那就直上猫儿山找那伙好汉们问清楚。”
“小三哥,既然这样,我们别走这条沿江山道了。”
“我们不沿途向人打听了?”
“我看这条沿江山道上,打听也打听不到事件的真相来,恐怕听到的跟那两个商人所说的差不多。而且这样慢慢地走,我们几时才走到猫儿山?”
“你想直上猫儿山问那伙好汉?”
“我们不能在猫儿山附近的一些山寨村落问人么?或者到出事的地点去看看好吗?”
“这样也好。”
于是看前后左右无人,他们便闪身进人山道的树林,飞身上山峰,往东而去。下午,他们就越过了龙胜,直扑猫儿山,在一处苗人居住的山寨中出现了。
这个苗寨,坐落在靠近半山的一条清清溪水两岸,处处是翠竹丛林,仿佛整个苗寨隐藏在一丛青翠欲滴的竹林中,早晨和晚间,白云缭绕,像是披上一层轻纱,景色真是美极了。
寨中的房舍,都是木材结构,拔地而起,一条条的木柱,不是埋藏在地下,而是竖立在石基上,下面是养着牛猪的地方,楼上才是住人。大堂之中,摆放着一个固定的火盆。一年四季都生着火,早晚两餐,全家人都盘腿围着火盆进食。大堂四周的板壁上,有的挂满了一串串香蕈草菇,有的人家,却挂着各种兽皮和粟米等农产品。苗人就是靠这些东西与来这里的商人换取布料、盐巴、食糖和日常生活用品的。
富裕的人家,楼上还隔有房间与仓库。一般人家,只有仓库而没有房间,全家大小就是围着火盆四周而睡,所以楼板非常的干净、明亮,客人们来到,往往是坐在木板地上。
当小三子和小神女从山寨门步人寨时,一些苗族妇女,十分惊奇这一对汉家小孩,怎么没有大人带着,而跑到山寨里来了?他们是哪里来的孩子?不会是迷了路而闯进寨里来吧?
有位四十岁左右的苗家妇女好奇而好心地问他们:“娃子,你们是从哪里来的?”看来这位中年妇人到过外面,会说一口汉话。
其实小神女和小三子都会说一些苗话和侗话,只是说得不流畅,一般的生活日常用语,他们都说得来。
小神女见这位苗家妇人会说汉话,十分高兴,笑着问:“大婶!你会讲我们的话吗?”
中年妇人笑着:“我不时到龙胜城中卖些山货和兽皮,会说得几句。小姑娘,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我们是从龙胜来的呀。”
“你们没大人带着吗?”
“没有呀!是我哥带我来的。”
“他是你哥哥?”
“是呀!他算得上一个大人了吧?”
妇女给小神女的话惹得笑起来:“你哥也是一个孩子呵,恐怕大不了你多少,是吧?”
“他大我两三岁啦!”
“我看姑娘只有十岁左右吧?”
“不不!我已经十二岁啦,人家都说我是位大姑娘了!”
“就算姑娘十二岁,你哥哥大你三岁,也不过才十五岁,仍是个孩子,算不上大人。”
“算不上大人,他就不能带我出来吗?”
“姑娘,没一个大人带着出来,是很危险的。姑娘,你们打算去哪里?”
“大婶,我们打算去资源。”
“什么?你们打算去资源?”
小三子说:“是!大婶,从这里去资源远不远?”
“孩子,你们从龙胜出来,要去资源,可走错了方向了!”
小神女故意吃惊地问:“我们走错方向了?这里不是去资源的方向吗?”
“姑娘,你们是走错方向了,去资源,应该往东北方向走,而你们却走东南方向,怪不得你们跑到我们这个山寨来了。”
“大婶,那我们怎么办?”
小三子说:“妹妹,我们往回走吧!”
好心的苗家妇人说:“天时晚了,太一陽一快要下山啦!你们这两个孩子,怎么也走不到龙胜,附近几十里没村没寨,你们不如在我家住一夜吧!”
这正是小神女要达到的目的:“大婶,那我多谢你啦!我可以帮大婶挑水、劈柴的!”
“姑娘,这些都不用你们干了。你们走了不少路,也累了,好好休息。多你们两个,不过是多两把米两双筷子。其实明天你们也不用往回走,这里有一条小路,只要翻过那东北面的两重大山,就可以到资源。只是山中小道不好走,山高路险,云封雾锁,却是一条近路。”
小三子说:“真的?大婶,那我们更多谢了!”
小神女问:“大婶,这条路有野兽和强盗吗?”
“姑娘,凶猛的野兽一般在大白天不会出来,就是有强盗,也不会抢劫你们这两个孩子,只要你们白天上路,晚上早找村落住宿,就不怕了。姑娘,你和你哥去资源干什么?”
“去找我们的叔叔呀!”
“你们的叔叔也真是,干吗他们不派人来接你们去的?”
“我哥说,我们都是大人了,不用派人来接啦!我们可以自己走去。”
“那你们的父母呢?”
“我们已经没父母啦!要不,我们就不会去找我们的叔叔了!”
中年妇女又是一阵叹息,招呼他们进家里坐。不久,妇人的男人也打猎回来了。这是一位典型的猎人,目光深邃,沉默寡言,身材强壮,步履轻快敏捷。他见两位孩子坐在自己家中,有点惊讶。当他听妻子一说,便释然了,坐下来和小三子、小神女谈话。
小三子问:“大叔,你经常都要进山里打猎吗?”
“唔!农闲时就进山打猎。”
“听说猫儿山有伙强盗,大叔害不害怕?”
猎人一笑:“他们不扰害这一带的百姓。”
“大叔,你有没有碰上他们?”
猎人点点头:“碰上!”
“他们没抢劫你吗?”
“不会!”
这位猎人说话语句不多,简短有力,令人信服。小神女仰着脸问:“大叔!那他们杀不杀害外面的过路人?”
“不是土豪劣绅、贪官污吏和奸滑的巨商,他们不会杀害,也不会抢劫。”
“那他们是好人了?”
“他们是一群劫富济贫、专杀贪官污吏的好汉。”
小三子说:“大叔,我在龙胜听人说,他们在两个月前左右,却杀害了一支商队。”
“那不是他们干的。”
“大叔!你怎么知道不是他们干的?”
“他们的大小五位寨主,也在追查这件事,曾派人来这里打听过。”
中年妇人这时说:“当然不是他们干的,要不,他们还四处查问干吗?”
猎人似乎对小三子、小神女有点起疑心了,问:“你们问这件事情干吗?”
小神女说:“大叔!我害怕呀!”
“你害怕什么?”
“我害怕我和哥碰上他们,将我们杀了!”
中年妇人“哎”了一声:“姑娘!你们放心,他们绝不会杀害你们!”
蓦然,一阵锣声骤然响起,山寨里的人顿时忙乱起来,小三子一怔:“大叔!外面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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