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惠美放在草丛里的连衣裙不见了。那是一条超可爱的平纹布连衣裙,印着蓝色和粉红色相间的格子花纹。
只看见霞美那件白色与牡丹色的格子衣服还在草丛中。
“怎么回事呢?莫非被谁拿走了?”
“是不良少年的恶作剧吧。”
两人感到一阵害怕,将身体紧挨在一起。
“这下为难了,为难了。既没法在街上行走,也坐不了电车。”惠美呜咽着说道。
霞美沉默着,稍事思考后说道:
“没事。我回家去拿件你能穿的衣服,马上就赶过来。如果不等电车的话,来回也就四十分钟左右吧。”
“四十分钟?!我要一个人在这里待这么久?好害怕呀。怪吓人的。”
“那么,就再往那边挪挪,到有人的地方等着吧。如果是待在带小孩的女人旁边,那就更放心了。”
为了惠美,霞美可是绞尽了脑汁。惠美只是点着头,决定按照霞美的吩咐,转移到下游的河岸边去等着。
霞美用手拎着连衣裙的裙裾,大步跑了起来。为了争分夺秒地赶回家去拿衣服,以便让惠美放下心来,她甚至忘记了天气的炎热。
前面绵延着同样是黝黑枝叶的篱笆,并排着一道道小门。是的,霞美的家就在这条小道上。而不凑巧的是,一辆蓝色的高级轿车停在那里,几乎占据了整条道路。“真是碍事!”霞美神色焦灼地从汽车旁穿过,粗暴地拉开玄关的门,大声喊叫道:
“妈妈,快把衣服拿出来!”
穿着一身清凉衣装的母亲走了出来,一副被霞美的气势给镇住了的惊讶表情。
“衣服,快把衣服拿出来,快,快,快……惠美的衣服被人拿走了。得把我的拿给她穿,赶快呀。”
“喂,霞美,你还要去吗?”
母亲那不紧不慢的样子,让霞美气不打一处来。
“惠美她还穿着泳衣等着呢。她都快急哭了……我必须得赶紧过去……”
母亲拿出了白色的罩衫和草绿色的裙子。
“霞美呀,森田叔叔专门从鹄沼来接我们了。你就别玩了,快点回来哟。”
“我呀,才不想去呢。”霞美爱搭不理地说道,随手关上了身后的门。
母亲颦紧了温柔的蛾眉,就那样伫立着。这时,刚刚开过的门又“嘎吱”一声打开了。
“叔叔!”这高亢的叫声一下子传到了房屋深处。
“哦——”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绅士煞是快乐地回答着走了出来。
“叔叔,能不能开车送我到多摩川去一趟?”
“好啊。霞美居然来求我帮忙,这可是太稀罕了。”
说着,他高兴地走到玄关,很快就坐进了驾驶室。
霞美俨然像个淑女一般,一本正经地坐到了后面的客座上。汽车一上到宽阔的大街,就开始平稳地行驶起来。
“说是你朋友的衣服不见了?”
“嗯。”
“偷女孩子的衣服,真够过分的。”
这时,霞美禁不住想,坐汽车来是对的。在都市那炎热得没有一丝微风的天空上,不知什么时候,已流泻着令人窒息的晦暗色调,就仿佛撒了一层被硫黄熏黑的银子。看来,一场黄昏的骤雨就要不期而至了。
“霞美呀,说到游泳,那还是鹄沼一带的海边才好呢。”
当森田叔叔这么说的时候,前面正好可以看见多摩川波光粼粼的水流了。
“在哪儿呀?”
“不是有个大坝吗?就在那下面的地方让我下车吧。”
“这地方不是很危险吗?阿文她也真够荒唐的,居然放心大胆地让霞美到这种地方来……”
所谓阿文,就是指霞美的母亲。一听森田叔叔用如此亲昵的口吻说话,霞美反倒难为情地绷起了面孔。她阴沉着脸,沉默不语。
霞美小时候是很黏森田叔叔的,可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的呢?对此,就连霞美自己也懵然不知。森田是霞美过世的父亲的远房亲戚,小时候的霞美常常兴高采烈地去他在鹄沼的家玩。
停车后,霞美打开车门,快步跑向惠美等着的河岸边一看,不禁惊讶地发出了“啊”的尖叫声。
瞧,惠美不是穿着原本不见了的衣服,站在那儿吗?等霞美一走过去,在相距四五米开外的地方,一个穿着学生服的少年便撒腿跑开了。
惠美急不可待地攥住了霞美的手。霞美有些沮丧地问道:
“衣服找到了?”
“真是奇妙呢。就在你回去没多久,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学生来拿给我,问我,这是你的吧。”
“哎,这是怎么回事呀……”
“真是怪廖人的,对吧?我呢,也没办法更衣,就把贴身短衫穿在泳衣上,再套上外衫,说家里人会来接我,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待着。看见霞美从车上下来,那个学生就跑掉了。”
“真是讨厌。没准真是不良少年吧?”
对两个少女来说,这的确让人心有余悸。
这时,雨点开始打落在惠美的脖子上,甚至夹杂着一种痛感。
“是骤雨呢。阿惠,快上车吧。”霞美紧紧拽住惠美的手。
在冒雨行驶的汽车里,叔叔听完惠美的描述,说:
“越听越觉得危险。霞美呀,你就约上这个朋友来鹄沼吧。”
“要是惠美也一起去的话,那真是太高兴了。”霞美向前探着身子,说道,“惠美的爸爸妈妈,肯定也会同意的,是吧?”
或许是因为穿着湿漉漉的泳衣不舒服吧,再说也不认识霞美的叔叔,惠美只是眨巴着可爱的眼睛。
剧烈的骤雨在车窗上白花花地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