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子卷之十八
六反第四十六
畏死难,降北之民也,而世尊之曰贵生之士。学道立方,离法之民也,而世尊之曰文学之士。游居厚养,牟食之民也,而世尊之曰有能之士。语曲牟知,伪诈之民也,而世尊之曰辩智之士。行剑攻杀,暴憿之民也,而世尊之曰磏勇之士。活贼匿奸,当死之民也,而世尊之曰任誉之士。此六民者,世之所誉也。赴险殉诚,死节之民,而世少之曰失计之民也。寡闻从令,全法之民也,而世少之曰朴陋之民也。力作而食,生利之民也,而世少之曰寡能之民也。嘉厚纯粹,整谷之民也,而世少之曰愚态之民也。重命思事,尊上之民也,而世少之曰怯慑之民也。挫贼遏奸,明上之民也,而世少之曰讇谗之民也。此六民者,世之所毁也。奸伪无益之民六,而世誉之如彼。耕战有益之民六,而世毁之如此。此之谓六反。布衣循私利而誉之,世主听虚声而礼之,礼之所在,利必加焉。百姓循私害而訾之,世主壅於俗而贱之,贱之所在,害必加焉。故名赏在乎私恶当罪之民,而毁害在乎公善宜赏之士,索国之富强,不可得也。
古者有谚曰:为政犹沐也,虽有弃发必为之。爱弃发之费,而忘长发之利,不知权者也。
夫弹痤者痛,饮药者苦,为苦惫之故,不弹痤饮药,则身不活病不已矣。
今上下之接,无子父之泽,而欲以行义禁下,则交必有郄矣。且父母之於子也,产男则相贺,产女则杀之。此俱出父母之怀衽,然男子受贺,女子杀之者,虑其後便,计之长利也。故父母之於子也,犹用计算之心以相待也,而瓦无父子之泽乎?
今学者之说人主也,皆去求利之心,出相爱之道,是求人主之过父母之亲也,此不熟於论恩诈而诬也,故明主#1不受也。圣人之治也,审於法禁,法禁明着则官法。必於赏罚,赏罚不阿则民用。官官治则国富,富则兵强,而霸王之业成矣。霸王者,人主之大利也。人主挟大利以听治,故其任官者当能,其赏罚无私。使士民明焉尽力致死,则功伐可立而爵禄可致,爵禄至而富贵之业成矣。富贵者,人臣之大利也。人臣挟大利以从事,故其行危至死,其力尽而不望。此谓君不仁,臣不忠,则不可以霸王矣。
夫奸必知则备,必诛则止。不知则肆,不诛则行。夫陈轻货於幽隐,虽曾、史可疑也。悬百金於市,虽大盗不取也。不知则曾、史可疑於幽隐,必知则大盗不取悬金於市。故明主之治国也,众其守而重其罪,使民以法禁而不以廉止。母之爱子也倍父,父令之行於子也十母。吏之於民无爱,令之行於民也万父。母积爱而令穷,吏用威严而民听从,严爱之筴亦可决矣。且父母之所以求於子也,动作则欲其安利也,行身则欲其远罪也。君上之於民也,有难则用其死,安平则尽其力。
亲以厚爱关子於安利而不听,君以无爱利求民之死力而令行。明主知之,故不养恩爱之心而增威严之势。故母厚爱处二,子多败,推爱也。推,行也。父薄爱教笞,子多善,用严也。
今家人之治产也,相忍以饥寒,相强以苦劳,虽犯军旅之难,饥馑之患,温衣美食者,必是家也。相怜以衣食,相惠以佚乐,天饥岁荒,嫁妻卖子者,必是家也。故法之为道,前苦而长利。仁之为道,偷乐而後穷。圣人权其轻重,出其大利,故用法之相忍,而弃仁人之相怜也。学者之言,皆曰轻刑#2,此乱#3亡之术也。凡赏罚之必#4者,劝禁也。赏厚则所欲之得也疾,罚重则所惠之禁也急。夫欲利者必恶害,害者利之反也,反於所欲,焉得无恶?欲治者必恶乱,乱者治之反也,是故欲治甚者,其赏必厚矣,其恶乱甚者,其罚必重矣。今取於轻刑者,其恶乱不甚也,其欲治又不甚也#5,此非特无术也,又乃无行。是故央贤不肖愚知之美,在赏罚之轻重。且夫重刑者,非为罪人也。明主之法,揆也。治贼非治所揆也,治所揆也者,是治死人也。刑盗非治所刑也,治所刑也者,是治胥靡也。故曰重一奸之罪而止境内之邪,此所以为治也。重罚者,盗贼也,而悼惧者良民也。欲治者奚疑於重刑?#6若夫厚赏者,非独赏功也,又劝一国。受赏者甘利,未赏者慕业,是报一人之功而劝境内之众也,欲治者何疑於厚赏?今不知治者,皆曰重刑伤民,轻刑可以止奸,何必於重哉?此不察於治者也。夫以重止者,未必以轻止也。以轻止者,必以重止矣。是以上设重刑者而奸尽止,奸尽止则此奚伤於民也?所谓重刑者,奸之所利者细,而上之所加焉者大也。民不以小利蒙大罪,故奸必止者也。所谓轻刑者,奸之所利者大#7,上之所加焉者小也。民慕其利而傲其罪,故奸不止也。故先圣有谚曰:不踬於山,而踬於垤。山者大,故人顺之,垤微小,故人易之也。今轻刑罚,民必易之。犯而不诛,是驱国而弃之也。犯而诛之,是为民设陷也。是故轻罪者,民之垤也。是以轻罪之为民道也,非乱国也则设民陷也,此则可谓伤民矣。
今学者皆道书筴之颂语,不察当世之实事,曰:上不爱民,赋歛常重,则用不足而下恐上,故天下大乱。此以为足其财用以加爱焉,虽轻刑罚可以治也。此言不然矣。凡人之取重赏罚,固已足之之後也。虽财用足而後厚爱之,然而轻刑犹之乱也。夫当家之爱子,货财足用,货财足用则轻用,轻用则侈泰。亲爱之则不忍,不忍则骄恣。侈泰则家贫,骄恣则行暴,此虽财用足而爱厚轻利之患也。凡人之生也,财用足则隳於用力,上治#8懦则肆於为非。财用足而力作者神农也,上治懦而行修者曾、史也。夫民之不及神农、曾、史亦已明矣。老聃有言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夫以殆辱之故而不求於足之外者老聃也,今以为足民而可以治,是以民为皆如老聃也。故桀贵在天子而不足於尊,富有四海之内而不足於宝。君人者虽足民,不能足使为天子,而桀未必为天子为足也,则虽足民,何可以为治也?故明主之治国也,适其时事以致财物,论其税赋以均贫富,厚其爵禄以尽贤能,重其刑罚以禁奸邪,使民以力得富,以事致贵,以过受罪,以功致赏,而不念慈惠之赐,此帝王之政也。
人皆寐则盲者不知,皆嘿则暗者不知。觉而使之视,问而使之对,则暗盲者穷矣。不听其言也,则无术者不知。不任其身也,则不肖者不知。听其言而求其当,任其身而责其功,则无术不肖者穷矣。夫欲得力士而听其自言,虽庸人与乌获不可别也,授之以鼎俎则罢健效矣。故官职者能士之鼎俎也,任之以事而愚智分矣。故无术者得於不用,不肖者得於不任,言不用而自文以为辩,身不任者而自饰以为高,世主眩其辩、滥其高而尊贵之,是不须视而定明也,不待对而定辩也,暗盲者不得矣。明主听其言必责其用,观行必求其功,然则虚旧之学不谈,矜诬之行不饰矣。
八说第四十七
为故人行私谓之不弃,以公财分施谓之仁人,轻禄重身谓之君子,枉法曲亲谓之有行,弃官宠交谓之有侠,离世遁上谓之高傲,交争逆令谓之刚材,行惠取众谓之得民。不弃者吏有奸也,仁人者公财损也,君子者民难使也,有行者法制毁也,有侠者官职旷也,高傲者民不事也,刚材者令不行也,得民者君上孤也。此八者匹夫之私誉,人主之大败也。反此八者,匹夫之私毁,人主之公利也。人主不察社稷之利害,而用匹夫之私誉,索国之无危乱,不可得矣。
任人以事,存亡治乱之机也。无术以任人,无所任而不败。人君之所任,非辩智则修洁也。任人者使有势也,智士者未必信也。为多其智,因惑其信也。以智士之计,处乘势之资而为其私急,则君必欺焉。为智者之不可信也,故任修士者使断事也,修士者未必智。为洁其身,因惑其智。以愚人之所惛,处治事之官而为其所然,则事必乱矣。故无术以用人,任智则君欺,任修则君事乱,此无术之患也。明君之道,贱德义贵,下必坐上,决诚以参,听无门户,人莫能测也。故智者不得诈欺。计功而行赏,程能而授事,察端而观失,有过者罪,有能者得,故愚者不任事。智者不敢欺,愚者不得断,则事无失矣。
察士然从能知之,不可以为令,夫民不尽察。贤者然後行之,不可以为法,夫民不尽贤。杨朱、墨翟,天下之所察也,千世乱而卒不决,虽察而不可以为官职之令。鲍焦、华角,天下之所贤也,鲍焦木枯,立死若木之枯也。华角赴河,虽不可以为耕战之士。故人主之察,智士尽其辩焉。人主之所尊,能士能尽其行焉。今世主察无用之辩,尊远功之行,索国之富强,不可得也。博习辩智如孔、墨,孔、墨不耕耨,则国何得焉?修孝寡欲如曾、史,曾史不战攻,则国何利焉?匹夫有私便,人主有公利。不作而养足,不仕而名显,此私便也。息文学而明法度,塞私便而一功劳,此公利也。错法以道民也,而又贵文学,则民之所师法也疑。赏功以劝民也,而又尊行修,尊行修则民之产利也惰。夫贵文学以疑法,尊行修以贰功,索国之富强,不可得也。
搢笏干戚,不适有方铁銛。言国军异器。方,楯也。言搢笏之议,干#9戚之舞,与夫方楯铁銛不相称适也。登降周旋,不逮日中奏百。狸首射侯,不当强弩趋发。干城距#10冲,不若堙穴伏櫜。古人极於德,中世逐於智,当今争於力。古者寡事而备简,朴陋而不尽,故有珧铫而推车者。珧,蜃。以蜃为铫也。即推轮也。上古摩蜃而耨也。古者人寡而相亲,物多而轻利易让,故有揖让而传天下者。然则行揖让,高慈惠,而道#11仁厚,皆推政也。处多事之时,用寡事之器,非智者之备也。当大争之世,而循揖让之轨,非圣人之治也。故智者不乘推车,圣人不行推政也。法所以制事,事所以名功也。法有立而有难,权其难而事成则立之。事成而有害,权其害而功多则为之。无难之法,无害之功,天下有也。是以拔千丈之都,取十万之众,死伤者军之乘,乘谓其半也。甲兵折挫,士卒死伤,而贺战胜得地者,出其小害计其大利也。夫沐者有弃发,除者伤血肉,为人见其难,因释其业,是无术之事也。先圣有言曰:规有摩而水有波,我欲更之,无奈之何。此通权之言也。是以说有必立而旷於实者,言有辞拙而急於用者,故圣人不求无害之言,而务无易之事。人之不事衡石者,非贞廉而远利也,石不能为人多少,衡不能为人轻重,求索不能得,故人不事也。明主之国,官不敢枉法,吏不敢为私利,货赂不行,是境内之事尽如衡石也。此其臣有奸者必知,知者必诛。是以有道之主,不求清洁之吏,而务必知之术也。
慈母之於弱子也,爱不可为前。不可先以爱养之也。然而弱子有僻行,使之随师。有恶病,使之事医。不随师则陷於刑,不事医则疑於死。慈母虽爱,无益於振刑救死。则存子者非爱也。子母之性爱也,臣主之#12权筴也。母不能以爱存家,君安能以爱持国?明主者通於富强,则可以得欲矣。故谨於听治,富强之法也。明其法禁,察其谋计,法明则内无变乱之患,计得则#13外无死虏之祸。故存国者,非仁义也。仁者,慈惠而轻财者也。暴者,心毅而易诛者也。慈惠则不忍,轻财则好与,心毅则憎心见於下,易诛则妄杀加於人。不忍则罚多宥赦,好予则赏多无功。憎心见则下怨其上,妄诛则民将背叛。故仁人在位,下肆而轻犯禁法,偷幸而望於上。暴人在位,则法令妄而臣主乖,民怨而乱心生。故曰:仁暴者,皆亡国也。
不能具美食而劝饿人饭,不为能活饿者也。不能辟草生粟而劝贷施赏赐,不为能#14富民者也。今学者之言也,不务本作而好末事,知道虚圣以说民,此劝饭之说。劝饭之说,明主不受也。
书约而弟子辩,法省而民讼简。是以圣人之书必着论,明主之法必详#15事。尽思虑,揣得失,智者之所难也。无思无虑,挈前言而责後功,愚者之所易也。明主虑愚者之所易,以责智者之所难,故智虑力劳不用而国治也。
酸甘咸淡,不以口断而决於宰尹,则厨人轻君而重於宰尹矣。上下清浊,不以耳断而决於乐正,则瞽工轻君而重乐正矣。治国是非,不以术断而决於宠人,则臣下轻君而重宠人矣。人主不亲观听,而制断在下,托食於国者也。
使人不衣不食而不饥不寒,又不恶死,则无事上之意。意欲不宰於君,则不可使也。今生杀之柄在大臣,而主令得行者,未尝有也。虎豹必不用其爪牙而与鼷鼠同威,万金之家必不用其富厚而与监门同资。有土之君,说人不能利,恶人不能害,索人欲畏重己,不可得也。
人臣肆意陈欲曰侠,人主肆意陈欲曰乱。人臣轻上曰骄,人主轻下曰暴。行理同实,下以受誉,上以得非,人臣大得,人主大亡。明主之国,有贵臣无重臣。贵臣者,爵尊而官大也。重臣者,言听而力多者也。明主之国,迁官袭级,官爵受功,故有贵臣。言不度行而有伪必诛,故无重臣也。
八经第四十八
一。凡治天下,必因人情。人情者有好恶,故赏罚可用。赏罚可用则禁令可立,禁令可立而治道具矣。君执柄以处势,故令行禁止。柄者杀生之制也,势者胜众之资也。废置无度则权渎,赏罚下共则威分。是以明主不怀爱而听,不留说而计。故听言不参则权分乎奸,智力不用则君穷乎臣。故明主之行制也天,不可测也。其用人也鬼。如鬼之阴密。天则不非,既高不测,谁能非之?鬼则不困。既阴密,谁能困之?势行教严,逆而不违,虽#16逆天下不敢违,此势之用也。毁誉一行而不议。毁誉一行,而天下不敢议。故赏贤罚暴,举善之至者也。赏暴罚贤,举恶之至者也。是谓赏同罚异。赏莫如厚,使民利之。誉莫如美,使民荣之。诛莫如重,使民畏之。毁莫如恶,使民耻之。然後一行其法,禁诛於私。家不害功罪,赏罚必知之。知之道尽矣。
因情
二。力不敌众,智不尽物。与其用一人,不如用一国。用君之一人之智力,不知任众而用国也。故智力敌而羣物胜,揣中则私劳,不中则在过。下君尽己之能,中君尽人之力,上君尽人之智。是以事至而结智,一听而公会。听不一则後悖於前,後悖於前则愚智不分。不公会则犹豫而不断,不断则事留。自取一,则毋堕壑之累。故使之讽,讽定而怒。是以言陈之日#17,必有筴籍,结智者事发而验,结能者功见而谋成败。成败有徵,赏罚随之。事成则君人其功,规败则臣任其罪。君人者合符犹不亲,而况於力乎?事智犹不亲,而况於悬乎?故非用人也不取同,同则君怒。使人相用则君神,则下尽。下尽则臣上不因君,而主道毕矣。
主道一曰结智
三。知臣主之异利者王,以为同者劫,与共事者杀。故明主审公私之分,审利害之地,奸乃无所乘。乱之所生六也:主母,后姬,子姓,弟兄,大臣,显贤。主母,君幼称制。后姬、子姓,则强庶逼。兄弟,则公子擅国。大臣,代主执物者。显贤,则虚名掩君。任吏责臣,主母不放。废乱辄责於臣。礼施异等,后姬不疑。分势不贰,庶嫡#18不争。不令庶子贰嫡也。权籍不失,兄弟不侵。权柄国籍不失於下也。下不一门,大臣不拥。不令一门专制,则不得权。禁赏必行,显贤不乱。臣有二因,谓外内也。外曰畏,外臣行威,物皆畏。内曰爱。所畏之求得,所爱之言听,此乱臣之所因也。外国之置诸吏者,诛亲昵重帑,则外不藉矣。爵禄循功,请者俱罪,则内不因#19矣。外不藉,内不因,则奸充塞矣。官袭节而进,以至大任,智也。其位至而任大者,以三节持之,曰质,曰镇,曰固。亲戚妻子,质也。爵禄厚而必,镇也。参伍贵帑,固也。贤者止於质,贪饕化於镇,奸邪穷於固。忍不制则下上#20,小不除则大诛,而名实当则径之。生害事,死伤名,则行饮食。不然,而与其雠,此谓除阴奸也。医曰诡,曰易。见#21功而赏,见罪而罚,而诡乃止#22。是非不泄,说谏不通,而易乃不用。父兄贤良播出曰游祸、其患邻敌多资。戮辱之人近习曰狎贼,其患发忿疑辱之心生。藏怒持罪而不发曰增乱,其患儌幸妄举之人起。大臣两重,提衡而不踦曰卷祸,其患家隆劫杀之难作。脱易不自神曰弹威,其患贼夫酖毒之乱起。此五患者,人主之不知,则有劫杀之事。废置之事生於内则治,生於外则乱。是以明主以功论之内,而以利资之外,其故国治而敌乱。即乱之#23道,臣憎则起外若眩,臣爱则起内若药。
起乱一曰乱起
四。参伍之道,行参以谋多,揆伍以责失。行参必#24折,揆伍必怒。不折则渎上,不怒则相和。折之徵足以知多寡,怒之前不及其众。观听之势,其徵在比周而赏异也,诛毋谒而罪同。言会众端,必揆之以地,谋之以天,验之以物,参之以人。四徵者符,乃可以观矣。参言以知其诚,易视以改其泽,执见以得非常,一用以务近习,重言以惧远使,举往以悉其前,即迩以知其内,疏置以知其外,握明以问所闇,诡使以绝黩泄,倒言以尝所疑,论反以得阴奸,设谏以纲独为,举错以观奸动,明说以诱避过,卑适以观直谄,宣闻以通未见,作斗以散朋党,深一以敬众心,泄异以易其虑。似类则合其参,陈过则明其固。知罪辟罪以止威,阴使时循以省衰,渐更以离通比,下约以侵其上。相室约其廷臣,廷臣约其官属,兵士约其军吏,遣使约其行介,县吏约其辟吏,郎中约其左右,后姬约其宫媛,此之谓条达之道。言通事泄则术不行。
立道
五。明主其务在周密,是以喜见则德偿,怒见其威分。故明主之言隔塞而不通,周密而不见。故以一得十者下道也,以十得一者上道也。明主兼行上下,故奸无所失。伍官连县而邻,谒过赏,失过诛。上之於下,下之於上亦然。是故上下贵贱相畏以法,相诲以和。民之性,有生之实,有生之名。为君者有贤知之名,有赏罚之实。名实俱至,故福善必闻矣。
参言
六。听不参则无以责下,言不督乎用则邪说当上。言之为物也以多信,不然之物,十人云疑,百人然乎,千人不可解也。呐者言之疑,辩者言之信。奸之食上也,取资乎众,藉信乎辩,而以类饰其私。人主不餍忿而待合参,其势资下也。有道之主,听言督其用,课其功,功课赏罚生焉,故无用之辩不留朝。任事者知不足以治职则放官收。说大而夸则穷端,故奸得而怒。无故而不当为诬,诬而罪,臣言必有报,说必责用也,故朋党之言不上闻。凡听之道,人臣忠论以闻奸,博论以内一,人主不智则奸得资。明主之道,己喜则求其所纳,己怒则察其所构,於已变之後,以得毁誉公私之徵。众谏以效智故,使君自取一以避罪。故众之谏也,败君之取也。无副言於上以设将然,今符言於後以知谩诚语。明主之道,臣不得两谏,必任其一语。不得擅行,必合其参。故奸无道进矣。
听法
七。官之重也,毋法也。法之息也,上闇无度则官擅为,官擅为故奉重,无前则徵多,徵多故富。官之富重也,乱功之所生也。明主之道,取於任,能任事则取之。贤於官,能守官则赞扬之。赏於功。言程主喜俱必利,不当主怒俱必害,则人不私父兄而进上仇雠。势足以行法,奉足以给事,而私无所生,故民劳苦而轻官。任事也毋重,使其宠必在爵。处官者毋私,使其利必在禄。故民尊爵而重禄。爵禄所以赏也,民重所以赏也则国治。刑之烦也,名之缪也,赏举不当则民疑。民之重名与其重赏也均。赏者有诽焉,不足以劝。罚者有誉焉,不足以禁。明主之道,赏必出乎公利,名必在乎为上。当誉同轨,非诛俱行,然则民无荣於赏之内。有重罚者必有恶名,故民畏。罚所以禁也,民畏所以禁,则国治矣。
类柄
八。行义示则主威分,慈仁听则法制毁。民以制畏上,而上以势卑下,故下律狠触而荣於轻君之俗则主威分。民以法难犯上,而上以法挠慈仁,故下明爱施而务赇纹之政,务为货赇。是以法令隳。尊私行以贰主威,行赇纹以疑法,听之则乱治,不听则谤主,故君轻乎位而法乱乎官,此之谓无常之国。明主之道,臣不得以行义成荣,不得以家利为功。功名所生,必出於官法。法#25之所外,虽有难行,不以显焉。
故民无以私名。设法度以齐民,信赏罚以尽民能,明诽誉以劝沮,名号、赏罚、法令三隅,故大臣有行则尊君,百姓有功则利上#26,此之谓有道之国也。
主威#27
韩非子卷之十八竟
#1『主』字藏本脱,据凌瀛初本、迂评本补。
#2『刑』字脱,据凌瀛初本、迂评本补。
#3『乱』误为『辞』,当改。
#4『必』误为『心』,据凌瀛初本、迂评本改。
#5此处衍『其欲治又不甚也』,据陈奇猷本删。
#6『名』字衍,据陈奇猷说删。
#7『太』显系『大』之误,当改。
#8『治』字脱,据迂评本补。
#9『千戚』显系『干戚』之误,当改。
#10『衡』字衍,据迂评本删。
#11『推』字衍,据迂评本删。
#12此处明显脱『之』字,当补。
#13『则』误为『於』,据凌瀛初本、迂评本改。
#14『能为』误倒,依文例改。
#15『尽』字衍,据凌濠初本、迂评本删。.
#16『虽』误为『谁』,据赵用贤本改。
#17『日』误为『曰』,据陈奇猷本改。
#18『庶过』显系『庶适』之误,据陈奇猷本改。适通嫡。
#19『因』误为『固』,据陈奇猷本改。
#20『下上』误倒为『上下』,於义相反,当改。
#21『易』显系『见』之误,当改。
#22『止』误为『上』,当改。
#23『之』字衍,依陈奇猷说删。
#24『必』误为『以』,依陈奇猷本改。
#25『法』字脱,据陈奇猷本补。
#26『上』误为『止』,据陈奇猷本改。
#27此节缺标题,据赵用贤本补『主威』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