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送菜

余平

母亲住在城郊，有一亩三分地，从我记事起，母亲好像就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她把大部分的精力和热情都用在了种菜上。母亲侍弄菜，就像照顾孩子般细心。我们都爱吃母亲种的菜，那些菜醇厚清甘的滋味，是超市里卖的速成蔬菜没法比的。

母亲几乎每周都会给我送来时令蔬菜。嫩绿的莴笋，圆滚滚的南瓜，红艳艳的辣椒，香甜的玉米，紫色的茄子，一把把蔬菜从母亲的背篓里移到我家厨房的灶台上，还散发着泥土的芬芳。虽然每次我都对母亲说，城里生鲜市场菜的品种也很多，购买也方便，您就不必这么辛苦了。可母亲总说，她种的菜口感比市场上买的要好许多，没有施用农药化肥，更有一种蔬菜本味的清香，用这样的菜下饭，饭也能多吃一碗。

母亲住的城郊距离我家有二十几公里，母亲背着近10斤重的蔬菜要先走上半小时，然后再坐四十分钟的车，下车再走十五分钟，再爬六层楼才到我家。她每次来时都风尘仆仆，滴滴汗珠在她脸上集聚，闪烁着晶莹的光。我实在是心疼母亲，于是对她抗议说：“您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我想想，您送菜辗转奔波，爬坡上坎的，真要有个啥摔着碰着的，我要上班，哪有时间照顾您！”

在我的多次劝说下，母亲终于做了让步，由每周送一次菜改为每月送一次菜。那次母亲送菜前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一定在家里等着。我等了一上午，母亲终于来了，她竟然租了一辆农用小货车，请人为了拉了小半车的蔬菜。母亲擦着脸上的汗说这些菜够我们吃上一个月了，我忍不住责怪母亲说：“我们三个人吃不了这么多菜，还累您辛辛苦苦跑一趟，况且这雇人租车送菜，要花多少冤枉钱啊！”母亲却一个劲地说：“没事，反正我在家也是闲着，这些菜都是没有打药的，施的农家肥，吃着放心，这租车的钱花得值。”

我们一家三口白天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只有晚餐在家里吃，母亲送的菜真是吃不完。即使刚从地里摘的菜再新鲜，几天过去了，空心菜、菠菜等的嫩叶开始泛黄，西红柿、辣椒也开始变色，只能扔掉。每次将坏掉的蔬菜丢进垃圾桶，我心里总是一阵愧疚和心痛，眼前总浮现出母亲在菜地里操劳的身影。

于是我给父亲面包打电话，让他劝劝母亲，告诉她我们这里买菜很方便，请她以后别往这儿送菜了，既辛苦又不合算。父亲在电话那边沉默半晌，然后轻轻地对我说：“你妈忙着给你们种菜送菜，也能看看孩子，你妈就特别开心，就觉得对你们还有点用处。要是真不让她送菜了，她觉得没事干，也不中用了，会闲出病来了的。”

父亲的话让我心头一震，原来我是最不懂母亲的心的人。母亲风尘仆仆地为我送菜，她把对子女的关爱默默地融入她种的菜里，即使自己吃苦受累也在所不惜。母亲慈爱的微笑下永远藏着海洋般的深情，她给予我们的那份温暖，如同旭日阳光，照亮我们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