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静的一夜
晚上,男孩们决定睡在一间马厩里。约翰逊队长说他们可以把床垫搬进去,或者睡在稻草上,上面铺上毯子。
“就在稻草上铺上毯子吧,”朱利安说,“这样睡起来一定很舒服。”
“真希望我和安妮也能睡在马厩里。”乔治憧憬着,“我们还从没有睡过呢,可以吗,约翰逊队长?”
“不行。你们必须睡自己的床,”约翰逊队长说,“女孩怎么能跟男孩一样呢,就算有人想假扮男孩也不行,知道吧,乔治?”
“我就经常睡马厩里。”亨利尔塔说,“家里有时来的客人太多,我就睡在外面的稻草堆上。”
“哎呀,那马可要遭殃了!”乔治说。
“为什么这么说?”亨利立马不服气地问道。
“因为你在夜里打呼噜,会把它们都震醒的!”乔治说道。
亨利无力反驳,她生气地哼了一声,转身向门外冲去。打呼噜这件事确实很令人烦恼,但是她有什么办法呢。
“不用担心!”乔治在她身后大喊着,“打呼噜恰好能体现你的男性魅力,亨利尔塔!”
“住嘴,乔治。”迪克完全没有料到乔治竟然还有这么刻薄的一面。
“别总是责备我。”乔治说,“你该说的是亨利尔塔!”
“乔治,别这么幼稚,好吗?”朱利安说。但乔治并不理会朱利安,她怒气冲冲地走出房间,像极了亨利刚刚甩手而出的模样。
“我的天哪!”安妮很无奈,“她们俩怎么总是这么针锋相对呢。
一会儿是亨利不高兴,一会儿乔治又生气了,真是天生的一对冤家!”
安妮跟男孩们一起来到马厩,想瞧瞧他们睡觉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那是一间简陋的小马厩,里面只有那匹吉卜赛人的小马,它安静地趴在地上。看到缠满绷带的马腿,安妮感到很心疼,她温柔地拍了拍小马。说实话,它长得并不怎么好看,但那双安静的棕色眼睛却惹人喜爱。
男孩们在稻草堆里钻来钻去,开心地盖上那些旧毯子,安妮觉得这一切看起来很有趣。“你们可以在房间里洗漱,然后在这里睡觉。我担心你们今晚会睡得不踏实。”安妮说,“这些稻草啊,还有马啊,恐怕会散发出奇怪的味道,而且那匹马的腿伤可能会把它疼醒,所以夜里可能会不太安静。”
“之前在露营的时候,风吹雨打的事都经历过了,所以今晚没有什么会打扰到我们的,”朱利安说,“我们肯定会睡得很沉的。安妮,这里的生活我们很喜欢——安静又舒适!”
这时,乔治出现在门口。“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把蒂米借给你们。”她很想做点什么,来弥补刚刚失控时给大家造成的不快。
“不用麻烦了,乔治,我可不想那个家伙一整晚都在我身上爬来爬去,只为找个最舒服的地方趴着!”朱利安说,“你看看,我就说嘛,它现在就在到处闻了,看哪个地方适合睡觉。嘿,蒂米,快从我的稻草床上下来!”
蒂米正一个劲地往草堆里钻,东翻翻、西翻翻,准备给自己搭个窝睡觉。听到朱利安叫它的名字,它便停了下来,抬眼看着他们,嘴巴张开,耷拉着舌头。
“它在笑呢。”安妮说。她仔细瞧着蒂米的眼睛,感觉它好像在嘲笑他们。安妮伸手去抱蒂米,结果却被它热情地舔湿了脸。
这时,门外传来吹口哨的声音,有人正往这边走来。随后,亨利从门口探出了脑袋:“我给你们送来了一些旧枕头,约翰逊夫人说你们最好拿点东西垫一垫脑袋。”
“太感谢你了,亨利。”朱利安接过枕头。
“你真是有心啊,亨利尔塔。”乔治说。
“听你这么说我感到很荣幸,乔治娜。”亨利回道。看到她们俩针锋相对的样子,男孩们笑了起来。这时,晚餐铃声响起,所有人立马跑到院子里去集合,大家早就饿了。
约翰逊夫人通常在第一遍铃声过后,间隔十分钟会再按响第二遍铃声。女孩们便利用这个时间脱下又脏又臭的马靴马裤,换上漂亮的裙子,有时候会忙着把吃草回来的马拴好,或者做完手头剩下的一些工作。按照规定,每个人都必须赶在第二次铃声结束时在餐桌旁坐好。
乔治看起来很美,卷曲的头发跟裙子十分相配,但穿着百褶裙的亨利看起来却怪怪的。
“你看起来像穿着裙子的男孩!”安妮说。这句话正合亨利的心意,但是乔治听了却不太开心。晚餐时间,大家谈论最多的都是关于亨利的故事。亨利有三个哥哥,她总是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跑。而且按照她的说法,她比她三个哥哥还厉害呢。
他们曾经开船北上挪威,还曾经从伦敦徒步到约克角。
“迪克·特平是不是和你们一起去的?”乔治嘲讽道,“骑着他那匹叫贝丝的黑马。不对,我想你们应该是比他提早到达的。”
亨利并不在意,继续讲着他们英勇的探险事迹:横游大江、攀登到北威尔士的斯诺登峰的峰顶诸如此类。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她没做过的!
“亨利,你真应该当个男孩。”约翰逊夫人说出大家的心声。
“亨利,在你讲述你如何率先爬上珠穆朗玛峰之前,可不可以先把盘子里的食物吃完呢?”听亨利讲了那么多,约翰逊队长有些不耐烦。
乔治突然哈哈大笑,不但是因为她觉得约翰逊队长的话很好笑,而且她也不想放过任何可以笑话亨利的机会。亨利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盘里的食物。她心想:“自己原本希望跟大家分享一下自己非凡的经历,让大家羡慕自己。可现在倒好,乔治一个字都不信。”不过,迪克和朱利安倒是觉得这个高高瘦瘦的小姑娘和她的哥哥们都挺厉害的。
晚餐过后,马场上还有一些活儿需要大家完成。亨利跟乔治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因为她知道两人碰到一起准没有好事发生。乔治心里很不是滋味,每个人都觉得亨利很了不起,她却不想承认!
她用力扯下百褶裙,重新换上马裤,虽然他们很快就得上床睡觉了。
睡觉前,乔治和安妮跟着男孩子去了马厩。他们穿着睡衣,连连打着哈欠。“需要手电筒吗?”乔治问,“你们不能点蜡烛,因为这里到处都是稻草,点蜡烛的话容易起火。希望亨利那个笨蛋明天早上不要太早起来,别像送报工一样到处吹口哨,把大家吵醒!”
“放心吧,今晚不管有什么动静都吵不醒我,什么都吵不醒!”说着,朱利安又打了个巨大的哈欠。他在稻草堆上躺下来,拽了一块旧毯子盖到身上:“哦,这床太舒服了,希望每次都有这样的稻草床睡觉!”
女孩们笑了,男孩们应该如他们所言,会睡得很香的。“晚安!”安妮和乔治跟男孩们告别后,一起回到了房子里。
没过多久,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亨利已经睡着了,鼾声如旧。
她单独住一间房,要不然别人都没办法睡觉了!尽管和她的房间隔了很远的距离,安妮和乔治还是能听到她雷鸣般的鼾声——“呼噜噜,呼噜噜”!
“讨厌的亨利尔塔!”乔治困倦地说道,“还有她那难听的呼噜声。安妮,明天骑马的时候不要让她跟着,听到没?”
“你说什么?”安妮昏昏欲睡,试图睁开眼睛,“快睡吧,乔治!”
蒂米跟往常一样蜷缩在乔治脚边,它闭上双眼,耷拉着耳朵,沉沉入睡。今天它跟其他人一样都累瘫了,白天在山坡上钻了无数个兔子洞,追着四处逃窜的兔子到处跑,现在已经筋疲力尽了。
而待在外面马厩里的两个男孩也安恬地睡着了,身上盖着旧毯子。旁边的白花马不老实地动来动去,但是男孩们什么动静也没听到。一只猫头鹰盘旋在马厩上方,搜寻着地上的老鼠。它不时地发出刺耳响亮的尖叫声,希望把老鼠吓得四处逃窜,以便能立马俯冲下来,一举将它们捉住。这个叫声依然吵醒不了男孩们,因为他们实在是累坏了。
马厩的门原本已经上了闩。突然,科里普动了一下,不安地看向门边。门闩在移动——有人正从外面慢慢打开门闩。科里普的耳朵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声音。
它盯着门看。是谁进来了?是鼻涕虫吗?那个小男孩对它那么好,它非常依赖他,时刻都不想跟他分开。然而这次它却没有听到小男孩标志性的吸鼻涕声。
门缓慢地被打开了,毫无声响。科里普透过门看见了外面的天空,星星正不停地眨着眼,它收回目光,努力地想看清星空下那一团黑色的轮廓究竟是什么。它希望能听到那个吉卜赛小男孩吸鼻涕的声音,但它并没有听到。
这时,那团黑影溜进了马房,轻声叫着:“科里普!”
科里普发出轻微的嘶嘶声。那不是鼻涕虫的声音,而是他爸爸的!科里普并不喜欢他,因为他喜欢动不动就大打出手,还用鞭子抽人。它躺着一动不动,心想:“这个男人来做什么?”
男人没有料到迪克和朱利安也睡在马厩里。他之所以偷偷潜进来,纯粹是因为他以为还有其他马在这里,而不想让它们受到惊吓,发出声响或者乱动乱踩,弄不好自己还会被踩伤。他连手电筒都没带,仅凭他吉卜赛人敏锐的双眼,立马就认出了躺在草堆里的科里普。
他踮起脚,慢慢靠近它,突然被稻草堆里伸出来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重重地摔了一跤。朱利安在睡梦中感觉自己的脚被踩到了,立马“呼”地一下坐起来,脑袋一下子就清醒了。
“是谁?谁在那儿?”
男人躲在科里普旁边,默不出声。朱利安怀疑自己刚刚是在做梦,但脚上的疼痛感却无比真实,一定有人踩了他一脚,接着又被绊倒了,于是他叫醒了迪克。
“手电筒呢?你看,马厩的门是开着的!快点,迪克,手电筒在哪儿?”
吉卜赛人躲在科里普的围栏里,趴在地上,忽然一道光线锁定在他身上。
“嘿!你看那里,是那个吉卜赛人——鼻涕虫的爸爸!”朱利安说,“你,站起来!大半夜跑到这里来,究竟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