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萨拉米斯的希腊舰队

伯罗奔尼撒人的懈怠和自私不可原谅，不仅葬送了列奥尼达一世，剥夺了他期待中的援军，而且在阿提密西安一战中再次显现。在噩耗来临的当晚，为了避免无路可退，欧利拜德斯不得不拔锚起航。他退回到埃夫里普，只留下迪米斯托克利和一支雅典海军殿后。绕过苏尼昂角后，欧利拜德斯便停泊在雅典对面的萨拉米斯湾。据说，在撤离过程中，这位雅典海军将领忙于在埃维亚海域附近的岩石上涂写各种字眼，为的是呼吁波斯舰队中的伊奥尼亚人不要毁坏自己祖先的土地。如果传言属实，那么欧利拜德斯此举或许旨在让薛西斯一世对自己的伊奥尼亚臣民心生疑虑，而不是劝导伊奥尼亚人倒向自己。欧利拜德斯必然很清楚，伊奥尼亚人不会放弃胜利而投入失败的怀抱。

由于希腊海军的撤离，埃维亚人发觉自己打点迪米斯托克利的贿赂只不过让自己苟延残喘了数日。埃维亚人的领导者们在希腊同盟舰队的埃维亚人船上避难，与他们的同盟共命运，而埃维亚岛上的城镇却和薛西斯一世进行和解。

在希腊大陆上，独立之战蒙受重创。清理完温泉关后，薛西斯一世开始长驱直入。他兵分两路。一路走他强行攻入的关隘，另一路则在内陆行进。这条路经多利斯和基菲索斯河上游流域，更迂回曲折，是薛西斯一世先前未曾涉足过的。拒绝归顺的福基斯人被迫逃入山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有的城镇被波斯人洗劫一空，而福基斯人的宿敌塞萨利人就是波斯人心甘情愿的忠诚向导。奥普斯的洛克里斯人和掌控维奥蒂亚城镇的多数寡头与福基斯人背道而驰，选择立刻归顺薛西斯一世。而薛西斯一世也表现得非常慷慨大度，乐意将他们纳入自己的大军。仅有普拉蒂亚、特斯匹伊和哈利阿图斯不愿向波斯人投降，而不得不独自承担爱国热忱的后果。哈利阿图斯遭到彻底毁灭，而其他地区的居民距离波斯军队较远，尚有时间逃离。特斯匹伊人虽然在温泉关战役中损失惨重，但坚守自己的民族使命不动摇，前往科林斯避难。普拉蒂亚人退居到他们的故交雅典，决意和十年前一样，与雅典共命运。

波斯军中的巴比伦弓箭手与亚述步兵

由于薛西斯一世已经兵临维奥蒂亚，因而他的先头部队随时都有到达西塞隆山关隘脚下的可能，而雅典人将首当其冲最先受到威胁。毫无疑问，必须要捍卫阿提卡的陆路：如果温泉关失守，那么想要封锁自北而来并且在雅典交汇的四条捷径无疑是疯狂的举动。眼下只有三个选择：其一，归顺薛西斯一世；其二，加固城墙以抵御围攻；其三，效仿特斯匹伊人，放弃雅典城逃往伯罗奔尼撒半岛。每种选择都有它的鼓吹者，甚至就连第一种，即最耻辱的选择也一样。然而，在危难时刻，迪米斯托克利口若悬河。他指出雅典投降无望，因为雅典正是薛西斯一世的眼中钉和肉中刺。迪米斯托克利的演讲激起民众对这一愚蠢提议的鼓吹者，一位被称作“雄辩家西尔希洛斯”的愤慨。我们得知，这位叛徒当场被乱石砸死。迪米斯托克利极力反对固守雅典堡垒的绝望的举动。他诡辩说，雅典是几百年来的神圣之地。他指出自己创建的舰队才是人们真正的希望和安全所在。在舰队里，人们才能找到德尔斐神谕所提到的“木墙”，即所谓的灾难之日里唯一的避难所。

波斯军中的迦勒底步兵

第2节　雅典的撤退

不做任何抵抗就舍弃自己民族供奉的神殿和祖先墓冢，需要无限的爱国热忱。对雅典人来说，这种舍弃困难无比，尤其在胜负未定的时刻。虽然困难，但迪米斯托克利还是鼓动同胞将一切都赌在舰队上，有计划地撤离阿提卡和雅典。他将老人、妇女和儿童安置在安全地点，将熟悉阿提卡海峡海域的男人们分派到各个船上。毫无疑问，迪米斯托克利的计划是唯一可行的方案。温泉关战役的经验表明，薛西斯一世的陆军很可能在科林斯地峡处败退。在科林斯地峡，波斯军队将直面伯罗奔尼撒半岛的整支大军，而不是寥寥的一万士兵。当时，如果波斯海军攻陷科林斯地峡，而波斯陆军再随后登陆，那么之前的灾难将会再次上演，而且规模将会更大。但如果希腊军队能击退薛西斯一世的舰队，并阻止他们去援助波斯陆军，那么战争局势就又在希腊人的掌控中了，因为科林斯地峡没有像温泉关那样供两翼陆军行动的区域。在阿提密西安的战役表明，一支战船数量相对较少的希腊舰队完全可以对波斯舰队进行侵扰和挑衅。并且在阿提密西安的战役中，希腊人仅仅派出不到一半的兵力。因此，迪米斯托克利坚信不断猛攻波斯军队的海上力量是取胜的唯一希望。对雅典、希腊甚至全世界来说，幸运的是，迪米斯托克利的巧舌如簧赢得了同胞们的信任。他们接受了迪米斯托克利的建议。

然而，并不是所有雅典人都相信这位雄辩家的话。一小部分顽固分子坚持认为能拯救雅典的“木墙”，即雅典卫城的栅栏，于是在栅栏里画地为牢，指望神明的援助。不过，多数民众开始举家搬迁，将轻便的货物转移到安全地点。多日以来，每条闲置的船都加紧将背井离乡的人运送到塞隆尼克湾。和雅典颇有故交且商业往来密切的特罗曾被选为避难所。特罗曾热情友好的公民不仅好心地接纳了雅典逃难者，还从公共收入中拿出巨额津贴援助雅典人。还有些雅典人撤退到埃伊纳岛，少数来到萨拉米斯，但多数前往更遥远和安全的伯罗奔尼撒半岛避难。据说，在登船首日，雅典卫城里消失的圣蛇让撤离的人群悲伤不已——这预示着雅典娜和她的现世使者已经放弃雅典和她们的崇拜者。或许，迪米斯托克利如果愿意，那也能想出解释这一奇事的托辞。在背井离乡前的最后时刻，通过一项针对所有流亡在外的雅典人的补偿法案，雅典人呼吁这些流亡者在雅典危难时刻回城并帮助自己的骨肉兄弟。在这个法令的众多受益者中，地位最显要的要数阿里斯提德，他也准备加入舰队。四年前，阿里斯提德遭放逐后，一直退隐于伯罗奔尼撒半岛。雅典军职一恢复，他先前的影响力就随之归来，而他也绝不会在危险时刻放弃这种影响力。

萨拉米斯遗址

当人们在比雷埃夫斯和法勒鲁姆的码头登船撤离时，薛西斯一世的大军正向南匆匆穿行在维奥蒂亚的平原地带。在此之前，西塞隆山的关卡必然已经掌控在波斯军队手中。波斯军队的主力直逼雅典。一支数量庞大的分遣队向西进军，攻占德尔斐。德尔斐不计其数的神殿珍宝足以诱使入侵者前往。对于破坏希腊世界最壮观的圣殿将会给希腊人的民族情感带来怎样的打击，波斯人毫不知情。然而，这次远征毫无结果。关于结局有种种真假难辨的传说。据我们所知，帕纳塞斯山关隘的巨石铺天盖地地滚落下来。不少亚细亚人因此殒命。而在即将攻陷德尔斐的圣地时，一股惶恐不安降临而来。波斯军队被莫名的恐惧包围，转而纷纷退回维奥蒂亚平原。德尔斐人认为是阿波罗幻化成人形拯救了自己的神殿。然而，伊奥尼亚起义时，在布朗奇达伊，当阿波罗“珍爱的迪底玛处所”(1)被同样的敌军洗劫时，他表现得无比漠然。

迪底玛遗址

无论如何，德尔斐的珍宝完好无损。它们得以保存的事实挽救了这个神谕降临之地的声誉。公元前481年，德尔斐神谕显示，希腊应向波斯投降。于是，德尔斐神谕的可信度一落千丈。

第3节　薛西斯一世攻占雅典

阿波罗的神殿毫发无伤。而在雅典卫城里，智慧女神的居所却遭遇了截然相反的命运。波斯军队的先头部队纷纷在雅典集结。进城之后，他们却发现雅典城中空空如也，只留下少数狂热分子坚守在卫城的木栅栏后。这批狂热分子负隅顽抗。最终，一支波斯部队爬上阿格劳洛斯神殿下的悬崖峭壁，由云梯爬入城内。在雅典娜神殿里，他们屠杀了驻守的残余雅典军队。薛西斯一世决心用雅典惩一儆百，因为这个城市让他的父亲和他本人长期蒙羞受辱。薛西斯一世背离了波斯帝国的惯例，不仅火烧所有私人住宅，还将卫城上的神圣建筑夷为平地。此举似乎是为了将雅典公民和庇佑雅典的诸神完完全全地从这处古老的要塞驱逐干净。薛西斯一世的毁坏极其彻底，所到之处一片狼藉。被他摧毁的许多雕塑仍然埋葬在残墙断垣之下。时至今日(2)，这些雕塑才被我们的探险者挖掘出来，重见天日。

雅典卫城神殿遗址

薛西斯一世纵兵毁坏雅典卫城

在雅典公民的众目睽睽之下，雅典被摧毁。因为希腊舰队仍然停留在萨拉米斯，所以在雅典燃烧的熊熊火焰清晰可见。当时，在阿提密西安作战的舰队壮大起来。来自希腊各地的海军分队纷纷加入这支队伍。西锡安人的部队规模已经翻倍。希腊西部海岸的科林斯殖民地的船也最终来到。然而，除了雅典，其他城市并没有全力以赴。譬如，埃伊纳岛仍然将半数以上的战船放在国内，以确保战败时能护卫自己的安全。科林斯仅仅向希腊联盟海军提供了四十艘船。雅典虽然在阿提密西安损失惨重，但仍然提供了近半数的船只。停泊在萨拉米斯湾的三百七十八艘船中，有一百八十艘三桨战船来自雅典。

残墙断垣之下的雕塑重见天日

在名义上，斯巴达的欧利拜德斯仍然是全军总指挥，但无能的他将每件要事的决定权都交到了争吵不断的战争委员会手中。然而，各地海军部队将领的意见天差地别。科林斯人阿第曼图斯和多数伯罗奔尼撒人提议撤退到科林斯地峡，和陆军协同作战。当时，希腊联军中的陆军兵力已经壮大起来，并开始修建横贯大海的城墙以捍卫半岛。摇摆不定的欧利拜德斯倾向于这种方案。然而，迪米斯托克利决意采取的路线是先发制人，即一旦波斯舰队在阿提卡海域现身，就立即对他们发动进攻，不让波斯军队有攻打希腊后方的机会。埃伊纳岛和迈加拉的海军将领坚决维护迪米斯托克利的主张，因为萨拉米斯的据点能保卫他们自己的城市。一旦希腊联军撤退到科林斯，他们的城市便失去了保护。波斯舰队的出现让争执达到顶峰。当时，波斯舰队已经绕过苏尼昂角，出现在法勒鲁姆港。争论无果后，不少伯罗奔尼撒人准备拔锚起航。就在此时，迪米斯托克利力压欧利拜德斯，在午夜召开了海军将领的最后会议，言辞分外激烈。阿第曼图斯命令“无家可归的”迪米斯托克利闭嘴服从决定。但迪米斯托克利回答道，自己作为一位坐拥一百八十艘战船的海军大将，大可率性而为，随意挑选自己的领地。迪米斯托克利发誓道，如果伯罗奔尼撒人退回到科林斯地峡，那么雅典海军将独自离去，并带上特罗曾的逃亡者，驶往意大利地区，在意大利建立一个新的雅典城。迪米斯托克利的话让欧利拜德斯非常不安。之后，他就置身事外。黎明破晓前，战争委员会决心坚守阵地，在萨拉米斯海峡开战。

选定的战场是内陆的一片水域。这片水域的北部构成了萨拉米斯海峡。阿提卡纵深曲折的海岸线主要面对的就是崎岖参差的萨拉米斯岛。阿提卡和萨拉米斯岛之间是一大片海域，萨拉米斯岛东西两侧的绵长海岬向希腊大陆延伸，将原本的海湾变成了一个海峡。萨拉米斯岛海域的东部入海口是萨拉米斯镇，也是希腊舰队的停泊处。在海峡远处的阿提卡海岸转角处，波斯舰队停泊在法勒鲁姆港。一旦波斯军队和希腊联军按这种阵形对垒，希腊联军的东部出口就几乎被堵死。然而，他们还是完全有机会从西部出口撤退到迈加拉和科林斯。

第4节　迪米斯托克利传信薛西斯一世

当时，迪米斯托克利急于促成波斯军队和希腊联军的交锋。因此，他转而依靠自己性格中机智却鲁莽的一面。夜间，他派出一位心腹——一名亚细亚奴隶前往波斯营地。这名亚细亚奴隶给薛西斯一世带信道，雅典海军大将迪米斯托克利急于向薛西斯一世效忠。同时，他还透露道，希腊指挥官们正准备趁夜幕撤退。因此，薛西斯一世如果想粉碎希腊联军，就必须加紧攻占艾留西斯湾的两处入口，否则希腊联军舰队将会从西部逃走。借此，迪米斯托克利为自己准备好后路——无论战争的结局是什么。如果如他所愿，波斯军队发动袭击，那么他渴望的战争便会发生，而胜利也可能随之到来。但如果薛西斯一世拒不发兵，那么希腊联军便有可能偷袭波斯军队致胜。无论结果如何，对迪米斯托克利来说，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事态的发展正如阴谋家迪米斯托克利所料。薛西斯一世担心希腊联军逃跑，决定发起进攻。拂晓前，波斯战船从法勒鲁姆港鱼贯而出，加速向北和向西航行，准备完全包围希腊舰队据点。薛西斯一世甚至下令陆军前往艾留西斯湾东南出口处的小岛普西塔列阿。这样，波斯军队就能抓捕任何一条试图登陆该岛的希腊船。显而易见，这样的措施是过度防御。在随后发生的战役中，薛西斯一世此举显得荒唐可笑。波斯舰队的逼近让希腊联盟的海军将领再次陷入犹疑。到了此时，不少伯罗奔尼撒人仍然没有舍弃之前的潜逃计划。与此同时，波斯海军新月阵形的两角正在步步逼近和收缩。希腊联军已经不可能再撤退。夜色降临时，流亡的阿里斯提得斯来到雅典联军中，宣布他刚刚找到了最近的摆脱波斯军队战船的突破口。这个消息得到逃兵们的确认。据逃兵们说，萨拉米斯海峡已经完全被封锁。一场迫在眉睫的恶战必将在次日发生。

卡里亚的阿尔特米西亚一世

虽然经历了战争和海难的消耗，但薛西斯一世仍然拥有近一千艘船。薛西斯一世包围希腊海军的阵势让他深信，希腊海军一旦战败便意味着毁灭。波斯海军无比兴奋，因为将要在薛西斯一世的眼前作战。在埃癸阿琉斯山可以俯瞰海湾的斜坡上，波斯人搭起一个华丽的御座。薛西斯一世坐在御座上，周围是王侯将相，同时还配有抄写员。这些抄写员将记录下之后战役中作战英勇的士兵的名字和事迹。除了哈利卡尔纳索斯(3)孀居的卡里亚的阿尔特米西亚一世(4)，没有人胆敢质疑薛西斯一世的作战策略。

卡里亚的阿尔特米西亚一世亲自率军参与波斯帝国的远征，并且多次表现出她的深谋远虑和先见之明。对薛西斯一世来说，卡里亚的阿尔特米西亚一世的深谋远虑和先见之明原本是极其宝贵的。卡里亚的阿尔特米西亚一世建议在参与海战前先攻打科林斯地峡。然而，对她的建议，薛西斯一世置之不理，也没有人敢忤逆圣意。

被波斯军队遗弃的两艘船分属利姆诺斯岛人和特诺斯岛人。加上这两艘船，希腊海军的战船已经增加到三百八十艘。当时，希腊海军已经无路可退。因此，对每个人来说，这场战争都将是生死之战。十五年前拉德战役中萨摩斯岛人的行为已经无法复制，怯懦的船长再也没有机会悄然逃往外海。雅典人和埃伊纳人组成了作战主力，已经做好应战准备。伯罗奔尼撒人虽然曾想过避免正面交锋，但当下开战已经在所难免，因此也无意懈怠。将领们都费尽心思用暗示希腊胜利的预言和神谕鼓舞士气，甚至将萨拉米斯守护者埃阿斯及其近亲的雕像放在甲板上，似乎想将他们当作首领，再现特洛伊神话时代希腊与亚细亚的古老战役。然而，和希腊联军士气同等重要的是他们即将在此作战的海域的特点。这片海域中能够行船的海面封闭而狭窄，并且有很多礁石、海岬和小岛。因此，薛西斯一世并不能充分发挥他的数量优势。同时，波斯军队缺乏航海技术，对当地地形不够熟悉，导致早在开战前就发生了过度拥挤、触礁和其他小事故。

萨拉米斯海战之前，迪米斯托克利向神灵献祭

萨拉米斯海战示意图

次日，双方发现彼此已经列阵完。在希腊联军一方，雅典海军居左翼，埃维亚人和埃伊纳人居中，科林斯人和其他伯罗奔尼撒分队居右翼。总指挥欧利拜德斯率领来自拉科尼亚的十六艘船也居右翼。在波斯军队中，腓尼基人正对雅典人，居右翼；西里西亚人和帕姆庇洛伊人居中；伊奥尼亚人居左翼。

第5节　萨拉米斯海战

当天天气恶劣，西南风刮过海面，波涛汹涌。虽然天气恶劣，但薛西斯一世的舰队还是首先发起进攻。由于在狂风和怒潮中划行，再加上过度拥挤，导致波斯舰队缓慢而艰难地向前行进。希腊人一度踟蹰不前，紧紧依靠在岸边和锚泊地。接着，一位雅典三桨战船司令官——帕勒涅半岛的阿弥尼俄斯突然冲出阵形，朝一艘西顿船撞了过去。其他船纷纷效仿追随。不久，战争就席卷了整片萨拉米斯海峡。海面上到处是拥挤混乱的各色帆船。它们彼此周旋，寻求撞击的时机。其他船陷入了近身战，由于距离过近，根本无法操纵航行。双方毫无战术可言。此战的胜负靠的是诸多海军下属卓绝的航海技术和坚定的决心，而不是他们的海军将领。不久，战况变得清晰：作为异邦人的波斯军队并没有占据上风。然而，出于因己方数量众多而产生的信心，波斯军队不至于仓皇失措，并且他们的候补船正奋力加入阵形，以替换受损战船。就连多数希腊人认定会当逃兵的伊奥尼亚人也积极参战，全力以赴。海战持续了数个小时。双方丝毫没有松懈的迹象，而薛西斯一世端坐在埃吉阿列斯山上，抄写官们伴随左右。薛西斯一世密切注视着海湾波澜壮阔的战争场景，目睹并记录下双方诸多英勇事迹。然而，战场终于开始明显地向南方和东方转移。若干波斯船从阵形中败退下来，受损严重。战船或上岸，或沿着海岸漂流而下。其余船逐渐陷入混乱，无助地簇拥在一起，只能采取守势。最终，波斯军队意识到自己损失惨重。在试图登上一艘雅典船时，薛西斯一世的哥哥——担任总指挥的阿里阿比格涅斯跌落大海。当夜幕即将降临时，破败不堪的波斯舰队摇摇晃晃地缓慢驶回阿提卡海岸，在前来支援的波斯陆军那里避难。雅典人和埃伊纳人截获了波斯舰队尾部的众多战船，并乘胜追击。更圆满的是，阿里斯提得斯从萨拉米斯调来部分雅典重装步兵登船，让他们在普西塔列阿上岸，击垮了在普西塔列阿登陆的波斯分队。波斯舰队的溃败已经将这支波斯分队置于完全孤立的绝境。

萨拉米斯海战，希腊舰队与波斯舰队交战

萨拉米斯海战场景之一

阿里阿比格涅斯受伤，跌落大海

第6节　战争结果

萨拉米斯海战就这样结束了。仅从战船的损耗来看，我们发现薛西斯一世的舰队缩减了近二百艘战船，而希腊人的战船只少了四十艘。因此，虽然希腊联军的这次胜利至关重要，但绝非一场压倒性的胜利。波斯军队的兵力还是希腊人的两倍多。不过，战败方波斯军队已经完全丧失斗志。腓尼基人指责由于伊奥尼亚人的懈怠才使他们战败；而伊奥尼亚人自认已经属于失败的一方，只想尽快结束战斗。薛西斯一世对波斯舰队大失所望，开始认为大海存在诸多不确定的因素，根本不值得自己耗费圣心。同时，薛西斯一世也意识到，如果自己不再是爱琴海的霸主，那么绕行到达达尼尔海峡处浮桥的漫长归途将会危险重重。一旦薛西斯一世不再自信，他对自己人身的珍视就会占据上风。他的朝臣也看出事态端倪，纷纷迎合圣意。

萨拉米斯海战获胜后，希腊军民庆祝胜利

在希腊方面，士气的逆转可谓天翻地覆。当初追随迪米斯托克利的少数派起先并没有想到最后的胜利。绝大多数人——甚至是雅典人——也认为此战不过是孤注一掷、破釜沉舟之举。很多人是被迫作战，因为根本没有后路可退。他们已经别无选择。以微小代价赢得了这场胜利使希腊人士气大振。在此后的海战中，希腊人异常勇猛，毫无畏惧。除了先发制人，他们别无他想。雅典人最高兴也最受鼓舞，他们赌上了一切。他们的将领是唯一一位自始至终都坚信胜利的人。他们也有充分的理由认为胜利几乎完全是自己争取来的。虽然海军将领会议确实将勇气勋章颁给了一位埃伊纳人，并奖励了欧利拜德斯，但他们的私心骗不了别人。雅典和迪米斯托克利才真正享有拯救了整个希腊的荣耀。

第7节　薛西斯一世撤退

战后数日，薛西斯一世继续表演着不屈不挠的戏码。波斯陆军开始从主体大陆修建一条宽广的防波堤。看起来，薛西斯一世决心用陆军而不是海军来赢得萨拉米斯。然而，薛西斯一世此举不过是用来掩盖他的真实意图：他已经下定决心打道回府。作为此次远征的主要支持者，马多尼乌斯仍然希望此行取得圆满成功，并为薛西斯一世提供了一个可信的理由。马多尼乌斯说道，雅典是薛西斯一世这次打击的主要对象，既然雅典现在已经成为烟雾腾腾的废墟，那么入侵希腊的目的已经达成，收尾的小事可交给次要人物来处理了。因此，薛西斯一世大可返回苏萨，只需留下一位总督，让他带领足够的兵力完成征服希腊的使命即可。薛西斯一世迫不及待地接受了马多尼乌斯的建议。他吩咐马多尼乌斯大可随心所欲地挑兵选将，并宣布带领余部归国的意图。据说，来自迪米斯托克利的密信加紧了薛西斯一世撤离的步伐。迪米斯托克利又派出他的奴隶亲信前往希腊大陆，给薛西斯一世报信。迪米斯托克利密信的大意是，迪米斯托克利本人已经竭尽全力劝说希腊大将推迟摧毁达达尼尔海峡浮桥的行动，但毫无疑问，该行动不久就会开始。事实上，正是迪米斯托克利提议采取这次行动，但欧利拜德斯认为此举太过鲁莽，并且阻止任何此类情况的发生。

波斯军中的巴克特利亚步兵

于是，马多尼乌斯选出波斯军队中的精兵良将——包括薛西斯一世贴身护卫在内的所有波斯人、米底人、塞克人和巴克特利亚人部队，以及其他民族的小部人马。其余波斯大军都随薛西斯一世回国，重走穿过维奥蒂亚、塞萨利和马其顿的漫长的行军路线。阿塔巴兹(5)带领六万精兵殿后，在掩护主力部队到达达达尼尔海峡后，留下来威慑马其顿人，并保持马多尼乌斯与亚细亚的联系。据说，波斯人的归途无比艰难。军备物资已经不足。季节已经转入深秋。痢疾和色雷斯的严寒大大削减了波斯军队的战斗力。在这种情形下，薛西斯一世抵达阿拜多斯。他发现浮桥已经被暴风摧毁，因而只能乘船通行。乘着渡船，波斯陆军缓慢通过达达尼尔海峡。在无比消沉沮丧的心境下，他们跟随薛西斯一世回到萨迪斯。

第8节　波斯舰队撤离希腊

与此同时，在薛西斯一世启程回国时，波斯舰队已经撤离雅典港口。败北的舰队伴着夜色而行，悄然无声地向达达尼尔海峡航行。早在波斯陆军抵达阿拜多斯前，波斯舰队就先行到达，保护这条通道免受希腊人的袭击。接着，部分舰队——显然是腓尼基人的海军部队——驶往故土；而西方的部队则在伊奥利亚的库麦港过冬。由于仍然对波斯军队心存余悸，希腊的海军将领没有继续追击波斯舰队。希腊联军心满意足地驶往邻近的基克拉迪群岛，强迫岛上居民放弃对波斯帝国的效忠。只有安德罗斯岛人起身反抗，而他们的土地则惨遭蹂躏。帕罗斯岛人和其他岛屿居民暗中向迪米斯托克利行巨额贿赂，轻而易举地得到了迪米斯托克利与其他同盟将领的谅解。希腊联军中的海军将领庄严肃穆地来到科林斯地峡，瓜分了萨拉米斯的战利品，并向希腊神明进奉了丰厚祭品——其中还包括当初宣扬投靠波斯帝国的德尔斐阿波罗。之后，各地海军将领解散，纷纷回国。

公元前480年到公元前479年的冬天漫长无比。近半年后双方才重启了军事行动。马多尼乌斯将军队撤离到极北之地。军队主力驻扎在塞萨利的城镇中。马多尼乌斯的维奥蒂亚联盟们镇守着西塞隆山边境的北部地区，因此，阿提卡就没人占领了。阿提卡的空虚令雅典人鼓足勇气，重回被摧毁的城市，并将特罗曾的家人接回雅典。然而，就在开始重建被毁坏的房屋时，雅典人收到一条警告。这条警告告诉他们危险并没有结束。

公元前479年早春时分，亚历山大一世出现在雅典人当中。他捎带着马多尼乌斯的消息。波斯人迫切希望将雅典人从希腊联盟中分离出来。他们向雅典人提出条件。这些条件是波斯帝国君主从未屈尊向其他任何同盟提过的。只要雅典人不再抗争，他们不仅可以完全保持独立，而且可以兼并任何临近雅典的土地。不仅如此，薛西斯一世还将提供一大笔财物供雅典重建神殿和住房。如果雅典人拒绝，那么当战争来临时，波斯军队将会再次攻占雅典。然而，在经历萨拉米斯一战后，雅典人在最黑暗的时刻都坚守着自己的使命没有动摇，而此刻更没有可能轻言放弃了。雅典人语含挑衅地赶走了亚历山大一世，并坚忍地等待着战争的时机。

第9节　雅典人和斯巴达人的争执

马多尼乌斯言出必行。公元前479年的春天来临时，他的军队从塞萨利如洪流般向南进军。接着，由于维奥蒂亚部队的加入，波斯军队人数激增。波斯军队翻越西塞隆山，来到色利亚平原。雅典人一直希望他们伯罗奔尼撒半岛的同盟军会从科林斯地峡全力赶来，帮助他们镇守西塞隆山的关隘，对抗波斯军队。然而，斯巴达人仍然没有放弃他们在科林斯前筑墙的老把戏，而此时围墙已经成为一个坚固的堡垒——也是斯巴达的防线。由于没有出现一支能够捍卫阿提卡的重装步兵，雅典人只好再次将家人送上船，逃往特罗曾和萨拉米斯。刚好在薛西斯一世入侵雅典十个月后，马多尼乌斯再次出现在雅典废弃的城墙前，未经任何抵抗就占领了雅典。由于当时孤立无援，雅典人狂怒不已。他们派出特使前往斯巴达，谴责同盟们的自私行径，并试图驱使斯巴达人行动起来。雅典人暗示亚历山大一世的提议仍然有效。如果得不到援助，雅典很可能被迫接受波斯帝国的条件。这个威胁让斯巴达的监察官们暗暗改变了心意，但斯巴达人还是决心向雅典人掩盖自己内心的不安。在回应雅典人前，借口斯巴达当时正在庆祝盛大节日雅辛托斯节(6)，斯巴达人拖延了数日。

第10节　希腊人从科林斯进军

接着，监察官们集结了五千名斯巴达人——斯巴达内可用兵力的一半以上，任命列奥尼达一世的侄子保萨尼阿斯为指挥官，并趁夜色向北进军。因此，当雅典使者获准接见斯巴达人时，他们惊奇地发现斯巴达军队早已经行军到科林斯地峡。斯巴达军队得到的命令是往更远处进发。庇里阿西人的五千重装步兵跟随着雅典使者踏上归程。不久，整个伯罗奔尼撒地区都在行军。所有唯斯巴达马首是瞻的城邦纷纷涌向科林斯。接着，史无前例的大规模武装出现在希腊的土地上，并向迈加拉和艾留西斯进发。在艾留西斯，希腊大军中又加入了从萨拉米斯海峡而来的八千雅典重装步兵。然而，出乎希腊人意料的是，马多尼乌斯并未出现。原来，在希腊大军逼近时，这位总督派出一支骑兵侦查队前往迈加拉城外后——波斯军队可及的最西端，就撤离雅典。马多尼乌斯特意摧毁了躲过首次波斯军队侵略灾难的神殿和城墙，并将公元前480年冬季刚刚开始兴建的全新房屋夷为平地。之后，他领兵越过了进击中的雅典大军的前线，经过西塞隆山，在阿索波斯河河谷驻扎下来。马多尼乌斯在维奥蒂亚南部平原宣战。马多尼乌斯的营地四周由一条土制的墙包围，全长十弗隆(7)。墙外是一条河流。营地正对着普拉蒂亚。从迈加拉和伯罗奔尼撒半岛延伸到维奥蒂亚的两条大路就在普拉蒂亚的此处交汇。希腊人驻扎在山上。他们不敢下到平原地带，而平原上到处都是马多尼乌斯布下的众多骑兵。在波斯军队和希腊联军驻扎好后，波斯人还威胁着前往麦加里德和从科林斯湾到科林斯地峡的关卡。同样，无论马多尼乌斯向上述哪个方向行军，希腊人都可以非常方便地从自己驻扎的山地发动对马多尼乌斯的袭击。两军对峙一段时间后，都期望对方能首先发动决定性的攻击。马多尼乌斯铭记着温泉关一战，打定主意不从山地袭击希腊人。保萨尼阿斯虽然是位勇猛果敢的人，但缺乏军事判断力和先发制人的能力，并担心自己军队的士气不足。

当时，希腊联军人数已经激增到十万余人。其中近四万士兵都是装备全副黄铜铠甲的步兵。这样的装备是亚细亚军队无法企及的。然而，仍然有很多希腊部队正在路上。希腊军日夜期盼着伊利斯人和曼丁尼亚人，而他们的到来至少增援了五六千名重装步兵。对于马多尼乌斯的兵力，我们无法轻易估算出来。但包括他的希腊同盟在内，他的兵力至少是保萨尼阿斯的两到三倍。

第11节　战前冲突

几天后，马多尼乌斯派出几支骑兵前往被希腊联军占据的较平缓的坡地，想要惹恼希腊联军，诱使他们向前行军。在希腊联军驻扎地中部，波斯骑兵和希腊联军发生了激烈的遭遇战，但波斯骑兵彻底溃败。马希提战死在希腊联军营内，他是整支骑兵的指挥官。

这场胜利让保萨尼阿斯斗志大增。他带领更多希腊士兵来到平原上。既然波斯骑兵并不是坚不可摧，那么最初对他们的恐惧也就烟消云散了。于是，希腊联军一路向西挺进，在距西塞隆山二点五英里外的一处小山丘停下来，排成一字阵形。此地处于普拉蒂亚前方和格尔格费亚喷泉后方。斯巴达人镇守离山最近的右翼；其余伯罗奔尼撒人驻守中部；而雅典人防守离平原最远的左翼。在这样的情形下，波斯军队和希腊联军以阿索波斯河为界，对峙了十天。然而，希腊联军无法忍受波斯骑兵骚扰。波斯骑兵总是停在希腊联军取水的喷泉前，有时则会来到希腊联军两翼，截断来自迈加拉护卫兵运送来的军备物资。保萨尼阿斯仍然举棋不定。胆怯使他决定将军队撤退到靠近普拉蒂亚的地区。保萨尼阿斯选定的目的地水源充沛，并且拥有坡地，使他们不易受到波斯骑兵的突袭。于是，希腊联军趁夜色撤退。然而，这场行动大错特错。中部的伯罗奔尼撒人匆忙起兵，但并没有在选定的位置停下，而是在希腊联军后方一英里外的地方止住脚步。斯巴达人一直拖到将近天亮才起兵。一支大队的指挥官固执己见，不相信撤退的命令。直到保萨尼阿斯本人亲自劝说，他才起兵。雅典人则等待着斯巴达人撤离后，自己才撤退。因此，天明时，波斯军队发现希腊联军中部已经消失不见，而两翼正朝普拉蒂亚的崎岖处撤退——两翼间并无任何连接。

普拉蒂亚战役前保萨尼阿斯向众神献祭

第12节　普拉蒂亚战役

马多尼乌斯认为自己时机已到，带着人马冲上前去。他根本没有考虑列阵作战，只是匆忙行军，妄图在希腊联军占据有利地形前抓住他们。希腊联军似乎已经注定失败，但绝望赋予保萨尼阿斯勇气。他带领余部冲在前面——一万斯巴达和拉科尼亚的重装步兵、一千五百名提基亚的阿卡狄亚人、三万五千名希洛人和其他轻装部队。接着，保萨尼阿斯派人告诉雅典人，自己已经打算迎战，随后就向蜂拥而来的波斯追兵猛冲过去。在波斯军中，波斯人冲在前面，而其余部队正从营地匆忙赶来，场面因此非常混乱。波斯人将柳条编织的大型盾牌摆在阵前，开始拉弓射箭。然而，还没等射出几只箭，希腊联军就排山倒海般猛攻过来。希腊士兵翻过盾牌屏障，开始利用刀剑长矛近身作战。恶战持续了近半个小时。马多尼乌斯精挑细选的士兵坚守着自己的阵地。然而，波斯军队的短刀和棉布短袍根本敌不过斯巴达人结实的长矛和全身的盔甲。波斯军队开始向河边败退，与前来支援自己的后方大军纠缠在一起。马多尼乌斯被石块砸死。因为没有军官替代他的位置，所以整支波斯大军陷入一片混乱。殿后的阿塔巴兹带领手下的四万士兵安全撤退到通往西北的大路上。阿塔巴兹日夜兼程，全速行军。在波斯军队败退的噩耗传开前，他安全来到塞萨利，并最终抵达亚细亚。毫无疑问，他的身后还有不少其他散落的部队。然而，波斯军队的主力撤退到阿索波斯河对岸戒备森严的营地，还在做困兽之斗。

希腊军列成军阵与波斯军交战

希腊军打败波斯军

与此同时，在希腊联军最左翼的位置，雅典人与波斯军中维奥蒂亚部队展开激战。他们彼此单独作战。直到维奥蒂亚人发现己方主力已经彻底溃败时，这场激战才结束。接着，维奥蒂亚人放弃作战，撤退到底比斯。雅典人并没有追击维奥蒂亚人，而是来到波斯营地。在波斯营地，雅典人发现斯巴达人正试图破营而入。当时，希腊中部军队也赶了过来，但来得太迟，已经错过这场战役的重头戏。除了一匹走散的底比斯马，希腊中部军队没有看见一个波斯士兵。靠着这匹马，希腊联军捕获了行军中的迈加拉人分队，并杀死了这六百人，之后又放了这匹马。

第13节　希腊人占领波斯营地

在坚不可摧的波斯营地栅栏外，希腊联军和波斯军队爆发了激战。经过这场激战，雅典人和提基亚人终于攻入波斯营内。其他希腊部队蜂拥而至。接着，波斯人的抵抗土崩瓦解了。波斯士兵束手就擒，毫不抵抗，任凭宰割。在波斯营地中，每个角落的尸体都堆积成山。直到希腊联军筋疲力竭，这场屠杀才最终结束。希腊人获得了极其丰厚的战利品。其中包括波斯军官的金银器皿、奢侈物件和精美挂饰，还有成群的奴隶和妃妾。就连波斯军官们嵌饰的兵器和铠甲都价值不菲。波斯营地中还有不计其数的马匹、骆驼和骡子。这样的战利品是希腊人之前从未得到过的。

普拉蒂亚战役的作战方式和取胜方式有违常理。双方的用兵手段甚至比因克尔曼战役(8)中的还要拙劣。但毫无疑问，这场胜利是决定性的：希腊联军仅仅损失一千三百人，而波斯军队全军覆没。除了向北逃往达达尼尔海峡的残兵败将，波斯大军所剩无几。接下来，希腊联军开始严惩希腊的叛徒。普拉蒂亚战役结束后不久，希腊联军便向底比斯进军，并围堵底比斯。不久，底比斯被迫投降。底比斯的寡头首领被公开处决，以示惩罚。底比斯在维奥蒂亚联盟中的领导地位被剥夺。这个领导权一度转移到塔纳格拉(9)手中。其他波斯同盟纷纷投降，没有耗费一兵一卒。

在普拉蒂亚战役当天，还有一场重要战役在爱琴海另一面爆发。就在希腊联军向维奥蒂亚进军时，一支由一百一十艘船组成的联合舰队在埃伊纳岛集结，由斯巴达国王莱奥提基德斯和雅典的科桑西普斯率领。这支舰队的目的是在亚细亚海域转移波斯军队的注意力，并密切监视波斯舰队余部。当时仍然有三百艘波斯船停泊在伊奥尼亚海岸。此外，希腊此举意在激起亚细亚的希腊人——尤其是埃伊纳岛上的居民——起身反抗波斯帝国的统治，因为希腊同盟的舰队近在咫尺。

第14节　米卡尔战役

于是，希腊人到达提洛岛。在提洛岛，他们收到来自萨摩斯岛密使积极支援的许诺，并得知希俄斯岛已经爆发起义。这个消息让希腊人勇气倍增，他们继续英勇向前，搜寻波斯舰队。希腊人发现，波斯舰队停泊在离米利都不远的米卡尔海岬。从萨迪斯派来的一支强大的波斯陆军就驻扎在波斯舰队附近。与保萨尼阿斯在普拉蒂亚战役中的迟缓怯懦截然不同，莱奥提基德斯和科桑西普斯行动迅猛果断，决定立刻发起袭击。他们登陆上岸后就直奔波斯大营。波斯军队前来迎战。在海岸上，双方爆发漫长的战争。最终，波斯军队撤退到自己坚固的营地中。在波斯营地，双方爆发了第二次激战，但这次持续时间不长，因为雅典人和科林斯人与逃离的波斯军队一道进入波斯营地的大门。波斯士兵继续四散开来，逃往山地。波斯军队的营地和岸边的三百艘船全被战胜的希腊人收入囊中。希腊人损失严重，但波斯军队损失更惨重。不少波斯逃兵被当时公然反叛的米利都人劈成两半，而米利都人当时正包围着波斯人逃离的关隘。

波斯在伊奥尼亚地区的霸权就此告终。这场战役爆发后，所有岛屿不再效忠薛西斯一世，而多数大陆城镇也有了向它们效仿的胆量。薛西斯一世回到苏萨，不仅没有赢得他觊觎的新领地，反而失去了一处行省的大部分区域。

* * *

(1) 迪底玛是伊奥尼亚海岸的一个古希腊神殿，属于名城米利都。阿波罗为该神殿的主神之一。公元前494年，迪底玛遭波斯军摧毁。

(2) 指19世纪。

(3) 古希腊城市，位于今土耳其博德鲁姆（bodrum）。

(4) 阿尔特米西亚王后生活在公元前5世纪左右，为古希腊城邦哈利卡尔纳索斯的希腊王后，在其夫离世、其子尚幼时继位，约公元前484至公元前460年在位。因哈利卡尔纳索斯属于阿契美尼德帝国的卡里亚（caria）行省，所以后世称其为卡里亚的阿尔特米西亚一世（artemisia i of caria）。

(5) 阿塔巴兹（artabazos，公元前480—公元前455），为薛西斯一世第二次入侵希腊时的将领之一，约于公元前480到公元前455年效忠波斯帝国（achaemenid empire）。

(6) 纪念美少年雅辛托斯（hyacinthus）的古斯巴达节日。在夏初举行，为时三天。

(7) 相当于两千二百零一米。

(8) 因克尔曼战役（battle of inkerman）发生于1853年到1856年克里米亚战争（crimean war）期间，交战双方为英、法、奥斯曼帝国联军和俄罗斯帝国的“帝国军团”（imperial russian army）。

(9) 古希腊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