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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保罗政权宣言的第一项条件为:以保全地球市民和各团体保有各行星上的权益为极限。“这是最基本的条件呀。因为他们认为如果圣保罗政权没有将可以当好人的位置占住的话,就无法和上海政权的武力进行对抗。另外,如果马上承认各行星的完全独立的话,就会立刻失去拥有权益的财经界的支持。”
培特罗夫向聚集在一起的党员们说明了这个情形。
“那就先观望情势再说啰!”
奈德接着说道。
“虽然反对军队的蛮横专暴,但是,已经得手的东西绝对不轻易松手。也就是因为勉强自己假装做一个乖小孩,才会把自己的下场弄得这么难看。如果想要有同伙的话,就应该稍微舍弃掉一些东西才行。”
圣保罗政府所提出的第二个条件是:采取实效管理各行星的现地政府,必须明确地表明支持圣保罗政权。接着,第三个条件是:在打倒上海的军事政权之后,当地球上的民主主义复活,并经过了五年的过渡时期的话,则会尊重各行星的自治权和自决权。其实这就等于是无限期延期的条件。
虽然需要调整内部对立的意见,但就在圣保罗政府一发表了这个宣言后,马上就发生了非常严重的重大事件。
那就是后来大家所称之的“圣诞夜的大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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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时间为十二月二十四日晚上七点。这是在圣保罗市一年之中,白天时间最长的季节。现在的时间,天还没有完全的黑,南半球的夏天,依然弥漫着酷热气温的黄昏,街灯明亮,拥有三千万众多人口的大都市,正活力充沛地准备迎接圣诞夜的到来。用棉花做的雪花覆盖着广场上的圣诞树。七彩如虹的圣诞灯泡闪烁着,穿着短袖的男女互道着“圣诞节快乐!”此时,已到达了最热闹的时候了。突然,天空的颜色一下蓝,一下黑,接着就出现了一道白光。
第一颗导弹爆炸后,推定死伤人数有四千人。爆炸的光芒和轰隆声响如同讯号一般,显示出上海政府的军队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向圣保罗市的街道袭击而来。他们所出动的是十个装甲军师团、十四个机械化军师团、十四个步兵军师团,以及三个空降军师团所组成的一支拥有强大兵力的军队。
杀戮和破坏的咆哮声压过了唱圣诗的歌声。
陷入在一片火海当中的圣保罗市街道上的火炎和爆炸的光芒,完整地被监视卫星从头到尾录了下来。要播放哪一个影像?要隐藏哪一个片段?这全都已经公式化地依照上海军事政府的意思被统一处理后再播出。只不过,民间也有属于自己的卫星,地面上也有很多的新闻记者和业余的摄影师。因此要完整、没有破绽地控制整个实情是不可能的。
只看得到往圣保罗街上行进而去的战车列队,以及在上空中飞行着的地上攻击机,这就足以让市民们感受到“军队是要进行全面攻击吗?”的恐怖感。另外,也看得见相隔了五十公里远的索罗卡巴发生爆炸的火光及火焰,一夜之间,就使用了两万卷录音带及拍了三十万张的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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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不小心就中计了。”
自言自语的奈德,脸上已经毫无血色了。不只是他,连平时很稳重沉着的培特罗夫、平常在精神上和现实生活有点脱节的琉霖也一样,甚至连一直都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内心城堡里的鲁西安也是。集深红党党员的尊敬于一身的迪伯亚先生一语不发地和大家一起盯着从地面上传来的影像。
路上到处是重叠堆放的尸体。或许当中还有存活着的人也说不一定。有女性,也有小孩,而装甲车就从他们的身上辗过去。接着,在装甲车后面,有一群穿着耐高温化学生物兵器服装的士兵,他们开始用火焰发射器将尸体燃烧。而工兵部队就再利用推土机,将那些已经燃烧成黑炭的尸体辗碎。最后,装满这些“以前曾是活生生的人体”的卡车就消失在街道上了。这是在过去已经用过不下数百次,利用军事政权来执行的方法,用来杀害没有限定人数的一个技巧。
“民间的死亡人数大概在一千人以下。”
“这话能信吗?要不要来打赌,死亡的人数一定至少也有他们所说出的数据的一千倍。然而,就算只有一千人以下,也足以称为大屠杀了。”
对于气愤不已怒骂着的奈德所说的话,深表同感的琉霖继续说下去。
“虽然一开始就有想到他们会对地球以外的行星加以进行格杀无论的攻击,但是,完全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攻击自己人。”
“说起来迪林嘉元帅也是喜好不按理出牌的人。”
培特罗夫如此说道。对于他自己的这句话,他继续向同志们作了以下的解说。
“这次对圣保罗市进行格杀勿论的攻击,很明显地就是想惩戒他们。这样一来,他们不但会将圣保罗市街的惨状和市民的牺牲大肆宣传以外,也一定会夸口大声说‘大家了解了吗?违背我们的人,下场就是这样。’他们绝对会这样做的。只不过实际上做了这种事,只会使得大家对军队的蛮横暴行和残虐的行为更加反感而已。”
“看他们这下子要怎么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提出正当的理由!”
对于培特罗夫所提到的这个问题,马上就有人给予回覆了。答案就在由迪林嘉自己亲自出席的公开发表记者会上。
“真的很难过看到圣保罗市落到这种悲惨的下场,不过,所有的责任都该归于那些暴徒们身上。军事政府有责任要维持人类社会的统一和秩序,也应该要保护我们的权威,所以,我们只是实行了神圣的义务。不管是反对派的诽谤,还是恶意中伤,都无法伤害到我们崇高的目的与信仰。”他的脸孔就好像某种爬虫类一样,完全没有表情。
“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有什么问题要问?”
虽然他这样问,但是记者群依然保持着沉默。就算大家的脸部表情都已经变僵硬了,但是仍然掩饰不住想要反驳和嘲讽不屑的表情。反正不管问什么都得不到正确的答案,所以,就算问了也是白问。打破这份令人窒息的僵滞空气的,是一位年龄约三十岁左右,身材瘦弱的女记者。
“您的公子应该也在圣保罗市里吧!”
她指的是迪林嘉元帅的次男帕特里克。针对这个问题,迪林嘉元帅眉毛动也没动一下就回答了。不管他的内心是怎么想的,但他都隐藏得很好,没有表现出来。
“大义灭亲对一位执政者而言是理所当然的事。身为公务人员,如果内心掺杂了任何私情,那就根本作不了任何决定。我认为现在您所提出的问题,有辱本官。”
遭到白眼的女记者,吓得一脸苍白,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代替他开口的是一位头发已经半白的资深记者。
“我非常能够体谅元帅的用心。这是我们一般平凡人所不会面对的问题。”
迪林嘉并没有理解到这句话里带有的强烈的讽刺之意,只是频频点头,并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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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我真没想到迪林嘉元帅竟然会做到这个地步呢。虽然他是专业职业型军人,但我完全没想到他会自己自己向前踩自己一脚……我真是想得太天真了。”
“什么是专业职业型军人?”
琉霖向自言自语的培特罗夫提出了问题,奈德给予他以下的回覆。
“也就是无法想像没有军队存在的世界,自己的全部都是为了服侍军队而存在的人。”
“原来如此!迪林嘉元帅确实也是属于这一型的呀!”
琉霖一副深感佩服的样子。
“不过,我也觉得如果将军队置换到政府或是企业利益上的话,也有许多可以运用的部分。”
“没错。也就是说这种军人就是视野狭小,不会从历史上学得教训,顽固偏执的人。”
培特罗夫又敲敲自己的下巴。
“已经看得见尽头了吧!我记得以前曾经说过,迪林嘉元帅会背负着所有的罪名,被迫退场。如果这家伙最后也是惨死当中的一位,那么地球和各行星感情的对立关系,也就会随之划下句点。”
“你说的退场是……”
狄卡歪着头以示不解其意的时候,反应灵敏的琉霖马上就开口了。
“也就是说有人准备暗杀迪林嘉?”
“没错!就是再度引发军事政变。”
“那幕后的指使者是?”
“工作资金的赞助者!”
“就是大企业团体呀!”
“能够生存下来的总是那些财团界的人。大约是六百年前的事吧!当时德国纳粹党灭亡的时候,希特勒虽然死了,但是所有赞助者的财阀集团却都存活下来了。虽然这是五、六百年前的事情,但就举出的例子来说,这并不算是古老的例子。”
如果继续放纵迪林嘉任意行事的话,各行星的态度会变得更僵硬,地球企业的权利也会大受损失吧。
“你是说权益可让历史动起来?”
“至少这是引起战争的原因。”
沉思着的培特罗夫耸了耸他那宽阔厚实的肩膀。
“不是理想,而是在谈论现实情况。独占权益的企业,也一定会独占经济营运的技术。要将那种企业驱赶出去当然也是可以,只是这样一来的话,发电厂就无法再运作下去,道路的修补工作也无法进行,也没有人会来组织整个公共交通机关……”
“将市民的生活破坏掉,市民们就会讨厌革命,期望得到安定,并开始怀念以前的好。”
“如此一来,革命就会崩溃。接着就会有人在某个地方大笑着。真是令人讨厌的画面呀!”
“说到那个‘某个地方’,也就是赛安以外的场所吧!真是可恶到了极点。”
党员们的声音内容内含有彷徨不安的感觉。因为大家的话题始终都无法取得交集,进而得到真正的解决方法。
“赛安的生产力不但微不足道,而迪亚斯家族和里彼耶鲁家族也都只不过是赛安地方上的豪门巨室而已。”
“那我们就是在地的游击队吧!”
琉霖抱着自己的双脚坐在岩石上。
“至少希望自己所住的行星上的事,能够由我们自己来决定,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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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圣诞夜的大屠杀”冲击最大的莫过于地球市民了。“地球对各行星”这个大家深信不疑的图解也遭到击溃,对于人命最大的加害者,同时也变成了最大的受害者。
如此一来,在他们的心理方面已经完全倾向于“都是军队的错。这都不是我们愿意做的,完全是违背反抗自己的良心所为。”高度高压的强权制度,因为过度使力而崩溃。有一半的人认为那个图式是急速完成的。
依菩琳?斯格拉牡能抛掉自己只是寄宿在深红党地下总部里吃闲饭的旁观者的身份,是在圣诞夜的午后。也就是在圣保罗市陷入一片火海的报导过后半天。她来到奈德和培特罗夫的面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开口对他们说话。
“只要在不伤害到我的良心和自尊的范围内,我愿意助你们一臂之力。”
“真是个不错的条件呀!”
奈德如此回答,不过,当中却没有任何的讽刺意味。依菩琳也没有开口责备奈德是否话中另有其意。只是叹了一口气后,开始说明自己内心的想法。
“他们都做到这种地步了,我已经无法轻松地视而不见,把自己置于中立者的位置。我不但认为迪林嘉元帅应该要负起这次流血事件的责任,而且为了地球市民自己本身的名誉,我觉得应该要打倒军事政权。”
目前,依菩琳并不是在地球上,而是在赛安,所以她的意思就是说愿意协助让驻留在赛安的地球军那一部分的军事政权软化。只要她不遭地球的“解放”,就能够回到故乡去和父母团聚。
“我父亲很期待能在退休后从事栽种改良品种的仙人掌的工作,并且每年都能有一趟行星间的旅行。虽然他是大家口中的官僚精英,不过他在这方面并不是那么地有野心和欲望,而且想必现在的一切,对他而言只是个痛苦的回忆而已!”
个性强烈,老是让父母操心的女儿,终于说出了一番值得赞赏的话了。
“希望你们能够平安地再相会!”
“谢谢!”
这两位难得能够这么率直地互相谈话。依菩琳将以身为思狄嘉秘书身份所得到的情报提供给深红党,并且决定要弹劾指责所有从地面上播放出来的那些由地球军主导的腐败内幕。一旦下定决心后,依菩琳就成为了反军队运动中的重要战力。
另外一方面,依菩琳以前的上司也为了从地球传来的情报而动摇了。迪林嘉元帅的讯息通过了军事通讯传到他耳中。
“我一直以为思狄嘉是一位有才干的军事校官,没想到他却是一个只会发一堆牢骚的将官而已。顶多是个连在赛安的游击队都摆不平,却还想要荣升的那种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而已。”
一听到这一段话,自以为是迪林嘉元帅的心腹的思狄嘉,脸色是一阵红一阵绿地变化多端。
就在他的脸色不知道变了第几次红色的时候,纯白党总书记前来拜访他了。当然他会来这里,也是被杰拉所煽动。他是来向思狄嘉提出和深红党进行一次对谈的提案。虽然他很害怕不知何时思狄嘉中将会气得跳脚,但是思狄嘉的反应竟然超乎亚鲁曼所想像的。
“来找我有何贵干?”
思狄嘉如此说道后,一看到亚鲁曼那意外的表情,不禁咧嘴大笑。
“我保证前来进行交谈的深红党成员一定会平安无事,我也不会介入你们的谈话内容。不过,我能做到的也只有这样,我并无法保证他们回去的时候能平安无事。”
因为亚鲁曼没有想到从思狄嘉口中会说出这么狠毒的计划,因此只是努力地掩饰住自己受到惊吓的表情,保持沉默。但说实话,恐怕连思狄嘉自己在稍早的时候,也都无法想像自己会想出这么阴险的计谋。
“等到深红党所有的干部都离开了深红党总部之后,马上突袭他们,将他们一举击溃。这样一来,就能将在赛安生存了好几年,造成社会混乱的过激派一扫而尽了!”
兴奋的思狄嘉用力的拍着桌面。亚鲁曼心想,他拍得那么用力,手一定很痛吧!不过,可能是因为他过度兴奋,使得肾上腺素高涨的关系,让他的痛觉变得迟钝,所以思狄嘉完全没有感到痛楚的样子。终于,亚鲁曼也开口说话了。
“看来,这下子又会有死伤人数出现,对吧?”
“只有有勇气流血的人,才能推动历史,不是吗?里彼耶鲁总书记。”
“那是要流自己的血呢?还是流别人的血呢?”
这听起来虽然是个非常辛辣的问题,不过,很可惜的是,并没有刺激到思狄嘉中将他那迟钝的感觉。中将只做了一个非常简易扼要的回覆。
“当然是双方的血啰!”
因为亚鲁曼已经了解了这个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所以他也没有再表达任何意见。于是,思狄嘉自认为亚鲁曼已经完全赞同他的想法,因此心情相当的不错,同时也对亚鲁曼提出了以下的要求。
“那么,就请您利用电讯通话来邀请深红党到此作个和平的对谈吧!”
“要由我来联络吗?”
“除了你以外,还有谁能担任这份工作呢?”
思狄嘉说得一点也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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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亚鲁曼就通过电讯通话邀请深红党和思狄嘉进行“历史性的和解会谈”。他对深红党说:避免流血事件发生,丢弃武器,忘掉过去对立的立场,只为了今后的和平与独立来谈一谈吧!
听到这段话的奈德当然不会只是单纯地感到高兴而已。
“我们不拒绝这个约谈,同时又将武器交给纯白党的话,那接下来会变得如何呢?倍猫抓到的老鼠向猫咪打过招呼后,一样还是会被折磨到死,不是吗?”
“可是,如果正面拒绝的话,我们就会被视为破坏和平的敌人了。”
奈德不禁默默地点着头,同意沉着稳重的培特罗夫的说法。
“让纯白党独占赛安独立的功绩也没关系。不!应该说那样虽然不太好,但是还可以接受。只不过,就是无法忍受要我们背负莫名的罪名,接受处罚这一点。”
“再怎么样的好好先生,也无法笑着上刑场去吧!”
琉霖耸了耸肩膀来回应。
“那是因为到目前为止,历史上曾发生过好几次这样的例子的关系吧!明明是跑在革命的最前头,到后来却被人家贴上反革命份子的标签,并从身后遭到偷袭。接着,从背后袭击而来的犯人会无缘无故地消失,消失之后又摇身一变成了救国英雄,因而掌握了权力。”
“主导者到底是谁呢?”
指出重点所在的是培特罗夫。
“如果这是思狄嘉的想法,一切行动的真意就一清二楚了。因为那种家伙所谓的商谈就是陷阱、欺骗的代名词。把我们叫过去之后,一定会把我们骂得很难听、很低级,最后再将我们一网打尽,这是一个很明显可以逃得过去的陷阱。不过……”
只不过,如果这是亚鲁曼?里彼耶鲁的想法的话,那就是个很难理解当中真正的意思的邀约了。因为他是一个没有原则的男人。当培特罗夫如此说完后,迪伯亚校长也不急不徐地说出了他的想法。
“如果我们对于他们所提出约谈的邀约不理不睬,也不作任何回覆的话,这样也不好。”
“在我们答应之前,他们一定还会对我们再施予精神方面的压迫吧!另外,还会不断地责备我们、嘲笑我们是一群连前往交涉地点的勇气都没有的胆小鬼之类的。”
“不管这一个也好,那一个也一样,每个家伙都是胆小鬼、没用的人。可是,大家依然都在为赛安的管理权争得死去活来。”
琉霖拍了拍双手,但就在拍手的同时,奈德开口说了。
“不过,其实答应他们去商谈也无所谓,只是,不能说我们明天去谈,后天就下结论,这是不可能的。我们也要提出条件才行。”
“什么条件?”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独立赛安的第一任大统领不是亚鲁曼?里彼耶鲁,而是我们的迪伯亚校长。”
被推选出来的迪伯亚校长,一脸无奈的样子,摇摇头。
“不管怎么想,我都觉得我不是当大统领的那块料。”
于是,琉霖调皮地回应了迪伯亚校长的这句话。
“那我们也不是当游击队的料哇!所以,迪伯亚校长也得要做一次觉得不适合你自己的工作才行。”
“这是所谓老年的试炼吗?”
“人呀!在一生当中不吃点苦是不行的哟!”
“这句话要不是出自于琉霖的口,事实上还蛮有说服力的呢。”
“校长,您说得太毒了吧!”
在琉霖的嘟囔下,再度响起了一片笑声。
3
鲁西安?迪亚斯的伤势恢复的速度虽然快到让治疗者感到满足,但是在心理方面的负担,却得不到相等的治疗。
“背负着这么重的重担,真是好可怜喔!我呢!因为没有家族声誉的压力,也没有灿烂华丽的过去,所以,整个人轻松到不得了呢。”
琉霖说这话并没有任何恶意,只是,鲁西安不但已经迷失在自己本身所铺下的道路上,也已经完全不知道今后自己该怎么办才好。或许对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来说,当自己深信不疑的价值观崩裂之后,又找不到可代替旧事物的新目标时,会如此彷徨不安是必然的。就像是战败国当中的年轻士兵们、想要去应考却遭到大学拒绝的学生,或是自己上班的公司倒闭的上班族,类似这种面临各式各样局面的惶恐情形,都不难在鲁西安身上找到。
因为鲁西安拥有能看透了解整体情势的智能,因此才会更感到焦虑不安。尼可拉?培特罗夫看到他这个样子,避开少年内心的压力部份,不时地对他付出关照。
“细水长流!要看远一点,流水会流向好的那一方的。会朝独立、自由、解放那个方向流过去的。不过,短期之内,会有逆流出现,,也会有瀑布出现。如果体力不足的话,就会溺死的喔!”
“我真搞不清楚,你到底是乐观?还是严谨的一个人呀?”
“我自己也不清楚。一般来说,自己的事,自己最不清楚,对吧!”
培特罗夫笑了。
“不过,总之最重要的是,现在是你最需要补足体力的时候。虽然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过,我还是要强调,凡事急不得。就算再等三十年,在政治的世界里,你依然还是年轻的一代。”
培特罗夫所说的“体力”,当然不是指身心肉体方面的体力。这一点鲁西安自己也非常清楚。他所说的是:开阔视野、增长见闻、确认自己在历史上所占的地位、自己该担任何种角色的自觉、以及能够拥有忍受败北或失败的耐力。这一些鲁西安都知道,只是要做到真的是太难了。
“你不是亚雷萨德罗?迪亚斯的孙子吗?亚雷萨德罗?迪亚斯不是你的祖父吗?我想问题不是在这种简单的词句修饰上,而是在于重要的视点上的差异。”
虽然鲁西安很想反驳说:哪一句不都是一样的意思吗?不过,他放弃了。确实这位少年也不得不承认当中的差异。而他会认同当中的差异,一定就是和培特罗夫的出发点是一样的。只是,该奔向哪一边?鲁西安还迷失在迷雾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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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背地里被揶揄为是“系在领带上的麦克风”的亚鲁曼?里彼耶鲁,这一次表现出一副看清某件事物的表情。面对着放送局的摄影机,照着思狄嘉对他所做出的要求那样,对哥哥放话。可是,他完全没有说到理论方面的事,反而只是一味地受到情绪的影响哭诉着。
“我拜托你,哥!快点出来吧!要不然,爸会吃尽苦头的。他在单人牢房里已经消瘦得不成人形了。他还在等待着他的儿子悔改……”
亚鲁曼尽可能地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结束这一段喊话之后,呕气地离开放送局了。不管再怎么需要,被要求担任这种丑角般的角色,任谁都不会感到高兴的。因为现在就算看到杰拉的脸色也不会高兴,所以亚鲁曼就直接回自己的公寓去。他认为有必要举行一个仪式来安慰被刺伤的自己,虽然不是独创的,也称不上高尚的仪式,但在那一晚,对亚鲁曼而言,就只有酒、女人和毒品。要不是他死心塌地非依菩琳?斯格拉牡不可的话,拥有财力和地位的亚鲁曼,要什么样的女人都不是件难事。要不是想要追求心灵上的交流的话,一定可以得到肉体上的快感。
三位陪在身旁的女性,用最上等、地球出产的威士忌将毒药灌入亚鲁曼的胃里,正当亚鲁曼沉浸在烂醉如泥所带给他的各种快乐的时候,床边的电话无情地狂响起来了。
亚鲁曼的心脏突然发出了“卟通!”的一声。因为知道他房间电话号码的人,少到光用一只手的手指头就数得出来。亚鲁曼把手放入冰桶内,抓起冰块放到自己的颈背和额头上。等到恢复了一些理性后,他才拿起话筒,终止那疯狂响起的电话铃声。
“……喂?”
“哈啰!好久不见呀!我的老弟!”
虚伪的声音让亚鲁曼全身发冷,这个声音比一百公斤的冰块都还要有效。亚鲁曼倒抽了一口气,重新坐正在床上后,把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哥哥的声音上。
“我没想到你还有扮演喜剧演员的才能呀!好久没能这样大笑一番了。我也真想让我们那个不幸的父亲听听你那段出色的演讲呀!”
“哥,你现在人在哪里?”
“在赛安呀!这还用问吗?”
一阵冷笑之后,奇伊的语调马上就变了。
“如果我只是一直在意你这种幼稚、令人厌恶的动作,那就什么事也做不了。正好,我也想和你见一面。你有勇气自己单独一个人来见我吗?”
“有!我也正想自己一个人去见你。”
“很好!那你就好好听我以下的指示。现在是晚上十点十五分。在比巴林奥广场的喷水池前,有一个电话亭,你在十点四十分的时候到那里去,到时候我会在那边再跟你联络。”
4
当久违的两兄弟再度相见的时候,刚好就是灰姑娘回到家里的时间,日期也换了一天了。亚鲁曼从一个定点再移动到另外一个定点,总共换了四个地方,最后终于到了位于法兰曼街上某个角落的一栋高级公寓。在这栋公寓里,访客要通过大厅的电话和住户通话后,再搭乘专用电梯到达自己要去拜访的住户人家的楼层。
那是一间连亚鲁曼都会不自觉得露出怯懦表情的豪华壮观的房间。比奇伊被拘留时的单人牢房要大上十倍左右,盖这个房间要比建造那个牢房多出一千倍的经费来。在客厅里摆设的家具,全都是地球制的东西,墙壁上的挂画也似乎都是二十四世纪初,布拉格派等流派画家的真品。依然站立着的亚鲁曼,再度和哥哥见面后,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你还真会躲呀!”
“这是老爸和他的情妇幽会时用的房间哟。依照思狄嘉那家伙那种粗略的搜查方式,怎么可能会猜得到这个地方来呢?”
奇伊慵懒地用他那翘着二郎腿的脚的脚指头指着一张椅子。虽然亚鲁曼对这种态度感到非常生气,但他依然只能用卑微地笑脸来回应着,并且乖乖地坐在奇伊指定的那张椅子上。虽然来之前已经把威士忌和毒品催吐出来了,也漱了口,但他还是很在意哥哥是不是会闻到自己所呼出的气息中会带有酒和毒品的气味。他看着哥哥的表情,揣测了一番。其实,奇伊的脸上也是带有喝过酒的样子,只是还没有喝醉而已。在大理石的圆桌上放着一瓶白兰地,酒瓶内的酒很明显地减少了不少。
“听说你尽心尽力地为了爸爸和我的事情奔波着。”
奇伊将语尾拖长的语气,让亚鲁曼再度感到倍受压迫。奇伊的脸庞很明显地消瘦了不少,气色也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好。不过,把那些不必要的东西削减后,整个人给人的印象反而更加精悍干练了。亚鲁曼的舌头抽搐着,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
“哥、哥您虽然碰到了不少困难,不过……”
“忘了吧!”
奇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替亚鲁曼把话说完。亚鲁曼并没有因此感到放心。奇伊马上又继续说下去。
“不过,我是有条件的。”
“什、什么条件?”
“你来猜猜看吧!看我会提出怎样的条件呢?”
“……我怎么会知道哇!”
亚鲁曼不悦地回覆奇伊。奇伊穿着v字领毛线衣,一身轻松的装扮,坐在沙发上。他用那双带有醉意的双眼,稍微瞄了弟弟一眼后,醉意马上全消,并发出了一道锐利的光芒。
“你最大的武器就是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无为无能的人。大家也都被你所骗。因为大家都认为你是个没有用的人,而对你完全没有防备之心。但是,为什么……”
奇伊笑了。这个笑声几乎是在嘲笑自己一样。因为,此时此刻他了解到,在自己所说的“大家”里面,也包含了他自己在内。因为不管再怎么样侮辱亚鲁曼或思狄嘉,自己遭到入狱的羞辱是一个无法磨灭的事实。还没等到亚鲁曼的回覆,奇伊又继续说下去。
“把杰拉赶出去!这就是我的条件。”
虽然这并不是一个难以预测到的条件,但是却是一个很难做到的条件。
“事实上,整个党组织都掌握在杰拉的手中。现在,不用说也知道,我只不过是党内的一个装饰品而已,所有的党员都非常依赖杰拉。”
“可是,那些家伙都是出自于真正的忠心,顺服杰拉的吗?”
“这个嘛……”
“也不是这样的,对吧?如果将杰拉现在所占据着的位置和权限让给这些家伙的话,他们马上就会像得了健忘症一样,把杰拉忘得一干二净的。”
“也不是不无此可能性。”
“杰拉他是在轻视你喔。你要胜过他的话,就只能趁现在了。否则在你还没看出那个家伙的利用价值之前,或是等你警觉到自己已经身处危险的时候,你的咽喉早就被切断了。”
哥哥所言句句属实。虽然亚鲁曼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却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回答,而奇伊似乎也觉得没有必要得到弟弟亚鲁曼的回覆似的,直接就改变话题了。
“对了,还有另外一件事,就是有关于思狄嘉,那个家伙这么急着找你过去,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呢?”
对于这个问题的回覆,就不需要考虑那么久了。亚鲁曼把思狄嘉针对深红党所作的一切企图计划都说出来,奇伊也不禁笑了一下。
“原来思狄嘉是在想这些事呀!”
“我并不认为那些是不错的计谋。”
“喔~如果深红党也像你这么单纯直率就好了呀。你觉得他们会放心地出现在会谈的场所吗?”
奇伊嘲笑着,而亚鲁曼也无法做任何反驳。因为思狄嘉在政治方面,并没有努力地去赢得深红党的信任。
奇伊继续嘲笑着思狄嘉。
“先不管深红党的同伴们是否有自觉心,不过,他们个个可都是一张鬼牌喔!只要一出牌,就能得到多到数不清的利益。我看到现在还没认清楚这一点的,是思狄嘉自己吧。”
“可是,说不定他是不想让自己的部队再受到任何损害才会想这么做的呀!”
“到现在你还不懂吗?思狄嘉就是因为觉得武力能够解决所有的事情,才会投笔从戎,当个职业军人的呀!”
严厉地斥责着亚鲁曼的奇伊,再度倒了一杯白兰地。
“虽然标准低了一点,不过,思狄嘉也算是同类啦。现在,那个家伙的心境就和在热砂土上的猫咪是一样的吧!如果没能让迪林嘉元帅看到一些自己的优点的话,对迪林嘉而言,这个人就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可言。”
一口气将白兰地灌入嘴里的奇伊,再从嘴里吐出酒精的热气团。
“将深红党完全击溃,再将深红党的干部们举行公开处刑。除此之外,思狄嘉没有其它的选择了。除非他能够站在边境观看情势,并等待迪林嘉元帅失败的话,那就可以另当别论了。”
“那对他而言,确实是不可能的事。因为他并不是一个有用的人。”
对于亚鲁曼迎合自己的想法所说出的话,奇伊只是以带着恶意的笑容回应他。
“对呀!真是的!要是那个家伙有你十分之一的才能就好了。我说亚鲁曼呀!你真的是一个残存的艺术家呀!”
“哥,您……”
“我就是看上你的那个艺术才能,所以,想要拜托你一件事情。”
正确的说法不是拜托,而是命令才对。亚鲁曼只能在内心里如此反驳回去。
“去唆使思狄嘉。”
“唆使思狄嘉?”
“没错!他不是说有个可以将深红党一举灭绝的妙计吗?”
亚鲁曼无法马上相信哥哥所说的这段自信满满的话。士气佳、战术优、地利合,深红党的实战能力远远凌驾了思狄嘉的地球军。地球军能赢过深红党的就只有武器装备这一点而已,可是他们却一次也没有让这些装备好好地发挥出它们的效果。这样是深藏不露呢?还是应该说浪费?到底是哪一个呢?真是可悲呀。
奇伊提出问题了。
“刚刚提到的那个愚蠢的会谈,预定在什么时候举行呢?”
“我听说是在明年的一月十五日左右。”
“那时间上完全没有问题。首先就要先在会谈开始前的十号那一天,先唆使思狄嘉对深红党进行积极的攻击。”
奇伊他那被白兰地沾湿的双唇,露出了不愉悦的半月形。
“为了和平与秩序,要以和地球军相等的立场出席这场会谈。纯白党和地球军都已经向他们低头请求他们出席,但深红党还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断然地拒绝出席。就在那之前,来个出其不意的突袭动作,这样一定可以赢得胜利的。”
“……”
“就这样去唆使思狄嘉。”
“我去唆使他吗?”
“当然是你呀!否则还有谁呢?”
奇伊对亚鲁曼露出了如同利刃般的笑容。对于亚鲁曼而言,这好像是在哪里听过的一种论点。
“喜欢耍小花招的思狄嘉一定会上当的。而且,他一定还会称赞你很聪明呢。”
继续说着的奇伊,脸上的笑容更是充满了危险感。
“不过,也要对我们而言是公平的才行。如果只是对地球军单方面有利的话,身为赛安人的我会感到心痛的。所以,也要给深红党一、两张好牌才可以。”
奇伊完全看透了弟弟内心的想法。亚鲁曼的脑海里闪过一道电光,他领悟到哥哥的意图。
“那,那这样子的话,就是要先让深红党知道,地球军会在他们拒绝参加和平会谈之前,突袭深红党总部一事啰!”
“没错!就是这样!”
奇伊表现出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他完全不把早已吓得脸色发青,说起话来已经吞吞吐吐的弟弟放在眼里。
“对你来说,你也不想看到昔日的旧友们遭到思狄嘉逮捕后,被枪杀的情景吧?对我来说,我是不在乎深红党会变得如何。不过,我是绝对不想看到思狄嘉那满脸得意洋洋、抬头挺胸高傲的样子。对那个家伙而言,我要为他准备更适合他的场面。”
亚鲁曼打从魂魄深处颤抖了起来。他觉得哥哥是一个他从没有看过的一种怪物。亚鲁曼虽然不断地顺从哥哥的命令,但也三番两次不断地背叛哥哥。或许现在亚鲁曼也正苦于背负着背叛者这个恶名,但如果到现在才被清楚地指出“你们只是我的道具而已。”的话,就完全没有立足点了。
不管是思狄嘉,或是杰拉,都是哥哥无法原谅的报复对象吧!亚鲁曼只能这样猜想着。只有这个原因!只因为奇伊的怨恨,他们兄弟俩才会做出这些事,亚鲁曼认为这实在是个自私自利的做法。只是,亚鲁曼又该怎么处理父亲的事呢?
“哥,那爸的事该怎么办呢?”
“当然要把他救出来呀!那样才符合人道,也才符合东方人所谓的孝道呀!只不过,那需要一点时间,必须要慎重行事才可以。绝对不能在事成之后,遗留下任何灾害的种子。”
亚鲁曼看透了哥哥的真心。那并不是一件难事。因为奇伊的声音和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等路易?斯孟出狱之后,奇伊并不会把他送回里彼耶鲁财阀的会长室,而是直接就将他送到高级的疗养中心吧!
“……这样一来,赛安就会在不知不觉中被哥哥所拥有吗?”
在一阵沉重的败北感的压迫下,亚鲁曼如此自言自语的说道。那将会得到一个黑暗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