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三○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比斯科船长率领的“低音喇叭”号和“伦敦自由市民”号,返回桑德韦奇地,也是从福克兰群岛启航的。次年一月一日,他们绕过桑德韦奇地北端。六个星期以后,“伦敦自由市民”号不幸在福克兰群岛海面失事,已成事实。但愿我们的双桅船命运不致如此。
兰·盖伊船长与比斯科是从同一点出发的。比斯科用了五个星期时间抵达桑德韦奇地。但是,从最初几天开始,超出极圈之外的浮冰就给他造成很大麻烦。为了脱离险境,这位英国航海家不得不向东南行驶,直到东经45度地方。正是由于这种情况,他发现了恩德伯地。
兰·盖伊船长在他的地图上指着这条路线给杰姆·韦斯特和我两人看,还加上一句:
“我们绝不应该沿比斯科的足迹前进,我们要走的是威德尔的路线。威德尔于一八二二年率领‘美好信念’号和‘珍妮’号到南极地区探险……‘珍妮’号,这是注定灵魂要得救的名字,杰奥林先生!但是威德尔的‘珍妮’号比我哥哥的‘珍妮’号幸运,没有在极地大浮冰以外失事。”
“前进吧,船长,”我回答道,“如果不跟随比斯科,就沿着威德尔的路线前进好了。威德尔是一位普通的捕捉海豹的人,勇敢无畏的海员,他已经能够前进到比他的先行者更接近南极的地方,他为我们指出了前进的方向……”
(作者原注:一八三八年,杜蒙·居维尔率领的“星盘”号与他的同航船“信女”号相约,如果因天气恶劣或遭遇浮冰两船失散,相见地点也在福克兰群岛,而且就在索莱达海湾。这次历时四年(1837、1838、1839、1840)的探险,在极其惊心动魄的航行过程中,在南纬63度和64度之间、巴黎以西的58度和62度子午线之间,发现了一百二十海里尚为人所不知的海岸,命名为路易·菲利普地和客维尔地。一八四○年一月,探险队抵达南极大陆的另一端——假设有一个南极大陆的话——结果在南纬63度3分与东经132度21分处,发现了阿德利地;此后,在南纬64度30分与东经129度54分处,发现了克拉里海岸。但是,杰奥林先生离开福克兰群岛时,他还不了解这些有重大意义的地理发现。顺便再提一笔,自那个时期以来,又进行了几次其他的尝试,试图达到南极海洋的高纬度地区。应该指出的,除了詹姆斯·罗斯以外,还有一位年轻的挪威海员包尔赫克列文柯先生,他前进到比英国航海家更高的纬度上。其后又有拉尔森船长的探险。他率领挪威捕鲸船“杰森”号,于一八九三年在容维尔地和路易·菲利普地以南,发现了自由流动的大海,一直前进到超过南纬68度线的地方。)
“我们就要沿着这个方向前进,杰奥林先生。如果我们毫不耽搁,如果‘哈勒布雷纳’号十二月中旬左右就遇到极地大浮冰,那就到达得过早了。而实际上威德尔抵达72度线的时候,已经过了二月初。正如他所说,那时,‘一小块冰都看不到’。后来,二月二十日,他抵达74度36分,这是他向南前进的极点。此后,没有一艘船走得更远,没有!除了‘珍妮’号,但是‘珍妮’号没有返回……所以,在这附近,30度与40度子午线之间,南极大地有一个很深的槽口。因为继威德尔之后,威廉·盖伊能够接近到距南极不到七度地方。”
杰姆·韦斯特按照他的老习惯,细心倾听,一言不发。他用目光打量着兰·盖伊船长圆规各点之间包括的空间。他是接受命令、执行命令从不讨价还价的人。命令他到哪里去,他就打到哪里。
“船长,”我又接着说,“你的意图大概是沿着‘珍妮’号的路线前进吧?……”
“对,而且要尽量地准确。”
“你哥哥威廉从特里斯坦达库尼亚南下,目的是寻找奥罗拉群岛的所在。他没有找到奥罗拉群岛,也没有找到前炮兵下士,总督格拉斯准备骄傲地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岛屿。这时他想实施阿瑟·皮姆经常与他谈到的一项计划,他在经度41度和42度之间,于一月一日切过极圈……”
“这我知道,”兰·盖伊船长辩白道,“‘哈勒布雷纳’号也将这样做,以便首先抵达贝尼小岛,然后到达扎拉尔岛。但愿上苍保佑,让我们的船只也和‘珍妮’号、威德尔的船只一样,遇到畅通无阻的大海!”
“如果我们的双桅船到达极地大浮冰边缘的时候,浮冰仍然阻塞着船只的通道,”我说道,“那我们尽可以在海面上等待……”
“这正是我的意图,杰奥林先生,而且最好早到一些。极地大浮冰是一堵高墙。墙上有一扇门,骤然开启,然后立即关闭……应该等在那里……,准备通过……,而绝不考虑走回头路!”
走回头路!恐怕没有一个人想到这个!
“前进!”前进!到那时这可能是异口同声的呼喊。
杰姆·韦斯特这时发表了一点感想:
“多亏阿瑟·皮姆自述材料丰富,我们无需为他的伙伴德克·彼得斯不在而感到遗憾!”
“既然混血儿已从伊利诺斯州销声匿迹,我没能找到他,”兰·盖伊船长回答道,“现在这样就算相当幸运了。阿瑟·皮姆日记中关于扎拉尔岛所在地点提供的情况,对我们大概足够了……”
“除非必须到超过84度的地方去找寻……”我提醒道。
“怎么会必须那样做呢,杰奥林先生,既然‘珍妮’号的遇险者没有离开扎拉尔岛?……帕特森的笔记中,难道不是写得一清二楚么?……”
总之,虽然德克·彼得斯不在船上——对这一点,大家都确信无疑——“哈勒布雷纳”号也定能到达目的地。不过,请“哈勒布雷纳”号不要忘记实践海员的神圣三德:警惕、无畏、坚毅!
我现在已经投入了冒险命运的摆布之中。从各种可能性看来,这次探险吉凶未卜的情形,远远超过我以前各次的旅行。谁能相信我竟会作出这样的选择呢?……但我确实陷入了不可自拔的境地,它将我向未知的世界拉去,向未知的极地拉去!多少勇敢无畏的先驱者,极力揭开它的奥秘,而徒劳往返!……这一次,南极地区的狮身人面怪兽会不会首次向人的耳朵开口说话,又有谁知?
然而我没有忘记,这仅仅是人道之举。“哈勒布雷纳”号的既定任务,就是营救威廉·盖伊及其五名伙伴。正是为了找到他们,我们的双桅船要沿着“珍妮”号的路线前进。这个任务一旦完成,“哈勒布雷纳”号尽可返回旧大陆的海洋。既不需要找寻阿瑟·皮姆,也不需要找寻德克·彼得斯,他们在这次惊心动魄的旅行之后已经返回了!他们究竟是怎样返回的,至今人们一无所知。但是他们安全归来,这是事实。
最初几天,新船员们必须熟悉熟悉船上活计,老船员们——确实是些正直的人——总是为他们提供方便。兰·盖伊船长虽然选择余地不大,看来他的手气还相当不错。国籍不同的水手,表现出极大的热忱和良好的愿望。他们也明白,大副是不开玩笑的。赫利格利已经向他们暗示,谁不俯首贴耳,杰姆·韦斯特就会要谁的命。在这方面,大副的顶头上司给予他充分的自由。
“这个自由,”水手长加上一句,“是握紧了拳头,举到齐眉高争来的!”
用这种方式警告有关人员,确是水手长独特的风格!
新来的人将这些话记在心上,没有一个人受到惩罚。至于亨特,干起活来他像一个真正的海员那样服服帖帖,但他总是溜边,和任何人都不讲话。甚至夜里,他也不愿意在船员休息舱中占据自己的位置,而是睡在甲板上某个角落里。
天气乍暖还寒。人们还穿着绒布内衣和工作服,毛呢内裤外罩粗帆布裤子,厚厚油布做的不透水的带帽长大衣,挡风、挡雨又挡雪。
兰·盖伊船长的意图是经过距福克兰群岛八百海里的新乔治岛,然后到桑德韦奇地,以桑德韦奇地为向南进发的起点。到那时,双桅帆船在经度上正处于“珍妮”号的路线上,只要沿这条线上溯,就可以一直深入到84度纬线了。
十一月二日,航程将我们带到南纬53度15分、西经47度33分的地方,这正是某些航海家指出的奥罗拉群岛的位置。
尽管一七六二年“奥罗拉”号船长、一七六九年“圣米格尔”号船长、一七七九年“珍珠”号船长、一七九○年“普里尼克斯”号和“多洛雷斯”号船长、一七九四年“阿特里维达”号船长,都说发现了这个由三个岛屿组成的群岛,而且十分肯定——在我看来则是可疑的——我们在经过的整个海面上却没有发现陆地的征象。一八二○年威德尔和一八二七年威廉·盖伊进行勘察时也是如此。
附带说一句,要以爱慕虚荣的格拉斯的名字命名的所谓岛屿,情形也是如此。桅顶了望员十分细心,在既定方位上,我们却没有发现一个小岛。如此说来,特里斯坦达库尼亚总督阁下在地理大图册上恐怕永远也看不到自己的名字了。
那天是十一月六日。天气仍然有利于航行,预示着这段航程会比“珍妮”号当时所花时间缩短。我们也无需匆匆赶路,正如我已经指出的,我们的双桅帆船定会在极地大浮冰大门开启之前到达。
有两天,“哈勒布雷纳”号连续遭到数次短暂的暴雨袭击,迫使杰姆·韦斯特缩帆:第二层帆、第三层帆、顶桅和大三角帆都降下了。摆脱了高帆之后,“哈勒布雷纳”号表现良好,吃水很浅,悠闲自得地在浪峰上漂浮。每逢进行这类操作,新船员都表现得十分灵巧,受到水手长的称赞。赫利格利亲眼看见,亨特虽然长相笨拙,干起活来却一个顶三个。
“新招来的这个家伙真不得了!……”他对我说。
“对,”我回答道,“他是最后来的,刚刚赶上。”
“刚赶上,杰奥林先生!……不过,这个亨特,那长相也真够劲的!”
“我在西部地区常常遇到这样的美国人,”我回答道,“而且,说他血管里有印第安人的血液,我是不会感到惊异的!”
“好嘛!”水手长说道,“在兰开夏或肯特郡,我国同胞有的也顶得上他那么能干呢!”
“我完全相信你的话,水手长。……其中就有你,我猜想!”
“嗨!……值多少是多少,杰奥林先生!”
“你偶尔也跟亨特聊聊吧?……”我问道。
“很少,杰奥林先生。一个总是溜边、和谁都没有一句话的丑八怪,从他嘴里能拽出什么话来?……可他倒不是没长嘴!……嘿!那么大的嘴,我真从来没见过!……从右舷到左舷,就像船头的大盖板一样!……有这么大的家伙,亨特造几个句子倒那么难!……嘿!他那手!……你看见他的手了吗?……杰奥林先生,他若跟你握手,你可得小心点!……我担保,他若和你握手,你十个手指头要留给他五个!……”
“水手长,幸亏亨特不像爱寻衅打架的人……他身上一切迹象都表明,这是个安分守已的人,并不想滥用他的力气。”
“那倒是,不过他压在吊索上的时候要除外,杰奥林先生。上帝啊!……我真怕那滑轮要掉下来,连横桁也一起坠下来!”
这个亨特,仔细瞧瞧,确实是个怪人,值得注意。他靠在卧式锚机的立柱上或手扶舵轮手柄站在船尾的时候,我经常怀着十分好奇的心情打量他。
另一方面,我仿佛觉得,他的目光经常死死盯住我不放。他大概不会不知道我在双桅船上身份是乘客,也不会不知道在什么情况下我参与了这次远征的冒险。至于以为,我们救出“珍妮”号的遇险人员以后,他想越过扎拉尔岛,到达与我们不同的另一个目的地,这不不能令人置信的。何况兰·盖伊船长总是不断反复地说:
“我们的使命,就是救出我们的同胞!扎拉尔岛是吸引我们的唯一地点,但愿我们的船只不要深入更远!”
十一月十日,将近下午,忽听得桅顶了望员大喊一声:
“右舷前方发现陆地!……”
仔细测量结果,这是南纬55度07分、西经41度13分的地方。
这块陆地只能是圣彼得岛,英文名字又叫南乔治岛,新乔治岛,乔治王岛。以其地理位置而论,属于拱极地区。
早在一六七五年,在库克之前,法国人巴尔伯就发现了这个岛屿。但是,著名的英国航海家不顾从时间上来说他已是第二名这一事实,将一系列的名称强加给它,这就是岛屿今天有的这些名称。
双桅船向这个岛屿驶去。透过天空中发黄的云雾,可见积雪的山峰高高耸立,高达一千二百杜瓦兹。山上皆为大块古老岩石,为片麻岩和石板岩。
兰·盖伊船长有意在罗耶尔湾停泊二十四小时,以便更换淡水,因水箱在货舱底部容易发热。待到“哈勒布雷纳”号以后在冰块中航行的时候,淡水就可以随意使用了。
下午,双桅船绕过了岛屿北部的布勒角,右舷擦过波塞西翁湾和坎伯兰湾,在罗斯冰川落下来的碎屑中移动,向罗耶尔湾进击。傍晚六时,在水深六寻处抛锚。夜晚已来临,延至第二天下船。
新乔治岛长四十余里,宽二十余里。距麦哲伦海峡五百里,属福克兰群岛范围。岛上无人居住,所以也无人代表英国行政管辖。但是至少夏季岛上是可以住人的。
第二天,船上人员都去寻找淡水补给去了,我独自一人在罗耶尔湾附近漫步。渔民捕捉海豹的季节尚未来到,至少还差一个月,所以这里空旷无人。新乔治岛由于直接受南极西风流作用,海洋哺乳类动物很喜欢光顾这里。我看见好几群动物,在海滩上、沿着岩石、甚至直到岸边的岩洞深处嬉戏。企鹅家族老老少少,纹丝不动,排成望不到头的行列,发出驴叫般的声音向外人入侵表示抗议——这外人就是我。
水面上,沙面上,成群的云雀展翅飞翔,美妙的歌声激起我对大自然给予更多恩赐的国度无限的怀念。这种飞鸟不需要栖息枝头,算是幸运的,因为整个新乔治岛土地上,没有一株树。有些地方疏落生长着几株显花植物,颜色半褪的苔藓、茂盛的青草丛丛相连覆盖着山坡,直到一百五十杜瓦兹的高度上。如果将这种青草收获,足以饲养大量的牲畜呢!
十一月十二日,“哈勒布雷纳”号准备完毕,低帆出航。绕过了罗耶尔湾尽头的夏洛特角以后,航向直指南南东,向距此四百海里的桑德韦奇地驶去。
迄今为止,我们没有遇到一块浮冰。夏季的阳光尚未将浮冰从极地大浮冰上或从极地上分离出来。晚些时候,水流有时会将冰块带到50度纬线上。从北半球来说,那已是巴黎或魁北克的纬度了。
天空的晴朗程度已开始减弱,靠东方可能出现乌云。冷风夹杂着雨和成颗粒的雪吹来,风势不小。天气一直对我们十分照顾,没有理由抱怨,紧紧地躲在雨衣的风帽下也就行了。
最碍事的,不大片大片的浓雾经常遮住地平线。好在这一海域没有任何危险,也无需担心遇到漂流的冰块和冰山,“哈勒布雷纳”号得以无多大忧虑地向东南继续航行,驶向桑德韦奇地的方位。
成群的鸟儿在云雾中飞过,鸣叫响亮,顶风翱翔,翅膀几乎纹丝不动。海燕、鷉、海鸡冠、燕鸥、信天翁,向陆地飞去,仿佛在为我们指明道路。
正是这浓雾妨碍了兰·盖伊船长,他在新乔治岛与桑德韦奇地之间的西南方向上,竟未能辨认出特拉弗斯岛。这个岛屿是别林斯高晋发现的。还有四个小岛:韦利岛、波克尔岛、太子岛和圣诞岛,也没有辨认出来。据范宁说,这四个小岛的位置首先是美国人詹姆斯·布朗驾驶着斯库那船“太平洋”号发现的。在能见度只有二、三链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不要驶上岛屿周围的暗礁。
天气稍微放晴,视野能够扩大时,便立刻在船上安排进行密切的监视,桅顶了望员不断观察着海面。
十四日到十五日夜间,偏西方向上,摇曳的模糊的光亮照亮了夜空。兰·盖伊船长认为这光亮大概来自火山——可能是特拉弗斯岛的火山,那座火山是常常喷火的。
一般来说,火山爆发总是伴有长时间的轰鸣的。我们的耳朵却一点也没有听见这种巨响,于是得出结论说,双桅船距离这个岛屿的暗礁还很远,尽可以放心。
不需要改变航线,继续保持向桑德韦奇地前进的方向。
十六日上午,雨停了。风向转为西北。不久,雾也消散了。人人兴高采烈。这时,水手斯特恩正在桅顶了望,他仿佛远远望见一艘大三桅船,桅上的灯光出现在东北方向。还未来得及识别船只的国籍,大船便消逝了,我们感到非常遗憾。说不定这是威尔克斯探险队的一艘船,或者一艘捕鲸船正驶往捕鱼地点,因为鲸鱼已经出现,数量可观。
十一月十七日,刚刚上午十点,双桅船就辨认出了一群岛屿。这群岛屿,库克首先命名为南图勒群岛,当时是已经发现的土地中最南面的一块。后来,库克又将它命名为桑德韦奇地,从此在地图上这群岛屿就保留了这个名字。一八三○年,比斯科从这里出发,向东去寻找通往南极的通道时,就已经叫这个名字了。
自那时以来,其他航海家有不少人到桑德韦奇地来过。渔民们在附近海域捕捉鲸鱼、抹香鲸和海豹。
一八二○年,莫勒尔船长曾在这里登岸,希望找到他甚感缺乏的取暖木材。幸运的是兰·盖伊船长完全不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在这里停留。那只能是徒劳往返,因为这些岛屿的气候根本不可能生长乔木。
双桅船之所以在桑德韦奇地停泊四十八小时,是因为将我们路线上每一个南极地区的岛屿都搜寻一遍,这样做比较谨慎。可能会找到什么资料、征象、痕迹。帕特森曾被一块浮冰带走,他的某一个伙伴不是也可能有同样的遭遇吗?……
既然时间并不紧迫,任何东西都不忽略当然最好。经过新乔治岛之后,“哈勒布雷纳”号来到桑德韦奇地。此后,还要到新南奥克尼去。然后,进入极圈,将径直朝极地大浮冰驶去。
当天即可登岸,有布里斯托尔岛岩石遮掩。该岛位于东海岸一处类似天然小港地方的深处。
这个群岛位于南纬59度、西经30度的地方,由数个岛屿组成,主要岛屿为布里斯托尔和图勒。其它为数不少的岛屿只配略逊一筹地称为“小岛”了。到图勒岛去的任务落到了杰姆·韦斯特的肩上。他乘一艘大艇出发,以便探明是否有可以靠近的地点。兰·盖伊船长和我,我们到布里斯托尔岛的海滩上下船。
多么荒凉的国度啊!这里的居民只有极地品种那些忧郁的鸟类!植物稀少,品种与新乔治岛相同,苔藓和地衣覆盖着裸露的不毛之地。海滩后面,光秃小丘山坡顶上,长着几株形容憔悴的松树。有时,块块巨石从山丘上坍塌而下,发出轰然巨响。到处是寂寞荒凉的景象,令人不寒而栗。布里斯托尔岛上,没有任何东西说明有人从这里经过或有遇险者在此生存。当天和第二天我们进行的徒步探查,都毫无结果。
大副韦斯特在图勒岛的探查也同样毫无结果。他沿着支离破碎的海岸走过,一无所获。我们的双桅船打了几炮,除了将成群的海燕和海鸥驱赶到远方,惊动了排列在岸边的笨拙的企鹅以外,也毫无反应。
我与兰·盖伊船长散步时,话题所及,我对他说道:
“你大概不会不知道,库克发现桑德韦奇地时,对这个群岛是什么看法。首先,他以为踏上了一块大陆。在他看来,漂流到南极海洋以外的冰山是从这里分离出去的。后来他发现桑德韦奇地只构成一个群岛。不过,他提出了在更南的地方存在一个南极大陆的看法,这倒是颇有见地的呢!”
“这我知道,杰奥林先生,”兰·盖伊船长回答道,“但是这个大陆如果确实存在,就必然得出一个结论,即它有很宽的槽口——威德尔和我哥哥,前后相隔六年之久,都曾进入这个大槽。我国伟大的航海家库克不可能发现这个通道,因为他在71度纬线上停下来了。那好,其他的人在他之后发现了这个通道,还有别人也即将去发现……”
“我们就是这种人,船长……”
“是的……这要上帝帮忙了!库克曾经斩钉截铁地说,绝不会有人到达比他更远的地方去冒险;陆地如果存在,也永远不会被发现。未来将会证明,他是大错特错了。直到南纬83度以上的地方,陆地已经被发现……”
“说不定,”我说,“在更远的地方,也被那个不同寻常的阿瑟·皮姆发现了……”
“可能,杰奥林先生。既然他和德克·彼得斯已经回到了美国,我们倒确实不需要为他操心了……”
“不过……假如他们并没有返回……”
“我认为无需考虑这种可能。”兰·盖伊船长简单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