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快乐的暑假这个漫长的假日,在学期末的时候,总是扳着指头,期盼着它的到来。可到了八月末,反倒开始眷恋学校,怀念起在游泳池玩耍的伙伴们的脸庞,还有老师的面容。
在惠美她们这样的年纪,也无须帮着做太多的家务,所以有些无聊。
霞美也是这样吧。
每隔一天她就会寄一封信来。
我的阿惠:
保温瓶被盗后,哲男沮丧得很。比起保温瓶,倒是听说那个学生就是偷你衣服的那个家伙,更让我吃惊不小。另外,哲男的爸爸不是眼睛出了问题,而是脑袋里长了个异物,所以,今天做了手术。据说这四五天都拒绝探视。不过,手术结果还不太清楚。
有你在这儿的那段时间,我净和人抬杠,事后回想起来,真是太惭愧了。我也必须得更像个大人才行。不过,没有父亲的孩子,有着只有独生子才明白的悲哀。长大后,到变成老太婆,再到最后死去,所谓独生子,我想都是孤独和寂寞的。
阿惠回去后,我不再住楼上,而是也搬到楼下了。最多的时间,我都是倚靠在那棵橡胶树下的长椅上想着什么。什么也没做,时间一天天地流逝,总觉得怪可惜的。总觉得,就在我发呆的时候,已经有什么正向我步步紧逼而来。说来,倒是开学更让我感到心安理得。
每天,从下午开始就刮起了强风,卷起的沙尘非同小可。大海“哗啦哗啦”地鸣叫着。已经是三点过十分了。此刻,你在干什么呢?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怪无聊的。尽管用无聊来形容,有点奇怪……
要警惕那个不良少年(或许是个假扮的学生)。貌似你被人盯上了,让我很担心。
霞美的信上总是伴随着“无聊”这个字眼。
惠美也已经厌倦了假期,倍感无聊,但这种无聊和霞美的无聊毕竟有所不同吧。听了收音机的晚安节目后,冒着被母亲训斥的危险,悄悄把书带到床上来阅读,可照样没法入睡。
不过,也有高兴的事情,足以撩拨起惠美的好奇心。
惠美的一个表姐,也是个女学生,正在学习舞蹈,整个暑假也都在拼命练习,终于有资格参加演出了,于是送来了演出的入场券。
惠美穿上雪白的百褶裙,和母亲一道去观赏。这下轮到出差回来的父亲看家了。
很少外出的母亲说,要赶在芭蕾演出开始前早点出发,好先去医院探望一下森田叔叔。
在街上的一家大型花店里,她们让店家扎了两束鲜花。红白的康乃馨上带有玻璃纱飘带的那一束,是为表姐的演出所准备的。而送给森田叔叔的花束,则在康乃馨里搭配了芳香馥郁的茉莉花和宝盖草。
“等森田叔叔眼睛痊愈了,看了这些花儿,肯定会觉得更漂亮吧。”母亲说道。
病房拒绝探视的标牌已经撤下,透过因炎热而敞开的房门,从外面便能看见叔叔缠着绷带的脑袋。
“注意别说太多话了……”护士提醒道。
“我没见过森田叔叔,就还是惠美一个人进去好啦。”母亲没有进病房。
惠美不知说什么才好,就那样在靠近病床的地方站了好一阵子。
叔叔绷带下的嘴巴明显在翕动着,煞是兴奋地说道:
“谁呀?是霞美吗?”
听见他那像是迫不及待地等着霞美的声音,惠美禁不住想,为了森田叔叔,就算变成霞美也心甘情愿。惠美朝眼睛看不见的叔叔,使劲点了点头。
“霞美呀,你妈妈还好吧?这次我也是服了这眼睛。霞美,你可要当好你妈妈的帮手,快点长大哟。”
“嗯。”
“刚才我让哲男买冰淇淋去了。你就和哲男一起回去好啦。”
当天夜里,惠美给霞美写了封信。
哪怕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待着,也要好很多。弟弟妹妹们吵死人了,净在那里拌嘴。
今晚,我和妈妈去看表姐的芭蕾舞演出,在那之前特意到医院探望了叔叔。我一个人进了病房后,叔叔又把我错认成你了。在我眼里,叔叔是个大好人呢。就算是个糟糕的人,如今也是那么可怜。你要对他更友善和亲切才好。
我也邀请哲男去看了芭蕾舞。因为叔叔让我和哲男一起回去……只有女学生参演的这次芭蕾舞演出真可谓状况百出,比如扮演“大拇指公主”的表姐鞋子掉了,蝴蝶公主踮着脚尖摔倒了,唱片播放的音乐突然停止了,可脚还悬在空中等。不过,还是很美。
回去的路上,哲男居然喝了不放糖的咖啡,让我吃了一惊。
想必他是有点假装老练吧。这,你可要保密哟。
我妈妈向你妈妈问一百个好,一千个好……期盼着马上在学校见到你。
你的阿惠
九月一日,炎热未退的太阳下,刮着狂风。
宽阔校园的每个角落都聚集着班上的伙伴。惠美在人群中寻找着霞美,却没有找到。
举行完朝礼,走进教室时,惠美一下子捕捉到了霞美的身影。
但就在四目交会的瞬间,霞美把头转向了别处。惠美不知道,霞美究竟在生什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