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書部二
論語
論語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註固堅固也。不厚重則無威嚴。而所學亦不堅固也。或者以爲韻書。固執滯也。當與孟子固哉之固同。蓋謂君子學焉。則無固滯不通之患也。按朱子大全。呂氏以爲學則知類通達。故不至於蔽固云。而朱子不取其說。必有其意耳。
論語凶服者式之。式負版者。註負版持邦國圖籍者。或以爲圖籍非必負持之物。亦非常遇於道路者。疑卽喪服負版襞領衰也。蓋孔子遇有喪服者式之。而於輕喪則不盡然。必式其有重喪者也。凶服者式之之下。宜改吐云云。此言似有理。安得夢見程朱諸夫子。與之商確也哉。
論語苟志於仁矣。無惡也。明李漸庵云此惡字。是憎惡之惡。人苟志仁。見有不類者。將哀憐濟度之不暇。何憎惡之有。余謂此言似有所見。然以上章唯仁人能好人能惡人觀之。恐不是。
論語亡之命矣夫。今以死亡之亡讀之。夫對病人。言其必死。常情所不忍。况聖人辭不迫切乎。且註云不應有此疾。則亡當讀爲無矣。亡字古與無通用。但他如諸夏之亡也。皆有訓。而此獨無訓。未可知矣。
論語子欲居九夷。按東史曰。東方有九種夷。初無君長。檀君始號朝鮮。蓋孔子之世。乃箕王中葉。九夷之稱尚存耳。且欲居夷者。豈非我國之西海與齊魯相近故耶。
論語束脩註。脩脯也。十脡爲束。傳曰。古者大夫束脩之間不出境。蓋凡饋遺。亦謂束脩也。後漢書曰。王公束脩厲節。又曰束脩自立。此乃檢束脩飭之義。義各不同矣。
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圖爲樂之至於斯也。夫韶非樂之至。以其德之至也。故子甞謂韶盡美矣。又盡善也。其聞而樂之。非以其聲。亦以其德也。
論語宰予晝寢。按癸辛襍識云晝當作畫字。蓋夫子惡其畫寢之侈。是以有朽木糞墻之語。又昌黎語解云晝寢當作畫寢之誤也。
論語四十五十而無聞焉。明人謂聞是聞道之聞。若以名聞言。恐非聖人之意。此言亦有理。
哀公問社於宰我。宰我對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栢。周人以栗云云註。古者立社。各樹其土之所宜木。以爲主也。容齋隨筆曰。公羊云虞主用桑。練主用栗。則三代所奉社。亦以松栢栗爲神之主。非植此木也。按古者軍行載社主。所謂不用命。戮于社。此也。其問社者。蓋聞立社之意。而以使民戰栗爲對。故下註曰啓時君殺伐之心也。隨筆又以使民戰慄。爲哀公之言。恐不然也。
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旣往不咎。按成事。謂事之已成。卽立社之本意也。遂事。謂事之將然。卽時君殺伐之心也。蓋以宰我不言立社之本。不諫殺伐之心。而旣往無可咎也。註意如此。而讀者不審。故今辨之。
攻乎異端。斯害也已。或以爲攻治也。與鳴鼓而攻之之攻同。蓋吾道異端。不容並立。此盛則彼衰。彼盛則此衰。是時聖敎不明。異端肆行。唯明吾道。以行敎化。則彼將自熄。若不如此而徒欲治之。則反爲害而已。張橫渠有曰物怪不須辨。異端不必攻云云。亦此意也。又註曰。故治木石金玉之工。故字按唐本作如。似是。
管氏有三歸。按十三經註。婦人謂嫁曰歸。三婦。娶三姓女也。劉向說苑。管仲築三歸之臺云云。朱子以爲臺名是也。
不撤薑食。不多食。本草曰。不撤薑食。言可常啖。但勿過多耳。又養生書曰。薑不可多食。此蓋以不多食爲指薑而言。與朱註之意不同。
色斯擧矣。翔而後集云云。余意色擧翔集。指雉而言。孔子見雉之翔集而言其得時。或疑山梁雌雉在於色斯擧矣之上。君子之於禽獸也。見其生。不忍食其肉。故但嗅之而起。此係飮食之節。故記於鄕黨之末耳。
武盡美矣。未盡善也。程子曰。非但征伐不及揖讓。聲音節奏。亦有未盡善者。按樂記云未盡善者。有司失其傳也。此說亦似然。
虞仲,夷逸隱居放言註。虞仲卽仲雍。左傳曰。泰伯虞仲。太王之昭。是也。按史記。武王克商。求仲雍之後。得周章已君吳。因封之。乃封周章弟虞仲於虞。卽仲雍四世孫也。註者以爲周章之弟字仲。封於虞。故曰虞仲。仲雍本字仲而爲吳始祖。後代亦稱虞仲。祖與孫同號也。放言。十三經註云放置也。不復言世務也。又漢黃忠曰昔人之隱。放聲滅跡註。放廢也。此蓋與放鄭聲之放意同。未知如何。
孔子曰。有馬者借人乘之。吾猶及見之。此雖細事。而民俗之厚薄可知。子路言志之對曰。願車馬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亦以是也。
論語鄭聲淫。楊愼曰。淫者聲之過也。雨過于節曰淫。聲濫于樂曰淫。鄭聲淫者。鄭國作樂之聲過于淫。非謂鄭詩皆淫也。按關雎樂而不淫註。淫者樂之過而失其正。亦是也。
論語吾豈瓠瓜也哉。焉能繫而不食註。匏瓠也。匏瓜繫於一處。不能飮食。楊愼言匏苦而人不食之。非謂匏不能飮食也。植物之實。何物能飮食哉。余按韻書。瓠甘匏苦。國語云苦匏不材。於人共濟而已。以此觀之。楊說頗有理。然則詩匏有苦葉註。匏之苦者不可食云者。亦未知匏之本苦而言。李東陽詩。園匏雖大亦稱瓜。蓋匏瓜一物也。或謂匏瓜星名。如匏瓜之懸繫于天。雖有其名而人不可食。然余意從朱註爲是。
論語臨喪不哀。按韻會。臨去聲。哭也。若作平聲則乃以尊臨卑之義。然如臨事而懼之臨字亦平音。蓋與此同。
論語曰。太師摯適齊。亞飯于適楚。三飯繚適蔡。四飯缺適秦。鼓方叔入于河。播鞉武入于漢。少師陽擊磬襄入于海。按漢古今人表。謂此皆紂時人。鄭玄以爲周平王時人。又禮樂志曰。殷紂斷棄先王之樂。乃作淫聲以說婦人。樂官師瞽抱其器而奔散。或適諸侯。或入河海。言諸侯者。追繫其地。非當時已有此國名也。余謂太師摯。卽孔子所稱師摯之始者也。擊磬襄。卽孔子所從學琴者也。此等處皆當以朱子註爲正而記之。欲以資多聞耳。
高皇帝講論語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無也。曰夷狄禽獸也。無仁義禮智之道。孔子蓋謂中國雖無君長。人亦知有禮義。勝於夷狄之有君長者。宋儒乃謂中國之人。不如夷狄。謬矣。又講攻乎異端斯害也已。日攻是攻城之攻。已止也。孔子蓋謂攻去異端。則邪說之害止。而正道可行。宋儒乃謂專治而欲精之爲害也。甚謬矣云云。出皇明大政紀等書。
孟子
孟子曰爲長者折枝。朱子註以爲折草木之枝。按十三經註疏曰。摩折手節。解罷枝也。又文選廣絶交論折枝舐痔註。折枝。按摩手足也。但朱註與舊疏不同。恐有所以然者。
孟子鷄豚狗彘之畜。毋失其時。豚與彘是一物。不當並言。而又不及羔羊。疑有誤也。
孟子曰伯夷聖之淸者也。柳下惠聖之和者也。王世貞以爲伯夷淸之聖者也。柳下惠和之聖者也。此說亦是。然余謂孟子之意。非以眞聖許之。槪言伯夷得聖人之淸。柳下惠得聖人之和也。看得如此。自不害矣。
孟子曰一遊一豫爲諸侯度註。豫樂也。按古詩類苑註。劉煕云春行曰遊。秋行曰豫。左傳季氏有嘉樹。韓宣子譽之。服虔云譽與豫同。遊於樹下也。韻書。豫遊也。又逸也。宋之問詩。春豫靈池會是也。
孟子養弟子以萬鍾註。鍾量名。受六斛四斗。又云辭十萬而受萬。十萬齊卿祿也。又史記。魏成食祿千鍾。乃魏卿祿也。戰國時賦祿之多寡。因可想矣。
孟子於齊王餽兼金一百而不受。於宋餽七十鎰而受。於薛餽五十鎰而受註。古者以一鎰爲一金二十斤云。是五十鎰爲金一千斤。以兩計之則一萬六千兩也。今中朝人交際。以銀幣爲禮。蓋自古然矣。如曰以千金爲壽是也。又馬史註。二十兩爲鎰。此說近是。
孟子曰力不能勝一匹雛。按曲禮庶人之摯匹註。匹讀爲鶩。野鴨曰鳧。家鴨曰鶩。
孟子曰烏是何言也。葉夢得以爲烏。蓋齊魯發語不然之事。按烏與惡通用。如烏能烏可。是也。
孟子曰逢蒙學射於羿。盡羿之技。於是殺翠註。羿有窮后羿也。逢蒙羿之家眾也。按史記。后羿簒夏自立。而其臣寒浞又殺羿。則似與此不同。蓋古者善射者謂之羿。堯時羿射落九烏。天文志云羿妻嫦娥窃藥奔月。其所謂羿與有窮后羿。恐非一人耳。
孟子曰離婁之明。師曠之聰。公輸子之巧註。離婁古之明目者。公輸子名班。魯之巧人。莊子曰塞瞽曠之耳。膠離朱之目。攦工倕之指。按韻府群玉。離朱卽離婁。黃帝時人。工倕黃帝時巧人。疑公輸卽工倕也。舜典曰咨垂汝共工。顧命曰垂之戈註。疑工垂所造云。垂與倕未知同否。
孟子一鉤金註。鉤帶鉤也。史記黃金橫帶。騁乎淄澠之間。古者以革爲帶。而觀此則金帶亦久矣。或曰。黃金言印也。未知是否。
孟子曰夫貉五穀不生。惟黍生之註。貉北方夷狄之國名。韻書。貊本作貉。按貊國舊在東方。今春川狼川之境。有貊國故墟云。所謂五穀不生者亦近矣。禮記曰八蠻九貊五戎六狄。夫南曰蠻。西曰戎。北曰狄。然則九貊。卽東方九夷也。按綱目漢四年。北貉致梟騎助漢註。貉與貊同。在東北方是也。
孟子追蠡註。追鍾紐也。蠡絶也。趙希鵠云追琢也。詩曰追琢其章。今畫家滴粉令凸起。猶謂之追粉。蠡剝食也。今人以器物用久而剝食曰蠡。追蠡者。禹之鍾款文追起處剝食也。王世貞以此說爲有理。
孟子方寸之木。可使高於岑樓註。岑樓。樓之高銳似山者。按韻府曰。岑樓山銳頂也。未知此說何據。
宋陳隨隱云孟子言文王之地百里。而答齊宣王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則民居者三十里耳。余謂百里。乃其始封之地。文王爲西伯。三分天下有其二。則非特百里而已。且孟子之意。亦槪言其大矣。不以辭害意。可也。
中庸
中庸曰人道敏政。地道敏樹。夫政也者蒲盧也註。蒲盧沈括以爲蒲葦是也。按爾雅。蜾蠃一名蒲盧。乃細腰蜂也。詩疏曰。蒲盧取螟蛉之子。翼之化成子。家語曰。天道敏生。人道敏政。地道敏樹。夫政也者蒲盧也。待化以成云云。白帖言如桑蟲變化。程子曰。告於人者。非積誠意。不能感而入也。故聖人以蒲盧喻敎。謂以誠化之也。余謂蒲盧非蘆葦之蘆字。而沈括以爲蒲葦。豈因上文地道敏樹而爲之說歟。但朱子捨程而取沈。恐有其意耳。
中庸註。寡人實固不足以知之。當從家語本文。以實固爲句。而後學多屬下文而讀之誤矣。頃有講經儒生。從家語講讀。考官乃以爲誤而黜之。可笑。
大學
大學安而后能慮。朱子以慮爲處事精詳。而晦齋先生補遺云慮思也。程子所謂能致其知。則思日益明者是也。蓋格物而知止。則於事物當然之則。皆有定見。而心無妄動危殆之累。其思慮益明矣。又以孔子曰學而不思則罔。孟子曰思則得之。不思則不得等語證之。盧蘇齋以此爲發前賢所未發。未知然否。
大學格物。焦竑言物有本末卽物。知所先後卽格物。文選李善註。引蒼頡篇云格量度之也。按韻會。亦曰格量也。又明人言正己格物。蓋謂格正也。猶正己而物正者也。余謂此等說。恐不免好異之病。如明道先生所謂正己以格物。非必指大學格物而言也。
大學曰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義者也。又曰此謂國不以利爲利。以義爲利也。孟子曰仁義而已矣。何必曰利。未有仁而遺其親者也云云。蓋亦深得大學之旨。孟子之學。出於子思曾子者。斯可見矣。
明陳眞晟曰。大學誠意。爲鐵門關。主一二字。乃其玉鑰匙也。此說甚善。
漢賈逵有言孔伋窮居於宋。懼家學不明而先聖之道墜。作大學以經之。中庸以緯之。程子曰。中庸乃孔門傳授心法。子思恐其差也。故筆之於書。以授孟子。大學註曰。傳十章。乃曾子之意。而門人記之。此門人。蓋指子思。而程子又以孟子爲子思之門人也。又史記。孟軻受業子思之門人。王劭以人爲衍字。趙氏註及孔叢子皆云孟子親受業於子思。然孟子之生。去孔子幾百歲。子思生於孔子未卒之前。以其時考之。則孟子似不及子思之門矣。
方正學孝孺題大學曰。董文靖槐,葉丞相夢鼎,王文憲栢。皆謂傳未甞闕。特編簡錯亂。而考正者失其序,遂歸經文知止以下。至則近道矣四十二字。於聽訟吾猶人也之右。爲傳第四章。以釋格物致知。由是大學復爲全書云。本朝晦齋先生甞著大學補遺。其見與之暗合。唯以聽訟一節。上係經文之末爲異。
諸傳
家語顔回望吳門。見一匹練。孔子曰馬也。然則馬之光景。一匹長耳。故後人號馬爲一匹。風俗通云馬夜行目明。照前四丈。故曰一匹。未知何說爲是。
子思子曰。父能食子。不能使知味。聖人能悅人。不能使人必悅。旨哉言乎。於道於文亦然。
左傳鄭子家卒。斲子家之棺而逐其族。杜預註曰。斲薄其棺。不使從卿禮。蘇東墨寶堂記曰。好書者至於剖塚斲棺而求之。其義不同。
左傳貢包茅不入。無以縮酒。杜預註。束茅而以酒灌之也。程子所謂古者灌以降神。故以茅縮酌是矣。又禮記縮酌用茅。鄭氏曰。酒之用茅縮去滓也。東坡詩曰。社酒期茅縮。蓋有見乎此也。然余意記之縮酌用茅。似亦灌酒降神之義。李齊賢櫟翁裨說。以綴茅壓酒。酒極淸。過於紬絹帒所壓爲證。恐不然也。
左傳著于丹書註。犯罪沒于官奴。以丹書其罪。按丹書曰。敬勝怠者王。怠勝敬者亡云云。稗史以爲丹書。古人之法律書名。蓋戒人之怠與欲而勉以敬義。失敬義則入怠欲而隷於刑矣。但史記王季生昌註。赤雀銜丹書飛入昌戶。其書曰敬勝怠者吉云云。此蓋與左傳所言不同。
左傳曰矢貫余手及肘。余折以御。聞頃歲平壤之戰。有一天兵箭貫于面。拔去之則恐血瀉箭孔。眩迷而仆。故折其半而棄之。留半矢于面。仍戰斬二倭。而歸陣拔其鏃。以藥塞其創。得不死云。此與左傳之言同。臨陣者宜知之。
左傳林楚怒馬。及衢而騁。莊子大鵬怒而飛。又草木怒生。怒字甚好。王介甫詩。山木悲鳴水怒流。蓋用此也。
秦晉圍鄭。鄭人謂秦盍舍鄭。以爲東道主。蓋鄭在秦之東故云。後世因謂主人爲東道。漢光武謂耿弇曰是我北道主人。亦此意也。
左傳天威不違顔咫尺註。君尊如天。威嚴常在顔面之前。顔指臣下而言。今俗用威顔二字。皆屬君上則誤矣。
左傳執冰而踞。杜預云冰箭筩也。按詩抑釋棚忌。說文棚音冰。所以覆矢也。韻畧註云箭房之蓋。棚通作冰。
周單襄公過陳。見道無列樹曰。陳侯不有大咎。必亡註。古者列樹表道。且爲城守之用也。余見中朝路傍。必列植樹木。上則刈以爲薪。下則以蔭行人。蓋古之遺制也。
左傳曰司馬握節以死註。節國之符信也。握之以死。示不廢命也。漢書曰。蘇武仗漢節牧羊。臥起操持。節旄盡落。又張騫留匈奴十餘歲。有妻與子。然持漢節不失。東漢太傅馬日磾假節循撫州郡。袁術借節觀之。因奪不還。日磾失節。憂恚而死云。世謂失節。蓋本於此。
傳曰。登高能賦。可以爲大夫。漢書云不歌而誦謂之賦。蓋古者諸侯大夫相聘。賦詩以觀志。如左傳賦角弓賦隰桑是也。滕王閣序登高作賦云。則乃爲述作之義耳。
楚子問齊師曰。君處北海。寡人處南海。唯是風馬牛不相及。不虞君之涉吾地也。宋張世南曰。牛走順風。馬走逆風故云。劉元城言此乃醜詆之辭。齊楚相去如此。馬牛之病風者猶不相及。今汝人也而輒入吾地何也。余按書馬牛其風註。馬牛其有風佚。此說似是。蓋牛馬逸走則有若風狂。故曰風也。
宋享晉楚之大夫。趙孟爲客註。客一座所尊也。馬永卿曰。古者席面謂之客。列座謂之旅。中庸所謂旅酬是也。
楚莊王以天不見妖。地不出孽。則禱於山川曰。天其忘予歟。余謂楚莊偏霸之主。而所爲如此。其興也宜哉。古人有言怒予之天。猶可爲也。妄予之天。不可爲也。亦此意。
國語幽王二年。西周三川皆震。伯陽父曰。周將亡矣。柳子厚非之曰。山川者。特天地之物。自鬪自竭。自崩自缺。是惡乎與我。噫子厚此言。乃後世天變不足畏之說也。國語不非而子厚非矣。
戰國策孟甞君上客食肉。中客食魚。下客食菜。然則馮驩所謂食無魚。乃下客耳。
諸子
道德經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余見諸家註釋。則似未恰當。妄意以爲道本無可道。而强名曰道。故曰可道非常道。名本無可名。而强爲立名。故曰可名非常名。無者靜也體也。名爲天地之始。有者動也用也。名爲萬物之母。道常無常有以示於人。欲使人常無爲以觀其妙。常有爲以觀其竅。此有無二者。同出於道之自然而爲名不同。有無動靜之間。千變萬化皆從此出。故曰眾妙之門。
道德經曰。寵辱若驚。貴大患若身。何謂寵辱。寵爲下。得之若驚。失之若驚。何謂貴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爲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故貴以身爲天下。則可寄於天下。愛以身爲天下。乃可以託於天下。余謂寵辱。謂寵爲辱也。貴大患。謂貴爲大患也。若汝也。寵之爲辱。以汝之有驚心也。貴之爲患。以汝之有其身也。寵爲下。卽釋寵辱之義。有身者不能妄其形者也。無身者能忘其形者也。故有身則有患。無身則無患。凡有天下者。以貴爲貴。而自貴其身。則但可寄命於天下。能知貴之爲患。而自愛其身者。乃可以天下托之。若舜禹之有天下而不與焉者是也。
道德經曰少則得。多則惑註。財多者惑於所守。學多者惑於所聞。若老子者。可謂知言矣。
道德經曰重爲輕根。靜爲躁君註。草木之華輕故零落。根重故長存。龍靜故能變化。虎躁故夭虧也。余謂觀乎此則知動靜得失之道矣。
老子曰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朱子謂王道脩明。則不正之氣。自消鑠了。又文子曰。有則無。無則有。知此道者。可以制鬼神。夫君子識理。則鬼神自不能惑。况聖人以道治天下乎。
按韻書曰。鵬字不見於經書。自南華始云。余謂鯤魚子。而莊周則言鯤之大不知幾千里。椿木槿。而莊周則言大椿以八千歲爲春秋。眞所謂寓言也。
莊子言得者時也。失者順也。安時而處順。哀樂不能入也。釋之者曰。得者如人之自少而得壯。自壯而得老。歲數之來。不可郤也。失者如從壯而失少。從老而失壯。行年之去。不可留也。天下之事皆然。來不可避。去不可留。安能分得失於其間。結哀樂於其會耶。余謂莊子此言。可謂達理者也。
莊子言野馬也塵埃也。按野馬。田野間浮氣耳。吳融賦曰動樑間之野馬。以塵爲野馬則非矣。
莊子曰類自爲雌雄。故風化。註者以物類之類釋之。恐未是。按山海經云亶受山有獸。名曰類。自爲牝牡。疑卽此也。
莊子曰程生馬。馬生人。人又反入於機口。義曰程蟲也。馬草名。如今馬齒菜。人亦草名。如今所謂人蔘云。余按小說以爲秦人謂豹曰程。然則馬生人。亦如漢書所記司徒長史馮巡馬生人耳。以人又反入於機一語觀之。程也馬也人也。恐非蟲與草名也。
莊子說劍篇曰。王乃校劍士七日。死傷者六十餘人。得五六人。聞今倭俗分隊習劍。以校勝負。死者山積。卽此法也。
莊子傅說騎箕尾而比列星。韻府群玉言說死。精神托箕尾也。按天文類聚。箕四星尾九星。尾東一星。名曰傅說。然則說爲列星。非箕尾也。
莊子曰象罔得玄珠。言得眞者非用心也。楞嚴經罔象註。似無曰罔。似有曰象。其體精微故名。又象罔蒙昧也。朱子詩曰昭晰非象罔是矣。
莊子讓王以下四篇。東坡以爲非莊子所作。朱子亦以爲此數篇甚鄙俚。今按盜跖篇。以田恒爲田成子常。決非先秦人所爲。疑漢人僞撰也。
莊子胠篋篇曰。田成子有盜賊之名。而十二世有齊國。古人以爲莊周生於宣王之世。至王建尚百有餘年。豈此老得道至齊亡。尚無恙耶。余按史記。自田成子至王建只十世。而今曰十二世何也。疑亦後人僞撰耶。
華封人曰。千歲厭世。去而上僊。乘彼白雲。至于帝鄕。僊字始見于此。而莊子於帝鄕之下。又有曰三患莫至。身常無殃。何辱之有。是則後世道佛二家長生不滅之說也。
莊子曰宵人之離外刑。釋者云非明正之徒。爲宵夜之人。按學記宵雅肄三註。歌小雅鹿鳴等三篇而肄習也。又史記無邇宵人。韻書宵小也。蓋宵與小同義。
孔子坐杏壇之上。按事文類聚以爲紅杏。必有所據。姜希孟詩。壇上杏花紅半落是也。或者疑爲銀杏非也。
傳曰夔一足。莊子曰夔憐蚿。韻書曰夔獸名。如龍一足云。而韓非子哀公問孔子曰。夔一足信乎。曰夔無他異而獨通於聲。堯曰夔一而足矣。使爲樂正。非一足也。王弇州引此說。以證其非。漢明帝紀曰。堯作大章。一夔足矣是也。
楊升庵曰。莊子語暗合中庸。尸居而龍見。不見而章也。淵默而雷聲。不動而變也。余亦謂尸居龍見。莫見乎隱也。淵默雷聲。莫顯乎微也。
古人謂老子高於列子。列子高於莊子。蓋莊子其跡露。列子其跡微。老子其跡泯故也
列子曰。汝之達非智得也。北宮子之窮非愚也。皆天也。芝峯子曰。窮達皆天也。而世之庸人。幸得一官。則自以爲智能得之。反以賢而在下者爲可鄙。不亦異哉。
列子曰。人有亡鐵者。意其隣之子。視其行竊鐵也。言語竊鐵也。動作態度。無爲而不竊鐵也。俄而得其鐵。他日復見其隣之子。動作態度。無似竊鐵者。芝峯子曰。噫疑似難明。意見易偏。小事尚然。况事之有大於竊鐵者乎。按鐵。莝斫刀也。
唐玄宗尊莊子爲南華眞人。列子爲沖虛眞人。按南華。乃莊子所居里名。
管子曰。一年之計。莫如樹穀。十年之計。莫如樹木。余謂目前之計。莫如種學。身後之計。莫如種德。
管子曰。措國於不涸之倉者。授有德也。藏國於不竭之府者。養桑麻畜六畜也。孟子所謂五畝之宅。樹之以桑。鷄豚狗彘之畜。毋失其時者。而授有德。孟子任賢使能之說也。按六畜。鷄羊牛馬犬彘也。
管子曰。釜鼓滿則人槪之。人滿則天槪之。余甚愛斯言。觀乎寒暑晝夜。則天道亦不滿也。按釜鼓皆量名。
管子云無懷氏封泰山。刻石紀功。此碑之始也。按檀弓曰。公室視豐碑。陸龜蒙文曰。碑者悲也。古者懸而窆用木。後人書之。以表其功德。因留之不忍去。秦漢以降。易之以石。梁許懋曰。倌夷吾所說七十二君。世質民淳。結繩而治。安得鐫文告成。妄亦甚矣。
關尹子曰。天不能冬蓮春菊。是以聖人不違時。地不能洛橘汶貉。是以聖人不違俗。聖人不能使手步足握。是以不違我所長。聖人不能使魚飛鳥馳。是以不違人所長。余謂聖人順其自然而已。故曰任自然者久。
申子曰。妬妻不難破家。亂臣不難破國。一妻擅夫。眾妻皆亂。一臣擅君。眾臣皆弊。眞格言也。
文子曰。樂者先王所以飾喜也。軍旅者先王所以飾怒也。余謂飾字甚好。言飾之而已。不爲過也。喜過則悲。怒過則暴。
文子云德少而寵多者譏。才下而任高者危。無大功而有厚祿者微。故物或益之而損。或損之而益。余謂世人皆知益之爲益。而不知損之爲益。唯知損之爲損。而不知益之爲損。嗟夫。
文子曰。使信士分財。不如定分而探籌。何則。有心者之平。不如無心者之平也。余謂此後世分財執籌之說也。其來亦久矣。
淮南子曰。士處下不爭高。故安而不危。水流下不爭先。故疾而不遲。余謂此言似道德經。劉安其不踐言矣夫。
淮南子曰。心欲小而志欲大。智欲圓而行欲方。能欲多而事欲鮮。乃格言也。孫思邈引其兩句而曰膽欲大。楊愼云膽欲大之語有病。不若志欲大之善也。
淮南子曰。規矩準繩者。巧之具也。而非所以巧也。余謂巧者心匠也。父不能以敎子。兄不能以喻弟。况他人乎。
淮南子曰。味者。甘立而五味亭矣。色者。白立而五色成矣。道者。一立而萬物生矣。卽此而觀。甘爲五味之主。白爲五色之質。一爲萬物之本。夫道一而已矣。亭謂調匂也。
淮南子曰。瓠巴鼓瑟而淫魚出聽。按淫魚乃魚名。性喜音。樂作則出頭水上聽之。曹植詩云淫魚乘波聽是也。或作游魚非。
稗史言羿射日落九烏。烏最難射。一日落九烏。言射之捷也。而後世遂以爲射九日云。其言似可取也。
淮南子曰。東家子母死不哀。西家子謂其母曰。社速死。吾必悲哭。社。按江淮人謂母爲社云。
鄭人謂孔子若喪家之狗註。喪平聲。主人荒迷。不見飮食。故瘦瘠也。余意以爲喪。亡也。失家之狗。其瘠宜甚。作去聲讀。恐亦無妨。當與莊子弱喪還家之喪字同義。未知如何。
黃石公記曰。昔良將有饋簞醪者。投於河。令將士迎流飮之。按簞小筐。盛飯食者。孟子簞食壺漿是也。今曰簞醪。蓋簞非盛酒之哭可疑。或謂簞醪。言簞食與酒也。未知是否。
呂氏春秋曰。紂爲無道。殺梅伯而醢之。殺鬼梅而脯之。淮南子曰。醢鬼侯之女。葅梅伯之骸。馬史註。鬼侯卽九侯。梅伯卽鄂侯也。按史記。九侯女不喜淫。紂怒殺之而醢九侯云。
呂覽曰。客有武色。殆有他事云云。武色。蓋謂無溫恭之色也。
劉向新序曰。許悼公疾瘧。飮毒藥而死。太子止自責不甞藥。嗌不容粒。未逾年而死。故春秋義之。余謂觀此。則瘧疾之用雜藥。自古然矣。但春秋書以弑君。而此云義之。未知何所據也。
劉向新序云魯有恭士。曰機汜。行年七十。其恭益甚。冬日行陰。夏日行陽。常恐斧質之加於身者。余竊慕斯人而未能學也。夫堯舜大聖。而稱之曰允恭克讓。曰溫恭允塞。又曰恭己正南面而已。中庸言其極功曰篤恭而天下平。夫恭豈易言哉。
說苑。魏文侯與大夫飮酒。使公乘不仁爲觴政曰。飮若不盡。浮之大白。文侯不盡。擧白浮君。又漢成帝與張放等宴飮禁中。皆引滿擧白。網目註。白罰爵之名。浮罰也。一說擧白。飮訖擧觴告白盡也。
法言曰。天可度則覆物淺矣。地可測則載物薄矣。愚謂聖人以之。
抱朴子曰。周穆王南征。士卒多不返。君子化爲猿爲鶴。小人爲蟲爲沙。沙蓋非沙土也。恐是沙虱射工之類。韓昌黎羅池廟碑曰。春與猿吟兮。秋鶴與飛。亦暗用此耳。按韓詩註。非穆王。乃昭王也。史記昭王南征。膠舟溺不返云。則作昭王似是。
陰符經曰。自然之道靜。故天地萬物生。朱子曰。此二句說得好。靜能生動。若不極靜。則天地萬物不生。按韋蘇州詩曰。萬物自生聽。太空恒寂寥。還從靜中起。却向靜中消。此詩亦似識道者。
諸史
史記。伏羲氏作網罟。敎佃漁。世本曰。句芒作網罟。宋衷云句芒。庖羲臣。尸子曰。燧人之世。天下多水。敎人以漁。又上古之時。茹毛飮血。則佃漁非始於伏羲。蓋至伏羲之世。始有網罟之制。故謂伏羲氏作耳。
伏羲氏養犧牲以充庖廚註。六畜之類。其初亦野物也。性聖人能察其性馴者。敎人家養之。余謂自茹毛飮血之世。以至聖王繼作。畋漁畜養。以殺牲爲食。其來遠矣。蓋上古人類未盛。鳥獸之害人者多。故聖人制爲蒐狩牲殺之禮。非爲口腹也。乃爲民除害也。
黃帝敎熊羆貔貅貙虎。以與炎帝戰於阪泉之野註。六者猛獸。可以敎戰。周禮服不氏掌敎擾猛獸。王維楨曰。上古聖人。能馴擾猛獸。不可謂其誣也。余謂此如王莽驅虎豹犀眾及南蠻用眾戰之類。但率獸以戰人。恐非聖人之事。按舜之諸臣。有朱虎熊羆。書曰尚桓桓如熊如羆。如虎如貔。其曰敎熊羆貔貅貙虎者。疑亦猛士之名。或攻戰之法也歟。後世指武士爲貔貅熊虎。蓋本於此。
史記。黃帝子昌意娶蜀山帝之女。生顓帝云。是時中國已與蜀通矣。又禹貢梁州卽蜀地。則至秦始通云者非也。蓋秦時始滅蜀耳。
通鑑外紀。有共工氏。又共工氏怒觸不周山。又舜流共工于幽州。蓋非一人耳。或曰共工乃官名。此說似然。
史記儀狄作酒。按戰國策。帝女令儀狄作酒。進之於禹云。而王粲酒賦曰。帝女儀狄。旨酒是獻。又小說曰。儀狄乃禹妹。未知何所據耶。
史記。禹擧皐陶。且授政焉。而皐陶卒。擧益任之政。孟子所謂薦益於天八年是也。蓋禹卽天子位。僅十年而崩。又皐陶卒而後擧益。則益之相禹。宜不久也。
史記。成湯時大旱七年。太史占之曰。當以人禱。湯曰。吾所爲請者民也。若必以人禱。吾請自當註。人禱謂殺人以祭也。余於此說有疑焉。聖人以愛民爲心。故始作俑者。孟子非之。鄫祭用人。春秋罪之。豈以三代盛時。有殺人祭天之事哉。且古之人臣。引君當道。太史豈宜以此告君。設或有之。成湯必怒而斥之。以戒後世。安有信從其言。以身自當之理。其說之不經審矣。
說築傅巖之野。按離騷曰。說操築于傅巖。武丁用而不疑。蔡氏曰。築居也。猶今言卜築。蔡說是則離騷爲可疑耳。
史畧。紂力能伸鐵鉤索。按淮南子。紂力能伸鉤索鐵。蓋言引鐵鉤而伸之使直也。索鐵。言糾鐵而爲索。如詩云宵爾索綯者也。或以索屬下句。爲索伐有施氏。讀作求索之索。恐未是。
史記。西伯與九侯鄂侯。爲紂三公。紂殺九侯。鄂侯爭死。西伯聞之。竊嘆而不爭。其不爭者。豈聖人有安天下之心。以爲徒死無益故歟。及西伯赦出。獻洛西之地。請除炮烙之刑。其仁及天下者廣矣。聖人所爲。固非常情所可測也。方其囚羑里也。閎夭之徒。求美女奇物善馬以獻紂云云。是不幾於行不義而助其惡乎。蓋閎夭之徒爲之。而西伯不知也。抑此事或出於紀傳之誤。恐未可信。
箕子佯狂爲奴不死。而爲比干不去而不去。微子因去矣。知紂之不可諫而不諫。是以不死爲義者也。知宗國之不可去而不去。是以不去爲義者也。至其出封朝鮮。是不臣宗周之微意歟。以徼外一片之地。續商家已絶之緖者。餘一千歲。過姬周歷年爲遠。其事益奇矣。
史記。武王以黃鉞斬紂頭。縣太白之旗。按方孝孺以爲戰國之妄言。遷信而紀之謬矣。楊愼以爲賈子言紂死棄玉門之外。觀者皆進蹴之。武王使人帷而守之。猶不止也。此近事理云。余謂史記上言紂衣珠玉自燔死。下言斬紂頭云云。旣曰燔死則其身已火化矣。豈得又斬而縣之耶。
史記。伯夷叔齊義不食周粟。蓋二子以老就養於周。自有所食之廩粟。而至是恥之而不食也。當叩馬時。左右欲兵。而武王何無一言止之。若非太公則殆不免矣。太公以義人許之。則是知二子者也。曁克商之後。使其餓死而不爲之所何也。豈太公眞知二子而俾遂其志也歟。武王於箕子則訪之。於比干則封之。而獨於夷齊若此。抑何歟。
十三經註疏曰。周以木德王。故爲蒼姬。按尚書緯曰。赤雀銜丹書。曰姬昌蒼帝子。春秋緯曰。姬昌蒼帝之精。其曰蒼姬疑出於此。且史畧。周以火德王。與馬史所記不同。從馬史作木德爲是。
王弇州言史記世俘解謂武王狩禽虎二百,犀十二,犛七百二十,熊一百五十,羆百一十,廛十六。又武王征四方。凡憝國九十有九。俘人三億萬有二百三十。服國六百五十有二云云。按此說亦出汲冢周書。弇州以此爲夸大不經之辭是矣。然孟子曰。周公相武王。誅紂伐奄。驅飛廉於海隅而戮之。滅國者五十。驅虎豹犀象而遠之。以此觀之。雖天下宗周。而不服者蓋多有之。爾時獸蹄鳥跡之交於中國。亦可想矣。
史記伯夷傳。是叙事體。語意錯綜。讀者多不解。余謂太史公文字軼蕩。不甚關鎖。出於繩墨之外。此傳分作數段觀之可矣。
楊用脩曰。史記附靑雲之士。謂聖賢立言傳世者。後人謂登仕路爲靑雲謬矣。京房易占。靑雲所覆。其下有賢人隱。逸民傳。嵇康早有靑雲之志。李白詩所以靑雲人高歌在巖戶云云。余謂用脩此言固是。但考黃帝紀官。靑雲爲春官。故王勃碑文曰。郯子叙靑雲之秩。此指孔子問官于郯子事也。韓詩朝爲靑雲士是矣。用脩可謂知其一。未知其二者也。
周本紀註。昭王南征。濟于漢。船人惡之。以膠船進王。中流膠液船解。王及祭公俱沒于水。辛餘靡長臂且多力。游振得王。又拾遺錄。昭王有二女。曰延娟。曰延蟬。出塵無迹。日中無影。後與王游江漢。二女俱溺云。以此觀之。船人之惡之。蓋惡王之淫荒也。而同溺者亦眾矣。夫膠舟濟王。楚子之爲也。穆王旣立而不問楚罪。謀父諫王征犬戎。而不及楚事何耶。其衰微不振。蓋不待東遷而決矣。
史記。越王爲人。長頸烏喙。韻書作鳥喙。蓋以禹鳥喙。而句踐乃其裔也。然鳥喙是聖人之象。則范蠡必不云云。從史記似是。或疑烏喙乃毒藥名。如此則與長頸不相屬。恐非。
史記。魏文侯以卜子夏爲師。按子夏少孔子四十四歲。孔子卒時。子夏年二十八矣。去文侯始侯之年。子夏爲百三歲。是可疑也。
伍子胥曰。必樹吾墓檟。檟可材也註。可爲宮室棺槨者也。今讀者因此謂檟可以爲材。殊無意謂。蓋言樹檟而檟長成。可作材用。則越之滅吳必矣。子胥死十二年而吳亡。
吳起不奔喪。按起與其母訣。嚙臂而別曰。起不爲卿相。不復入衛。頃之其母死。終不歸。後仕魏爲西河守云。白樂天詩。母歿喪不臨是也。此與殺妻求將。皆出於貪功名之心。於起乎何誅。
按史記。趙與秦共祖伯翳。與伯益是一人云。至蜚廉有二子。曰惡來事紂。爲周所殺。其後爲秦。有季勝其後爲趙。然則秦趙皆蜚廉之後而得爲帝王。豈禍淫之道爽歟。抑以其先有積德之驗歟。且其興也。秦繆公,趙簡子皆夢之帝所。其末也。趙武靈,秦始皇皆死於沙丘。怪矣。
趙襄子漆智伯之頭。以爲飮器。劉氏曰。酒器。每賓設之。示恨深也。晉灼曰。溲便器。蓋賤之也。按史記。匈奴破月氏王。以其頭爲飮器。王維詩。歸鞍共飮月支頭是也。以飮器爲溲便器。恐無據。
史記。豫讓詐爲刑人。入襄子宮中塗廁註。刑人閹宦也。塗路也。廁溷舍也。言詐爲宦者。入宮中登廁路傍以俟也,或言塗廁。謂塗貼壁間也。此兩說皆未妥。按莊子傳說胥靡註。刑徒之人。以鐵鎖相連繫也。韻書。塗泥也。又朽也。蓋讓詐爲刑徒。得入宮爲塗泥之役也。
史記楚王曰謹奉社稷以從註。陳氏曰。古者軍行。載社主以行。此言社而幷稷言之。余意註說恐非是。按禮記。天子巡狩。以遷廟主載于齊車。言必有尊也。孔安國曰。天子親征。必載遷廟之主。又載社主云云。今並言社稷。非謂載主也。蓋是擧國以聽命之意。蘇秦傳。趙王曰敬以國從。韓王曰敬奉社稷以從是也。
魯仲連蹈東海而死。余意蹈海。猶言浮海。蓋言浮東海以避地不返。非眞投海而死也。古樂府云昔蹈滄海心不能安。高適送沈逸人詩云乘舟蹈滄海。買劍投黃金。王世貞記云范蠡還會稽。始以其妻子蹈海。亦此義也。
史記老子傳曰。李耳無爲自化。淸淨自正。蓋老氏之學。有體無用。故自化而不能化人。自正而不能正人。此太史公善言老子處。按無爲而民自化。本老子語也。
史記。甘羅年十二。事秦相呂不韋。後因說趙有功。始皇封爲上卿。未甞爲相。而世稱甘羅十二爲秦相。樊川詩。甘羅昔作秦丞相謬矣。
史記。左師觸龍曰。老臣賤息舒祺最少。呂公云臣有弱息。願奉箕帚妾。梁武帝詞云大息組絪縕。中息佩陸離。小息尚淸綺。總轡遊南皮。三息俱入門。家臣拜門垂。按息子也。然用於詩詞則恐不雅。孟子曰日夜之所息。息生也。今人出錢生子。亦曰息。其義同。
楚在春秋時亦裔夷。而奇偉之士多從楚出。老聃,范蠡,屈原,鬼谷子,接輿,老萊子皆楚人。莊周,荀卿居楚者也。楚固多材矣。至秦項羽與漢高亦楚人。豈是時楚猶混沌未破。其精英之氣。羽毛齒革。不能獨當歟。
呂不韋見異人曰奇貨可居。是視異人爲囊橐中一貨。而以呂易秦之計。已定於初。竟奪其國而有之。如持左契而取之。眞大賈也。人皆言秦滅六國。而不知秦已滅於六國之前矣。但不韋終於廢死。是巧於賈人之國而不工於謀身者也。
史記。秦始皇定爲水德。以水數六。故以六爲紀。冠皆六寸。輿六尺。乘六馬。後世謂天子所乘曰六龍。又曰六尺之輿。蓋出於此。
史記。湘君者堯女舜妻。九歌註曰。湘君堯之長女。爲舜正妃。湘夫人堯之次女。爲舜次妃者也。余按湘君篇。首云君不行兮夷猶。篇內凡稱君者三。而不稱帝子。湘夫人篇首乃云帝子降兮北渚。以此觀之。湘君蓋湘水之神。湘夫人似是二妃。又山海經。洞庭之中。帝之二女居之。郭璞註。天帝之二女處江爲神。列仙傳所謂江妃二女是也。然則帝卽指上帝。而後人誤以爲堯女也。
馬史。盧生入海還。奏錄圖書。曰亡秦者胡也。鄭玄註。胡胡亥也。秦見圖書。不知此爲人名。反備北胡云。余按初學記曰。大魚泛白圖。朱文授黃帝。名曰錄圖。淮南子曰河出錄圖。又呂覽作錄圖註。讖書也。如鄭註。則奏錄二字爲一義。恐未妥。
史記。方士侯生,盧生。譏議始皇。因亡去。蓋知天下將亂。因托而隱遁也。此與安期生以赤玉舄一隻遺秦皇曰求我於蓬萊同意。秦皇囊括天下。而不能得二生。遂移怒於坑儒。二生亦異人哉。大索十日而不獲。張良亦學斯術也歟。後漢高遣侯生說項羽。恐非一人。史失其名可恨。盧生卽盧敖燕人。見淮南子註。
方士徐市。以童男女三千人入海不返。是見幾而作者。其先於四皓矣。所謂三神山不死藥。亦恐是詭言。假曰採藥。何至於用許多童男女乎。蓋始皇童心未悛。故爲方士舞弄而不悟。眞可謂大愚者。
李斯傳禽鹿視肉註。禽鹿猶禽獸也。言如禽獸但知視肉而食之。余謂此言恐誤。山海經曰。視肉聚肉形如牛肝。有兩目云。
馬史殖貨傳。秦文孝繆居雍隙隴蜀之貨物而多賈註。地居隴蜀之間要路。故曰隙。今唐本皆以隙爲讀。余謂隙當屬下句。蓋言秦居雍而間於隴蜀也。
漢書陳涉傳。夥涉之爲王。葉夢得云夥吳楚發語驚大之辭。余謂是說似矣。但此等文字。後人未可以己意强解。杜詩曰讀書難字過是矣。
張良傳曰東見滄海君註。滄海君。東夷君長。又漢武帝元年。東夷穢君南閭等降。爲滄海郡。余按濊國舊在江陵。而今五臺山。有滄海郡舊址。其土人相傳云。斷可信也。馬史云孝文時,將軍陳武等曰。南越朝鮮。自全秦時內屬爲臣子。武帝時吳賈滅朝鮮。置滄海郡。又朝鮮傳曰。朝鮮自燕至秦時爲臣屬云。觀此則秦漢間。朝鮮與中國相通。固可知矣。其滄海君與力士必皆異人。而文獻無徵。惜哉。
張良五世相韓。按良大父開地。相昭侯,宣惠王,襄哀王,父平,相釐王,悼惠王。所謂五世非張良之五世。乃以韓君五世而言也。
通鑑。項羽爲人。慄悍猾賊。按漢書高帝紀作禍賊註。好爲禍害而殘賊也。
史記。酈生踵軍門上謁。又曰酈生嗔目叱使者。使者懼而失謁。跪拾謁還走入報註。謁刺名也。古之門狀。今曰拜帖云。如言謁拜投謁。皆此意。
韓信傳。漂母曰吾哀王孫而進食。劉德以爲秦末多失國。言王孫公子。尊之也。余意信爲韓姓。故雖非韓之子孫。而以王孫稱之也。如果韓之子孫。則豈不封爲韓王乎。
樊噲傳項羽旣饗軍士中酒。註曰中酒酒酣。又曰飮酒之中也。不醉不醒。故謂之中。後世中酒之言。蓋本於此。
史記。齊人安期生以策干項羽。羽不用。此與遺舄秦皇者。恐是二人。特其姓同耳。
漢書韓信傳曰。奉咫尺之書。說文曰。咫八寸也。陳遵傳曰。與人尺牘。皆藏去云云。尺牘乃古制也。今謂書簡爲書尺。蓋以此也。又漢書。以尺一板寫詔書。故謂之尺一詔。以三尺竹簡寫法。故謂之三尺法。
史記張良傳。天下游士。離其親戚。棄墳墓。漢書作左親戚。左謂棄避之也。史記太史公傳。張空拳冒白刃。漢書作張空弮。韻書謂張弩之空弮。非擧手也。
按史記註。項羽己巳生。死時年三十一云。
項羽傳。大司馬周殷叛楚。擧九江兵。隨劉賈會垓下。項王兵少食盡。漢圍之數重。夜聞漢軍四面皆楚歌。項王乃大驚曰。漢皆已得楚乎云云。是時羽雖窮蹙。未遽亡也。一聞楚歌。疑其手下擧叛而之漢。故蒼黃驚怯。乘夜突出。自取顚沛。豈而天誘其衷。而實周殷歸漢之功也。夫羽之垓下。猶虎之堣也。虎不可出於山。使羽不出。雖有漢軍百萬。莫之敢攖。而旣出則是自失其在山之勢矣。雖虎而翼。不過一劍頭血耳。惜乎羽之智不及於負堣之虎也。
項籍傳。漢追及之。崔簡易以爲漢追當爲句。謂漢追者及之也。此言似是。
通鑑。項王曰吾聞漢購我頭千金。邑萬戶。吾爲若德。乃自刎而死。按漢書。爲若德云者。向呂馬童言之。而通鑑截去本文。故其言似不類。殊無意謂。是知筆削者之難矣。
史記。相者許負。應劭曰。負河內溫人老嫗也。高祖封負爲亭侯。是知婦人亦有封邑。按高帝記武負註。俗謂老大母曰阿負。
按漢高帝十一年春正月。淮陰侯韓信謀叛。夷三族。將軍柴武斬韓王信於參谷。兩韓信同時被誅。怪矣。
陸賈傳尉佗魋結註。夷人本被髮左袵。佗同其風俗。但魋其髮而結之也。余見安南人皆被髮。蓋其俗自古然矣。且史記數見不鮮註。恐其久而厭也。漢書作數擊鮮非也。
史記中尉宋昌進曰云云註。昌宋義孫也。後拜宋昌爲衛將軍。又封昌爲壯武侯。此外無聞。豈文帝不任私人故歟。
漢書。天子不能具鈞駟。王世貞言是時天子亦駟馬矣。余按秦始皇制天子乘六馬。袁盎所謂陛下騁六飛之馬是也。然則其曰鈞駟。及崔寔政論曰四牡橫犇。皇路險傾云者。蓋因古制而言。
秦時誹謗之律重矣。漢興。除秦苛法。而顔異以腹誹誅。司馬遷以口語刑。蓋寬饒以上書死。楊惲以放言戮。其亦酷矣。寔秦之遺弊歟。
李廣傳。廣數奇毋令當單于註。數音身角切。宋景文以爲江南本漢書。數所具切。角字乃具字之誤。按王維詩。以數奇對天幸。杜詩。數奇謫關塞。道廣存箕穎。羅隱詩。數奇當自愧。時薄欲何干。豈無所考而然哉。後漢馮衍曰。吾數奇命薄云云。亦可證矣。
太史公貨殖傳。並記市井鄙瑣之徒。而其人姓名。當與天壤俱弊。豈非托於文章故耶。所謂非附靑雲之士。烏能施於後世者信矣。
史記曰。王者之遣將也。跪而推轂云云。又鄭當時推轂士常引以爲賢於己。蓋言薦人如車輪運轉也。唐詩萬乘親推雙闕下。此用遣將推轂之意而省文耳。
將軍紀信。以死脫漢高之厄。壯矣烈矣。而高祖唯封其子爲侯。更無褒異之典。馬史亦不爲立傳何也。如三老董公及四皓姓名。皆不載史傳。可惜。
韓信權謀雄畧。三代後一人。而不能出蕭何範圍之內。蓋其初薦之者何也。其終殺之者亦何也。何負信甚矣。而信臨死。無一言怨何。唯曰爲女子所詐。豈猶不知其給也歟。申光漢詩曰。智力竟爲兒女困。一生操縱在蕭何。有見於此也。
史記司馬相如傳。記其字與小名。而如蕭,曹,陳平,董仲舒傳。不及其字何也。豈班彪所謂文重思煩。多不齊一者歟。
史記。董偃靑韝綠幘。韋昭曰。韝形如射。韝廝徒之服。取其便於用。乘輿進食者服之。蓋以韋韜其袖。恐汚食飮云。今俗謂之袖甲。是其制也。
史記。駱越之人父子同川而浴。爲無禮。按說郛。眞臘國人畏熱。晝則長幼入水群浴取凉云。蓋以南方地暖故也。
蘇武掘野鼠去草實而食之註。去藏之也。取鼠所去草實而食之。按劉攽云北方野鼠之類甚多。掘得食之。而其草實乃去藏也。下說似是。古逸書曰蘇武茹田鼠以爲糧此也。
漢淮南王安上書曰如使越人徼幸以逆執事之顔行註。顔行猶鴈行。在前行故曰顔也。行音杭。本出管子輕重篇。
霍光傳曰愛幸監奴註。奴之監知家務者。古詩云昔有霍家奴。姓馮名子都。依倚將軍勢。調笑酒家胡。蓋卽所謂監奴也。今謂士大夫家奴爲別監者。有所本矣。
史記曰僮手指千。按人以指計。千指乃百人也。如云三百指。乃三十人也。又李蔡爲人在下中註。以九品而論在下之中。當第八。蓋如唐書考中中考下下之謂也。
漢書霍光傳。最佳其廢昌邑王事。首末摸寫如畫。眞化工手也。昌邑王傳。亦自好。
前漢書田蚡傳首鼠兩端註。首鼠一前一却也。後漢書曰首施兩端。又曰二虜首施。梗我北垂。此施字無註可考。然似與首鼠之義異矣。或曰鼠作施爲是。
漢宣帝。戾太子之孫。而有司上太子諡曰戾。史良娣曰戾后。宣帝可之。此所謂雖孝子慈孫。不能改者也。當時諡法之嚴可想。
漢書。昌邑王賀妻十六人。其妻中一人嚴羅紂。乃執金吾嚴延年之女。按紂音敷。蓋古字通用。嚴延年以昌邑王舅。劾霍光擅廢立。而當時敬憚。不加之罪。用爲大官。可謂近古矣。
漢成帝時。有披香博士淖方成。乃宮中女博士也。
漢書翟義曰死國埋名。猶可以不慙於先帝註。謂身埋而名立也。余謂此註非是。蓋謂死國而名遂埋沒也。
漢書王莽傳。贊紫色䵷聲。按䵷邪也。與哇同。淫哇之聲也。後世謂爲䵷之鳴。失其義矣。
漢馬太后詔曰。前過濯龍門上。見外家問起居者。蒼頭衣綠褠。領袖正白云云。以此觀之。領袖用白。蓋自漢已然矣。今中朝士大夫以白緣領。庶人則不得爲領緣云。按曲禮冠衣不純素註。純領緣也。
漢梁竦傳曰昧死自陳所天註。臣以君爲天故云。選詩曰二十移所天註。女子家則父天。嫁則夫天。故曰移。又柳文曰移天夙喪。此則指天而言。
後漢書安帝紀。封功臣後詔曰。將及景風。章叙舊德。又曰景風之賞未甄。按京房易占。夏至景風用事。人君當爵有德封有功。蓋以此也。
漢書曰非有葭莩之親。按莩。葭中皮。喻至薄也。又衛靑傳曰。臣幸得托肺附。謂親戚也。如肺腑之相附着。一說肺。斫木札也。喻其輕薄附着大木也。按韻書。削木札作柿。此說恐非。
漢書曰。爵爲通侯。列居東第。又馬融作大將軍西第頌。又賜夏侯嬰北第第一。而獨無南第。蓋避南面之嫌耳。余聞國初。城中士大夫家舍皆向北。非特拘於地理。蓋亦不敢南向云。但漢書所謂東第北第。以方位而言。恐非向背之謂也。
關羽封漢壽亭侯。按漢壽地名。晉書云劉備據蜀。改葭萌曰漢壽。劉禹錫有漢壽城春望詩曰。漢壽城邊野草春是也。亭侯猶言鄕侯。如解瀆亭侯之類。或者以漢爲國名謬矣。
魏何晏粉白不去手。漢書惠帝時。侍中皆傳脂粉。李固傳。飛章虛誣曰。大行在殯。而固獨粉飾弄姿。從容冶步。略無慘怛之心。顔氏家訓謂梁朝子弟。無不傳粉施朱。唐劉晏八歲。召入禁中。貴妃置膝上。爲施粉黛。蓋古者男子。亦用粉矣。
祖逖中夜聞鷄鳴。起舞曰此非惡聲也。按荒鷄鳴天下亂。蓋非時鳴者爲荒鷄。士雅有大志。急於功業。其起舞。乃幸亂之心也。宜其不終也。
史記。桓溫登平乘樓北望云云。平乘乃樓船名。樓卽船上樓也。乘字音作平聲。
按陶潛爲彭澤令。督郵至縣。吏白當束帶見之云云。觀此則古人莅官治事。亦不束帶也。朱子言束帶足以爲禮。解帶可以燕居。免有拘攣纏繞之患。余見今中朝人居常皆不束帶。其來蓋久矣。古者以衣不帶爲猖披何也。
綱目梁武帝賜宗戚鄕亭侯有差註。封鄕侯亭侯也。按漢高祖封許負爲亭侯。蓋如解瀆亭侯,北鄕侯,高貴鄕公之類。按漢桓帝時。天下有鄕三千六百八十二。亭二千四百二十云。
唐太宗剪鬚賜李勣曰。吾爲社稷計耳。夫太宗英主也。爲祖稷計。如此其至。而畢竟革唐爲周者。實由於李勣之一言。况世主之不及唐宗者乎。甚矣知人之難也。
夫史亦有別才。以退之之文章。而順宗實錄。去史漢爲遠。蓋時代使然。
王世貞曰。晉書南北史。稗官小說也。宋元史。爛朝報也。與其爲宋史之繁。不若爲遼史之簡。余謂史家之文。記事體也。議論盛而文體漸降。于史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