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夜半声响
杰克又顺着阶梯下了塔楼，边走边吹着口哨。琪琪也在一旁附和着。碰到她熟悉的曲调，她就会跟杰克一起从头哼到尾。
杰克回到院子里。大雕没有现身，它们应该已经回巢休息了。就在杰克迈步走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奔跑声在院子某处响起。
“是野兔！”杰克喜出望外，“天哪，听上去有很多啊！我想它们每晚这时候都会出来吧。我要到沙地那里去躺着观察它们。琪琪，不许你去吓唬它们！”
他带着两条厚毯子和一袋巧克力饼干来到柔软的沙地上。他把自己包裹起来，看着兔子们从洞里爬出来，四处走动。
那是个很棒的观察点。他看到了大兔子、小兔子，黑兔子、灰兔子，都那么活泼好动。它们中有的在草丛里东啃一口西啃一口，有的则疯狂地来回跳跃。
杰克很满足地躺在那里，小口小口地吃着饼干，享受着香甜的巧克力味道。他愉快地看着兔子们，琪琪也在看，还时不时地小声说着话。
“我敢说，那两只雕抓了不少兔子。”杰克想着想着，觉得有点困了。他吃完最后一块饼干，把毯子裹得更严实些，因为他感到有点冷了。身下的沙子没有刚才软和了，杰克只希望不要变得更不舒服。或许他应该选择在一片石楠丛里睡觉的。
“我实在太困了，不想换地方了。”他心里想，“琪琪，你挪开点，你的爪子都要扎进我脖子里了。你最好别停在我身上，换个地方睡觉去吧。”
但是，琪琪还没来得及挪窝，杰克就已经睡着了。琪琪便待着不动。周围的兔子胆子都大起来，逐渐靠近这个睡着了的男孩。半个月亮出现在夜空中，月光照亮这梦幻般的院子。
什么东西跳了一下，把杰克给惊醒了。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地上，眼里充满疑惑。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以往他醒来看到的会是天花板，然而，现在他看到的是星星和云朵。他突然想起来了——他此刻正躺在老城堡的院子里。他坐起身来，琪琪也被惊醒，正恼怒地发出抱怨的叫声。
“是什么把我吵醒的？”杰克在心里发问，一边环视幽暗的院子。月亮从云层中探出头，借着月光，他看到几只兔子散落在院子里，院子那头是黑漆漆的巨大城堡。
杰克很肯定，一定有什么东西把他吵醒了。难道是什么声响，或者是一只兔子从他身上跳过？他竖起耳朵仔细听，却只听到猫头鹰嗷嗷的叫声，以及忙着捉虫的蝙蝠发出的吱吱声。
他抬起头望向他之前在上面挥舞白衬衫的塔楼——突然，他吓得不敢动弹——他很确定，他看到塔楼上闪过一道光！
他瞪大眼睛仔细看着，等待光再次闪现。那亮光就好像是一束手电筒的亮光。遗憾的是，那道亮光再也没有出现过。
杰克坐在那里使劲想着，思绪万千：那是手电筒的光吗？难道有人走过城墙，爬到了塔楼上面？是这人的脚步声吵醒了自己？城堡里到底还有没有人？
这一切看上去实在是太诡异了。杰克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真的不想站起来，去搞清楚那道亮光是什么——如果真有这道亮光的话。他现在开始怀疑自己看错了。要是真有亮光，他一定还能看见。
他认为因为害怕而待在原地不敢行动是懦夫的表现。他现在应该起来，设法走到塔楼上，去看看那里是否有人。那才是勇者应该做的事。
“我一点也不勇敢，”杰克心里说，“但我想，一个人能在已经感到害怕的情况下依然鼓起勇气做些什么，那才是最勇敢的表现。所以，动身吧。”
杰克示意琪琪不要出声，然后小心翼翼地穿过院子，来到城堡的入口。奇怪的是，他竟然感到琪琪的爪子抓在他的肩膀上非常舒服。
他走进城堡大厅，仔细听，没有听到一丝声音。他打开手电筒，谨慎地用手帕盖住光线。大厅里空无一物。杰克走上宽大的石阶来到城墙上，又一路蹑手蹑脚贴着墙走到塔楼下。
“我应该上去吗？”男孩自言自语，“我一点也不想上去。如果上面有人，那他肯定也没干好事。那道亮光会不会是我的幻觉？”
最后，他鼓起勇气，轻轻踏上塔楼的阶梯。塔楼房间里没有人。他继续往上，来到塔顶，小心地伸出头张望。明亮的月光照亮了一切，这里也没有人。
“好吧，那就是我的幻觉了。”杰克心想，“我真够傻的，还是回去继续睡觉吧。”
杰克原路返回，琪琪依然停在他的肩头。就在进入大厅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了。他听到了一个响声。是什么？
先是沉闷的哐啷声，接着，是水溅出来的声音？
“是谁在厨房吗——在打水？”杰克心想，背后传来一阵凉意，“天哪，我讨厌这感觉。
要是他们都在就好了。”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不知该怎么办。片刻之后，恐惧将他打败，他飞也似的逃出大厅，回到院子里，躲在阴影之中。他不住地发抖，琪琪俯下身在他耳边说着安慰的话。她明白，他已经吓坏了。
一两分钟后，杰克就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脸红了。“我为什么要逃呢？”他对自己说，“逃有什么用？我要证明自己不是胆小鬼，我要去厨房看看到底是谁在那里！肯定是那个流浪汉，他从其他通道进来。他见到我肯定更害怕！”
杰克飞快地回到古老的城堡里。穿过大厅，轻轻地朝厨房走去。他溜进过道，然后躲进门后。他等在那里，聚精会神地听着、看着，看是否还会出现什么亮光。
但是，还是一片寂静。没有按动压水杆的声音，也没有水溅出的声音。就这样，杰克和琪琪静静地等着。
厨房里连人呼吸的声音都没有，一定没有人。
“我可以打开手电筒，快速地照一下厨房，看看是否有人站在那里。”杰克下定决心，“如果有人，我也可以很快逃出去。”
于是，他从口袋里取出手电筒，猛然按下开关。他把手电筒快速扫向水槽和压水井。
没有人，连个人影都没有。
杰克松了口气。他走向水槽，边上依然是一摊水。这是刚才溅出来的水，还是昨天他们打水时溅出来的？
杰克无法确定。他仔细查看了压水井，但看不出任何端倪。
“这真是个谜。”杰克轻声对琪琪说，“哐啷声和溅水声大概也都是我的幻觉。人受到惊吓，就会产生幻觉。塔楼上的亮光和这里的声音统统都是我的幻觉。琪琪，我其实和露西安一样胆小！”
虽然还是感到有点困惑，也为自己的胆小感到害羞，杰克不再理会这些，返回院子睡觉去了。
此时沙地已经硬得让人不舒服了。杰克还感到有点冷。他把毯子裹裹紧，想尽量弄得舒服些。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赶紧入睡。月亮似乎躲了起来，周围的一切都陷入阴暗之中。今晚不论再看见什么或听见什么，杰克都不打算起身离开他的“床”了。他们要照手电筒就让他们照去吧，他们想打水就打去吧，打一夜水都可以！他不在乎！
他失眠了，怎么也睡不着。恐惧感已经消失，只剩懊恼，因为睡意也消失了。他开始想他的大雕，心中盘算着明天能拍到什么样的好照片。
琪琪现在正停在他的肩膀上，头埋在翅膀下，呼呼大睡。杰克希望琪琪能醒来，跟他说说话。他也希望其他孩子能在这里陪着他，而他则会详细地告诉他们刚才发生的一切，他看到的，听到的，以及幻想到的。
最后，杰克终于睡着了，此时晨曦已经划破了最东面的天空。他没有看到天空一点点亮起来，由金色变为粉红；他也没有看到两只大雕翱翔在清晨的天空中。他睡得很香，琪琪也是，但是琪琪在其中一只大雕发出第一声鸣叫的时候醒来了，她惟妙惟肖地模仿大雕的叫声，向它们问好。
琪琪的叫声一下子把杰克惊醒，他一骨碌爬了起来。杰克打着哈欠揉了揉眼睛。
“我好饿啊，”杰克对琪琪说，“你呢？”
“发霉、肮脏、古怪！”琪琪用这三个词回答杰克，“发霉，肮脏……”
“好了，我听见了。”杰克说，“琪琪，你还记得我们半夜爬起来去塔楼和厨房吗？”
琪琪当然记得。她看着杰克，抬起一只爪子挠了挠嘴。“真可怜！真可怜！”她突然说道。
“是啊，我也觉得我们好可怜，自己吓唬自己。”杰克说，“我可真蠢，琪琪。现在天已经亮了，我也完全清醒了，我觉得那一切好像都是梦境或者幻觉，反正肯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琪琪偏着头仔细听着。杰克拿开身上的毯子，继续说道：“你听着，琪琪，我们谁也不许再提塔楼上的亮光，还有厨房里的哐啷声和溅水声。其他人会笑话我们的，而且，黛娜和露西安听了肯定会害怕。我肯定那些都只是我的幻觉。”
琪琪看上去同意杰克说的每一个字。她帮杰克从袋子里拿出一包饼干，还有水果，看杰克打开他的姜汁汽水。
“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杰克一边吃着早餐一边说，“趁他们还没来，我们先去拍些照片，怎么样，琪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