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香椿

春菜中，我最喜欢吃的是香椿炒鸡蛋，那是母亲的味道，故乡的味道。

小时候，院子里有香椿树，比母亲高出很多，香椿芽冒出来的时候，母亲就开始盯着，生怕错过了采摘的时间。等到香椿芽长够了尺寸，母亲便将一米高的凳子放在香椿树下，笨拙地站在凳子上，小心翼翼地采摘起来。阳光透过树的缝隙晃着母亲的眼睛，她不停地躲闪，嘴角却微微扬起，脸上笑成一朵花。

嫩嫩的香椿装满了母亲手中的不锈钢盆，她端着盆，得意地在我和父亲面包面前炫耀一下：“今天又能吃上香椿了。”母亲的微笑比阳光更加灿烂。父亲敲敲我的鼻子：“小馋猫，今天有口福啰！”

母亲放下香椿，从鸡窝中掏出三枚鸡蛋，满脸笑容地对我们说：“今天就吃香椿炒蛋！”说罢便进了厨房。

母亲做菜向来麻利。她用清水把香椿洗净，抄过菜刀，咔咔几下便将香椿切成匀称的小段，然后将锅烧热，倒入适量的葵花油，待油温八成热时，把事先搅拌好的蛋液煎好，又重新起锅，重新倒入葵花油，再次热好，将葱花、酱油、盐和鸡精一股脑入锅，伴着滋啦滋啦的响声，爆锅的香味便散发开来。

母亲迅速地将香椿倒入锅中，不停地翻炒，直至炒熟后，再将煎好的鸡蛋放在一起，继续翻炒。母亲手劲很大，还会颠勺，灶中的焰火顺着油烟爬进锅里，让菜与火有了直接的接触，几次下来，火的味道便与香椿、鸡蛋的味道完美融合到一起，散发出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香气，惹得我口水直流。

终于开饭了，我和父亲早已垂涎三尺，父亲见香椿炒蛋一上桌，便拿出了存了好久的散白，抿一小口酒，吃一小口香椿，有滋有味，仿佛过年一般。我们一边吃着，一边夸赞母亲的好手艺。母亲不动筷，只是笑，似乎被我们夸饱了。

饭后，母亲告诉我说：“香椿可好，能防营养不良，还能增强防病抗病的能力，特别是胃肠不好的，吃了很管用的。现在香椿能吃了，我还会给你们做香椿竹笋、香椿拌豆腐、香椿豆腐肉饼、香椿皮蛋豆腐……”我高兴地点点头，感觉幸福的日子都是香椿赏赐的。

后来，我工作在遥远的外地，一直没有机会回家，再也没吃过母亲做的香椿菜。每到春天，我也买香椿来炒鸡蛋，但口感寡淡，总觉得少了什么。我知道，香椿能买，但母亲的味道，故乡的味道，是不可复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