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犯们得了解放,他们欣喜若狂地向医生表示衷心的感谢。老约翰逊有点可惜那些熊皮,熊皮已经烧得无法再利用了,不过这点遗憾并没有影响他的愉快心情。
整整一天都用来修整被爆炸毁坏的雪屋。大家把野兽在房子周围堆起来的石块清理走,墙也被重新填平了。在水手长的指挥下,工作进行得很迅速,水手长的歌声也十分悦耳。
第二天,气温发生了明显的变化。风向的突然改变使温度上升。人和万物都感受到了这一明显的变化,微微南风带来了极地春天最初的气息。
这温暖的天气持续了好几天。温度计在避风处有时达到-3c,解冻的迹象已经出现了。
冰层在裂开,海水不时从各处喷涌出来,仿佛是英国公园里的喷泉。数天后,下起了瓢泼大雨。
雪海上升起浓浓的雾气,这是好兆头。这些巨大的冰块就快要融化了。惨淡的太阳显现出一些色彩来,在天际划出更长的螺旋形线条。夜晚只有三个小时。
还有一个更明显的春天气象:一些北极鹅、鸻、松鸡成群结队地回来了。空气中逐渐充满了它们震耳的叫声,去年的航海人对这些叫声还记忆犹新。野兔也出现在海岸上,打这些野兔很容易;还有北极鼠,它们的小小洞穴形成了有规则的洞穴体系。
医生告诉他的同伴们这些动物开始脱掉冬天的白色皮毛,再长出夏季的羽毛;它们的“春天化”是显而易见的,而大自然让大地长出青苔、罂粟、虎耳草和矮草,为这些动物提供了食物。人们可以感到一种崭新的生活在将融化的雪下涌动着。
可是与这些不伤人的动物一起来的还有它们凶恶的敌人。狐狸和狼追踪它们的猎物而来,阴沉的嚎叫声在短暂的夜晚里回响。
这个地区的狼是狗的近亲,它们像狗那样叫,往往能够骗过最敏锐的耳朵,如犬类的耳朵。有人甚至说这些狼就是利用这个计谋引诱狗,然后将它们吃掉。在哈得逊湾地区人们就发现了这个现象,医生在新大陆也见过。约翰逊不让他的狗自行乱跑,担心它们上当受骗。
达克则见多识广,它的机灵使它不会落入狼口。
在这十五天里,大家打了不少猎物。新鲜的肉食非常丰富。被杀的猎物有山鹑、雪鹀,这些猎物都是鲜美的食物。猎人们并没有远离神堡,可以说这些猎物都是主动撞到枪口上的。猎物的出现使寂静的沙滩热闹起来,维多利亚湾呈现出悦目的景象。
那场熊事件发生后的十五天就是在这些活动中度过的。解冻的速度比以前更快了。温度计上升到了-2c。溪水开始在山沟里奔流,成千上万的瀑布出现在山坡上。
医生整理出一英里的土地,在地里播下了水田芥、酸馍、辣根菜的种子,这些植物有很强的抗坏血病的能力。当寒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席卷它的王国时,医生已经看见绿苗破土而出了。
一夜的强劲北风使温度下降了几十度,一切又都结了冰,鸟、四足动物、两栖动物像变魔法般消失了。海豹洞也关上了,冰隙不见了,冰层又变得如盘石般坚硬,瀑布被冻在半空中,像长长的水晶柱。
景色彻底改观了。这一切发生在五月十一日到十二日的夜里。当贝尔一清早把鼻子伸到外面接触到这可怕的冰天雪地时,他差点冻掉了鼻子。
“唉!这鬼北极!”医生失望地说道,“这就是你的鬼把戏!算了!我只不过是损失了一些秧苗。”
哈特拉斯对这件事则没有那么冷静,因为他急于进行他的研究,但是对此也无可奈何。
“这样的气温要持续很长时间吗?”约翰逊问道。
“不,我的朋友,不会的。”克劳伯尼回答说,“这是寒冷的最后一击了!你们知道这里是它的老家,它抵抗的话你是赶不走它的。”
“他很善于自卫。”贝尔搓着脸说。
“是啊!我应该等等再说,”医生说,“而不该像傻子一样牺牲掉我的种子。我完全可以把它们种在厨房的炉子边的。”
“什么!”阿尔塔蒙说,“您本该预料到这场大降温了?”
“当然啦,而且用的不是巫术!我应该让我的种子直接受到马梅尔圣徒、潘克拉斯圣徒和塞尔旺圣徒的庇护,他们的节日正是这个月的十一日、十二日和十三日。”
“医生,”阿尔塔蒙说,“这三个圣徒对气温会产生什么影响?”
“很大的影响,如果我们相信园艺家的话,他们称这三个圣徒为‘冰雪三圣徒’。”
“请您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因为一般在五月份有一场短暂的寒流。这场大降温发生在这个月的十一日到十三日。这是事实,原因就在这里。”
“这真奇怪,是怎么解释的呢?”美国人问。
“有两种解释:一种是说每年的这个时候,在地球和太阳之间有最大量的流星;另一种解释就是雪的融化必然要吸收大量的热。这两个原因都说得通。应该完全接受吗?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也无法肯定这种解释的价值。但我坚信事实的真实性,并且不能忘记这一点,不再浪费我的种子。”
医生说的是实话。无论是什么原因,五月里剩下的这些日子天气异常寒冷。打猎只有停止了,这不仅仅是天气冷,而且还因为猎物也完全看不到了。幸好新鲜肉食的储备还没有吃完。
这些过冬的人又无所事事了。从五月十一日到二十五日这十五天里,他们的单调生活仅遇到了一件事:木匠突然得了白喉这样的重病。他的扁桃体肿大得很厉害,而且有假膜覆盖,医生很快就确诊了。对医生来说这是他的本行,而疾病没有料到这一点,很快就被控制住了。贝尔得到的治疗很简单,药店也不远,医生只是把几块小冰块放进病人的嘴里,几小时后红肿就开始消退,假膜也消失了。二十四小时后,贝尔就能够下地走路了。
大家对医生的医术赞不绝口,医生回答说:
“这个地方是白喉多发区,所以治疗的药就应该在所治的病的近旁。”
“药固然重要,但医生更重要,”约翰逊说,在他的心目中医生的形象日益高大。
在这些闲暇的日子里,医生决定和船长进行一场认真的谈话:他想劝哈特拉斯回心转意,再走北路,而且要带一艘小艇或小船以穿越海峡和海湾。固执己见的船长已经正式宣布他反对用美国船的残余部分造一艘小船。
医生不知如何开口谈这件事。但这件事必须尽快决定下来,因为六月份将是旅游旺季了。他考虑了很久,终于有一天他把哈特拉斯拉到一边,温和地问他:
“哈特拉斯,您把我当朋友吗?”
“当然,”船长大声地回答,“是最好的朋友,甚至是唯一的朋友。”
“如果我向您提出一个建议,”医生又说,“您并没有向我要求过,您会认为我的建议是出以公心吗?”
“是的,因为我知道您是不会听从个人利益的。不过您想提什么建议呢?”
“等一下,哈特拉斯。我还要问您一个问题。您认为我像您一样是一个正直的英国人,一个一心为国争光的人吗?”
哈特拉斯惊奇地看着医生。
“是的。”他答道,同时用目光询问着他问话的目的。
“您想到达北极,”医生又说,“我明白您的雄心壮志,我也有这样的雄心壮志。但是要达到这个目的,我们必须做一些必要的事情。”
“到现在为止,我不是牺牲一切要得到成功吗?”
“不对,哈特拉斯,您没有牺牲您的个人恩怨。现在我发现您准备拒绝达到目的所必需的方式。”
“哦!”哈特拉斯回答,“您是想说那条小艇,还有那个人……”
“哈特拉斯,请冷静地、不带情绪地谈论和考虑这个问题的所有方面。我们过冬的这个海岸很可能会中断,没有任何东西向我们证明它会向北延长。如果您到现在为止得到的消息是正确的话,我们将在夏天的这个月里遇到大面积的无冰海域。面对无冰又利于航行的北冰洋,如果我们缺乏横渡的工具怎么办呢?”
哈特拉斯无言以对。
“您难道愿意离北极只有几海里远而无法到达那里吗?”
哈特拉斯双手捧住了头。
“现在,”医生又说,“我们来看这个问题的道德方面。我明白一个英国人牺牲他的财产和生命去为英国争得荣誉!但是因为用一艘美国船,一艘无用的沉船做的小船将到达新海岸,穿越新大洋,这会减低新发现的价值吗?假如您自己在这个海岸边找到一条旧船,您会犹豫去利用它吗?难道成功的好处仅仅属于远征的带头人吗?我问您,这艘由四个英国人建造的船难道从头到尾不都是英国的吗?”
哈特拉斯仍然保持沉默。
“不,”克劳伯尼说,“直话直说,您耿耿于怀的并不是那条船,而是那个人。”
“对,医生,正是这样,”船长说,“这个美国人,我恨透了他,是命运把他抛到我的路上……”
“为了救您!”
“为了毁我!我觉得他蔑视我,他在这里以主人的身份说话,他以为掌握着我的命运,猜到了我的计划。当要对这些新发现的土地命名的时候,他的狼子野心不是暴露无遗了吗?他承认过他来这些地区是想干什么吗?我心里始终有一个念头在折磨着我,你们无法让我放弃这个念头:就是这个人是美国政府派遣的远征队的头。”
“那就走着瞧吧,哈特拉斯,谁证明这场远征是要到达北极?美国难道不能像英国一样试图走西北通道吗?无论如何,阿尔塔蒙对您的计划一无所知,因为约翰
九九藏书逊、贝尔、您和我都没有向他吐露一个字。”
“那么,他一直都蒙在鼓里!”
“他最终会知道的,因为我们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为什么?”船长略带怒气地说,“他不能独自呆在神堡吗?”
“他不会同意的,哈特拉斯。把这个人独自留在这里,而且我们回来时是否能找到他还没有把握,这样做是不谨慎的,也是不人道的。阿尔塔蒙会来的,他必须来!因为现在没必要让他知道真情,就不要告诉他任何事情。抓紧时间把去新海岸的船造出来。”
哈特拉斯决定不了是否接受他的朋友的建议,他的朋友等待着他的回答,他则没有作出回答。
“如果这个人不同意把他的船拆了呢?”船长终于提出了这个问题。
“如果出现这种情况,您就有理了。您可以不顾他的反对建造这艘小船,他也什么都别指望了。”
“上天让他拒绝吧!”哈特拉斯说。
“拒绝之前,”医生说,“应该先提出请求,我来做这件事。”
当天吃晚饭的时候,克劳伯尼谈到夏天的这几个月准备进行的活动,就是对海岸线作水文测量。
“我想,”他问阿尔塔蒙,“您会和我们一起去吧?”
“当然,”美国人回答说,“必须要了解新大陆一直延伸到哪里。”
他回答的时候哈特拉斯紧紧地盯着他。
“要做到这一点,”阿尔塔蒙说,“必须要充分利用‘珀尔布瓦兹’号的残余部分,建造一艘结实的船,能够带我们去很远的地方。”
“您听见了吗,贝尔?”医生大声地说,“明天我们就开始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