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静静地和b组一起吃着饭,准备着离开。不久之后,她们就要穿过那个黑暗的山口,向着另一边进发,安全避难所应该就在那里等待着她们。虽然在她们对托马斯做了那些事之后,突然又变得像朋友一样,感觉似乎有些奇怪,但是她们却表现得好像从未发生过什么一样。她们就好像把他,呃,当成了女孩中的一员。
但是托马斯还是刻意走在队伍的最后,保持着一些距离,心里暗暗地思索着,他是否能相信她们是真心改变了看法?他到底应该怎么做?即使哈丽特和其他人同意让他离开,他是否应该去寻找他自己所在的组,去找民浩、纽特,还有所有其他人呢?他迫切地希望能够和布兰达还有他的朋友们重聚在一起。但是他也知道,时间不够了,而且他也没有食物和水供他独自上路。他只希望布兰达他们能够顺利到达安全避难所。
所以,他继续沉默地走着,紧跟着b组又保持着距离。
几个小时过去了,只有沿路高高的石崖和脚下泥土碎石的嘎吱声陪伴着他。虽然,最后期限已经迫在眉睫了,但是不管怎么样,又能够走动起来,又能伸展他的四肢和肌肉,这感觉很不错。谁知道前方又会突然蹦出些什么样的困难?或者那些女孩对他还有什么别的谋划呢?他沿路几次想起他一直以来做的那个梦,但还是没法把这些线索拼起来真正弄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前面的哈丽特渐渐放慢了速度,直到和托马斯保持一样的速度,肩并肩走着。
“对不起,我们把你放在麻袋里拖过了沙漠。”她说。虽然昏暗的光线让托马斯看不清她的脸,但是他能想到,她脸上一定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哦,没关系,躺着休息一会儿也没什么不好。”托马斯知道他该如何应对——适当地表现出一些幽默感。他还不能完全信任这些女孩,但是他别无选择。
她大笑了起来,笑声让托马斯感到一丝轻松。“是呀,好吧,其实那个来自灾难总部的男人给过我们有关你的非常详细的指示。但是,是特蕾莎特别把那些话当真,就好像杀了你是她的主意似的。”
这句话刺中了托马斯的痛处,但是他终于有个机会可以了解一些情况,而他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那个家伙是不是穿着白色西装,而且长相有点像是一只耗子变成的人?”
“对!”她毫不犹豫地回答,“和你们组说话的是同一个人吗?”
托马斯点点头说:“那个……他给你们的详细指示到底是什么样的?”
“嗯,我们大部分的路程都是在地下通道里,这就是为什么你在沙漠里没看到我们的原因。我们应该做的第一件事很奇怪,就是你和特蕾莎在城市南边的那幢房子里说话的那件事,还记得吗?”
托马斯的心沉了下去,特蕾莎那个时候就和这组女孩在一起了?“嗯,是的,我记得。”
“嗯,也许你已经明白了,那一切都是一场表演,就好像是为了给你某种虚假的安全感而进行的一次预演。她甚至告诉我们,他们不知怎的……操纵了她很长的时间,让她在那期间亲吻了你,那是真的吗?”
托马斯停了下来,弯下身子,用双手抱住了膝盖。好像有某种东西将他身体里的空气吸出来了一样,就是这种感觉。他已经真正地、完全地再没有任何一丝怀疑了,特蕾莎已经背叛了他,或者可能她从来就没有真正站在他这边过。
“我知道这让你很难受,”哈丽特柔声说,“看起来好像你曾经真的感觉和她很亲近。”
托马斯又站了起来,慢慢地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我……只是……我曾经希望情况是刚好反过来的。是他们一直强迫她来伤害我们,而她是努力地摆脱他们的控制来……来亲吻我。”
哈丽特将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臂上说:“自从她加入我们,她就把你描述成对她做了很恐怖事情的怪兽一样,只是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那些恐怖的事情是什么。但我必须告诉你——你的表现一点也不像她描述的那样,可能这就是我们改变主意的真正原因。”
托马斯闭上了眼睛,努力平复一下心情,然后他甩掉那些情绪,振作着又开始向前走去。“好吧,告诉我剩下的事情。我需要知道一切,所有的一切。”
哈丽特跟他并肩同行,说道:“关于杀死你的那些指示的所有其他内容就是在沙漠里抓住你,就像我们所做的那样,然后把你带回到这里。我们甚至被告知,在离开a组的视线之前,必须把你装在袋子里。然后……嗯,然后那个重要的大日子,应该就是后天,在北面的山体中将会有一个地方,一个特殊的地方来……杀了你。”
“一个地方?”托马斯一愣,想要再度停下脚步,但马上反应过来继续往前走,“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他只是说当我们到那里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她停了一下,然后打了个响指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我打赌那就是特蕾莎之前去的地方。”
“为什么?我们离那边还有多远?”
“说实话,不知道。”
他们陷入沉默,继续走着。
这一路花费的时间比托马斯预想的还要长,当前方传来叫喊声宣布他们已经到达那个山口的尽头的时候,正好是他们出发后第二晚的午夜。托马斯一路都待在队伍的最后面,听到这个消息就立刻小跑着赶上来;他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片山脉的北面到底有什么。无论如何,他的命运都在那里等待着他。
那群女孩已经聚集在一条宽阔的断岩上,那条断岩从山口所在的那条狭窄的山谷里延伸出来,然后呈陡坡状一路往下通到很远的山脚下。一弯下弦月照在他们面前的山谷上,使山谷呈现一种怪异的暗紫色。而且整个山谷非常平坦,放眼望去几英里外除了死气沉沉的大地,什么也没有。
绝对什么也没有。
完全没有任何可能像是安全避难所的样子,按理说他们应该已经在距离安全避难所几英里的范围内了。
“也许我们只是看不见它吧。”托马斯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但是他知道每个人都完全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说。为了维持他们仅存的希望。
“是啊,”哈丽特补充说,听起来很乐观的样子,“也许就是通往地下通道的另一个入口,我觉得它一定就在那里。”
“你觉得我们还剩下多少英里要走呢?”索尼娅问道。
“不超过十英里,根据那个男人说的我们要走的距离和我们出发的地方来看,”哈丽特回答道,“更可能是七到八英里。我以为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就会看见一幢漂亮的大楼,上面带着笑脸呢。”
托马斯一直在黑暗中搜寻着,但是也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一片黑色的海洋延伸到远处的地平线,那里看起来像是垂下了一幅星星做的帘子,哪里都没有特蕾莎的踪迹。
“好吧,”索尼娅大声说,“我们除了继续向北走之外也没什么选择了。我们应该了解得更清楚一些,而不是期待着什么事都那么简单。也许在日出之前我们就可以到达山脚,在平地上睡一觉。”
其他人同意了她的意见,正准备要沿着从断岩延伸过来的那条几乎看不清的小路出发的时候,托马斯说话了:“特蕾莎在哪儿?”
哈丽特回头看着他,苍白的冷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在这个时候,我并不真的在乎。如果她是一个足够成熟的女孩,当她不能为所欲为的时候就自己到处跑的话,那么她也足够成熟到在平复了情绪之后可以赶上来并找到我们,走吧。”
他们出发了,沿着那条迂回曲折的“z”字形小路进发,松软的泥土和岩石在脚下咯吱作响。托马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在那座山的正面和那个山口狭窄的入口那里寻找着特蕾莎的踪迹。他对所有的事情都感到迷惑,但仍然有一种迫切想要看到她的奇怪欲望。他越过那片黑黢黢的斜坡看去,只看到昏暗的影子和反射的月光。
他转过身走路,几乎因为没有发现她而感到轻松。
队伍一路往山下走去,沉默着在那条小路上来回穿行着。托马斯又一次落在了后面,惊讶于自己的大脑感到一片空荡荡的,多么麻木。他完全不知道他的朋友们在哪儿,不知道前方有什么样的危险在等着他。
在走了大约一个小时之后,他的腿因为不停地走下山路而感觉像烧着了一样火辣辣地疼,队伍穿过了一大丛枯死的树木,伫立在上山的路上。从这些树奇怪形状的样子来看,过去这里曾经有一个瀑布把它们冲成了那个样子。不过就算有的话,它的最后一滴水也早就被焦土吸干了。
托马斯,仍然是队伍的最后一个,正要穿过那片树林的另一边,这时候一个声音念了他的名字,吓了他一大跳,害他差点绊倒。他飞快地转过身,看到特蕾莎从一大截粗粗的白色木头后面走了出来,她的右手握着长矛,她的脸庞隐在阴影里。其他人一定没有听到,因为她们在继续往前走。
“特蕾莎,”他低声说,“怎么……”他甚至不知道要说什么。
“汤姆,我们需要谈谈,”她回答说,听起来几乎又像是那个他认识的女孩了,“不要担心她们,跟我来吧。”她向着她身后的那片树林快速地甩了一下头示意他跟上。
他回头看看b组的女孩们,她们仍然在朝着远离他的方向越走越远,然后他转过头来再次面对着特蕾莎。“也许我们应该——”
“来吧。戏已经演完了。”她没有等他回答就转身离开了,跨入了那片死气沉沉的树林子里面。
托马斯努力思考了两秒钟,他的思想在一团混乱中打着转,他的直觉向他尖叫着不要跟上去,但他还是跟着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