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何人
朱利安和迪克站在昨晚他们蹲点的地方,努力寻找昨晚那团光亮的方向。
“我觉得它应该是在比吉卜赛营地更远一些、偏左的地方。”朱利安说,“你觉得呢,迪克?”
“对,差不多。”迪克说,“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他突然提高音量,“我们要走了,乔治、安妮,你们要一起去吗?”
乔治大声回答道:“朱利安,蒂米的脚底不知道是扎了一根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走路一拐一拐的,我们俩要待在这儿陪着它,想办法把刺拔出来。你们先走吧,千万别跟吉卜赛人发生正面冲突!”
“不会的。”朱利安说,“这荒野又不是他们的,就算被发现又怎样。好吧,那你们俩跟蒂米留下来,你们确定不需要我们帮忙吗?”
“不用。”乔治说,“我们可以搞定的,谢谢。”
两个男孩离开了,留下安妮和乔治对着蒂米的脚掌发愁。它追着一只兔子到金雀花丛里去,一根刺正好扎进它的左前脚掌里,断成两截,留下一丁点在蒂米的脚掌里,怪不得它走路一瘸一拐的。
乔治准备大干一场,非要把这根刺拔出来不可。
此时,朱利安和迪克正在荒野上跋涉着。尽管才四月,可天气热得就跟夏天似的,已经不能用“暖和”来形容了。天空万里无云,犹如忘忧草般湛蓝。男孩们穿着套衫,感觉像在蒸桑拿,巴不得立马将它脱掉。但是脱下来的话又得拿在手里,实在麻烦。
吉卜赛人营地并不远,他们很快就来到那座小山丘的附近,营地在一片平坦的土地上显得如此突兀。几辆大篷车依旧停放在掩蔽处,几个男人围坐在一处,正聊得起劲。
“我猜他们在说昨晚那架飞机的事。”迪克说,“肯定是他们弄了个灯火之类的东西,给飞机做指引。我不明白飞机为什么迟迟不降落。”
两人隐蔽在一片茂密的金雀花丛中。那几只狗坐在男人们旁边,并没发现朱利安他们的动静。这也算是幸运的事。
两人慢慢靠近昨晚他们看见光亮的地方,就在营地的左方,还要再走远一些。
“哪里都看不出有任何异常啊。”朱利安停下来,环顾四周,“我还想着能看见地面有烧焦的痕迹呢。”
“等等,那边的大坑是做什么的?”迪克指着地面凹进去的地方,“看起来有点像一个旧的采沙场,很像我们扎营的那个,但是小很多,我觉得昨晚那团火就在这里。”
他们走进采沙场。这个地方杂草丛生,很明显能看出这里的年代更久远。在中间有一处陷得很深,隐约可以看见某样不同寻常的东西。那究竟是什么?
两人爬进坑里,走向中心。那里搁着一个大家伙,它直指天空。
“原来是一个大功率的探照灯。”迪克说,“像我们之前见过的,在机场跑道上用于照明,指引飞机降落的那种东西,居然在这儿被我们看见了!”
“吉卜赛人是在哪儿弄到的?”迪克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他们发了信号,飞机也没有降落?明明那架飞机原本打算降落的,可后来它一直低空绕圈。”
“也许那些吉卜赛人发信号说这里降落不安全。”朱利安说,“又或许他们正打算给飞行员打个什么暗号,但是还没来得及。”
“不明白。”迪克说,“我无法想象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总之这事不简单。我们四处去瞧瞧。”
他们只发现地上有一条延伸到探照灯又折回去的轨迹,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就在他们仔细研究这条轨迹时,一声大喝传入他们耳朵里,他们猛地转过身,看见大坑的边缘站着一个吉卜赛人。
“你们在干什么?”那个人大喊道,声音尖锐刺耳。接着,又过来几个人,恶狠狠地盯着朱利安和迪克。他们只好在那几个人不友善的注视下爬出大坑。
朱利安决定实话实说:“这两天我们在荒野里野营。昨天晚上,我们听到一架飞机低空环绕时发出的声音,还看见一团光在指引着它,就过来看看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你们有没有听到飞机的声音?”
“可能听到,也可能没有。”离他们最近的吉卜赛人——鼻涕虫的爸爸回答,“这又不是什么大事,飞机经常会飞过这片荒野!”
“我们还发现那台强光探照灯。”迪克指着身后,“你们知道那是什么吗?”
“不知道。”男人脸色很差,“什么灯?”
“你们要是完全不知情,就一起过去瞧一眼呗!反正看一下也不用钱。”朱利安说,“不过我不信你们真的没有看见昨晚那团光。我只能说,这个地方真是一个天然的屏障。”
“我们对那个什么灯完全不知情。”另一个白发苍苍的吉卜赛人说道,“这里只是我们常来扎营的地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要是有谁敢来搅和,那只能说抱歉了。”
两个男孩瞬间想起很久以前巴图家族神秘消失的事件,立马觉得脊背发凉。
“嘿嘿,我们现在就走,不要担心。”朱利安说,“我们只是暂时住在这里一两晚,你们要是不喜欢,我们不会再靠近这里半步。”
他看见鼻涕虫悄悄出现在几个男人的身后,后面还跟着丽丝,不知为何,它竟然可以只用两条后腿走路,看起来还很怡然自得的样子。鼻涕虫走到他爸爸身旁,扯了扯他的手臂。
“他们是好人。”他说,“你知道的,我们的马科里普就是在他们的马厩里好起来的。他们都是好人!”
他爸爸充耳不闻,反而用力地推了他一把。鼻涕虫跌到坑里头,滚了好几个跟头。丽丝见状,立刻张开四肢,跟着滑下来,到他身旁舔着他。
看到这个情景,朱利安感到很震惊,他大声说道:“你们没有权利那样打这个孩子!”
他的声音引来了不远处的女人们,她们跑过来看个究竟。看到鼻涕虫跌倒在那里,有一个女人立刻对着鼻涕虫的爸爸大骂起来,他反骂回去。于是这里又上演了一场男人和女人们的骂战,有一个女人把可怜的鼻涕虫扶起来,用湿布轻轻擦拭他的头部。
“趁现在没人注意,我们赶紧走。”朱利安对迪克说,“这是一群多么粗鲁的人,除了那个可怜的鼻涕虫,他一直在为我们说好话,这个孩子太可怜了。”
两个人快速离开,庆幸自己终于远离了那些男人和那几只狗。
但是两人心存疑虑,那些男人说他们不知道探照灯的事,但是很显然他们在说谎——昨晚除了吉卜赛人之外,没有人会去点亮它。
他们回到自己的营地,把刚刚经历的事情统统告诉了两个女孩。听完之后,安妮说:“我们回马场吧。这里的事情太诡异了,我们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已经卷入其中了。”
“我们再待一个晚上,”朱利安说,“我想看看飞机还会不会来。
那些吉卜赛人并不知道我们住在这里,只有鼻涕虫知道,不过我保证他不会说的。他很有勇气,为了维护我们居然敢顶撞他爸爸。”
“好吧,我们就待一晚上吧。”乔治说,“这样的话,我也可以不用太担心蒂米能不能走这么远的路回家了,我想我应该把扎在它脚掌里的刺给清理干净了,但是它的脚还不能着地。”
“就算它只用三条腿也能跑得很溜的。”迪克看着蒂米在采沙场里到处乱蹿,跟往常一样寻觅着兔子的踪迹。
“蒂米在这里做了大量的采沙工作!”朱利安环顾四周,看着蒂米努力地钻进兔子洞里,接着刨出一堆沙子,“要是搁以前挖沙的那会儿,它完全算得上是巴图家的得力助手了。小可怜,你的脚变成这样,是不是抓起兔子来都不方便了?”
蒂米真的只用三只脚在跑,它对发生在它身上的任何小麻烦都毫不在意,甚至还很享受。它还想充分利用好它这只受伤的脚呢。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都闲着没什么事干,因为天气太热,实在干不了太多事情。他们来到泉眼边,把脚伸进旁边的一股小溪流里。哇,简直太舒服了!过了一会儿,他们起身来到破旧的火车头旁边,它有一半都被埋在沙子里。
迪克试图把驾驶室里的沙子刨掉,其他人也纷纷过来帮忙。他们把操纵杆上的沙子擦干净,试着移动它们,但它们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们去金雀花丛的另一边看看能不能找到烟囱。”迪克建议道,“这些花刺真多,扎了我一身的洞,蒂米很聪明啊,蹲在那里,完全没有要掺和进来的意思。”
他们为了能找到烟囱,不得不先把一些金雀花砍掉。最后,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惊叹声。
“看!这个烟囱好像是之前的那种老式烟囱,就是历史上最早出现的一批火车机头!”
“它上面全是沙子。”迪克试着把沙子擦掉,好在沙子是松软的,很容易就弄掉了。很快,一根烟囱便呈现在大家眼前。
“一想到一团团烟雾从这根奇怪的旧烟囱里冒出来,我就觉得好笑。”迪克说,“可怜的老烟囱,躺在这里不知道多少年了,已经彻底被人们遗忘。我还以为会有人愿意把它修好呢。”
“你还记不记得老铁匠告诉我们的。”乔治说,“巴图家剩下的唯一一个妹妹说,不会再跟铁路、火车或者采沙场扯上任何关系了。
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谁会愿意费力搬走这个巨大的家伙呢。”
“说不定我们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这台旧机器下落的人呢。”安妮说,“这里杂草丛生,一般情况下确实不容易发现这个东西。”
“我突然感觉好饿。”迪克停下手头上的活儿,“要不先吃点东西吧?”
“我们带来的食物还够吃一两天。”安妮说,“两天后,我们就要找别的东西吃了,或者回马场。”
“我必须在这儿多待一晚。”朱利安说,“我想看看那飞机还会不会出现。”
“好,那我们一起等。”乔治说,“肯定很好玩。走吧,我们去吃点东西。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蒂米?”
蒂米非常赞同,它当然想吃东西啦。它跛着脚,以最快的速度冲在了前面,不过,它扎刺的那只前脚现在已经不痛了。蒂米,你真是个大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