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传

卢植，字子干，涿人也。避董卓之祸，挈家徙上谷居焉。日惟阖门授徒，不交人事，上谷人师宗之。初，植仕为九江太守，以疾去官，作尚书章句、三礼解诂。时始立太学石经，以正五经文字。植上书灵帝曰：臣少从故南郡太守马融受古学，颇知今之礼记，特多回冗。臣前以周礼诸经发起粃廖，敢率愚浅，为之解诂，而家乏，无力供缮写。上愿得将能书生二人，共诣东观，就官财粮，专心研精，合尚书章句，考礼记失得，庶裁定圣典，刊正碑文。古文科斗，近于为实，而厌抑流俗，降在小学。中兴以来，通儒达士，班固、贾逵、郑兴父子并敦悦之。今毛诗、左氏、周礼各有傅记，其与春秋共相表里，宜置博士，为立学官，以助后来，以广圣意。遂拜议，即与蔡邕等并在东观校书，转为侍中，迁尚书。上御八事：一曰用良，二曰原禁，三曰御疠，四曰备寇，五曰修礼，六曰遵尧，七曰御下，八曰散利。帝不省。帝崩，大将军何进谋诛中官，乃召并州牧董卓，以惧太后。植知卓卤悍难制，必生后患，固止之，进不从。及卓至，果陵虐朝廷，乃大会百官议废立，植独抗不与山。卓怒，将诛植。植素善蔡邕，邕亲于卓，故往请植事。又议郎彭伯谏卓曰：卢尚书海内大儒，人之望也，今先害，天下震怖。卓乃止，但免植官而巳。植以老病求归，惧不免祸，乃诡道从𮝹辕出，卓果使人追之，到怀不及，遂隐于上谷。后冀州牧袁绍请为军师。卒，遗命薄葬。所著碑诔、表记凡六篇。

张明豫，上谷人也。才学优赡，识览该洽，仕魏为秘书。钟律郎，太和中，诏为太史令，修综历事。明豫表曰：春秋载天子有日官，诸侯有日御，又曰：履端于始，归余于终。皆所以推二气，考五运，成六位，定七曜，审八卦，立三才，正四序，以授百官于朝，万民于野，阴阳刚柔、仁义之道，罔不毕备。繇是先代重之，垂于典籍。及史迁、班固、司马彪著立书志，所论备矣。谨案历之作也，始自黄帝辛卯为元，迄于大魏五寅元历，十有余代，历祀数千，轨宪不等，远近殊术，其消息盈虎，觇步疏密，莫得而识焉。臣学缺章程，艺谢筹运，而窃职观阁，廖忝厥司。奏请广访诸儒，更取通数兼通经义者，及太史并集秘书，与史官同验疏密，并请宰辅群官临检得失，至于岁终，密者施用。诏听可。于是明豫主治其事，积勤构思，再历寒暑，为巳丑元历，草创未竟。及迁中京，未几丧亡，所造致废。永平初，明豫子龙祥，复与太乐令公孙崇、太史令赵胜、太庙令庞灵扶，共集秘书，重修前事，详验推建密历。然天道幽远，测步理深，候观迁延，岁月滋久。而崇及胜前后并丧，灵扶官亦外除，唯龙祥在京专之，以皇魏运水德，为甲子元成。先志云。

崔玄，上谷人也。九岁丧父，哀号不胜。其事兄充，备尽恭顺。十二，通孝经、论语、毛诗、春秋，兼明历筭，州里乡党，号称神童。十七诣学受业。时博士盖高允也，览始要终，论端究绪，授之无不忻悦。久乃鸠集诸经，广校同异，作孝经、论语集训、毛诗质疑。又比三传事例，名春秋的旨各十余卷。为允等判析隐伏，垂盈百条，滞不毫存，通不音章，窜不烦引，以畔正不。饰言以悖经，辞敢冲容，观者忘倦。高允荐之，诏为著作佐郎，力辞不就。曰：子开未信，宣圣所歆；子高末学，季路斯佞。丈夫拥书万卷，何须致位三公？遂绝迹下帷，杜门却扫，弃产营书，手自删削，卷无重复者三千有余。年三十四卒，朝野士民惜未致用，咸哀悼之，允等率诸学官诣阙上书，请为旌异。上允赐谥冲素，表其门曰文行云。

王元节字子元，弘州人也。祖山甫，辽户部侍郎。父诩，海陵朝左司员外郎。元节幼颖悟，虽家世贵显，而从学甚勤。博通五经，于易、春秋尤得旨趣。浑源刘㧑爱其才，以女妻之，遂传其赋学。登天德三年词赋进士第。雅尚气节，不能随时俯仰，故仕不显。及迁密州观察判官，方欲有为，辄为忌者沮抑，遂自叹曰：圣贤不得时，亦不能使世道平治，况元节邪？即上书求罢。既归乡里，逍遥林壑，以诗酒自娱，号曰遁齐。年五十余卒。有诗集行于世。王元德，元节弟也。天资明睿，书过目辄不忘。每日正襟兀坐，玩索易书，又自课读太史公左丘明一篇。天德中登进士，以文学政事著名于时。初为管城县令，有惠爱及民。秩满，老幼攀送，数日乃得行。累迁南京路提刑使，以病告归。晚好邵尧夫皇极经世书，因精筭数，又喜十筮射复之术。为文有法度，庄重简严，诗绝雕刿绮丽，五言沉郁高古。乐府不用古题，自出新意，歌谣慷慨，挟幽并之气，见者跃然。年六十八卒。有诗文集四十卷。

李纯甫字德纯，弘州襄阴人也。祖安上，尝魁西京进士。父采，卒于益都府治中。纯甫幼颖悟，异当初业。词赋。及读左氏春秋，大爱之，遂更为经义学。擢承安二年经义进士。为文法庄周、列御寇、左氏、战国策，后进多宗之。又喜谈兵，慨然有经世心。章宗南征，两上疏策其胜负，上奇之，给送军中。后多如所料。宰执爱其文，荐入翰林。及元人兵起，又上疏论时事，不报。宣宗迁汁，再入翰林。时丞相高琪擅威福柄，擢为左司都事。纯甫审其必败，以母老辞去。既而高琪诛，复入翰林，连知贡举。正大末，坐取人逾新格，出倅坊州，未赴，攺京兆府判官，卒于汴，年五十七。纯甫为人聪敏，少自负其材，谓功名可俯拾，作矮柏赋，以诸葛孔明、王景略自期。由小官上万言书，援宋为证，甚切，当路者以迂阔见抑。中年度其道不行，益纵酒自放，无仕进意。得官未成考，旋即归隐，日与禅僧士子游，以文酒为事。啸歌袒裼，出礼法外，或饮数月不醒。人有酒见招，不择贵贱，必往，往辄醉，虽沉醉，亦未尝废著书。然晚年喜佛老，探其奥义，自类其文。凡论性理及关佛、老二家者，号内稿，其余应物文字为外稿。又解楞严、金刚经、老子、庄子、中庸集解、鸣道集解，号中国心学、西方父教数十万言。以故为名教所贬云。

刘昂字之昂，兴和人也。大定十九年进士，曾高而下七世登科。昂天资警悟，律赋自脱一家，作诗得晚唐体，尤工绝句。李纯甫故人外传云：昂早得仕，年三十三，为尚书少掾，调平凉路转运副使。时术士有言昂官止五品，昂不信。俄以母忧去职，连蹇十年，卜居洛阳，有终焉之志。有荐其才于章宗者，泰和初。自国子司业，擢为左司。即中会掌书大中，与贾铉漏言除授事，为言者所劾，狱辞连昂，章宗震怒，一时闻人，如史肃、李著、王宇、宗室从郁皆谴逐之，铉寻亦罢政。昂降上京留守判官，道卒，竟如术者之言。

刘震亨，字起潜，顺圣人也。生甫期，殿书识八卦字，谓其父曰：我父乾，母曰我母坤。故其父以震亨名之。十岁，背诵五经。十二能诗赋。二十三，登明昌三年王泽榜进士。性冲澹，于世物一无所嗜好，独喜谈文辞。初为太原校官日，群诸生座侧，剖析疑义，授以文辞法旨，诸生感服。迁南宫县令，修学励俗，有古良吏风。翰林学士赵秉文拟荐馆职，会有忌者，不果。累迁礼部郎中，克举其职，朝士称之。年甫四十，即累疏以病乞休。上素知其清苦，诏有司以百。金赆焉，盖异数也。震亨居家孝友，砥砺名节，不敢为非礼，学术为一时儒者所尊。其与人交，貌若简抗，人初不敢与亲，既接，则慇懃慰藉，如恐不及，即他日有负，不憾也。卒，有诗文五百篇，名风露集云。

范承吉字宠之，北安人也。好问学，属辽季盗贼起，虽避地，未尝废书。天庆八年，中进士丙科，授秘书省校书郎，至大定府金源令，归朝，为御前承应文字。天眷初，迁殿中少监。四年，从攻太原，迁少府监。五年，宗翰克宋，所得金珠，承吉司其出入，无毫发欺。及还，犊车载书史而巳。寻迁昭文馆直学士。先是，军兴，民有为将士所掠而逃归者，承吉使吏遍论，俾其自实。凡数千人，具白元帅府，许自赎为良，或贫无赀者，以公厨代输。六年，攺河东北路转运使。时承宋季之弊，民赋繁重失当，承吉乃为经画，立法简便，所入增十数万斛，官既足而民有余。攺同签燕京留守事。属地震，坏民庐舍，有争先营葺者，工匠过取其直，承吉命官属董役，先后以次，不间贫富，民赖省费。奚卒散居燕京境土，率数千人为盗，承吉一绳以法，不少贷，惧不敢盗。贞元二年，以礼部尚书、光禄大夫致仕。所著有监宋集二卷、殿直录二卷、燕山志十四卷。

赵秉温，蔚人，襄穆公瑨子也。事世祖潜邸，命受学于□□□。秉忠尽得天文、地理夂传，从征吐蕃、云南、大理。中统初，诏行右三部事。至元十年，创习朝仪，阅试称旨，授尚书礼部侍郎，知侍仪司事。明年，授秘书少。监，购求天下秘书。十九年，迁昭文馆大学士、知太史院兼侍仪司事。授时历成，赐钞二百锭，进阶中奉大夫。二十九年，编国朝集礼成，帝特命其子慧袭侍仪使。皇庆元年，赠金紫光禄大夫、司徒云国公，谥文昭。子慧，后仕至昭文馆大学士。

梁枢，字子极，宣德人也。七岁学古诗文，多奇语。稍长，从里师习词赋，辄弃不肯为。巳而闻杨惟中建太极书院于□京，请德安赵复讲周、程、张、朱学，授徒其中，即负及往从。既见，得复所著希贤录，读而叹曰：伊尹、颜渊，心同道同，希之当在我也。乃为一夫不获。予幸克巳、复礼、为仁二论，请质于复。复曰：子其有志圣贤者邪？岁余，恍然有得，因辞归，杜门不出，日与乡中子弟演说四子全书，由是从学者甚众。或劝之仕，辄曰：仕而无益于世，钓名媒利耳。竟不出。晚年嗜易，以观象名轩，人称为象轩。先生。

瞿佑字宗吉，本钱塘人。洪武中，以荐举授临安学训导累升周。府长史。永乐癸巳，以诗祸谪戍保安。因家焉。佑学博。才瞻风致超爽，日与南来文士游咏山水间兴。之所适，濡毫伸楮，即十余篇立成。巳亥兴和主将失。律，城堡陷没，境内萧条殊甚，朝廷降佛曲塞下选子弟唱之。时值元宵，佑凄然作望江南五首，以纪其事。以泄其愤郁，辞语清新，格调俊逸，声响铿铿金石也。居十年余，郡后生多承讲说，有启发，武弁士相效为律。偶樵夫耕卒，亦猈见其举动，起敬爱。后得便还，郡人相率泣送之曰：瞿先生行，瞿先生行云。

附宗吉望江南词：云：元宵景，野烧照山明。风阵摩天将夜半，斗杓插地过初更。灯火忆杭城。元宵景，巷陌少人行。舍北孤儿偎冷坑，墙东婺妇哭寒檠。士女忆杭城。元宵景，刀斗击残更。数点夕烽明远戍，几声寒角响空营。歌舞忆杭城。元宵景，默坐自伤情。破灶三杯黄米酒，寒窗一盏浊油灯。宴赏忆杭城。元宵景，淡月伴疏星。戍卒抱关敲木柝，歌童穿市唱金经。萧鼓忆杭城。

暮春诗云：过却春光独掩门，浇愁谩有酒盈尊。孤灯听雨心多感，一剑横空气尚存。射虎当年随李广，闻鸡中夜舞刘琨。平生家国萦怀抱，湿尽青衫总泪痕。茆屋三间白板扉，栖迟四壁叹多违。杨雄投阁功名薄，王粲登楼事业非。白昼梦回梁燕语，青天目送塞鸿归。东门黄犬华亭鹤，举世无人悟此机。

夜凉诗云：潇潇木叶打窗扉，又送新凉入敝帷。缓不及时，秋后雨，淡而有味。客中□还家自愧苏秦妇，交友谁知蔡克儿。不寐起来搔首坐，绕庭促织替人悲。五穷何日是归年，几费奴星结柳船。善价谁求司马赋，痴心欲借尉迟钱。六通未具难成佛，九转无疑谩学仙。一事尚为今日幸，免供徭役为无田。

佑著作甚富，传留保安者仅此，其余悉具存齐集。

邓林字子材，本南海人。初名观善，以南昌文学擢吏部验封主事，成祖攺名林。后坐法谪戍保安，家焉。林学甚辩博，通易书，尤长春秋左谷，善演其意，为后学讲解。郡有诸生，蚤暮从馆下听受，接踵联肩，惟恐不及。其动阀子弟愿掇习绪余，一皆肃侍帖帖缀诸。生后，惟恐不容。其防边诸大臣欲有建树，必延致其所，相与商搉裁正，惟恐言或未尽。居十余年，郡中大小人无不重邓先生者，而邓先生悦之，亦不自知其粤人而燕处也。比后放还，郡人不忍别，且曰：先生去，孰可吾师？则应声曰：瞿宗吉，瞿宗吉。巳而率见瞿，嘱之曰：君其善教若人哉！此自君事，不可谓为人也。留之诗，再拜再去。

附留别宗吉诗：两鬓西风吹断蓬，杖藜扶病看秋密。菊花浑似诗人瘦，山色不如归兴浓。紫塞杯桑落酒，彤庭五夜未央钟。燕鸿岐路东西去，此后相思意万重。

又春夕保安旅怀诗：万里东风故国情，十年几度凤凰城。卫阳鴈尽春三月，巫峡猿啼夜二更。席上狂言因酒得，钱中华发为愁生。静观富贵如云转拂袖归来，任俗争林。

所著有朝野集西卷、省咎录三卷、塞垣僻议六卷。

倪岳字舜咨，本上元人。父文僖公谦，以翰林学士言事谪戌宣府，岳随而家焉。五岁，闻邻屋书声，即求文僖公，愿与同读。文僖喜。一日，侍文僖问：天上何有？文僖曰：当更有天。曰：如是，则地下当亦有天。盖巳悟天包地外也。自是读书日数千言，下笔为文。辄精奇警拔，敏捷如神。十六游万全都司学，试辄占首。天顺壬午，举顺天乡科。甲申，登进士，选入翰林，授编修，升侍读，充经筵讲官。每进讲，根据书传，传以时事，义理明析，音吐洪响，上听之竦然。晋侍讲学士，修英庙实录及宪宗文华大训。出为礼部侍郎尚书。时孝皇初政，出陵甫毕，诏群臣议庙制，从岳折衷，称上意旨。巳而厘正京师诸神祠淫名侈费，裁华无遗。时议者又欲攺定孔庭从祀诸贤及七十二子之祀。岳言：马融、壬弼诸儒，行多可贬，顾秦、汉以来，六经出自焚弃，尚赖其专门讲授，得以复存。唐义硫宋传注多祖其说，不废也，安得不加报祀？其七十二子名字，自史迁后，相沿巳久，今生千百年余，其孰敢臆定其间乎？于是从祀诸儒及七十二子，咸仍其旧。加太子少保，攺南京兵枢，参赞留务。既而召入掌吏部，分别品类，抑竞奖怙，正色平心，不恤恩怨，人莫敢干以私。故除目一下，天下快之，翕然以丙、魏期望。卒赠少保，谥文毅。生平撰述，主于硫通，如节国用，屏异端，慎边防，却珍贡，谨天戒，守旧章。诸封事，皆援经证史，稽古揆今，期必可行。辞严理正，深得古大臣告君体，诚经国济世文也。李文正尝曰：国朝文臣世梓文集，惟金华王文忠及公，仅一再见。若父子同入翰林为学士，均谥曰文，则又自倪氏始。其为代闻人羡慕如此。

熊伟字彦卿，宣人也。少躭书史，穷其力于日夜，心绎而口吟者不休。年二十八，郡庠为弟子，有试辄为主司所称。弘治巳酉擢顺天乡科，明年试礼部，不第，卒业太学。太学中以举子游者千人，祭酒合以试，两取伟冠之，示其作诸举子，诸举子帖服。丙辰，登进士，选兵科给事中。凡所建白，多见采行，智虑日精闻誉日：著朝，大臣器以公辅。巳未，拜通政参议。每奏事，身如岳峙，声如钟吐，上亦眷注之。甲子，北□小王子求贡甚急，巳而不来。适有被人回言，□中议抢黄里。黄里指京城也。又言：朵颜卫头目可。儿乞蛮领三百人往北通和，小王子与一女寄养，似有引诱入寇之迹。于是上诏群臣议。议。上择九卿衙门负才望者，边关经理，伟名列前。上曰：是常奏事，长身而巨声者邪？得矣，得矣！伟至居庸、紫荆边关，即上十议：简将帅，二增甲卒，三别勇怯，四核功罪，五峙刍粻，六习骑枝，七设险阻，八明斥堠，九慎机权，十任间谍。上览曰善，即命伟以次举行。正德丙寅，还朝，当进秩，会大同巡抚缺员，乃进右佥都御史往任。方欲有为，以中官怙宠窃权，不得如志。岁余，中官亦遗人需求，伟无以应之，因致落职。既归，悦遗纷埃，续漱芳润，上自丘、索，中及邹、鲁，下逮诸子百家，阁溢栋充，随序课阅，扇忘夏，挥炉忘冬，拥一葛一裘而坐静室者靡间。用是发为诗文，清雅腴畅，直逼古人。一作出。号博识，经史外几阴阳星历诸典，靡不□通。□□外，几骚雅、诗赋诸格靡。不精诣，楷书外，几篆□□草诸古体，靡不擅能。乡人呼为小东坡云。

岳伦，字厚大，怀安人也。系出武阀，生爱于其父母。年少长喜学，学无所不通。最深于毛诗。嘉靖壬午贡入太学，以文显名。其年秋魁荐顺天乡试，丙戍试。礼闱试官廖洞野先生出语人曰：吾阅至伦卷，谓其文古，当为才士，不意果伦邪？吾得人矣。进士，选行人，使河南，见饿殍载路，即请蠲赋筭，出粟赈之。庚寅，转司副。时相臣所为少涉擅专，因抗疏论奏，谪判齐东。巳而摄蒲台、章丘、淄川三县事，转令曲沃。所至能饬僚佐，肃胥史，赡贫穷，诲子弟，士民辄颂德合一辞。大同兵变，适在曲沃视事，闻而为疏上陈，计策详允，极为朝臣所称。丁酉，召拜工部主事，寻升员外郎。郎中。时城巩华，往监之，节廪省财，程工课役，不亟告成。已亥，驾巡江汉戒行，伦上疏请止，上恶其徐也，下诏狱。未几，放还为民。伦祝圣之暇，辄为诗文自娱。又以阳明学术诱启后进，后进喧闻而醒然。每闻至弹剑抵掌，志在封狼居胥。缙绅大夫过谈边务，即终日亹亹不倦。要之皆石画可及时行也。癸卯，年五十二卒。平生所著奏疏及应世诸篇什，子鲁裒次之，名云石集，梓行。史氏曰：人言伦文士耳，若不谐世用然。然当其在朝，即能以文为谟议，在下邑即能以文为治理，在乡闾屏伏时，即能以文为教化，亦既见所为卓卓也。向使得人，蚤加推毂，将究竟其所能为，则文之功用，当必有大焉者矣。嗟嗟！伦岂直文士也哉！岂直文士也哉！附

伦早定边方大计疏：大同军士，往年尝杀都御史张文锦，继又执总兵桂勇，今又杀总兵李瑾，计之则□变也，其进兵征讨必矣。臣独虑抚、巡乡宦，在利害中，为生死所迫，鲜不为彼陈乞。而在廷之臣，主利害者计难易，较钱谷者计劳费，保全宗室者计俱焚有一于此，皆足误事，万一复蹈往年故辙，杀无干乞丐，以缓王师，将诸边效尤，纲纪大坏矣。所作愿锐意进兵，务在必勦。夫处利害之内者，其谋论不足采；除蛟龙之害者，其纲罟不足惜；制坚城之敌者，其攻取不可急。今时当隆寒，官兵不必顿之城下，只于聚落堡、怀仁县诸处，环而攻之，使锡腊沟之炭一月不入，四方之米二月不至，可以坐待其毙，或宥或诛，威福之柄在我矣。昔澶渊之盟，寇准谓以战盟，则盟在我而可坚；以赇盟，则盟在彼日而易叛。今切不可使朝廷之赦在彼也。又曰：大同一隅，九边观望，今日以诸边计大同，为力易，他日以天下计诸边则为力难。是今日之讨大同，所次为诸边地也。□□□□□□□□□□□□□难易论，当为异日计，不当为目前计。又曰：近见邸报，以鲁纲镇守大同，督其赴任。使纲一入大同，便为彼所牵制，不若别给符印，令难驻阳和，使得使宜调遣，则各城之兵有所仰恃系愿属，不敢携贰观望。仍别置管粮郎中。员共驻阳和，少以供军饷，以明示置大同城于度外，则进退伸缩在我矣。

赞曰：羲辟玄关，孔揭正轨。以𠡠天也常，以修人纪。爰有世儒，相继而起。或阐性原，或陈治理。训绎诸经，事续诸史。昭示后来，仪刑无已。

宣府镇志卷三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