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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论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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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幼岁留心于医,而未尝见其达者。贞 间,自沃来河之南,至顿丘而从游张君仲杰之县舍,得遇太医张子和先生,诲仲杰以医,而及于游公君宝及不肖。猗欤大哉,先生之学!明妙道之渊源、造化之根本,讲五运之抑郁发越、六气之胜复淫郁,定以所制之法,配以所宜之方。准绳既陈,曲直自正;规矩既设,方圆自成。先生之学,其学人之准绳规矩欤!虽为人,天师可也。望而知之,以尽其神;闻而知之,以尽其圣;问而知之,以尽其工;切而知之,以尽其巧。何假饮上池之水,而照见人五脏乎?一目而无余矣!

至约之法,其治有三;所用之药,其品有六;其治三,则汗下吐;其品六,则辛、甘、酸、苦、咸、淡也。虽不云补,理实具焉。予恐人之惑于补而莫之解,故续补说于先生汗、下、吐三论之后。我辈所当闻,医流所当观,而人之所当共知也。

予考诸经,检诸方,试为天下好补者言之。夫人之好补,则有无病而补者,有有病而补者。无病而补者谁与?上而缙绅之流,次而豪富之子。有金玉以荣其身,刍豢以悦其口;寒则衣裘,暑则台榭;动则车马,止则 褥;味则五辛,饮则长夜。醉饱之余,无所用心,而因致力于床第,以欲竭其精,以耗散其真,故年半百而衰也。然则奈何?以药为之补矣!

或咨诸庸医,或问诸游客。庸医以要用相求,故所论者轻,轻之则草木而已,草木则苁蓉、牛膝、巴戟天、菟丝之类;游客以好名自高,故所论者重,重之则金石而已,金石则丹砂、起石、硫磺之类。吾不知此为补也,而补何脏乎?

以为补心耶?而心为丁火,其经则手少阴,热则疮疡之类生矣!

以为补肝耶?肝为乙木,其经则足厥阴,热则掉眩之类生矣!

脾为己土,而经则足太阴,以热补之,则病肿满。

肺为辛金,而经则手太阴,以热补之,则病愤郁。

心不可补,肝不可补,脾不可补,肺不可补,莫非为补肾乎?人皆知肾为癸水,而不知经则子午君火焉。补肾之火,火得热而益炽;补肾之水,水得热而益涸。既炽其火,又涸其水,上接于心之丁火,火独用事,肝不得以制脾土,肺金不得以制肝木。五脏之极,传而之六腑;六腑之极,遍而之三焦,则百病交起,万疾俱生。小不足言,大则可惧。不疽则中,不中则暴喑而死矣。以为无病而补之者所得也。

且如有病而补之者谁欤?上而仕宦豪富之家,微而农商市庶之辈。呕而补,吐而补,泄而补,痢而补,疟而补,咳而补,劳而补,产而补。呕吐则和胃丸、丁沉煎;泻痢,豆蔻丸、御米壳散;咳不五味,则宁神散,劳,不桂附,则山药;产,不乌金,则黑神,吾不知此为补,果何意耶?殊不知呕得热而愈酸,吐得热而愈暴,泄得热而清浊不分,痢得热而休息继至,疟得热而进不能退,咳得热而湿不能除,劳得热而火益烦,产得热而血愈崩。盖如是而死者八、九,生者一、二。死者枉,生者幸。幸而一生,憔悴之态,人之所不堪也,视其寒,用热以补之矣。若言其补则前所补者,此病何如?

予请为言补之法。大抵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是则补之义也。阳有余而阴不足,则当损阳而补阴;阴有余而阳不足,则当损阴而补阳。热则芒硝、大黄,损阳而补阴也;寒则干姜、附子,损阴而补阳也。岂可以热药而云补乎哉?而寒药亦有补之义也。《经》曰:“因其盛而减之,因其衰而彰之。

此之谓也。或曰:形不足者,温之以气;精不足者,补之以味。执此温补二字,便为温补之法,惟用温补之药。且温补二字,特为形精不足而设,岂为病不病而设哉?虽曰温之,止言其气;虽曰补之,止言其味。曷尝言热药哉?至于天之邪气,感则害人,五脏实而不满,可下而已;水谷之寒热,感则害人,六腑满而不实,可吐而已;地之湿气,感则害人,皮肉筋脉,邪从外入,可汗而已。然发表不远热,而无补之意。

人之所禀,有强有弱。强而病,病而愈,愈而后必能复其旧矣;弱而病,病而愈,愈而后不必复其旧矣。是以有保养之说。然有是说,热药亦安所用哉?慎言语,节饮食是矣。以日用饮食言之,则黍稷禾麦之余,食粳者有几?

鸡豚牛羊之余,食血者有几?桃杏李梅之余,食梨者有几?葱韭薤蒜之余,食葵者有几?

其助则姜桂椒莳,其和则盐油醯酱,常而粥羹,别而焦炒,异而烧炙,甚则以五辣生。而荐酒之肴,以姜醋羹羊,而按酒之病,大而富贵,此尤甚,小而市庶,亦得以享,此吾不知何者为寒?何物为冷?而以热药为补哉?日用饮食之间,已为太过矣!尝闻人之所欲者生,所恶者死,今反忘其寒之生,甘于热之死,则何如?由其不明《素问》造化之理,《本草》药性之源,一切委之于庸医之手。医者曰:寒凉之药,虽可去疾,奈何腑脏不可使之久冷,脾胃不可使之久寒,保养则固可温补之是宜。斯言方脱诸口,已深信于心矣。如金石之不可变,山岳之不可移,以至于杀身而心无少悔。呜呼!医者之罪,固不容诛;而用之者,亦当分受其责也。病者之不诲,不足怪也。而家家若是,何难见而难察耶?人惟不学故耳!

亦有达者之论,以《素问》为规矩准绳,以《本草》为斤斧法则矣。其药则寒凉,其剂则两,其丸则百。人之闻者,如享美馔,而见蛆蝇,惟恐去之不亟也,何哉?而所见者丘垤,及见谈泰山则必骇,不取唾而远则幸矣,尚敢冀其言之能从乎?兹正之所以难立,而邪之所以易行也。吾实忧之。且天下之不知,过不在天下而已。在医流尚不知,何责于天下哉?噫!春秋之法,责贤不责愚。所谓我辈者,犹且弃道学之本源而拘言语之末节,以文章自富,以谈辨自强,坐而昂昂,立而行行,阔其步,翼其手,自以为高人而出尘表,以天下聪明莫己若也,一旦疾之临身, 然无所知。茫若抟风之不可得,迷若捕影之不可获。至于不得已,则听庸医之裁判。疾之愈则以为得人,不愈则以为疾之既极,无可奈何,委之于命而甘于泉下矣!呜呼!实与愚夫殆不相远,此吾所以言之喋喋也。然而未敢必其听之何如耳!虽然,吾之说,非止欲我辈共知,欲医流共知,欲天下共知也。我辈共知,医流共知,天下共知,惬吾之意,满吾所望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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