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济京城内,赫赫王侯居。冠盖荫四术,朱轮竟长衢。朝集金张馆,暮宿许史庐。南邻击钟磬,北里吹笙竽。寂寂杨子宅,门无卿相舆。寥寥空宇中,所讲在玄虚。言论准宣尼,辞赋拟相如。悠悠百世后,英名擅八区。
译文:
繁华的京城内,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声名显赫的众多王侯居住在这里。
贵族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冠盖遮蔽了四通八达的道路,有着红色轮子的车驾塞满了长街。
达官显贵们朝夕相聚在金、张、许、史等豪门。
不是这家“击钟罄”,就是那家“吹笙竽”,整日奏乐歌舞,尽情享乐。
扬雄在家著书讲学,不与卿相往来。
在幽静空廓的屋子里写《太玄经》,阐述玄远的道理。
其言论达到孔子的水准,写的辞赋可和司马相如所写辞赋相比拟。
随着岁月的流逝,扬雄名扬天下,流芳百世。
赏析:
这首诗前半首写汉代繁荣的长安城中权贵们的豪华生活;后半首写扬雄寂寞的著书生活。二者对照,诗人鄙弃前者,肯定后者,热情地歌颂了扬雄关门著书、甘于寂寞的精神。含有以他为楷模,退而著书立说,传名后世的意思。所以何焯说:“‘济济’首,谓王恺、羊琇之属,言地势既非,立功难觊,则柔翰故在,潜于篇籍,以章厥身者,乃吾师也。”(《义门读书记》卷四十六)
“济济京城内”二句,写京城内王侯住宅富丽堂皇。这个京城是指长安城,因为诗人歌咏的是汉代的事。“济济”是美盛的样子,“赫赫”是显盛的样子。诗歌一开始即用叠字渲染气氛,使人感到仿佛身处闹市之中。在这个闹市之中,“冠盖荫四术,朱轮竟长衢”,贵人的冠冕和车盖,充满了道路,贵族高官所乘赤色车轮的专车在长长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络绎不绝。这是进一步描写繁华热闹的景象。前两句写王侯住宅,这两句写他们的舆服,表现了王侯生活的优裕和特殊。“朝集金、张馆”四句,写他们朝夕相聚、寻欢作乐的情况。朝朝暮暮,不是在金、张家,就是在许、史家。金,指金日磾家,张,指张汤家,他们都是汉代炙手可热的高官之家,已见《咏史八首》(其二)。许,指汉宣帝许皇后的娘家,史,指汉宣帝祖母史良娣的娘家,都是声名显赫的侯门。这些贵族高官之家,不是这家“击钟磬”,就是那家“吹笙竽”,朝朝寻欢,暮暮作乐,过着豪华腐朽尽情享乐的生活。诗人描绘这种生活,目的并不是为了表现贵族高官,而是以王侯高官的豪华生活和扬雄独自闭门著书的生活相对照,表现扬雄。
扬雄是西汉著名的学者、文学家和哲学家。在辞赋创作方面,他模仿司马相如的《子虚》《上林》等赋,写出《长杨》《甘泉》《羽猎》等赋,获得了较高的成就。在哲学方面,他模仿《论语》作《法言》,模仿《周易》作《太玄》,具有唯物的倾向,在语言研究方面,他著有《方言》,为后世研究古代语言提供了重要的资料。又著有《训纂篇》,对文字的研究也有自己的贡献。“寂寂杨子宅”四句,是说在寂静的扬雄家,门前没有一辆卿相的车。扬雄在幽深、空廓的屋子里,写作《太玄经》,阐述玄远虚无的道理。写出扬雄甘于寂寞、潜心著述的精神。“言论准宣尼,辞赋拟相如”,比较具体地说明了扬雄的才学。他模仿孔子的《论语》写作哲学著作《法言》,摹拟司马相如的赋,写作《长杨》《甘泉》等著名赋篇,都取得卓越的成就,足以使他不朽。这两句在句法上与《咏史八首》(其一)“著论准《过秦》,作赋拟《子虚》”重复,何焯指出:“正自窃比子云耳”。颇有道理。“悠悠百世后”二句是诗人赞颂扬雄,说扬雄的美名将永远流传天下。这里洋溢着诗人对扬雄的敬仰之情,同时也寄托自己的理想。
这首诗在写法上,以鲜明的对比来表现扬雄的顽强治学的精神。一边是醉生梦死,荒淫无耻;一边是安于贫贱,闭门著书。那些过着豪华生活的权贵,与草木同腐,而扬雄的美名流传后世,远扬四方。这样,诗中的褒贬,诗人的理想和愿望都生动地表现出来了。当然,诗人是有雄心壮志的,他渴望“左眄澄江湘,右盼定羌胡”,但是,在门阀制度统治之下,没有施展才能的机会,因此,他向往扬雄所走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