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人的管理。一个管理者容易犯错误的地方在于弄不清楚管理自己还是管理别人。一个人印了名片当上总经理之后,你会发现他开始抱怨别人,似乎管理就是管别人,让别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而且只要管理不好就是别人的错,炒人、骂娘、与同伴钩心斗角,反正自己没错儿。实际上,一个人群行为的发动者是它的组织者,也就是董事长、总经理,目标是他们定的,组织架构是他们定的,他们牢牢把握主动权,所以所有的责任都应该归在他们身上。管理者的行为是第一重要的,就像发牌者和接牌者的关系,发牌者有责任,发牌者出3,接牌者出k,不能怪后者打得大。所以,伟大的人管理自己而不是领导别人。
步步高老板段永平讲了两个故事,很有意思。一个例子是,经常听到一些领导抱怨公司没人,但查看他的日程表,几乎没有和猎头公司、潜在可以挖来的人的见面时间。问题究竟在哪?一边把自己忙得够呛,一边抱怨没得力的人,如果把精力放在找人上面,管理好自己就会有人来。起初我也这样,近几年我和猎头公司保持联系,没事就找人,就当交朋友。企业家、高级管理人与猎头的交流时间必须在日程表中安排出来,优秀的人需要自己去找。
还有一个例子,应能分清什么是重要的事和紧急的事。比如,客户投诉是紧急的事,但员工没有权力,只有老板可以做主;虽然问题一下解决了,老板很有成就感,他却做了别人的事。重要的事是建立制度,设定服务章程。管理自己,就是做重要的事,也就是管理自己的事。紧急的事,通常都是管理别人或代替别人管理的事。学会管理自己,就会变得很从容,因为把重要的事(公司战略、员工培训、制度建设)都做好了,剩下的事员工自己就能处理了。我们公司6年前客户投诉比较多,局面很乱,后来下决心建立了3个层次的客户系统,顺利分流,现在80%的问题在部门以下就解决了,到经理层面的也就20%,需要我直接处理的客户、紧急事件每年也就一两件。公司领导者管理自己永远比管理别人重要,行为管理、行为矫正的关键是校正自己的行为。我和王石前些日子去北海道滑雪,我说要滑单板。他说,不行,你得摔300跤才能滑成我现在的样子。这300跤就是管理自己,不必强调身体素质,不用说时间少,不必埋怨教练教得不好,教练不可能代替你摔跤。
还有一个在组织里比较难管理的事情,就是“中国特色”、“地方习惯”。这是我们剪裁西方理论最难的地方。为什么很多学说到了中国就要改,实际上是在行为习惯上做了妥协。以前我讲过生人原则和熟人原则。中国是“熟人文化”,酒楼解决的事情超过律师楼很多。之所以在酒楼或洗浴的地方解决问题,就是为了超越规则,目的都是变通。在中国,做房地产出租铺面,大部分都出租给餐饮业和娱乐业。在这里,中国人个人享受的成分绝对是一小部分,通常在这里是把公事当私事办,把私事当家事办,充分软化对方的心灵,目的还是变通。在中国是把人-我之间的中间地带消灭掉,互相“侵占”,我的是你的,你的是我的,私人化程度低。
我的朋友王功权遇到过一件有意思的事。万通美国公司的秘书是个美国人,功权初去美国,让她接机。在中国接老板很正常,下面的人还巴不得去接呢,但人家不接。功权只好叫朋友来接了,之后非常生气,要把秘书炒掉。结果美国人不干了,她说她没有错,与公司签订的雇佣合同里没有说明接老板的事情,这不是她的职责。如果要接也可以,但必须谈清楚接机的次数,每次的油费和轮胎磨损谁来支付。美国人与人的界限,事与事的界限界定得非常清楚。中国人把私人空间和公共空间混在一起,人-我界限不清。所以在中国,大多数企业制度管理的约束力弱,感情因素的制衡作用很大;除非是制造业,流程规定非常清楚的时候,相对来说好一点。
这样就涉及另一个问题,组织结构中员工的积极性和创造力靠什么激发。在中国,有时道德激励比金钱激励重要一点,或者老年人用道德激励就可以了,而对年轻人来说,金钱激励就更为重要一点。观察我们全国的客户投诉资料,60岁以上的人喜欢用阶级斗争方法处理,演讲、聚众、贴大字报;30岁上下的基本上是算账、打官司、要钱;40岁到50岁一拨除了打官司还会打架,甚至找黑社会。代际不同,特点不同,管理的时候必须要有针对性。年轻人讲绩效、利益,年长的讲感情论辈分,文化、习俗在很大程度上制约着管理。代际的变化过程中会面临文化观念的转变,或者说由政治文化向商业文化、法律文化的转变非常难。如果有不同种族的人、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不同年龄段的人存在于一体,这个组织会非常混乱,这也是跨省、跨国大企业生存困难的原因。所以企业文化不要多元化,习俗尽量不要多样。企业领导要关注企业文化相对的单一性,有利于人的行为的引导和训练。高层董事会,经理人文化需要开放,因为他们需要决策,开放和互补有利于减少片面性,提高正确性;但执行层面多样化带来的是协调性差,所以应当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