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谋长笔直地站在梅瑟威局长的办公桌前,坚定地说:“局长,出于您的安全考虑,我诚恳请求您不要亲自接见邦德。我提议让我或者其他人代表您去见他。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蹊跷,邦德不太对劲。”
“各方鉴定资料都已经证实他就是邦德本人,你还怀疑他不是邦德吗?”局长不以为然地说。
“局长,我不怀疑他,毫无疑问他就是邦德。他的指纹、字迹、声线等等都没有问题,但是还有很多细节问题依然有疑点。”参谋长郑重其事地说。
“还有什么问题?”
“比如说我们在他住的丽兹大酒店找到他的护照,是假的。不过这不是大问题,或许他是想悄悄回国,不想大张旗鼓引起公众注意。但是,那个护照是出自苏联,伪造技术也不太高明,与克格勃的护照一模一样。另外,出入境记录的最后一项显示,他是昨天从西德飞回伦敦的。这么说来就很奇怪了。我们在西德有自己的据点,为什么他不向西德的b站和w站报到呢?而且邦德和这两个站点的负责人都是多年老友,尤其是在柏林的016号负责人,他和邦德曾同组工作,关系甚好,邦德都没有过去看看他,实在是有悖常理。”参谋长认认真真地一一分析。
“还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他在伦敦明明有自己的公寓,他都不回去住,偏偏住在豪华的丽兹大酒店。他的女仆——梅,一直挂念着他,一直相信邦德没死,还用自己所剩不多的积蓄帮邦德供着房子。如果她知道邦德回来后是这样的情况,不知道会有多伤心!虽然邦德是喜欢享受、喜欢铺张浪费,他住丽兹也说得通,但是非得特意去买一套新衣服才来报到吗?难道他穿以前的旧衣服就不能过英国海关(英国多佛),非得多此一举去买新衣服吗?您说是不是?”参谋长眼巴巴地望着局长,试图改变局长的心意。但是局长丝毫不动摇。见此情形,参谋长仍不死心,继续说:“还有,我跟他关系不错,他也知道我家电话和地址。以前他遇到各种问题,都会先打电话到我家里,请我帮他解决,但是这次遇到这么大的苦衷……”参谋长特意提高语气强调,“要是按照他以前的作风,他都会邀我小酌几杯,诉说心事,让我帮他解决。但是唯独这次,恰恰相反,他偏偏要我们动用各种检测手段,拼了命地证明自己就是邦德。安全单位更是为此忙得不亦乐乎。您说是不是有违常理呢?”参谋长说着说着又停了。因为他看出梅瑟威局长根本不赞同他的看法。
但是满腔忠心的参谋长仍然固执地、如火在烧地接着说:“局长,不如就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吧?”
看到参谋长又要开始长篇大论,梅瑟威局长不耐烦地把椅子转向另一边,盯着窗外的街景,嘬了口大烟斗。
“我可以把007送到‘公园’,请著名的精神病专家莫洛尼对他进行精心的观察和治疗。我会妥当安排007的生活起居,让他享受贵宾待遇。到时候,我就可以找个借口说您去参加内阁会议,所以没法见他了。另外,根据安全室的报告,邦德比以前清瘦了一些,我们会给他增加营养,加强他的体质。等到他身体恢复了,就会召他回归工作岗位。如果他真的要动粗闹事的话,我们只能给他打麻醉剂了。您相信我吧,他是我的好朋友,我不会亏待他的,我也相信真正的邦德是不会跟我们对着干的。照目前他这个情况,他是一定要休养生息一段时间的。这也是解决这个问题最安全的办法了。希望局长您再考虑考虑!”
参谋长忧心忡忡地说完了这段话之后,梅瑟威局长慢悠悠地把椅子转了回来,看着参谋长那张焦虑担心又疲惫的脸孔,他知道参谋长也是为这事操碎了心。的确,作为情报局的第二大人物,参谋长为了工作和局长安全,已经殚精竭虑、兢兢业业地工作十几年了。其实梅瑟威局长知道参谋长是担心自己,他也是打心眼里感谢参谋长十几年来所做的一切。“谢谢,真的感谢你,参谋长。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但是我个人认为,这件事远没有你想得这么简单。我之前派007执行的最后一个任务,本意是为了让他出去散散心,从丧妻之痛中走出来。你应该记得他当时那副低沉萎靡的样子吧。那个任务本来十分简单易处理,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那个黑手党布洛菲尔德也在日本。真是冤家路窄,邦德为妻复仇心切,就杀掉了布洛菲尔德。说来也奇怪,从那之后,邦德就像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还消失了整整一年。所以我们必须知道这一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且,邦德现在的做法一点也没错。当初是我派他去执行那个任务的,他当然要亲自向我直接汇报了。我没有理由不见他,你不必太担心,我很了解007,他固执得很。他要是说他只跟我说这些事,他就绝对不会跟其他人说,况且我也很想知道他到底碰到什么事了。”局长也十分诚恳地说,见参谋长仍不放心、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接着说,“你可以从监视器中观察我们的情况。如果他有动武倾向的话,就立即进来抓住他。至于他身上带着的那把枪嘛,”局长抬头看着天花板,故弄玄虚地笑着说,“不是还有它嘛。你检查过这玩意儿没有?”
“是的,这个没有问题。局长,我每天都会检查它一遍。但是,我还是想……”
参谋长话还没说完,局长就挥了挥手,示意参谋长别说了:“好了,我已经决定要见邦德了,这是命令。”
忽然,桌上对讲机的灯一闪一亮。“应该是邦德到了,你去把他请进来吧。”局长微笑着。
“是,遵命!”参谋长说完,走出局长办公室,轻轻关上了门。
门外,邦德早已恭候多时,朝着局长秘书莫尼彭尼小姐冷冷地微笑着。莫尼彭尼被邦德这一笑弄得不知所措,直冒冷汗。幸好这时,门开了,参谋长走了出来。邦德脸上还挂着那冰冷的笑容:“你好啊,比尔。”邦德虽然在笑,但是并没有伸出手去握参谋长的手。
“邦德,你好!真是好久没见到你了!”参谋长——比尔·唐纳,用热情的腔调漫不经心地敷衍着邦德。与此同时,他的余光,看到了站在邦德身后的莫尼彭尼在拼命地给他使眼色打手势,神情十分紧张无奈。“梅瑟威局长要立即召见007,请你带邦德先生进去。”参谋长看着莫尼彭尼的眼睛,毫不犹豫地说。
“参谋长!五分钟后局长就要去参加内阁会议,您忘了吗?”莫尼彭尼着急地暗示。
参谋长当然知道莫尼彭尼是在暗示他了,但是局长已经下了命令,他必须遵从上级命令。“没错,这个我知道。但是局长交代你必须为他推掉这个会议,他要见邦德。”参谋长转过头,接着对邦德说,“好了,邦德,你可以进去了。不能一起吃午饭真是太遗憾了。等你和局长谈完事情,我们一定要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行啊。那就待会见了!”邦德说完话,挺直了身板,昂首挺胸地走进局长办公室。
“天哪,参谋长!”莫尼彭尼双手掩着脸,简直不敢相信参谋长竟然放邦德进去这一事实,“邦德很不对劲,他的笑简直让我心惊胆战。您为什么要放他进去呀?这下可怎么办啊!”莫尼彭尼都快绝望了,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淡定一点。我还有事情要办,先走了。”参谋长说完,就步履匆匆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急忙关上了房门,一屁股坐下,慌张地打开监听器和监视器。
“邦德,好久不见。见到你平安回来真是太高兴了。来,请坐。我们好好聊聊!”参谋长侧着耳朵,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监视器屏幕,生怕错过每一个细节,同时拿起内线电话打给安全室。
从监视器里可以看到,邦德坐在他经常坐的那个座位上。邦德自己也觉得奇怪,觉得这里似曾相识,鬼使神差地就坐在那里了。由于被克格勃长期洗脑,他已经记不太清这些往事了,但是脑海中总会闪过支离破碎的零散记忆。这些记忆碎片就好像一个手法十分拙劣的导演剪辑的影片,镜头散乱,情节紊乱,搞得人晕头转向、稀里糊涂的。无论邦德怎么努力回想,都无法拼凑成完整的记忆,所以干脆不想了。他现在必须要聚精会神,小心翼翼地说每一个字,不能再想其他的事情,否则就没法完成苏联交给他的任务。
“局长,我的脑部受过重创,很多事情我都记不太清楚了,”邦德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右太阳穴,“这是当时我在执行任务时受的伤,也就是您派我去日本执行的那次任务。当时偏偏撞到了杀妻仇人布洛菲尔德,您也知道我是不可能就那么放过他的!虽然我亲手杀了他,也总算是了结了心头之恨,但是我也伤得不轻,脑部受到重击,失忆了。再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去了海参崴(苏联的城市),一上岸就被海参崴当地警察抓起来。我根本都不知道为什么抓我,我当时只记得自己是个日本渔民,而且都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去的。是坐船呢?还是坐飞机呢?”邦德一脸苦恼地敲敲脑门,紧皱眉头,陷入了深深思考。
“然后呢?后来发生了什么?”梅瑟威见邦德苦苦思考未果,便开口问道。
“后来,我被苏联警察抓了起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还揪住我的脑袋使劲往墙上撞。我之前脑袋就受重创,失忆了,被苏联警察这么揪着脑袋撞墙,我竟然猛然想起了一些往事。可能是以毒攻毒的功效吧,”邦德苦笑,“我就记起自己根本不是日本渔民啊。这也难怪我被抓,我当时上岸的时候硬说自己是日本来的渔民,哪有日本人长成高鼻子蓝眼睛白皮肤的啊!所以这也难怪苏联警察把我抓起来,严刑拷打,他们肯定认为我是间谍,还把我送到克格勃的莫尔斯卡亚分部。这个分部没多远,就在港口旁的铁路对面,是在一座灰色大楼里面。当时他们取了我的指纹,送到了克格勃的莫斯科总部。总部以为抓到了一个国际间谍,兴奋得不得了,立马派专机,还是军机呢,把我押到了莫斯科的克格勃总部。他们花了好几个星期审问我,试图挖点秘密情报,但是我真的什么都记不清了。除非他们给点提示,我才能想起些零星的事情,但是我也不能准确说出所有情况,只能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个大概。然而这不是他们想要的答案,他们很不满意我的回答。”
“很不满意?”梅瑟威局长眉头紧皱,眯起眼睛盯着邦德看,“你不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个大概吗?他们还不满意?话说回来,你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这是不是,有点,太大方了?”局长话里有话,心里对邦德的忠心也开始犯嘀咕了。
邦德看局长脸色不太对,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可能让他起了疑心,所以赶紧打圆场:“我当时意识很模糊,搞不清自己到底是谁,记忆也不完整,就把很多事情乱说一通。我现在都记不清自己说了什么。”邦德装作很失望地摇了摇脑袋,以求局长信任,“而且他们对我很好,让我感到无以回报,所以我当时就是想尽自己所能去感恩,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对你很好?对你拳打脚踢这叫很好吗?”
“那是海参崴的警察对我动粗,莫斯科总部的人待我很好。他们后来把我送到了彼得格勒最好的一家医院,还安排了最顶尖的脑科医生给我治病,对我照顾有加,一点都不计前嫌。我住院的时候,经常有很多政府官员来看望我,安慰我,陪我聊天,还跟我讨论时政问题……”邦德一边回忆,一边说。
“什么时政问题?”局长迫不及待地打断了邦德,他很想知道苏联到底给邦德灌了什么迷药,让他曾经引以为傲的手下——007,变成如今一副崇洋媚外的模样!
“是关于世界和平。现在这个世界太动荡了!他们觉得只有西方和东方和睦相处,才能天下太平。其实也就是说,只有美国和苏联和平共处,这个世界才能安定!”邦德说到这里,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不光是这个问题,他们还跟我讨论了很多其他的事情,让人心悦诚服!而我从前根本都没有去思考过那些事情,从前的我简直就像是个杀人机器!”邦德直勾勾地看着局长。他那原本镇定冷漠的目光,突然之间,像是燃起熊熊大火那样炙热。
“局长,我觉得您可能理解不了我的意思,也不会赞同我的观点。因为您这一生都在马不停蹄地对其他国家发动战争,政治战争、军事战争……现在您仍然执迷不悟,还要不停地挑起战事。”邦德越说越气愤,“我的大半生都做了您的战争工具,杀人傀儡!您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像个傻子一样,没有自己的思想!幸好,现在我摆脱了,这一切都结束了,我再也不是从前那个007了。”邦德一股脑儿说完这番话。这简直是一道离经叛道的战书,任谁听了都会火冒三丈,心生疑惑。监控室里的参谋长听到这里已经按捺不住了,他觉得邦德肯定有问题,肯定叛变了。他必须赶紧做好安全措施,以防万一!
而我们的局长大人不动声色,如一尊佛像那般深沉安静。毕竟是情报局的老大,大风大浪都见惯了,但是听到曾经的心腹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他也是痛心疾首。他强作镇定地说:“世界确实需要和平,我也确实发动过一些战争,但我都是为了我们的国家!你想想,如果苏联真的如你所说那么热爱和平,那他们要克格勃这种秘密组织干什么?你可知道,根据最新的情报统计,克格勃的工作人员至少有十万人,也就是有十万人正在预谋如你所说的那些战争。你就是被这种见不得光的地下组织给迷得神魂颠倒了吗?我问你,他们有没有告诉你上个月在慕尼黑发生的‘赫尔切’和‘斯图拉’这两起谋杀案?”
“有的,局长,他们有和我谈起过。”邦德心平气和地回答,好像并没有被局长这些话所打动。
“不过,局长,是西方国家的秘密组织侵略在先,苏联只是迫于形势才不得不那么做,纯属正当自卫。局长,如果你愿意解散这个情报局的所有机构,”邦德用手指了指这栋大楼,“那苏联也会马上解散克格勃所有机构,世界就和平了。我觉得他们肯定很愿意接受这个做法。”
局长已经抑制不住怒气了,火冒三丈。“那么,请问,他们也会解散陆军、u艇部队和破坏力极大的洲际弹道导弹部队吗?是吗?”局长逼问邦德。
“当然会的,局长,相信我!”邦德无所畏惧、大言不惭地脱口而出。
局长冷笑一声:“这真是极好的回答。既然你觉得苏联这么深明大义,还愿意放弃自己国家的国防设备去维护世界和平,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应该留在那边享受和平。之前也不是没有人这么做过。你知道的吧,伯格斯(英国情报局的一个特工)当时就选择留在苏联,现在已经死了。哦,还有一个麦克林,他还留在苏联,你刚好可以有个伴!”
“局长,我回来是有原因、有任务的。我和苏联都觉得,我应该为世界和平贡献自己的力量,所以我选择回英国来说和,劝服你们不要再发动战争。局长,您曾经训练我在秘密战争中取胜的知识和技巧。现在我觉得,如果把那些知识和技巧放在为和平而努力的战斗中,会更有意义!”说到这里,邦德的一只手已经若无其事地插进了衣服的右边口袋。
局长早已看到邦德这个小动作,也装作漫不经心地转动桌子后面的椅子,看似随意地把左手搭在了椅子上的一个秘密按钮上。这就是参谋长每天都要检查的安全装置,只要一按下,局长桌子上面的天花板就会立刻落下一个又长又宽的防弹玻璃罩,保护局长。
局长冷静地看着邦德说:“比如呢?你打算怎样为和平而战呢?”局长说这话的时候,他知道邦德杀心已起。这番话就好像是下死亡宣告,只会让邦德更加坚定要杀自己的心意。他已经做好死在椅子上的打算了。
此刻,邦德嘴唇都发白了,已经紧张到了极点。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梅瑟威局长,眼周青筋暴露,眼睛却空洞无神。身体僵硬却颤抖,他咬牙切齿地用尽全身力气说:“第一步就是要消灭好战分子。局长,第一个就是你!”
说时迟那时快,邦德手里已经握着那把黑色手枪,正指着梅瑟威的心脏。邦德按下扳机,两团毒液径直朝梅瑟威咻咻地射去。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局长赶忙摁下按钮。眼看就要“中彩”了,局长紧张得快要不能呼吸,本能地用手抱住自己的头。忽然,邦德头上的天花板发出一声清脆的巨响——嘭!那个防弹玻璃罩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局长。而那毒液就不偏不倚地射在防弹玻璃中心,四处飞溅,滴滴答答地沿着玻璃往下流。事情进展到这里,局长终于长舒一口气,总算有惊无险,他立马恢复好坐姿。
监控室里的参谋长早就洞悉一切,他和安全室主任两人,早已心急如焚地候在局长办公室外。他们听见里面有响声,想必一定是用了防护罩,就破门而入,直扑邦德,紧紧擒住邦德的双手。这时的邦德,已经因为紧张过度而休克了,没有反抗,全身软绵无力,脑袋已经耷拉到胸前了。要不是参谋长和安全室主任死死抓住他,邦德根本就没法在椅子上坐住,肯定会从椅子上滑下来。
安全室主任嗅了嗅玻璃上的液体,喊道:“有毒!”同时一脚踢开地毯上的手枪,“全部出去!快!”听到这话,屋内的人都慌了,乱作一团地拥出去。此时,梅瑟威局长从里面走了出来。“局长,这里很危险,请您立刻离开。中午我会派人清理这里。”他的这几句话就像命令一样,梅瑟威局长立即转身,开门走出去。一开门,站在门外的莫尼彭尼看到邦德僵硬笔直地躺在地上,吓得用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她眼睁睁地看着邦德被拖出局长办公室,拖进参谋长的办公室,在地毯上留下了两条又长又深的印痕。
局长看着呆若木鸡、惊慌失措的秘书,命令道:“把门关上,莫尼彭尼小姐。立刻通知值班医生来急救。快去啊!我的姑奶奶,别站着发呆啊!还有,这件事要保密,对谁都不能说,懂吗?”
莫尼彭尼努力使自己从惊慌中恢复平静,一边条件反射地回答“遵命!”,一边慌张关上门,就立刻打电话通知医务室派人速来急救。
这个时候,局长已经进了参谋长的办公室,关好了房门。安全室主任正蹲在邦德旁边,解开他的领带和衬衣纽扣,好让他呼吸顺畅。只见邦德脸色惨白,全身虚汗淋漓,喘着粗气,呼吸急促,就像刚刚跑完一场超长马拉松那样虚弱。梅瑟威局长看了一眼邦德,然后转身走到窗子前,看着窗外陷入了深思。
过了一会,局长转过身来,若有所思地对参谋长说:“老唐,我刚刚也差点没了。你知道,前任局长就死在那个椅子上。跟我今天情况一样,他也是被自己人枪杀,一发子弹就结束了他。杀他的人也是精神出了问题。精神病患者受法律保护,那事就不了了之,因为没法给精神病人判罪。”局长望着天花板,有些愧疚地说,“我之前都觉得那个防弹玻璃没用,今天竟然救了我一命。我真的要好好感谢你和技术部,要不是你们,我就……”局长长叹一声,“参谋长,你之前说得对,邦德现在情况糟糕,我不能再让他这么下去了。你尽早把007送去‘公园’,让詹姆斯·莫洛尼医生给他治疗。就用救护车送去吧,但是要派人暗中保护。对于这件事,下午我会向莫洛尼爵士解释清楚。你现在打个电话简短地跟莫洛尼爵士解释下,就说邦德被苏联抓去了,被洗脑了,身体很虚弱,有点失忆。然后说我下午会跟他一一解释。”
“好的,我这就去办。”参谋长回答。
“等等,还有,派人去丽兹大酒店把邦德的东西都取回来,顺便结清酒店费用。关于公众舆论方面,先透露点官方消息给通讯社。就这么说,国防部很高兴,不不不不,国防部很欣慰并欢喜地宣布,情报员007詹姆斯·邦德,去年11月被派往日本执行任务时不幸失踪,大家误以为他殉职。现在他终于从苏联返回英国,而且收集到了相当丰富且极具价值的秘密情报。此次任务十分艰巨,情报员邦德与破坏势力斗智斗勇,现在已是身心疲惫,十分虚弱。现在他正在接受医生的治疗,希望他能尽早康复。”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不仅不能声张,还得帮邦德说好话,这简直是太可笑,局长不禁冷笑了一声。
“还有,警告通讯社的人,这是国防机密,严肃对待这件事情,千万不可随意大做文章。告诉他们,为了安全起见,请他们切勿在上述消息中附加任何推测和个人见解,以免公众误解。同时,严禁去跟踪采访邦德。参谋长,你看这样可以吧?”
比尔·唐纳快速地记下局长的那些指示,然后疑惑地抬起头,问道:“局长,您不打算制裁他吗?怎么说他这个也算是叛国了,而且还试图谋杀您……我的意思是,这个事情您不打算通过军事法庭来处理吗?”
“绝对不能这么做!”局长态度强硬,“007精神不正常,一个精神病是不用负任何法律责任的。再说了,他既然可以被苏联洗脑,为什么我们不能对他来个反洗脑呢?我相信莫洛尼爵士肯定能胜任这个任务。这样,在007疗养的这段时间,薪水减半,职位不变。过去这一年的薪水和津贴,全部如数补发给他。”局长点起一支烟,猛吸一口,对自己这个英明决定十分满意,“克格勃既然有胆量用我的心腹来对付我,我当然也有胆量用邦德对付他们,以牙还牙!007一直是我最出色的情报员。等他状态恢复了,我相信他会比以前更加出色。我对他抱有很大的希望。所以,我想尽可能保住他,宽容他做的一切事,这也正是我不想把这事交给法庭处理的原因。好了,你懂我的意思了吧!”局长看了眼参谋长。参谋长使劲点头,打心眼里佩服局长的才智和胆量。“下午把金枪人斯卡拉的资料给我。如果我们能把邦德给转化回来,那么派007去对付金枪人是再好不过了。”
参谋长不假思索地反对道:“我反对!局长,007根本不是斯卡拉的对手,这就等于让邦德去送死!”
“参谋长,你可别忘了邦德今天上午对我做了什么。反叛!”局长冷冷地质问,“叛国贼的罪行,可不止蹲二十年牢狱吧!让他去对付金枪人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对他,对我们,都好。你说呢?”局长瞥了一眼参谋长,只见参谋长默默无言,“我这是给他将功赎罪的机会。只要他完成这个任务,我们就能不计前嫌,再次相信他,他也能赢得属于他的所有。总而言之,我已经决定了。你不必多说。”
咚咚咚,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值班医生走了进来。局长转身向医生问好,之后便离开了。
参谋长看着局长离开的背影,轻声地喃喃自语:“真是铁石心肠!太冷血了!”然后就开始按照局长下的指令,一一认真仔细地处理好每一件事情。他从来都不会对局长的指令刨根问底,追根溯源,这也是他在这个位子上坐这么久的重要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