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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次 十年九月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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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白党阴谋

兵工农政府成立以来,反对党之阴谋年年有之,处处有之,皆由密侦探队发觉,军警执法处逮捕。先后处死刑者,不知几许人矣。今年旱荒大民怨沸腾,白党利用之,假赈济灾民为名,定推翻当道之策。内外勾结,函电潜通。其总机关一端在彼得堡,一端在巴黎。闻波兰、罗马尼亚政。府亦预其事。不知如何阴谋败露,政府用迅雷烈风手段,各城缇骑四出,为瓜蔓之抄枪决者日有所闻,而彼得堡六十七人之死刑独为各国新闻记者所注意。盖死者哥米诺夫为一代诗豪,拉节夫斯岂为国立大学副校长。又有妙年女子十余人,共产党党员三人。其事至惨。闻大学教授及科学院博士同声向政府哀鸣,请贷哥氏拉氏一死。哥尔基氏亦极力斡旋。卒不得免。政府宣言曰:反对现政府是反对大多数劳动阶级中人,杀戮少数所以保全多数云云。亦所谓辟以止辟者与。然闻农工界亦多谋反戈者,苟非近畿卫兵之效忠,则台省诸公为孤立矣。此赤怖之所以日剧也。

记华工之言

华工在彼得堡者约六七百人,多自东三省、直隶、山东来,而山东为最大。山西湖北籍者回国殆尽。浙江青田卖石子者今存六七十人,皆改业皮匠,其利颇厚。余则或售胰皂,或售棉线,或售烟卷,亦足自糊其口。然按之新法律,此辈皆所不应为。因商业惟许老幼废疾者营之,而此辈类少年有力当充苦工者也。故诸人经商而外,必挂名一工厂。其实工厂并不开工,开工亦不作工,作工亦不得饱食。每月约领黑面包十磅,咸鱼数尾而已。然惟挂名然后可得工作执照,得工作执照除领食以外尚可免于拘囚,因得自由营业,出入各市场。军警盘查,则曰我工余来买物耳,护照可凭,往往苟免。此等恶弊,几于尽人知之,习久而不以怪也。余接见华工十余人,多不满於现政府之所为。惟因华工向多投入红军,勇于战斗,白党恨之剌骨,故众口一词曰:白党若得势者,华工将无噍类矣。然华工亦初不为红党所喜,恒贱视之。我民族在世界之地位,良可悲也。有保定人刘龠者,前清时曾入陆军,革命时曾在烟台起义。袁政府时曾充警长,随案上帝制请愿书。欧战时曾应募来俄为工人,备受包工者虐待。俄国三月革命,曾在俄京铁工厂执役。十月革命,曾附和多数党,手发机关枪,杀社会民主党多人。白党内乱,曾投红军先锋队,克复名城。今亦挂名在一工厂夜巡,白昼则以贩卖宝石、修理钟表为业。谈论风生,滑稽间作,亦奇人也。

记市场拘人

俄国自官许贸易以来,各大城市场皆开,彼得堡旧市场连亘里许,玻璃笼罩,铁栏界画,布置井井。兵燹以后,空架仅存,行人便溺其中,秽恶不可向尔。今就其附近空地为新市场,席天幕地,往来杂沓,殊无秩序可言。且卖者买者一人恒兼营其事,犹是古初物物交易之遗。依律惟老弱残废始得请照营业,实际则什九以上皆犯法人也。然军警非有特别命令,亦视熟无睹,且时投身其中。所谓特别命令者,买者卖者一律拘捕,送入法庭。有工作执照且证实是买物非卖物者,一问即释放。否则没收商品,科罚劳役。余一日会逢其适,亲见拘人之事。男妇数百,载以粗笨大货车,军警荷枪随之,不知者几疑于大狱,实则数见不鲜,且屡戒不悛。一俄人告余,先被拘十七次,审讯时自承食物不给,儿女多人,特冒险以博蝇头,为延生命计。府亦无可如何。兵工农政府本反对商业,然以禄粮太微,工资太低,粮价太贵,不啻驱人人入於市场,为营私射利之事。至有不犯法即饿死之谣。此则作法之弊也。各机关工作者,日仅给一餐,月仅给卢布六千。卢布六千按时价仅足购黑面包两磅或苹果二枚,以此养廉,难乎?难矣!

记旅馆新章

农工政府自采用国家资本制度,即所谓新经济政策者,一切旧状逐渐恢复。其最著者,如征收农税、官许商业、发还房产皆是。而旅馆向属自由公寓性质者,今亦公然向外国人取高率之租价。自九月十六日起,莫斯科各旅馆订定早餐金卢布一枚,大餐三枚,茶点晚餐各二枚。合计月需金二百四十枚,即纸卢布五千万左右,亦即中华银币二百五十余元也。且按官兑换率,外国人尤格外吃亏,有多人群向外交部交涉,尚不知结果如何也。彼闻一入共产国,衣食无忧金钱不用者,可以废然返矣。

记华侨家庭及俄妇

远东共和国华侨以十万计,欧俄华侨亦以万计,而妇人则极寥寥,闻在远东者不过十余人,在欧俄者室人一人而已。其后乃有广东女界代表黄璧魂君,居留一月即去。俄人犹疑其为日本或朝鲜人。即日本或朝鲜人在欧俄者,亦不过二三人耳。华侨什九娶俄妇。革命前上等俄妇不嫁黄人,今则贯族闺秀下嫁为恒事,仍是面包问题逼迫使然。往往一女适人,全家坐食,为之夫者,乃得奴隶役之,或娼妓遇之。无所谓敌体,更无所谓贞操也。华人小本经营,视俄人为善於居积,而多藏厚亡,乃一以俄妇为尾闾,不似金山华侨之时作衣锦夜行想也。其实华侨固无不使君有妇者,俄妇亦明知之,且明言之,特为一身或一家饮啖计,见金夫不有躬耳。余等恒见招于华侨之家,过从既频,闻知颇悉。大抵此绝少回国,回国亦绝不挈妇偕行。妇或别抱琵琶,或自立门户,夫不过问,亦不与闻。一旦返俄,则破镜重圆,故剑在御,亦复安然固有之。其居家时,夫晨出暮归,汲汲为谋稻梁,妇汲水析薪,烹饪缝纫浣洗等家事,亦颇井井。入夜则浓妆艳服,出入剧场餐馆间。嬲夫与俱,否则招友作伴,非一二时许不归。俄人爱秉烛夜游,革命后此风愈炽。街头巷尾,不殊濮上桑间。仕女相携,良贱无择。全俄已无官许之丑业,而雄狐遍,野雉刺天,随处皆上海福州路也。途中公然议价,以面包为皮肉之代价,其低昂亦食料之高下为平准。遇外国人尤特别欢迎。亦有砍斧头、抄小货、仙人跳等恶剧。东方共产大学某生阑入仙源,几遭毒手,银表纸币均被攫去。又某生囊空如洗,事讫无以相偿,勒解外氅为资,忍冻跄踉而归。又代表某君招两妇人度夜,皆政府一机关之职员,自言每宵足抵一月官俸,而一月官俸实不足充三日之粮,故谋生之道乃不在彼而在此,亦可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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