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的台阶

孙克艳

每天送孩子上学，总要经过一段百十级台阶。登上台阶，再走百十米，就是孩子的学校。但是，那段屹立不动的台阶，随着时光的流逝，却似乎发生了变化。

当孩子初入小学时，我牵着她的小手，像牵着一只蜗牛，总要压制住内心的焦急，耐心地等待她拖着粗短的小腿，悠悠地抬起，放下，再抬起。而我，就站在台阶上，目视她的慢动作。这时候，时间似乎停止了。而那段高耸的台阶，像一座缩小的泰山，磨练着孩子的体力和耐力。我常常凝视那段台阶，期盼孩子快点长大。

当孩子二年级时，自立自强的她经常甩开我的手，与我并行，我上一阶，她上一阶。这时候，小小的她，那稚嫩而倔强的小脸上，昂扬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坚韧。

当孩子四年级时，顽皮的她，已经不再跟随我的脚步了。她会和遇到的同学嬉笑着，在台阶上跳跃奔跑，有时一步登上两个台阶，甚至三个。而我，只能看着他们快活的身影像鸟儿一样，飞在我前面。等到孩子猛然回头的时候，才愕然发现，我竟然被他们，远远地落在了后面。

当孩子六年级时，身高已与我相仿。她背着沉甸甸的书包，犹如背壳负重的蜗牛，开始变得沉稳而矜持，不再像幼时那般跑跳着跨越台阶了。她像个小大人一样，端庄地走在我身边，与我同行。可是，我的脚步已经明显跟不上她的了。有时候，我要扶着旁边的栏杆，停下来喘口气稍作休息。这时，孩子就会停住脚步，站在我身边，默默地听着我喘息。每每这时，抬头仰望头顶的台阶，和孩子仍显稚嫩的脸庞，我总是暗自叹息：哎，回不去的时光呀，早已滴水穿石般地，改变了一切。

那段历经时光侵染而略显沧桑的台阶，依然坚挺地矗立在原地，却让人感慨良多。纵然有些许的叹息与无奈，却心生慰藉：我的孩子，在日复一日的爬台阶的光阴里，慢慢地，由一棵幼小的青苗，长成了一棵茁壮的小树。我知道，在不远的未来，她这棵小树，还会脱离脚下成长的泥土，飞越千山万水，投身到更广阔的天地里，接受更多的雨露的滋养去成长。直到，她真的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作为母亲的我，只能看着孩子，在我的视线中，愈行愈远，直到——她，以独立自主的个体，踏上人生的征途，一个人翻越一段又一段人生的阶梯。

现在，眼前那段熟悉的台阶，不但见证了孩子的成长与我的陪伴；还让我在日复一日，陪伴孩子爬台阶的过程中，慢慢地体会到一个母亲的成长，与逐渐放手静待花开的心路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