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竹泉先生,闽人也,名自得。少时性极纯,将冠始学诗。年二十四五,颇究性理天人之学。既而为文词序记以自研砺。
明景泰庚午教书薇垣方伯家,以先生执承事员而进宫,负气弗往。会太守太尹咸以明经举,亦不就,惟留心医术以活人。后游江湖,于诸子百家靡不涉猎。由是天文、地理、兵法、卜筮、释者之学,悉惟寻究,穷年终岁,手不释卷,然仅免为一庸俗人而已。每殚思竭虑,欲超乎草木同腐之外,而卒未能,至于流涕。
癸酉岁,邂逅外丹之事,获睹点化黄白神效,遂趋事之,执弟子职。三载余,家赀宝物器玩琴书一为之空,终无所得,知为窃丹伪人,乃退而日夜寻试究里,寝不安席,食不甘味。每十试一验,凡利害得失皆以为师。自是知识日长,道理日明。尝言内丹先天一炁为擒汞之妙药,结丹之至宝,号曰真铅。然此真铅之名,正假像于炉火,为无极之根,名天地之始,本万化源,妙阴阳之用,非至人不能得,非至圣不能行,非贤智不能知,非明睿不能察,缘浅不足以见,德薄不足以闻,故外丹之士非此,则三黄八石草木杂料而难施。识此,则如指诸掌,简而且直。但在人得之难易不同。凡有志于是者,能聚精会神,勤求寤想,自有神明默佑。一旦豁然,如剪荆棘而通大道,如披云雾而睹青天云云。
自此形诸歌诗,以写其怀,积日成卷,曰《养道策》,时成化三年丁亥也。余阅之,其词中寂者,仅十之一。譬诸金之杂以泥沙,虽间有发露处,而终掩其光,心窃疑焉。后得《琴火重光》,其所论真铅真汞,抉破幽隐,诚如百炼精金,较之《养道策》不啻天渊矣。又见先生《南吕·一枝花》有“入斯道四十余春”句,深叹学道苦心。但按之《明史》,癸酉为景泰四年,至成化三年丁亥,仅十五年耳,何有四十余春之语?及读至“辛酉年遇至人亲传口诀”句,乃知丁亥以前之《养道策》,虽连篇累牍,先生尚无所遇。而《琴火重光》中则曰:敢道无师自悟,又曰:盲师不信有真传,其为辛酉遇师后所作无疑。可见,求道者非久历艰辛,明师指点,必不能得也。
先生诗云:破琴烧火炼凡铅,故取义以名其书。太华山人《承志录》实本于此,然录中但言《金谷歌》、《渔庄录》、《秋日中天》、《洞天秘典》、《黄白直指》、《黄白破愚》六书,不及《琴火重光》,意此即悟玄子所授之秘本,而不敢轻以示人欤。
方士转相抄录,字句多讹,余特为校正,以为求道者筌蹄之一助云。
玉峰山阳春子题
雍正六年仲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