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落下的声音

曹宏安

我喜欢下雪的冬天。每当雪季，我总要撑一把油纸伞，漫步雪地领略她的曼妙舞姿。飞舞的雪花，会勾起我无限的遐思和念想。

缓缓漫步于飘舞的雪花之中，总爱静听雪落下的声音，有一种愉悦的感觉，似乎整个心都被洗涤净化，仿佛雪不是落在原野地头，而是落在了心田的梗上，铅华浮躁在一那时退尽消散，纷杂的心终归于平静。

雪落之音，装点着人生的坎坷起伏，冰释着生活里的磕磕碰碰。她有时是欢快的，有时是悲寂的，都是生活的历程。

我记起小时候的雪夜，天不黑就进了被窝，窗外尽管一片通亮，母亲还是早早吹灭了煤油灯。冬夜漫长，母亲就开始给我们讲一些老掉牙的故事。确切地说，是她的人生经历。我知道母亲没上过什么学，讲不出多少高深有内涵的东西来，不大一会儿，母亲就打起了酣声。我能很清晰地听见雪落在瓦楞上和树上枝桠间的“沙沙”声，像春蚕在咀嚼着桑叶。我还可以听见自己和母亲心跳的声音。无趣的冬夜，漫长的冬夜，漆黑的冬夜，与屋外的雪光成了鲜明的对比，好几次醒来误认为天已明了。不错，雪落的声音音是微弱的，如果你是一个足够细心的人，屏气凝神，没有太多的杂念，你肯定会听到，听到它的美妙之处，正像我可以在漫长的冬季听到母亲的疲劳与艰辛。

我想起年轻时的雪天。我听到的雪落之音，是一种怎样的声音？似乎“沙沙”声已消退了许多，却更多了尘世的一些喧嚣和纷扰。也是雪夜，听到是风雪夜归人鞋踩在雪上的咯吱声，在风中去，在雪里归。儿时的静谧被打破，纷繁芜杂的世界已很难使自己静下心来听一听雪落下的声音，雪曼妙的“沙沙”声越来越远，或者开始深沉起来。于是我想起了卖火柴的小女孩那个夜晚，我想起贾宝玉离家的那个雪天，我看到暮色昏暗中睫毛粘着雪花正黯然苦恼的姚纳，我看到风雪山神庙中无处栖身的林教头……他们也都在漫漫长夜里听过雪，那雪落之音在他们心里是怎样一种感受？是生活的艰难和不易，还是命运的坎坷与崎岖？

雪是短暂的，终究要融化。她最终把生命交给了大地，滋润了整个世界。“蜡炬成灰泪始干”，是蜡烛的写照，何尝不是雪的精神！

听雪，是一场与雪的恋爱，需要把自己交付给她，得用心去读懂它、品赏它，才会领悟到雪落之音的深长和韵味。

听吧，雪落之音，那是人生的交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