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时三十分钟后,达尔敲响了克伦斯基上尉私人房间的房门。赫斯特和汉森跟在他身后,拖着储物箱和运料车。
门滑开了,站在房间里的是杜瓦尔。“天啊,进来吧。”她说。
达尔朝房间里望了望。“我们可没法全部挤进这个房间。”他说。
“那你一个人进来。”她说。“带上箱子,”她看着赫斯特和汉森,“你们表现得自然点。”
“明白。”赫斯特说。达尔把储物箱推进房间,接着走了进去,随手关上了身后的房门。
克伦斯基光着下身躺在房间里,昏迷不醒。
“你就不能帮他把裤子穿好吗?”达尔问。
“安迪,下次你要放倒跟你上床的人,怎么做随你高兴。”杜瓦尔说,“这顺道提醒我了,这个人情可真是‘陪人上一次床’级别的。”
“想想就很讽刺。”达尔朝着克伦斯基的方向点点头。
“哈哈,真好笑。”杜瓦尔说。
“他昏迷多久了?”达尔问。
“没几分钟。”杜瓦尔说,“这可真是难以置信。一开始我想让他和我先一起喝一杯的——然后我把那个小药丸放进他的杯子里——但他就是想直奔主题。我可以告诉你为了让他喝这一杯我花了多大的工夫,不过恐怕你大概没兴趣。”
“我很努力地去想象了,不过还是没什么概念。”达尔说。
“那样更好。”杜瓦尔说,“不管怎样,他现在昏迷了,如果按上次我亲身实验的效果来看,这些小药丸够他躺个几小时了。”
“好极了。”达尔说,“我们动手吧。”杜瓦尔点点头,把床单和毯子都掀了下来,铺在储物箱的底部。
“空气量足够吗?”她问。
“箱子又不是密封的。”达尔说,“不过也许这会儿你该帮他把裤子穿上了。”
“还不行。”杜瓦尔说。
“我可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达尔说。
“少废话,我们把他装进去。”杜瓦尔说。
五分钟后,克伦斯基已经被他们俩七手八脚地塞进储物箱里了。杜瓦尔拿起克伦斯基的内裤和夹克,塞进一个行李袋里。
“他的通讯机呢?”达尔问道。杜瓦尔从克伦斯基的桌上抓起来,朝达尔扔了过去。达尔打开文字信息功能,输入了一条信息并按下发送。“行了,”他说,“克伦斯基已经请病假不去下次的轮班了,至少得十二小时后才会有人来这里找他。”
“可怜的家伙。”杜瓦尔看着储物箱,“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他。他是个白痴,又以自我为中心,但实际上人并不坏。在床上的表现也挺不错。”
“并不需要让我知道这些。”达尔说。
“假正经。”杜瓦尔说。
“你回头可以好好补偿他一下。”达尔说着打开房门,赫斯特正站在走廊对面。
“我以为你们都开始玩双骰游戏了。”赫斯特说。
“别找茬了,”杜瓦尔说,“一起把他搬上车。”
几分钟后,他们四人以及他们昏迷不醒的货物来到了穿梭艇机库门口。
“去启动穿梭艇。”达尔对赫斯特说完,转向汉森和杜瓦尔,“你们尽快把货物搬进舱里。”
“某人挺有上司的架子嘛。”杜瓦尔说。
“这会儿我希望你们配合我装出尊重我权威的样子来。”达尔说。
“你要去哪儿?”汉森问。
“我还得绕去别处一下,”达尔说,“我需要取得一些额外的供给。”汉森点点头,把运料车推回机库,杜瓦尔和赫斯特也跟了上去。达尔一直往前走着,直到他发现了一条冷清的货道。他悄无声息地推开通道门。
詹金斯正在门的另一侧。
“你知道你这么做有多瘆人吗?”达尔说。
“我努力不浪费你的时间。”詹金斯说。他提着一个公文包。“这是艾伯纳西、金和哈特奈尔执行上次任务剩下的,”他说,“手机和钱。这个手机可以用于那个时代的交流和网络信息传输,网速很慢,功能也非常基础,所以耐心点。钱都是实体的现金,你们回去的那个时代他们都用这种。”
“他们会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吗?”达尔问。
“上次他们没有。”詹金斯回答。
“里面有多少钱?”
“大概九万三千美元吧。”
“是很大一笔钱吗?”
“够你度过六天了。”詹金斯回答。达尔接过箱子,转身准备离开。
“还有一件事。”詹金斯叫住达尔,递给他一个小盒子。
达尔接了过来,说:“你真的打算让我做这件事?”
“因为我不和你一起去,”詹金斯说,“所以你得帮我办了。”
“也许我没有多余的时间。”达尔说。
“我知道,如果你有时间的话。”
“而且这东西不会维持多久的,你很清楚这一点。”
“它没必要一直维持下去,”詹金斯说,“只要足够的时间就行了。”
“好吧。”
“谢谢你。”詹金斯说,“我想现在你最好赶快去穿梭艇上。冒充克伦斯基发信息这招挺聪明的,但别存有太多的侥幸心理。你的好运气已经用得够多了。”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从储物箱里传出了克伦斯基瓮声瓮气的声音。他沉睡了十个多小时,终于在五分钟前醒来了。赫斯特一直在嘲笑他。
“只要一想你现在的处境,你说的话就特别可笑。”赫斯特说。
“放我出去!”克伦斯基说,“这是命令!”
“你还在说笑话吗?”赫斯特说,“你可是在箱子里。你逃不掉的。”
听到这里,箱子里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克伦斯基哀怨的声音响起:“我的裤子在哪儿?”
赫斯特瞟了杜瓦尔一眼,说:“这件事留给你来解决吧。”杜瓦尔白了他一眼。
“我想尿尿。”克伦斯基说,“真的很急。”
杜瓦尔叹了口气。“安纳托利,”她开口了,“是我。”
“玛娅?”克伦斯基说,“你也被他们抓了?别担心,我不会让这些混蛋动你一根手指头的。你们这些婊子养的,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赫斯特一脸狐疑地看着达尔,达尔耸耸肩。
“安纳托利,”杜瓦尔提高了音量,“他们可没抓住我。”
“什么?”克伦斯基愣得半天没说话,末了,“噢。”
“‘噢’。”杜瓦尔知道他的意思,“现在,好好听着,安纳托利。我要准备打开箱子放你出来了,但我希望你别犯蠢,也别大惊小怪的。能做到吗?”
一阵沉默后,克伦斯基发话了:“能。”
“安纳托利,你刚才的迟疑告诉我,我们一旦放你出来你就真的会干些蠢事。”杜瓦尔说,“所以你得想好了,我的两个朋友正拿着脉冲枪对着你。如果你做蠢事,他们真会把你轰成渣的。明白了吗?”
“明白了。”这次,克伦斯基的回答顺服多了。
“好的。”杜瓦尔说完,走向储物箱。
“脉冲枪?”达尔问。没人带着那种东西。于是这回轮到杜瓦尔耸肩了。
“你知道他刚才在说谎?”赫斯特问。
“所以我才扣下了他的裤子。”杜瓦尔说着,动手解开锁链。
克伦斯基冲出箱子,打了个滚,飞快地找到了门的位置,拔腿就跑,猛地拉开门全速冲了出去。房间里所有的人都看着他的一连串动作。
“我们现在该干吗?”汉森问。
“到窗边看着。”达尔说。他们都站起来走到窗台前,卷起百叶窗帘,窗外的景致一览无余。
“有好戏看了。”赫斯特说。
三十秒后,克伦斯基出现在视野里,他狂奔到大街上,接着停下了脚步,看上去完全搞不清状况。一辆车被他挡住了道路,正粗暴地鸣笛抗议。他退回到人行道上。
“安纳托利,回房间吧。”杜瓦尔从窗口叫住他。“拜托,你没穿裤子。”
克伦斯基四处张望,找到了声音传来的方向。“这不是在飞船上!”他朝着窗户大吼。
“不是哦,这是贝斯特韦斯特媒体中心套房酒店。”杜瓦尔说,“在伯班克。”
“是某个星球?”克伦斯基喊道,“我们在哪个星系?”
“噢,老天爷啊,”赫斯特咕哝了一句,转而朝克伦斯基喊,“你在地球上,你个白痴。”
克伦斯基难以置信地环顾着四周,说:“这是世界末日吗?”
赫斯特对杜瓦尔说:“你真的和这个智障上床了?”
“好啦,他今天够惨了。”杜瓦尔说着,又朝克伦斯基喊道,“我们穿越回过去啦,安纳托利,现在是2012年,这会儿的地球就是这个样子。好啦,快点儿回到房间里来吧。”
“你给我下药然后绑架了我!”克伦斯基埋怨地说。
“我知道,对此我也感到很抱歉,”杜瓦尔说,“当时事态真的很紧急。不过听着,你得先回来,你半裸着呢。就算是在2012年,这样子在街上招摇也会被逮捕的。你不会想在2012年被逮捕的,安纳托利。这会儿待在监狱可不舒服。快点进房间来,好吗?我们在215房间,你走楼梯上来。”
克伦斯基四处望了望,又看了看光溜溜的下半身,扭头冲进了酒店大门。
“我可不想和他住同一间,”赫斯特说,“我只想声明这一点。”
一分钟后,响起了敲门声。汉森走过去打开了门,克伦斯基闯进房间。
“首先,把裤子还给我。”克伦斯基说。
所有的人都看着杜瓦尔,杜瓦尔做出了一个“怎样”的表情,然后从她的行军包里拽出克伦斯基的裤子,扔给他。
“然后,”克伦斯基一边摇摇晃晃地穿上裤子一边说,“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
“因为我们着陆后,把穿梭艇藏在格里菲斯公园里了,这酒店离那里最近。”赫斯特说,“挑个近点的地方真是个明智的选择,因为那箱子肥肉可真不轻啊!”
“我不是说酒店,”克伦斯基吐了一口唾沫,“我是说在这里,在地球上,在2012年,在伯班克。谁来立刻给我解释一下这所有的事情!”
这次所有的人都看着达尔。
“噢,”他说,“好吧,事情挺复杂的。”
“吃点什么吧,克伦斯基。”杜瓦尔说着,把剩下的披萨推了过去。他们正在酒店附近的一号披萨店的餐桌前坐着,这次克伦斯基好好地穿着裤子了。
克伦斯基连正眼都不看一下。“我不确定它的安全性。”他说。
“在二十一世纪已经有食品安全法了。”汉森说,“何况这里是美国。”
“我不吃。”克伦斯基说。
“让他饿死算啦。”赫斯特说着,伸手去拿最后一块披萨。克伦斯基伸手抢先拿了过来。
“有消息了。”达尔把他的通讯机——他的二十一世纪手机——屏幕上的消息展示给众人。“《无畏号编年史》,”他把屏幕转回自己,继续读道,“每周五九点在一个叫作科温动作片的频道上映,好像是一种叫‘基本有线电视频道’的东西,从2007年开始播出。换句话说,现在已经出到第六季了。”
“这可真是太荒唐了。”克伦斯基一边大嚼着披萨一边说。
达尔看着他,接着在屏幕上点开了另一段文字。“在《无畏号编年史》中出演安纳托利·克伦斯基上尉的演员名叫马克·科里。”他说着,调转屏幕,给克伦斯基看一张照片,是一个长得极其像克伦斯基的人,穿着时髦的运动上衣和敞领衬衫。“1985年出生于加利福尼亚的查茨沃斯。我不知道离这里是否很近。”
克伦斯基抓过手机,很不开心地读着上面的信息。“这说明不了问题,”他说,“我们并不知道这些信息的准确性。我们所知道的,只有这个——”他滚动屏幕寻找着他想要的标题,“——这个维基百科的信息数据库都是一群白痴堆起来的。”他把手机还给达尔。
“我们可以尝试去找这个叫科里的家伙。”汉森说。
“我想先把重心放到别人身上,”达尔说着,又戳起了屏幕,“如果马克·科里是这部片的主演之一,要接近他大概不太容易。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换个小点的目标。”
“你的意思是?”杜瓦尔问。
“我是说,我觉得我们可以先从我开始,”达尔又把屏幕转了过来,他的脸正显示在屏幕上,“见一见布莱恩·阿布内特。”
达尔的朋友们都看着照片。沉默了一会儿,汉森说:“挺让人不安的,不是吗?看着一个长得极其像你却不是你的人的照片。”
“真的,”达尔说,“当然,你们每个人都有另一个对应的人。”
说到这里,其他人都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维基百科怎么介绍他的?”克伦斯基哼了一声。他没有自己的手机。
“没说什么。”达尔说,“似乎他不够有名。我从《无畏号编年史》的页面链接到一个叫imdb的数据库,那里有电视剧的演员信息。他在那上面有一个介绍页面。”
“那我们应该怎么联系到他?”
“这页上没有联系方式,”达尔说,“但我们可以用他名字搜一下其他网页。”
“我找到我自己的了,”汉森说,“我是一个叫查德的人演的。”
“我以前也认识一个叫查德的人,”赫斯特说,“他把我揍得很惨。”
“我很抱歉。”汉森说。
“我不是在说你,”赫斯特说,“不是在说你们俩。”
“他有自己的主页。”达尔说。
“查德?”汉森问。
“不,布莱恩·阿布内特。”达尔往下滚动屏幕,直到找到一个“联系方式”的按钮。达尔点击了一下,页面跳转了。
“是他的经纪人的。”达尔说。
“哇噢,那时候演员就有经纪人了啊。”杜瓦尔说。
“你是说,即使现在,”达尔又点击了他的手机屏幕。“他的事务所离这里不过几英里,我们可以走过去。”
“我们到达了以后该做什么?”杜瓦尔问。
“我想去问他的联系地址。”达尔说。
“你觉得他们会给你吗?”赫斯特问。
“当然会,”达尔说,“我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