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窃惟人君之以道治天下,至尧、舜、禹、汤、文、武之盛而极矣;人臣之以道事其君,至皋、夔、伊、傅、旦、奭之盛而极矣。迄今相去数千载,当日之言论谋画,纲纪设施,与夫仁爱忠恳之心,谐弼绸缪之计,虽散见于六经,旁流于诸史,而宏纲巨节之所统会,则莫备于尚书。使后之人犹得于方策之中,想像唐虞三代之君臣,如见其形容,若聆其謦咳,而不觉有时代旷远之隔者,则由其文至古,其意至厚,其旨趣至宏远,流连往复而可以不穷也。臣自供奉内廷之初,正值我皇上讨论二典,讲贯三谟,穷究精研,无微不彻。由是而下逮商周誓诰之篇,靡不再四寻绎。凡昔人之所谓苦其奥博而难通者,皇上必深求义理之归,而亦不辞夫章句诵读之劳。二帝三王之言,与夫古贤臣之所以告其君者,朝夕浸灌,沦浃于圣心,至深且渥也。故以言乎典学,则高宗逊志之勤;以言乎服远,则虞廷干羽之格;以言乎六府三事,则九功之时叙;以言乎官人亮采,则九德之日严。
皇上以圣学之高深,发为治功之淳茂,岂仅稽古不倦而已哉!臣质愚学陋,寡识尠闻,每当讲筵余暇,退入直庐,伏读尚书,偶有一知半见,录以纪之,积久遂至成帙。非敢自持臆说,皆折衷于昔人之言,依篇章次第,分为「衷论」四卷。又以四年来在内廷编辑之书,不敢自覆其短,冒陈九重乙夜之览。伏念我皇上于尚书全编,心源脗合,精义默符,每发一义,远超汉、宋诸儒之说。臣忝侍左右,闻之熟矣。如臣谫陋肤言,类培𪣻伏于泰岱之前,爝火耀于日月之下,弥自增其悚惕云尔。
康熙二十一年正月,臣张英谨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