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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缘品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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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九年宣化上人讲述于

美国三藩市佛教讲堂

什么是“机”呢?机,就是所教化的一切众生。缘,就是有缘的。有缘的众生,来接受教化,所以叫机缘。在本经里,这是第七品。

师自黄梅得法。回至韶州曹侯村。人无知者。有儒士刘志略。礼遇甚厚。志略有姑为尼。名无尽藏。常诵大涅槃经。师暂听。即知妙义。遂为解说。尼乃执卷问字。师曰。字即不识。义即请问。尼曰。字尚不识。焉能会义。师曰。诸佛妙理。非关文字。尼惊异之。遍告里中耆德云。此是有道之士。宜请供养。有魏武侯玄孙曹叔良。及居民。竞来瞻礼。时宝林古寺。自隋末兵火。已废。遂于故基重建梵宇。延师居之。俄成宝坊。

“师自黄梅得法”:六祖大师从五祖黄梅弘忍大师那儿,得到以心印心的法门。“回至韶州”:他是广东人,所以回到广东韶州。韶州,现在叫韶关,又叫曲江,曲江县。“曹侯村”:曹侯村,是个村名,就是南华寺乡下,“人无知者”:到这个地方,没有人知道他是传承五祖衣钵的人。

“有儒士”:儒士,就是读书人,大约秀才、举人之类的。曾经做过很大的官,退休在家里,也很有钱,所以一般人都说是儒士,是最有学问的人。这个人叫“刘志略”:姓刘,名字叫志略。“礼遇甚厚”:他很欢喜研究佛法,所以对六祖大师,特别恭敬供养、礼拜。甚厚,就是特别护法六祖。

“志略有姑为尼,名无尽藏”:志略有一个姑姑,已经出家做比丘尼,名字叫无尽藏¾¾没有穷尽的宝藏。“常诵大涅槃经”:她常常念诵《大涅槃经》。《涅槃经》,是佛将要入涅槃的时候说的,有十卷。这个比丘尼,欢喜这一部经,所以常常念。

“师暂听”:六祖大师一听《涅槃经》,“即知妙义”:就知道《涅槃经》最妙的道理。“遂为解说”:随着就给无尽藏比丘尼解说。“尼乃执卷问字”:无尽藏比丘尼拿起《大涅槃经》,就问六祖大师:“这个字读什么?”因为这个比丘尼,大约也不认得多少字。

虽然她不认字,但是她真是不可思议的比丘尼。她的修行,也是日中一食,长坐不卧。因为以前由四祖道信大师提倡,人人都是坐单,长坐不卧。凡是真正修行的人,就都日中一食,长坐不卧,这个比丘尼,也是这个样子。她家里非常有钱,但是她也持银钱戒。无尽藏比丘尼,认真用功,一天到晚,都是念经、研究佛法,总也不懈怠,是这样一位比丘尼。所以她现在还是真身,她的肉身并没有坏。临终的时候,也是坐着往生;往生后,过了几年,身体还一点都不坏,也没有臭,也没有烂。为什么呢?就因为她有修行。她尽用功修行,没有淫欲心;没有淫欲心,虽然是肉身,就变成金刚不坏身,所以坐着就往生了。到现在,无尽藏比丘尼的真身,还在曲江一庙上,庙的名字我忘了;不过我见过无尽藏比丘尼的肉身,非常庄严,非常之好。

六祖大师在南华寺的时候,无尽藏比丘尼完全护持六祖大师,各处给六祖做宣传,说:“你知道这是谁啊?这就是五祖弘忍大师传法的,真正得到衣钵的传人哪!”

你们要知道,好花一定要得绿叶来扶。好花,花是最好的,但是就这一朵花,你看着就不那么好看,一定要有一点绿的叶子陪衬着,啊!才显得这花特别美丽。六祖大师,虽然是祖师,如果没有人护持他,他一定会被神秀那些人杀了。因为神秀派了很多人来杀他,当时的外道,也派了很多人杀他,但是六祖大师座下一班弟子,和这所有的护法居士,都拥护他,所以没有机会给这些人杀了。这是一方面。

六祖大师不能给自己宣传,说:“你们知道吗?我就是第六代的祖师啊!你们现在应该认识我。”他不会这样讲的。因为印宗法师在光孝寺,知道他是第六代祖师,当时又有荆州通应律师,带着一些学人,有几百人,跟六祖学佛法。这几百人里,每一个人都有同参道友,出家人有出家人的朋友,在家人有在家人的朋友。这几百人,通知所有他们的朋友、亲戚,都来亲近六祖大师。所以当时在南华寺,出家人有七、八百人,在家人也有几百人。所以六祖在南华寺时,常常每一天都有一千五百人至两千人吃饭。当时的法会,可以说是非常隆盛。这样隆盛,就是无尽藏比丘尼、通应律师和刘志略他们来护法。

无尽藏比丘尼,拿着《大涅槃经》,有不认识的字,问六祖大师。“师曰:字即不识”:六祖大师说:“你不认识这个字吗?”无尽藏比丘尼说:“是的,我不认识。所以请问你,这个字是怎么样读法?”六祖大师说:“喔!我也不认识这个字啊!”,所以说“字即不识,义即请问”:说“字,我可不认识;但是经的意思,你问我,我可以讲给你听。”

“尼曰”:无尽藏比丘尼就说了,“字尚不识”:你连字都不认识,“焉能会义”:意思你怎么会懂啊?“师曰”:六祖大师说,喔!“诸佛妙理,非关文字”:说诸佛心法的妙理,就是以心印心,顿教的法门,于文字上,没有什么关系。因为这是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不立文字的顿教法门,所以认字不认字,都不要紧的。

“尼惊异之”:比丘尼一听很惊讶,认为这件事很不平凡。“遍告里中”:所以她走遍了曹侯村,告诉每一个“耆德”:耆,就是老年人;德,就是有道德的。就是乡村里最好的这一些老人。“云”:就说了,“此是有道之士”:说这个和尚、这位法师,真是有道德的。他虽然不认字,但是他是开悟的、有道的法师。“宜请供养”:你们都应该发心供养。

“有魏武侯玄孙曹叔良”:魏,是曹魏,魏武侯就是曹操。我以前不是跟你们讲过,说“曹公奸似鬼”,就是这个。他非常聪明,但是有妒忌人的心。武侯是他做官的封号。玄孙就是孙子的孙子;他名字叫曹叔良。“及居民”:和这个地方的老百姓,“竞来瞻礼”:就你也来看六祖,他也来看;瞻仰,来看他,来礼拜他。

“时宝林古寺,自隋末兵火,已废”:当时宝林山南华寺,在隋朝时,因为战争的关系,已经被兵火烧了,把房子什么都烧坏,就有也没有多少了。“遂于故基”:就在故旧地基的地方,“重建梵宇”:大家就都发心,你捐出来几百万,他捐出来几百两银子。那时候,讲银子的,或者几万两银子,几千两银子,几百两银子。重新造庙,“延师居之”:就请六祖大师住到这个地方。“俄成宝坊”:没有好久,就成了一个大丛林、大道场,住几千人都可以了。

师住九月余日。又为恶党寻逐。师乃遁于前山。被其纵火焚草木。师隐身挨入石中得免。石今有师趺坐膝痕。及衣布之纹。因名避难石。师忆五祖怀会止藏之嘱。遂行隐于二邑焉。

“师住九月余日”:六祖大师在这儿住了九个多月。啊!你看,“又为恶党寻逐”:恶党,就是神秀那一班人。你们想一想,当时在黄梅那儿,几百人出去追赶六祖大师,追到大庾岭。黄梅到大庾岭,跑两个多月的路,要不是想把六祖杀了,追一两天追不上,就回去了嘛!那几百人都不回去。可见当时对衣钵,他们特别重视,都想要抢着做祖师。

六祖大师,在这儿九个多月,道场也建成了,又被神秀的党徒找来了。那已经过了十六、七年的时间,六祖到这儿来,他们还来找他。你们大家想一想,做祖师不是这么容易的;你除非是假祖师,真祖师啊,很危险的。

又追来了,“师乃遁于前山,被其纵火焚草木”:六祖大师听说恶党来了¾¾你要知道,这恶党不是一个人、两个人,他们也是几百人,就要捉六祖大师。六祖大师因为有神通,在他们没有来之前,他就跑了。藏到前边山里。这些恶党,就神秀这一班的徒众,火焚草木,纵火把整个山都烧了。你想他人若不多,庙上有一、两千人,怎么会让他们烧山呢?就因为人太多了。

“师隐身挨入石中”:在山上有一个避难石;我不是对你们讲过?一个人在里边坐着,可以直着腰。在山里,就那个石头有这么一个窟窿。六祖大师就硬挤到石头里。“得免”:所以烧也没有烧死他。因为他们找不着六祖大师,就把山点着,烧了。

“石今有师趺坐膝痕”:石头上,现在还有大师结跏趺坐的痕迹。“及衣布之纹”:大概六祖大师用力很大,把布的纹,都印到石头上。那个地方,我也到过,并且也在那儿坐了一下,但是我可不是避难,我只是试一试。坐到里边,外边的人,是看不见的。“因名避难石”:所以这个窟窿,就叫避难石。

“师忆五祖怀会止藏之嘱”:就是五祖告诉他:“逢怀则止,遇会则藏。”这个话。“遂行隐于二邑焉”:所以六祖大师又藏起来一个时期,到新会和怀州去避难。

僧法海。韶州曲江人也。初参祖师。问曰。即心即佛。愿垂指谕。师曰。前念不生即心。后念不灭即佛。成一切相即心。离一切相即佛。吾若具说。穷劫不尽。听吾偈曰。

“僧法海,韶州曲江人也”:僧,就是出家人。法海,是禅师的名字,就是作《六祖坛经》的法师,他的字叫文允,是韶州曲江的人。韶州,就是韶关。在机缘品里,他头一个写他自己。法海禅师,虽然我不敢说他是第一好,但是他自己当时一定想:“我是六祖大师第一个大弟子。”所以写在头一个。

“初参祖师”:最初他来礼拜六祖的时候,“问曰”:他就问了:“即心即佛,愿垂指谕”:什么叫即心即佛呢?这道理我不懂,我愿意祖师您指示我,开示我。

“师曰”:六祖大师就说了,“前念不生即心”:你前边的念不生,就是心;“后念不灭即佛”:后边的念也不要灭。不生也不灭,这就是即心即佛。“成一切相即心”:怎么会有一切相呢?怎么成就的呢?这就是心里成就的。“离一切相即佛”:你能成一切相,又离一切相,这就是佛。“吾若具说”:我要是详细给你说,“穷劫不尽”:就说几个大劫,也说不完。“听吾偈曰”:我给你说一个偈颂,你听一听。

即心名慧 即佛乃定 定慧等等 意中清净

悟此法门 由汝习性 用本无生 双修是正

“即心名慧,即佛乃定”:即心叫慧;即佛叫定。这也就是定慧。即心即佛,也就是即定即慧。“定慧等等”:定慧和心佛,都平等平等的。心也就是佛,佛也就是心;定也就是慧,慧也就是定。这都是一体的。定慧也就是心佛,心佛也就是定慧。“意中清净”:都是要在你自己意念里,有清净的心。“悟此法门”:你若明白这个顿教的法门,不是离开心而有佛,也不是离开佛而有心;也不是离开定而有慧,也不是离开慧而有定。“由汝习性”:为什么你不明白?就因为你多生多劫,有很大的习性障着。“用本无生”:妙用本来就是无生无灭的。“双修是正”:所以你修心,就是修佛,修佛,就是修心;修定,就是修慧,修慧,就是修定。这双修才是正法。

法海言下大悟。以偈赞曰。

即心元是佛 不悟而自屈

我知定慧因 双修离诸物

“法海言下大悟,以偈赞曰”:六祖大师这样一开示,法海禅师一听,随着就开悟了。他也用一首偈颂,赞叹六祖大师所说的法。他说“即心元是佛”:哦!原来心也就是佛啊!“不悟而自屈”:不明白,所以就有了两个,有个心,有个佛;明白了,本来是一个的:哦,原来不明白的时候,自己就愈弄愈错。自屈,是说自己就不明白。“我知定慧因”:我现在已知道定慧的因缘,“双修离诸物”:修这两种的法门,要离开一切相。

僧法达。洪州人。七岁出家。常诵法华经。来礼祖师。头不至地。师诃曰。礼不投地。何如不礼。汝心中必有一物。蕴习何事耶。曰。念法华经已及三千部。师曰。汝若念至万部。得其经意。不以为胜。则与吾偕行。汝今负此事业。都不知过。听吾偈曰。

礼本折慢幢 头奚不至地

有我罪即生 亡功福无比

“僧法达,洪州人”:有一个和尚,名字叫法达。法海、法达,都是得六祖传法给他们的。所以那位叫法海,这一位就叫法达。这个和尚是洪州的人。“七岁出家”:七岁的时候就出家了。“常诵法华经”:常常念诵《妙法莲华经》。“来礼祖师”:来顶礼六祖大师,“头不至地”:叩头的时候,就这么卯卯腰,头不叩到地下。

“师诃曰”:六祖大师就诃斥他,“礼不投地,何如不礼”:说你叩头不五体投地,你不如不要顶礼。“汝心中必有一物”:你的心里,一定有一件东西。其实六祖大师,已经知道他有贡高心,所以就说:“你心必有一物。”一定有一个障碍物。你“蕴习何事耶”:平时你尽学些什么?蕴习,平时你做些什么事情啊?

“曰:念法华经”:法达就说了,“我平时就念《法华经》。”“已及三千部”:念了三千部。《法华经》现在你们拜到第几卷了?(弟子答:拜到〈譬喻品〉。)你看,这个和尚,已经念三千多部。一遍谓之一部;从第一卷念到第七卷,从开始念到最终,这叫一遍。念了三千多遍了。念《法华经》,若念得快,一天只可以念一部。你一天念一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才可以念三百六十五部,十年才三千多部,这个和尚,大约念有十年了。

“师曰”:六祖大师说,“汝若念至万部”:你若念到一万部,“得其经意”:明白经的意思,“不以为胜”:你不以为你有了功:“哦!我念这么多《法华经》,这功德可太大了。”好像梁武帝说:“啊!我度了这么多和尚,造了这么多庙。”这心里也就有了功德。胜,就是功德。就是说:“你如果念了一万部,明白经的意义,经的道理,你也不会以为有了功。”“则与吾偕行”:这样子,你可以在我这儿跟着我学佛法。

所以跟祖师学佛法,不是个个都可以的,不是说我来到这儿学,就可以的。你有障碍,你有所执着,他就不要你。所以,我们这儿来听经的,如果不守规矩,我也不欢迎。哪一个人不守规矩,而又来想要学佛法,我都不欢迎的。我欢迎的,是一定要依教奉行,依照佛法修行的。所以你要是明白经义,你可以和我在一起。

“汝今负此事业”:你现在以为,你念《法华经》念得多了,有了功德。“都不知过”:你自己不知道,自己有贡高我慢的心哪!“听吾偈曰”:你听我说一首偈颂给你听。

“礼本折慢幢”:礼,就是去你贡高我慢幢的。“头奚不至地”:你的头为什么不叩头叩到地下?“有我罪即生”:你有一个我相,你以为:“喔!我念了三千部《法华经》,我的功德,比谁都大。你这祖师,活该你祖师,我这念经的功德,已经超过祖师,已经比祖师都大。”所以你因为有个我相,就有我慢的罪生出来。“亡功福无比”:你要是不存有功德的心,有若无,念三千部,也就等于没有念一样;那你的福德,就无量无边。

师又曰。汝名什么。曰。法达。师曰。汝名法达。何曾达法。复说偈曰。

汝今名法达 勤诵未休歇

空诵但循声 明心号菩萨

汝今有缘故 吾今为汝说

但信佛无言 莲华从口发

“师又曰”:六祖大师又问他,“汝名什么”:说你叫什么名字啊?“曰:法达”:这个和尚说:“哦!我的名字叫法达。”“师曰”:六祖大师说,“汝名法达”:哦,你这个名字是很好的。法达,法通达了,你叫这个名字,是不是啊?法达说:“是的,我是叫这个名字。”六祖大师就说了:汝名法达,你名字虽然是好,“何曾达法”:你达个什么法啊?你说!你叫法达,到底你达个什么法?你讲啊!法达这时候,变成法不达,没有话讲了,也不知道怎么好,自己就没有话说;六祖随着又给他说了一首偈颂。

“复说偈曰”:又说一首偈颂,说是“汝今名法达”:你现在的名字,叫法达。“勤诵未休歇”:你很用功的,你是真不错的,一点都不懒惰,一天到晚都念《法华经》,不去休息。“空诵但循声”:可是你诵是诵,你是空空地念经,就听念的声音;没有得到利益,没有得到好处,一天就是依文诵念,不知道经中的道理。“明心号菩萨”:你能诵《法华经》,明白《法华经》的道理,明心见性,这才叫菩萨呢!才是菩萨呢!

“汝今有缘故”:你现在和我,是非常有缘的,“吾今为汝说”:我现在给你讲一讲。你因为和我有缘,你这么远,从洪州跑到我这儿,这不容易的,都是和我有大因缘,所以我现在给你讲一讲。“但信佛无言”:你要生出信心。信什么呢?信佛什么也没说。“莲华从口发”:你要是有这种的信心,你念《法华经》,那不只是念的,妙法莲华,会从你的口里生出来。所以你不是要空空地诵念循声,你要真真明白《妙法莲华经》的道理才可以。

今天你们听《六祖坛经》,六祖大师说:“但信佛无言,莲华从口发。”他教法达信“佛无言”,你们认为怎么样?佛有言、没有言?讲出来看看!只说一句。

弟子:shih fu, i really believe that the buddha did speak. i don't know ultimately. i really believe so.(师父,我真的相信佛有言。究竟怎么样,我不知道,我真的这么相信。)

上人:还有人怎么样讲?这是看看你们各人的智慧,也好像五祖教神秀这一班人,作偈颂一样。

弟子:those who by my form did see me

and those who followed me by voice ,

wrong the effort they engaged in.

those people will not see me.

上人:“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是吧?

弟子:是!

上人:可以!

“但信佛无言”,佛说法四十九年,谈经三百余会,等临入涅槃的时候,一切弟子就问,说:“佛!你说了这么多经典,这怎么办呢?”

佛说:“我一个字也没有说。”

你说佛是不是打妄语?说了这么多经,他说一个字也没说。不错!那个经是佛说的,为什么佛又说一个字也没有说?六祖大师又教人“但信佛无言”,说佛没有讲过什么话。你若能有这个信心,莲华从你口里,就生出来。这个信心,真是不容易生出来!现在我告诉你们,怎么样“但信佛无言”。佛没有讲话,佛所说的经典道理,都是众生心里的。你也会说,他也会说,人人都有这种的智慧,都可以说的。佛所说的经典,是为众生说的,是由众生的心里流露出来的,所以佛说而没说。说而没说,就是叫你不要执着;你要是有所执着,就变成法执。所以叫你没有执着,不要执着这一切法,也不要执着空。你不执着法,你空起来,那又错了。所以最不容易的,就在这一点;最容易的,也就在这一点。看你会不会!你会了,佛就没有说;你不会,那佛说得太多了。就在这个地方!

学佛法学得这么久,我现在叫你们讲一讲:佛一句话也没有说,我们为什么一天要说这么多话?为什么讲了又讲,说了又说,这有什么意思?所以我们都不要讲话好了!以后,有外边的客人来,我们由一个人陪着讲话;不要你也讲,他也讲,那么讲就会乱了。人家一看:“哎!你学什么佛法?佛都不讲话,你说得这么多!唉!学佛法愈学愈不懂佛法!”但是若到我们做功课的时候,就还照常做功课;不能因为外边的客人来,就把我们的功课停止。我们功课是重要的,所以少讲话多做功课,这是要紧的。

以后我也希望少讲话,因为我若不少讲话,这一些跟我学的人说:“你看!他天天都讲那么多话,我们当然要跟着这个法师学啦!”就要讲很多话。所以以后我也少讲话。我认为在路上、在车上,我都不讲话。在这个地方,在佛堂里,有重要的事情,可以谈一谈;没有重要的事情,我也很少讲话,少讲一点话。还有,如果新来的客人不是重要的,我也都不见。没有重要的事情,也不须要给我介绍,因为我也不愿意有太多的麻烦。我并不是怕麻烦,但是我不想太多;太多了,就不怕也要怕了。若少少的,还没有关系,不要紧。所以我讲经的时候,可以讲话,不讲经的时候,我愿意不讲话。有事情可以讲话,没有事情也不讲话。什么是讲经的时候?随时随地说法,都是讲经,也都是没讲经,也是说而未说。说:“那这回不要紧了,我们也是说而未说。”你们现在是学而未学,不是说而未说。没有学好呢,学好了再说!

达闻偈。悔谢曰。而今而后。当谦恭一切。弟子诵法华经。未解经义。心常有疑。和尚智慧广大。愿略说经中义理。师曰。法达。法即甚达。汝心不达。经本无疑。汝心自疑。汝念此经。以何为宗。达曰。学人根性闇钝。从来但依文诵念。岂知宗趣。

“达闻偈”:法达听六祖大师说完偈颂,“悔谢曰”:就忏悔,感谢六祖大师教化他。所以就说了,“而今而后,当谦恭一切”:而今,是现在;而后,是将来。说从今天到将来,我应该对一切都很客气的。“弟子诵法华经”:弟子我读诵《妙法莲华经》,“未解经义”:我不明白经中的义理,“心常有疑”:我心里常常有所怀疑;“和尚智慧广大”:大和尚,您的智慧非常广大,“愿略说经中义理”:我请祖师您略略讲一讲经中的道理。

“师曰”:六祖大师就说,“法达,法即甚达”:你的名字叫法达,法本来是很通达的;“汝心不达”:可惜你的心里,自己迷昧而不通达。“经本无疑”:在经上,本来没有所可怀疑的地方;“汝心自疑”:是你的心里,生出这种的怀疑。“汝念此经,以何为宗”:你念《妙法莲华经》,你以什么为宗旨呢?经上的宗趣,是什么呢?你知道吗?

“达曰”:法达就说了,说“学人根性闇钝”:学人我,生来的根性,非常愚痴,“从来但依文诵念”:我就是依照经文来诵念而已,“岂知宗趣”:我岂能知道这部经的宗趣呢?

师曰。吾不识文字。汝试取经诵一遍。吾当为汝解说。法达即高声念经。至譬喻品。师曰止。此经元来以因缘出世为宗。纵说多种譬喻。亦无越于此。何者因缘。经云。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缘。出现于世。一大事者。佛之知见也。

“师曰:吾不识文字,汝试取经诵一遍”:六祖大师说,我对文字不认识,你试拿一卷《妙法莲华经》,读诵一遍,“吾当为汝解说”:我就可以给你讲一讲。

“法达即高声念经”:法达当时就高声朗诵《法华经》,“至譬喻品”:到〈譬喻品〉,“师曰止”:六祖大师说:好了,不要念了。“此经元来以因缘出世为宗”:以一大事因缘出现于世,为经的宗旨、宗趣,“纵说多种譬喻”:纵然讲再多的譬喻,“亦无越于此”:也没有超过这个道理的。“何者因缘”:是什么因缘呢?“经云”:《法华经》上说,“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缘,出现于世”:所有的佛、所有的世尊,只以一种大事的因缘,出现在这个世上。“一大事者”:什么叫一大事呢?“佛之知见也”:这个大事,就是佛之知见。

世人外迷着相。内迷着空。若能于相离相。于空离空。即是内外不迷。若悟此法。一念心开。是为开佛知见。佛。犹觉也。分为四门。开觉知见。示觉知见。悟觉知见。入觉知见。若闻开示。便能悟入。即觉知见。本来真性而得出现。

“世人外迷着相”:世界上的人,在外边迷,就着到相上;“内迷着空”:内里迷,就着到空上。“若能于相离相,于空离空”:若能够在相上,就把相离开;在空上,也把空离开。也就是不着于空,不落于有,“即是内外不迷”:这就叫内外不迷。不迷,就是不要你执着;你不执着,就没有迷了。“若悟此法,一念心开”:你要是明白这种的妙法,在一念之间,心就开悟。“是为开佛知见”:就叫开佛知见。

什么又是佛?什么又是开佛知见?“佛,犹觉也”:佛,就是一个觉。“分为四门”:分有四种的门,“开觉知见,示觉知见,悟觉知见,入觉知见”:就是开你觉的知见,指示你觉的知见,叫你自己悟你自己觉的知见,叫你自己入你自己觉的知见。

“若闻开示,便能悟入”:你若听闻这部经的道理,你就能悟入,就能明白,“即觉知见”:这就是觉的知见。“本来真性而得出现”:你自己本有真如的自性,就现出来了。

汝慎勿错解经意。见他道。开示悟入。自是佛之知见。我辈无分。若作此解。乃是谤经毁佛也。彼既是佛。已具知见。何用更开。汝今当信。佛知见者。只汝自心。更无别佛。盖为一切众生自蔽光明。贪爱尘境。外缘内扰。甘受驱驰。便劳他世尊从三昧起。种种苦口。劝令寝息。莫向外求。与佛无二。故云。开佛知见。

“汝慎勿错解经意”:你切记不要误解经的意思。“见他道,开示悟入,自是佛之知见”:你见其他的人,都这样说:开示悟入是开佛的知见,“我辈无分”:与我们没有交涉,没有关系。“若作此解,乃是谤经毁佛也”:你要是这样说,就是谤《妙法莲华经》,毁本师释迦牟尼佛。你就是毁谤经典,毁谤佛法。

为什么说他是谤佛呢?因为佛已经开了佛的知见,不须要再开。所以说“彼既是佛”:彼,释迦牟尼佛,既然成佛了,“已具知见”:已经有佛之知见,“何用更开”:怎么还要更开佛的知见?“汝今当信”:所以现在你应该深信,“佛知见者,只汝自心”:佛的知见就是你自己心里的知见,“更无别佛”:所谓开佛知见,就是你的心本来是佛。你开你本来佛的知见,本来没有其他的佛。

“盖为一切众生自蔽光明”:因为一切的众生,自己把自己的光明遮盖住。什么遮盖自己的光明了呢?“贪爱尘境”:因为你有贪心,有爱心。贪,就是贪尘,爱,就是爱尘。贪,是贪的不清净;爱,是爱的不清净。有这种贪爱的不清净境界,“外缘内扰”:你向外就去攀缘。

我们现在听经听到这里,应该觉悟啰!也应该开悟啰!不要向外攀缘!你向外攀缘,就有内扰;你若没有外缘,就没有内扰;没有内扰,你就清净安乐。所以你外边不单单攀这种种的缘,眼耳鼻舌身意,色声香味触法,六根、六尘、六识;里边也就不安静。不安静,里边也就造反;里边自己的心里不安乐,就有种种的麻烦生出来。“甘受驱驰”:所以你的心就为形役;心本来是主人翁,现在给身体做奴隶,甘为身体来驱驰。

“便劳他世尊从三昧起”:甘受驱驰,所以就令其他的佛、其他的世尊,很辛苦地就从定中起来;“种种苦口,劝令寝息”:用种种的方便法,种种的苦口婆心,劝令你停止攀缘,停止妄想。“莫向外求”:不要向外去驰求,“与佛无二”:你若不向外驰求,就和佛一样,没有二个。“故云”:所以在经上才说,“开佛知见”:你开佛知见,就和佛是一样的。

吾亦劝一切人。于自心中。常开佛之知见。世人心邪。愚迷造罪。口善心恶。贪瞋嫉妒。谄佞我慢。侵人害物。自开众生知见。若能正心。常生智慧。观照自心。止恶行善。是自开佛之知见。

“吾亦劝一切人,于自心中,常开佛之知见”:我也常常劝一切的众生,在你自己心里,常开佛的知见。“世人心邪,愚迷造罪”:世间的人,心里有邪心、不正当的心,又有愚痴、迷惑之心;因为他愚痴迷惑,所以就造种种的业、种种的罪。“口善心恶”:口里讲得很好,心里是很坏的。所谓“佛口蛇心”,口像佛那么慈悲,心像毒蛇那么毒,这就是口善心恶。“贪瞋嫉妒”:贪、瞋、嫉妒,这是最坏的。“谄佞”:佞就是不正直,尽便辟,讲话讲得不直;“我慢”:又贡高我慢;“侵人”:侵损于人;“害物”:伤害于一切众生;“自开众生知见”:自己开恶业众生的知见。“若能正心”:若能回光返照,自正其心,“常生智慧”:自己自性常生真正智慧,“观照自心”:观察照了自己的心,“止恶行善”:诸恶不作,众善奉行,“是自开佛之知见”:就是自己开佛的知见。

汝须念念开佛知见。勿开众生知见。开佛知见。即是出世。开众生知见。即是世间。汝若但劳劳执念以为功课者。何异牦牛爱尾。达曰。若然者。但得解义。不劳诵经耶。师曰。经有何过。岂障汝念。只为迷悟在人。损益由己。口诵心行。即是转经。口诵心不行。即是被经转。听吾偈曰。

心迷法华转 心悟转法华

诵经久不明 与义作雠家

无念念即正 有念念成邪

有无俱不计 常御白牛车

“汝须念念开佛知见”:你在念念之中,都要存正念、存善心,不要有贪、瞋、嫉妒障碍、谄曲,种种不直的心,这就是开佛知见。你应该念念要开佛的知见,“勿开众生知见”:你不要开众生的知见。

“开佛知见即是出世”:你开佛知见,就是出世法;“开众生知见即是世间”:你开众生知见,即是世间法。“汝若但劳劳执念以为功课者”:你若只是辛辛苦苦,一天到晚念《法华经》,执着你念《法华经》,以为这就是你的功课;“何异牦牛爱尾”:和牦牛爱惜自己的尾巴有什么分别,有什么两样呢?牦牛最爱惜它的尾巴,什么它都不保护,就保护它的尾巴。

“达曰:若然者,但得解义,不劳诵经耶”:法达就说,如果这样的话,明白意思,就不必念诵经了吗?

“师曰:经有何过,岂障汝念”:经有什么过错啊?怎么会障碍你念经呢?“只为迷悟在人,损益由己”:只是愚痴和觉悟在人,在你自己。你若迷了,你念就没有功;你若悟了,你念就有益处。这于经有什么关系呢?“口诵心行”:由你自己口里念《法华经》,心里要行《法华经》,“即是转经”:这就是转法轮,转《法华经》。“口诵心不行”:你单知道口里念经,心里不照着经上的道理去行,“即是被经转”:你这就是被经转。“听吾偈曰”:你再听一听,我给你说一首偈颂,你记得啊!

“心迷法华转”:你心里若不明白,若迷惑,就被法华把你心转了,转得你愈念愈不明白。“心悟转法华”:你心里若悟了,才把法华的妙义转动了。“诵经久不明”:你诵《法华经》这么久,十多年的工夫,你也不明白;“与义作雠家”:你和经的意思,做了冤家对头。

“无念念即正”:你没有妄念,念即正;“有念念成邪”:你若有贡高我慢的念,以为念经就有功德,那就成了邪。“有无俱不计”:不管它有,也不管它无,都不计较。你念就犹如没有念,不要执着。那么说:“我念如不念,不念也如念了?”那也不可以。为什么呢?你没有念,根本你就不懂经的道理,怎么就“如念”了呢?念如不念,是念而无念,无念而念,就是叫你没有执着。如果你说:“我不念经,我也是没有执着嘛!”那又错了!“常御白牛车”:常常自己坐到大白牛车上,赶着白牛车跑。

达闻偈。不觉悲泣。言下大悟。而告师曰。法达从昔已来。实未曾转法华。乃被法华转。再启曰。经云。诸大声闻。乃至菩萨。皆尽思共度量。不能测佛智。今令凡夫但悟自心。便名佛之知见。自非上根。未免疑谤。又经说三车。羊鹿之车。与白牛之车。如何区别。愿和尚再垂开示。

“达闻偈”:法达听过六祖大师这八句偈颂之后,“不觉悲泣”:不知不觉的,不知道怎么样就哭起来,涕泪悲泣。你们说他为什么要哭?以前不明白,他也没哭过;现在明白了,他为什么哭起来了?各位可不可以解答这个问题?法达哭的意思,并不是受了委屈,也不是有人欺负他,或者受人怎么样子压迫他,才哭起来。他这个哭呢,是因为他感激得乐极生悲,他快乐到极点,所以把眼泪也乐出来了。他自己不知道怎么就哭起来,就因为想:以前这么样愚痴,念《法华经》费了这么多的功,一点益处都没有!现在六祖大师一讲解,他明白了,所以就哭起来。好像有的人相离得久了,或者朋友、亲戚,或者家里人,离别太久,忽然间见面,大家本来很高兴的,但是哭起来了,就是这个道理。

“言下大悟”:在六祖大师说完偈颂的时候,他就哭起来了。为什么哭起来?因为他大悟了,所以就哭起来。“而告师曰”:告诉六祖说,“法达从昔已来”:说法达我啊!从以前到现在,“实未曾转法华”:我实实在在不会转法华啊!“乃被法华转”:我是被《法华经》所转,而我没能转《法华经》。

“再启曰”:于是乎,他就再对六祖大师说了,“经云”:在《妙法莲华经》上有这么一段,“诸大声闻,乃至菩萨”:说所有的一切佛的弟子,大声闻、罗汉,乃至于大菩萨,“皆尽思共度量,不能测佛智”:《法华经》上说:“假使满世间。皆如舍利弗。尽思共度量。不能测佛智。”他提出这一段文,来请问六祖大师。菩萨和声闻、罗汉,大家一起来度量;度量,就是揣测,也不能穷测佛的智慧。“今令凡夫但悟自心”:现在大师令普通的凡夫,明白自心,“便名佛之知见”:就是佛之知见。“自非上根,未免疑谤”:如果不是有上智善根的人,有最聪明这一等的人,免不了会令他生出毁谤吧!

“又经说三车,羊鹿之车,与白牛之车,如何区别”:又这部经上说有三个车,有羊车、有鹿车,和大白牛的车,这有什么分别呢?“愿和尚再垂开示”:我愿意和尚您再发慈悲心,开示我。

师曰。经意分明。汝自迷背。诸三乘人。不能测佛智者。患在度量也。饶伊尽思共推。转加悬远。佛本为凡夫说。不为佛说。此理若不肯信者。从他退席。殊不知坐却白牛车。更于门外觅三车。况经文明向汝道。唯一佛乘。无有余乘。若二若三。乃至无数方便。种种因缘。譬喻言词。是法皆为一佛乘故。汝何不省。三车是假。为昔时故。一乘是实。为今时故。只教汝去假归实。归实之后。实亦无名。应知所有珍财。尽属于汝。由汝受用。更不作父想。亦不作子想。亦无用想。是名持法华经。从劫至劫。手不释卷。从昼至夜。无不念时也。

“师曰:经意分明,汝自迷背”:六祖大师说,经的意思,说得很明白,你自己愚痴,违背经的意思。“诸三乘人,不能测佛智者”:所说的这三乘人,就是声闻、缘觉、菩萨,不能知道佛的智慧,“患在度量也”:他的过错,就在“度量”;要是没有度量的心,他就明白。“饶伊尽思共推”:就让他们统统来思想,共同来推求,“转加悬远”:愈推求是愈远,相离得愈远。

“佛本为凡夫说,不为佛说”:佛说的经典,是为凡夫说的,不是为佛说的。各位啊!所以你应该要知道这个道理。“此理若不肯信者”:你若不肯相信这个道理,“从他退席”:就随他便去啰,随便他要走就走,不听经就不听经,随他退席。“殊不知坐却白牛车”:你不知道你所坐的是个白牛车,“更于门外觅三车”:你更到门外去,再找三个车的话,那就是错啰!

“况经文明向汝道”:经文明明白白向你说了,“唯一佛乘,无有余乘”:只有大白牛车这一个佛乘,没有其他的乘。“若二若三,乃至无数方便”:或者说声闻、缘觉二乘,或者说声闻、缘觉、菩萨三乘,或者无数的乘,“种种因缘,譬喻言词”:都是方便法。“是法皆为一佛乘故”:这所有的法,都为这唯一佛乘来说的。“汝何不省,三车是假”:你为什么不明白这三车是假设的呢?

“为昔时故”:这是为以前声闻、缘觉、菩萨,说三乘的权法,“一乘是实”:唯一佛乘,这大白牛车,才是实呢!“为今时故”:为现在所说实法的缘故,所以就说大白牛车。“只教汝去假归实,归实之后,实亦无名”:《法华经》的道理,只是教所有的人去假¾¾把三乘的权教去了;归实¾¾就是归真。你皈依真实的实乘之后,实法也没有一个名,应该实也不存在。

“应知所有珍财”:所以你应该知道,所有的珍财,所有佛法,“尽属于汝”:都是你自己本有的家珍,本地的风光,不是从外边得来的;“由汝受用”:随便你怎么样用,都可以的。“更不作父想”:你不需要说,哦!这是我父亲给我的财宝,不是我自己的。不必有这种想法。“亦不作子想”:也不说,哦!我是儿子,应该承受父亲的家业。也不用作这样的想。“亦无用想”:你根本什么也不用想,你受用就是了。“是名持法华经”:这就是真正诵持《法华经》。

“从劫至劫”:你从第一个大劫到最后大劫,“手不释卷”:你手也不放开经卷,“从昼至夜”:你从白天到晚间,“无不念时也”:你要是这样持经,就是从劫至劫,从昼至夜,是时时真正地念《法华经》。

达蒙启发。踊跃欢喜。以偈赞曰。

经诵三千部 曹溪一句亡

未明出世旨 宁歇累生狂

羊鹿牛权设 初中后善扬

谁知火宅内 元是法中王

师曰。汝今后方可名念经僧也。达从此领玄旨。亦不辍诵经。

“达蒙启发,踊跃欢喜”:法达听六祖大师讲完道理后,非常欢喜踊跃,非常快乐!“以偈赞曰”:他自己也作了一首偈颂,赞叹六祖大师所说的法。他说:“经诵三千部”:《妙法莲华经》,我念了有三千部,“曹溪一句亡”:曹溪连一句都没有;亡,就是没有,当“无”字讲。“未明出世旨”:没明了出世的宗旨,“宁歇累生狂”:怎么就可以休歇多生多劫的狂心野性呢?“羊鹿牛权设”:羊车、鹿车、牛车,都是权法。“初中后善扬”:初善、中善、后善,是称扬法的方法。什么叫初善呢?初善,就是初初地讲小乘法;中善,讲中乘;后善,讲大乘。就是讲声闻、缘觉、菩萨这三乘,叫初中后善扬。“谁知火宅内”:谁也没有想到,谁都不知道,就在三界火宅内,“元是法中王”:就可以修行成佛,做大法王的。

“师曰”:六祖大师,听法达这样一说,知道他明白了,说:哦!“汝今后方可名念经僧也”:从今天以后,你才够资格叫念《法华经》的和尚,你才会念经了,以前你根本就没会念呢!“达从此领玄旨”:法达从这一天,就领受六祖大师玄妙的宗旨,“亦不辍诵经”:虽然他明白《法华经》,他还不停止念《法华经》。不是说,哦!我是念而无念,无念而念,我已经明白了,就算了。他还是照常念经不停止。

往往有一些人,对这个地方就不清楚。好像你可以无念而念,念而无念;不吃而吃,吃而不吃,可不可以呢?你偷东西,你说:“我偷而未偷,未偷而偷。”你没偷就是偷了;偷了就是没偷,这可不可以啊?你杀生,说:“我杀而未杀,未杀而杀。”这可不可以呢?不可以的。所以你明白了,就是“不执着”,不是叫你就空谈一些口头禅。说是:“哦!这个理,也就是无念而念,念而无念嘛!”不是这样讲法。你要到这个程度上,你念经,还不执着念经。

不能像法达似的,以前以为:“我念了三千部《法华经》,我这功德太大了,我这功德高过一切!”所以向人根本就不叩头了。他见到六祖,叩头头不至地,这算最恭敬的了;见普通人,相信他不要说叩头,不要说顶礼,他连个问讯都不打,他一定是有这种贡高我慢的心。为什么他这样?他说:“你看我!”就好像有钱的人,见到穷人他不睬的。他眼睛这么看,不往下看,往上看;是看有钱的人,不看穷人的。有钱的人,见到一般穷人,他看不起的。他念《法华经》,以为这也就等于一个财主佬了,财主佬就是有钱的人。他以为自己是一个很有钱的人,所以就目空一切,就看不起人。可是见到六祖,人人都知道,这是得五祖衣钵的祖师,所以他就不得不叩一个头。虽是叩头,他心里一定想:“嘿!我念这么多《法华经》,比你这个祖师总高、总大,我的功德,超过你这祖师啊!”所以他就勉勉强强叩头。六祖一看就知道,他心里有一物,就知道他。

僧智通。寿州安丰人。初看楞伽经。约千余遍。而不会三身四智。礼师求解其义。师曰。三身者。清净法身。汝之性也。圆满报身。汝之智也。千百亿化身。汝之行也。若离本性。别说三身。即名有身无智。若悟三身无有自性。即名四智菩提。听吾偈曰。

自性具三身 发明成四智

不离见闻缘 超然登佛地

吾今为汝说 谛信永无迷

莫学驰求者 终日说菩提

“僧智通,寿州安丰人,初看楞伽经,约千余遍”:有一个和尚叫智通,是寿州安丰的人。看《楞伽经》一千多遍,“而不会三身四智”:他不了解什么叫三身?什么叫四智?“礼师求解其义”:所以向六祖大师礼拜,求六祖大师解说其义。

“师曰:三身者,清净法身,汝之性也”:六祖大师说:这三身,第一是清净法身;就是你自己的本性。“圆满报身,汝之智也”:第二是圆满报身;就是你的智慧。“千百亿化身,汝之行也”:第三是千百亿化身;就是你的行为。你的行为做什么,就变化什么。

“若离本性,别说三身”:你若离开你自己的本性,另外去说三身,“即名有身无智”:就是有身体而没有智慧。“若悟三身无有自性”:你若是觉悟三身没有自性,“即名四智菩提”,“听吾偈曰”:我说一首偈颂,你听一听。

“自性具三身”:你自性就具足清净法身、圆满报身、千百亿化身这三身。“发明成四智”:你再有一种发明的性,你即三身就成四智。“不离见闻缘”:四智都不离开见、闻、嗅、尝、觉、知,这种的缘。“超然登佛地”:你若明白这个道理,就超登佛地;超然,就是由凡夫即刻登到佛地。“吾今为汝说”:我现在给你说这个偈颂,“谛信永无迷”:你要是真实深信,就永远都不会迷了。“莫学驰求者”:你不要学向外驰求的那些人,“终日说菩提”:一天到晚就说,菩提!菩提!菩提!从早晨说到晚,说菩提,而不行菩提,不懂得菩提。所以你现在不要做口头禅,要真实明白三身才算呢!

通再启曰。四智之义。可得闻乎。师曰。既会三身。便明四智。何更问耶。若离三身。别谈四智。此名有智无身。即此有智。还成无智。复说偈曰。

大圆镜智性清净 平等性智心无病

妙观察智见非功 成所作智同圆镜

五八六七果因转 但用名言无实性

若于转处不留情 繁兴永处那伽定

“通再启曰”:僧人智通,听见六祖大师说三身的偈颂,随着又来请问,说“四智之义,可得闻乎”:前边这三身,我已经听过了,四智的道理,这个意义,可以请祖师给我讲一讲吗?

“师曰”:六祖大师就说了,“既会三身”:你既然明白三身的道理,“便明四智”:你就应该明白佛的四种智慧。“何更问耶”:你怎么又问呢?“若离三身,别谈四智”:你若离开三身,再另外去讲四种智慧,“此名有智无身”:这就是虽然有四智之名,而没有实体。“即此有智,还成无智”:你离开三身的本体,即便你有智慧,终成无智,也就是一个名而已,没有四智的用。

“复说偈曰”:又说偈颂给智通听,说“大圆镜智性清净”:什么叫大圆镜智呢?佛有四种的智慧,大圆镜智,就是由第八识所转的,转识成智。你不会用的时候,就是识;你返本还原,转第八识,就成大圆镜智。所以大圆镜智的本性什么样?是清净没有染污的。

“平等性智心无病”:平等性智,就是由第七识所转变的。也就是你没明白之前,叫第七识;你开悟了之后,就是平等性智。第七识,叫末那识,又叫传送识,由第六意识传给第八识,所以叫传送识;第八识?又叫藏识。梵语叫阿赖耶识,翻译成中文,就叫藏识。藏识,就是我们所做的善恶的种子,都藏在第八识里头。你种善因,就结善果,种恶因,就结恶果。所以又叫做八识田,就好像一块田似的,你种什么,它就出什么。第七识呢?就转第七识成平等性智。平等,就是诸佛和众生的心,是平等平等的。你心怎么叫无病呢?无病,就要没有障碍,没有妒忌,没有贪瞋痴。你若没有障碍、妒忌,没有贪瞋痴,也就可以转第七识成平等性智。

“妙观察智见非功”:妙观察智,就是第六意识所转成的。第六意识,什么都分别,分别善恶、是非。你的种种思想,看见这个是好,看见那个是坏;这是善,那是恶;这是非,那是是;这是男,那是女,什么都分别出来。第六意识,就干这个工作,所以它很聪明的;好像很聪明,实际上这已经变成一种意识。若是转识成智,就成什么呢?成妙观察智。妙观察智的智慧,见一切的境界,不用分别就知道了,所以叫妙观察。妙观察和分别心不同的。分别心,是要你用一种分别去分别;现在不要分别就知道,这叫妙观察智。所以证果到阿罗汉的境界上,他都要作意观察;作意观察,就是用妙观察智,知道一切的。他若不作意观察,他还是这种的意,这就是一般人所有的;那么他作意¾¾就是静一静,平静下来;他想要知道某一件事,用妙观察智一观察,就知道了。能知道多长的时间呢?能知道八万大劫以内的事情。

“成所作智同圆镜”:成所作智,就是由前五识所成的,眼、耳、鼻、舌、身,这五识成的是成所作智。成所作智同圆镜,你用前五识成成所作智,就也是同一块圆镜一样的。

“五八六七果因转”:五,就是前五识,八,就是第八识。这五八是在果上转,六七呢?是在因中转。六七是因中先转,转第六识、第七识;然后前五识和第八识,是果上转的,转的大圆镜智和成所作智。“但用名言无实性”:虽然讲在因上转、果上转,这都不过是这么样子来讲,实际上,没有什么实在的一种性,只是名而已。“若于转处不留情”:若你在它正转的那个地方不留情,就是不停止,不用你凡夫的心,来想这种转的情形。“繁兴永处那伽定”:“繁”当“多”字讲,“兴”就是当“兴起”讲。就是很多的时候,常常都在那伽定的里面。

怎么叫那伽定呢?那伽,是龙的一个名字;龙常常在定中,那伽定就是在龙的定。你看龙为什么能大能小?就是由定中所化现出来的,所以叫神龙,因为龙有变化。前边不是讲,六祖大师用钵把龙降住,说:“你若是神龙,你不单能现大身,你还可以现小身;如果你只能现大身,不能现小身,那不是神龙。”所以龙就现一个小身。六祖大师说:“你不敢到我钵里来。”这个龙,相信也有很大的脾气,很大的无明:你说我不敢到你钵里来,我单试试看!于是乎,就跳到钵里;跳到钵里后,再想跳出去,就没有法子了。所以老和尚¾¾六祖大师就给它说法,它就往生了。虽然它常在定里,但是它还没有破无明,所以还发脾气,嘿!我就现一个小身给你看看!它如果真在定里,你说我不会现小身,我就不会现,那又有什么呢?我就这个大身给你看!它被他所转动了,定力就失去,所以六祖大师就把它降伏。

那伽定,就是龙的定;龙的定,言其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境界。以前我问你们,龙为什么变成龙呢?因为他修佛法、学佛法是很努力的,昼夜精进,但是它不守戒律。它说那戒律,都是一般普通的人守的,我是一种非常的人,我是简直不在一般人之列,我可以不守戒了!于是乎,它就变成龙了。

如上,转识为智也。教中云,转前五识为成所作智,转第六识为妙观察智,转第七识为平等性智,转第八识为大圆镜智。虽六七因中转,五八果上转,但转其名,而不转其体也。

这一段经文,不是原来经上的,是后人加上的。“如上,转识为智也”:像上面所说,就是转识成智的方法。“教中云”:在教里说,“转前五识为成所作智,转第六识为妙观察智,转第七识为平等性智,转第八识为大圆镜智。虽六七因中转,五八果上转”,“但转其名”:转识和智的名字,“而不转其体也”:本体根本就没有动,没有转。

通顿悟性智。遂呈偈曰。

三身元我体 四智本心明

身智融无碍 应物任随形

起修皆妄动 守住匪真精

妙旨因师晓 终亡染污名

“通顿悟性智,遂呈偈曰”:智通即刻就明白自性四智的作用,就也说了一首偈颂。说“三身元我体”:说清净法身、圆满报身、千百亿化身,原来是我自己的本体,不是在我本体之外有三身。“四智本心明”:大圆镜智、平等性智、妙观察智、成所作智,这四种智慧,也本来就是自己心里明白了,才生出这四种智慧。“身智融无碍”:三身和四智圆融无碍的道理,“应物任随形”:应物,就是观机逗教,因人说法;任随形,是任运而随缘不变,不变随缘。

“起修皆妄动”:要是说我怎么样修三身四智,起心修的话;生出这种心,这都是妄想。“守住匪真精”:如果说:守着成见,我有所执着;固守着成见,这不是真正的精华,不是真正的道理。“妙旨因师晓”:这种奥妙无穷的道理、这种旨趣,是因六祖大师,我才明白的。“终亡染污名”:始终也没有这种染污的名字。没有染污就是说这是本来自性的,不落一种识情。所以说“染污即不得”;你若染污,就不能返本还原。所以这个是清净本源,没有一点染污。

僧智常。信州贵溪人。髫年出家。志求见性。一日参礼。师问曰。汝从何来。欲求何事。曰。学人近往洪州白峰山。礼大通和尚。蒙示见性成佛之义。未决狐疑。远来投礼。伏望和尚慈悲指示。师曰。彼有何言句。汝试举看。曰。智常到彼。凡经三月。未蒙示诲。为法切故。一夕独入丈室。请问如何是某甲本心本性。大通乃曰。汝见虚空否。对曰。见。彼曰。汝知虚空有相貌否。对曰。虚空无形。有何相貌。彼曰。汝之本性。犹如虚空。了无一物可见。是名正见。无一物可知。是名真知。无有青黄长短。但见本源清净觉体圆明。即名见性成佛。亦名如来知见。学人虽闻此说。犹未决了。乞和尚开示。

“僧智常,信州贵溪人”:有一个和尚叫智常,是信州贵溪的人。他“髫年出家”:很小的时候,叫髫年,就是七、八岁的时候。“志求见性”:他的志愿、他这种心志,是求着想要见性。“一日参礼”:有一天就来参拜六祖大师。“师问曰”:六祖大师问他,“汝从何来”:说你从什么地方来啊?“欲求何事”:这是六祖大师记得五祖大师问他说:“你从什么地方来啊?想求什么啊?”

六祖大师答说:“我是从新州来的,唯求作佛。”

五祖就说:“你这獦獠,怎么可以作佛呢?”

他说:“我獦獠身与和尚身不同,佛性又有什么分别呢?”

现在有人来见他,他也就这么问,说:“你从什么地方来啊?欲求何事啊?你想干什么啊?”

“曰:学人近往洪州白峰山”:我最近到洪州去,洪州有座白峰山,“礼大通和尚”:我到那儿拜大通和尚;“蒙示见性成佛之义”:承蒙大通和尚开示我,见性成佛的道理,“未决狐疑”:我现在还没有决定,也没有断了我的狐疑。狐疑,狐狸多疑,无论遇着什么事情,它都怀疑。所以它走到薄的冰上,走一步,听一听。听什么呢?听冰响不响,有没有声音。如果有声音,它就回来了;没有声音,它就走。因为有声音,冰就会破,破了它会掉到河里,所以它就听。它这么样,这叫狐疑。不单它走路这样子,一切事情,它都是很多怀疑的。狐狸聪明是很聪明,但是它怀疑。

“远来投礼”:我走很远的路,来亲近大德善知识,来顶礼。“伏望和尚慈悲指示”:我在这儿叩头顶礼,希望和尚您大发慈悲,指示我这个道理,令我不再狐疑。“师曰”:六祖大师就说,“彼有何言句”:说大通和尚对你说的什么话啊?他怎么样讲的?“汝试举看”:你说一说,我来看看。

“曰:智常到彼”:说弟子智常我啊!到大通和尚那儿,“凡经三月”:已经经过三个多月,“未蒙示诲”:我也没有得到大通和尚的教诲。“为法切故”:因为我为法忘躯,为法恳切的缘故,“一夕独入丈室”:有一天晚间,我自己一个人,就到方丈所住的房子里。“请问如何是某甲本心本性”:我就请问大通和尚,怎么样才是我智常的本心和本性?

“大通乃曰”:大通和尚就对我说了,“汝见虚空否”:说你看见虚空了没有?“对曰:见”:我对大通和尚说,我看见过虚空了。“彼曰”:大通和尚说,“汝知虚空有相貌否”:我说见虚空了,大通和尚就说:“你知道虚空是有什么相貌吗?”“对曰”:我又对大通和尚说,“虚空无形,有何相貌”:说虚空本来是无形相的,若有形相,就不叫虚空。既然无形无相,又有什么相貌呢?

“彼曰”:大通和尚又说了,“汝之本性,犹如虚空,了无一物可见,是名正见”:大通和尚说,你想要知道怎么样是你的本性吗?你的本性,就和虚空是一样的,一件东西都没有!这是个正见。“无一物可知,是名真知”:你没有一物可见,这是正见;你没有一物可知,这是真知;“无有青黄长短”:你的本性,也没有青黄的颜色,也没有长短的形相。“但见本源清净觉体圆明”:你呀!但见本源是清净的觉体圆明,“即名见性”:这就叫见性,“成佛”:也就是成佛!“亦名如来知见”:这也叫如来知见。

“学人虽闻此说”:学人智常我啊!虽然听见这种的说法,“犹未决了”:我还是没明白,“乞和尚开示”:我乞请和尚您开示我。

师曰。彼师所说。犹存见知。故令汝未了。吾今示汝一偈。

不见一法存无见 大似浮云遮日面

不知一法守空知 还如太虚生闪电

此之知见瞥然兴 错认何曾解方便

汝当一念自知非 自己灵光常显现

常闻偈已。心意豁然。乃述偈曰。

无端起知见 着相求菩提

情存一念悟 宁越昔时迷

自性觉源体 随照枉迁流

不入祖师室 茫然趣两头

“师曰”:六祖大师说,“彼师”:彼,大通和尚、大通禅师“所说”:他所说给你的,“犹存见知”:他还有一个见,有一个知,“故令汝未了”:所以才令你没有明白。“吾今示汝一偈”:我现在给你说一个偈颂。

“不见一法存无见”:你不见一法,就万法皆空,但你还存一个不见一法的“见”,你还有见存在。“大似浮云遮日面”:有一个比喻,比喻什么呢?就像浮云把太阳遮住似的。你还存有一个见。你不见,根本就连“不见”都应该没有,你还有一个“不见”存在,就像浮云把太阳遮住一样。

“不知一法守空知”:你一法不立,一法也不知。但你还有一个不知一法的“知”存在,单单守着这么一个空知,没有实体的知。“还如太虚生闪电”:你这个道理,虽然好像是明白了似的,但是你还有知见存在。你有知存在,这也有一个比喻。还好像在太虚空里,本来什么都没有,但是它生出闪电;闪电你还可以看得见的。“此之知见瞥然兴”:你无见之见,守着空知之知;这两种的知见,瞥然间,就在你眼前就现出来。

“错认何曾解方便”:你错认了这种的知和见,所以你就没有明白方便法门。

“汝当一念自知非”:你现在应该就现前这一念,自己知道这是守无见之见,守空知之知,是不对了!“自然灵光常显现”:你自己本有智慧、本有聪明、本有佛性、本有如来藏性,常常都会显现出来。

“常闻偈已”:智常听六祖大师偈颂之后,“心意豁然”:他就把万缘放下了。你放下了,你还不可以说是:“啊!我放下了!我放下了!”你放下就是放下了,不能还存着说“我放下了”。你若还存着“我放下了”,那还是没放下。你若真放下了,怎么又有一个“放下”在你心里存在呢?这就是这个意思,你若真没有知见,返本还原了,你怎么还存知见呢?所以心意豁然,就明白了。

“乃述偈曰”:他自己也作了一首偈颂,这首偈颂,说得很妙的。他说“无端起知见”:无端端地,没有一个头,没有一个脑,也没有什么理由,也没有这种的根据,怎么就生出无见之见、空知之知呢?“着相求菩提”:着到相上。相本来要不着住,现在有空见、无见和空知,这又着到相上了。

好像前几天讲无念,你若心里总想着:“啊!我无念,我无念。”那又生出一个念。你无念的念,都是个念!你无念,要“有念若无,无念不滞。”你有念若没有了,无念根本就不存在了!你不要在无念中,又找一个无念。无念的念,那还是个念嘛!所以我们参禅就参“念佛是谁?”你就要找他:“哦!念佛是谁呢?”要这么找。找,根本你找不着;那根本没有一个谁啊!人就因为看不开,不知道没有一个谁,总觉得有个我。因为有我,就要找人;找人,就要:“啊!是谁呀?”可是你找,就是要不着相,就是叫你不要着住到“我”上。

“情存一念悟”:有这种情,就是情存;你心里有这种情感,有这种疑情。你的疑情是什么呢?你的心里存着一念悟:“啊!我现在是看着像虚空了,也什么都没有了。”这还存着一念的知,一念的见。存着这一念,以为这就是悟了。“宁越昔时迷”:这和以前迷的时候,是一样的,根本就没有悟嘛!

“自性觉源体”:自性,这个觉悟的根源、本体,“随照枉迁流”:是随缘不变,不变随缘,是觉照的;虽然有所迁流,但是它可是不变的。“不入祖师室”:我要不是到六祖大师的房子里,得到六祖的开示,“茫然趣两头”:还是两头跑呢!还是又落于知见上了。

智常一日问师曰。佛说三乘法。又言最上乘。弟子未解。愿为教授。师曰。汝观自本心。莫着外法相。法无四乘。人心自有等差。见闻转诵是小乘。悟法解义是中乘。依法修行是大乘。万法尽通。万法俱备。一切不染。离诸法相。一无所得。名最上乘。乘是行义。不在口争。汝须自修。莫问吾也。一切时中。自性自如。常礼谢。执侍终师之世。

“智常一日问师曰”:智常有一天就问六祖大师说,“佛说三乘法”:佛说声闻、缘觉、菩萨这三乘的佛法,“又言最上乘”:又说有一个最上一乘。“弟子未解”:弟子我没明白,“愿为教授”:我请祖师教授教授我。

“师曰:汝观自本心”:六祖大师说,你回光返照,看看你自己的心,“莫着外法相”:你不要向外驰求,不要着到外边法相上去。“法无四乘”:法没有四乘,“人心自有等差”:这法一乘都没有,怎么会有四乘呢?因为人的心自有等差,人心不同。所以“见闻转诵是小乘”:我给你说说什么叫四乘,这个不同的。见到经典,听见经典,或诵经典,这就是小乘。“悟法解义是中乘”:明白佛法,解释经义,这就是中乘。

“依法修行是大乘”:你不单明白,而且你还能实实在在去修行,这就是大乘。“万法尽通,万法俱备”:所有一切法,尽通了;所有一切法,具备于自心。也就是所有一切法,尽在你心里,都通达无碍,你知道都是不出自心,所谓“万法唯心,心唯万法”。“一切不染”:你一切的境界不染着,“离诸法相”:把一切的法相,也都离开,“一无所得”:归无所得,“名最上乘”:这就是最上乘。

“乘是行义”:怎么叫乘呢?乘,就是修行,“不在口争”:不是说在口里互相争论道理。“汝须自修”:所以你要自己修行,“莫问吾也”:你不要问我,我不能替你修行,要你自己修行;所谓“自己吃饭自己饱,自己生死自己了。”旁人不能替代你的。“一切时中”:你在一切的时候,“自性自如”:你自己自见本性,自己知道本性如如。

“常礼谢”:智常又给六祖大师叩头,“执侍终师之世”:天天服侍六祖,六祖大师要喝茶,他就倒茶;要吃饭,他就端饭。总而言之,六祖大师一切的工作,都是智常帮着他做,等到六祖死了之后,他才离开南华寺。

僧志道。广州南海人也。请益曰。学人自出家。览涅槃经。十载有余。未明大意。愿和尚垂诲。师曰。汝何处未明。曰。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于此疑惑。

“僧志道,广州南海人也”:又有一个僧人叫志道,他是广东南海县人。“请益曰”:他想请法利益他自己,就说了,“学人自出家”:我学道之人哪!自从出家以来,我就“览涅槃经”:看《涅槃经》,念《涅槃经》。“十载有余”:到现在十多年,“未明大意”:大概的意思我还没有明白,“愿和尚垂诲”:我请和尚大发慈悲,来教诲教诲我。

“师曰”:六祖大师就说,“汝何处未明”:你哪一个地方没明白呢?你可以说给我听一听啊!“曰: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于此疑惑”:他说,这一切行,都是无常的,为什么说是无常呢?都是说的生灭、灭生这个法。

讲到这个地方,有一个公案,讲给大家听一听。释迦牟尼佛以前在因地的时候,做婆罗门,他在深山里,自己修行种种的法门,用功用得非常勇猛,就把帝释天惊动了。帝释天说:“啊!这个人修道这么样用功,这得了!”于是乎,就化一个罗刹鬼,来试验这个婆罗门。到这个地方,他就说:“离怖畏如来曾经说过,诸行无常,是生灭法。”说完了这话,他就停止了。

这时候,修道的婆罗门想:“啊!谁在这儿讲话呢?”就各处去找,一找,就找着这一个罗刹鬼。罗刹鬼相貌非常难看,非常丑陋,所谓生得奇奇怪怪的样子。他说:“是不是你说的:诸行无常,是生灭法?”

罗刹鬼说:“是我说的,我是替离怖畏如来说的;过去佛中,有一位离布畏如来,这是他说的偈颂。”

婆罗门就说:“离布畏如来说的偈颂,非常之好,诸行无常,是生灭法,这是两句,还有两句偈颂啊,你可不可以说给我听啊?”

罗刹鬼说:“可以是可以的,不过我现在没有气力,饿了很多天,都没有吃东西,说不出来那八个字。我一定要吃饱之后,才可以说;没吃饱,我要找东西吃。”

婆罗门说:“你要吃什么东西啊?”

罗刹鬼说:“我要吃热的肉,有暖气的肉。除此之外,我是不吃的。”

婆罗门说:“你要吃热的肉,莫如你先给我讲了这八个字,我就把我整个身体供养你。”

罗刹鬼上上下下这么看看婆罗门,说:“你能做得到这么伟大的事情?为八个字,你肯把你身体布施出来给我吃?我不相信!”

婆罗门说:“你不相信?我说这话,是真实不虚的,我可以请十方诸佛给我担保,来证明我,我绝对不骗你!你先说这八个字,然后我就给你吃。”

罗刹鬼说:“好!我说给你听!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我说完了,现在你教我吃啰!”

婆罗门说:“你等一等。”

罗刹鬼说:“怎么?你想不算吗?那不可能的!”

释迦牟尼佛说:“不会的,我不会不算的,你放心好了,我供养你就是了!不过我现在想把偈颂写到树上,你把我吃了,那将来人也可以看得见偈颂,也可以照佛法来修行。现在我听见偈颂,你就把我吃了,这不还等于没听见一样?所以我要把佛法留到世上。”

罗刹鬼一听,说:“可以的,你写吧!”

于是乎,释迦牟尼把一棵树的皮,用刀刮去,把这十六个字刻到树上。

罗刹鬼说:“这回我可以吃你了?”

释迦牟尼佛说:“你还等一等,还要等一等。”

罗刹鬼说:“你还等!你已经写到树上就得了,你还有什么理论?你还不给我吃?”

婆罗门说:“我写到树上,风吹雨打,字就会没有了。你等我把它刻到石头上,这才是永远的纪念,可以留到永远。我不是舍不得自己让你吃,我只是想佛法流通到后世,将来人可以看得见。”

罗刹鬼说:“你的思想都不错的。”于是乎,就又让他把这十六个字刻到石头上。

释迦牟尼佛说:“好了,这一回,我把所有的工作都做完了!你可以吃我,我现在把整个的身体来供养你。”

把眼睛一闭上,正等着罗刹鬼来吃他身体的时候,这罗刹鬼踊身虚空,化为帝释,说:“善哉!善哉!你真正是修道的人哪!你真是不惜生命,勤求佛道,你将来一定成佛的。”

这是释迦牟尼佛过去生中为婆罗门,曾经为半偈而舍生命。四句,是整个的偈颂;两句,是半偈。所以说:“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生灭灭完了,“寂灭为乐”:寂灭是快乐。“于此疑惑”:在这个地方,我有疑惑,没明白。

师曰。汝作么生疑。曰。一切众生皆有二身。谓色身法身也。色身无常。有生有灭。法身有常。无知无觉。经云。生灭灭已。寂灭为乐者。不审何身寂灭。何身受乐。若色身者。色身灭时。四大分散。全然是苦。苦。不可言乐。若法身寂灭。即同草木瓦石。谁当受乐。又法性是生灭之体。五蕴是生灭之用。一体五用。生灭是常。生则从体起用。灭则摄用归体。若听更生。即有情之类。不断不灭。若不听更生。则永归寂灭。同于无情之物。如是。则一切诸法被涅槃之所禁伏。尚不得生。何乐之有。

“师曰:汝作么生疑”:六祖大师说,为什么你有疑惑?这偈颂说得清清楚楚的,你为什么要疑惑呢?“曰:一切众生皆有二身,谓色身法身也”:智道就说,所有的众生,都有两种的身体。一种是有形相的色身。一种就是无形相的法身。“色身无常,有生有灭”:色身属于无常的,有生就有灭;“法身有常,无知无觉”:法身是有常的,也没有什么知,也没有什么觉。

“经云”:在《涅槃经》上说,“生灭灭已,寂灭为乐者”,“不审何身寂灭?何身受乐”:我不知道哪一个身,是寂灭的?哪一个身,是受乐的?是色身寂灭,法身受乐呢?还是法身寂灭,色身受乐呢?

“若色身者”:若色身受乐的话,“色身灭时”:色身灭了之后,“四大分散”:地、水、火、风,这是四大;人死之后,四大就没有了。“全然是苦,苦不可言乐”:在四大分散的时候,完全是苦的境界,苦得说不出来那么苦啊!所以在这个苦,就不可以说是乐。“若法身寂灭”:要是法身寂灭的话,“即同草木瓦石”:法身就同草木瓦石一样,“谁当受乐”:要哪一个来受乐呢?

“又法性是生灭之体”:又法性是生灭的本体,“五蕴是生灭之用”:色、受、想、行、识这五蕴,是生灭的用,“一体五用”:在法的本体,生出五种的用。“生灭是常,生则从体起用”:如果生灭是常的话,则从法体上生出这五种的用;“灭则摄用归体”:等到灭的时候,则摄这五种的用,归还法体。“若听更生”:假设要是随便它更有来生,“即有情之类,不断不灭”:这种道理,就是所有有情的种类,都是不断不灭的;不断不灭,就是个常了。

“若不听更生”:假设不可以随便它再托生来世,“则永归寂灭,同于无情之物”:就永归于断灭,同草木瓦石无情之物一样的。“如是,则一切诸法”:像这样讲的话,所有的一切诸法,“被涅槃之所禁伏”:则被涅槃法给制止住了,也变成断灭了。“尚不得生”:生都不得自自由由去托生,“何乐之有”:这有什么可以快乐的呢?志道是这样讲。

师曰。汝是释子。何习外道断常邪见。而议最上乘法。据汝所说。则色身外别有法身。离生灭求于寂灭。又推涅槃常乐。言有身受用。斯乃执吝生死。耽着世乐。汝今当知。佛为一切迷人认五蕴和合为自体相。分别一切法为外尘相。好生恶死。念念迁流。不知梦幻虚假。枉受轮回。以常乐涅槃。翻为苦相。终日驰求。佛愍此故。乃示涅槃真乐。刹那无有生相。刹那无有灭相。更无生灭可灭。是则寂灭现前。当现前时。亦无现前之量。乃谓常乐。此乐无有受者。亦无不受者。岂有一体五用之名。何况更言涅槃禁伏诸法。令永不生。斯乃谤佛毁法。

“师曰:汝是释子,何习外道断常邪见,而议最上乘法”:六祖大师说,喂!你是释迦牟尼佛的弟子,你是出家的僧人,你为什么要修习外道执断执常的邪知邪见,来谈论最上乘的法呢?“据汝所说”:根据你所说的道理,“则色身外别有法身”:你的意思是,在色身灭了之外,更有一个法身,“离生灭求于寂灭”:离开生灭,而另外有一个寂灭;是不是?

“又推涅槃常乐,言有身受用”:你又推寻常、乐、我、净这个涅槃的道理,说有身来受用这个快乐。“斯乃执吝生死”:这种的见解、这种的说法,是你执着,而吝惜生死。“耽着世乐”:世乐,世间上的快乐。你着住到这个地方,就不走了,不活动了;你不知道出世快乐。

“汝今当知”:你啊!现在我对你讲,你应该要知道,“佛为一切迷人认五蕴和合”:佛为着迷人错认这五蕴和合,“为自体相”:为自己的体相;“分别一切法为外尘相”:他分别一切的法,为外边的尘相。“好生恶死”:好乐生存,而厌恶死,“念念迁流,不知梦幻虚假”:念念都在执着的境界上过生活,不知道一切事,都好像梦幻泡影似的,都是虚假的。“枉受轮回”:在六道轮回里来回,生了死,死了生,转来转去;很冤枉的,很可惜的!“以常乐涅槃,翻为苦相”:以常乐我净,涅槃这种妙德,反而成了苦相;“终日驰求”:一天到晚,向外驰求,到外边去找。

“佛愍此故,乃示涅槃真乐”:佛怜悯这一类的众生,因为这一类的众生太可怜了,所以才指示出涅槃的真正快乐。“刹那无有生相,刹那无有灭相”:刹那,很短的时间。很短的时间,也没有生相;很短的时间,也没有灭相。“更无生灭可灭”:也根本在生灭上,没有可灭的相。“是则寂灭现前”:这个时候,在你生灭里,就有不生灭的境界,这叫寂灭现前。“当现前时”:当着寂灭现前的时候,“亦无现前之量”:也没有现前的量度,说现前这种寂灭相是多大、多宽啊?没有的。“乃谓常乐”:这是常乐。“此乐无有受者,亦无不受者”:你若得到这种乐,是没有一个受这种乐的,也没有一个不受这种乐的。为什么呢?这就是本来自性所现的,“岂有一体五用之名”:怎么还有一个法体,色受想行识这五蕴的五种用呢?没有!没有这种名的。“何况更言涅槃禁伏诸法,令永不生”:何况你岂可以更说,涅槃禁制着诸法,叫你永远不再去生呢?啊!你所见的是不对的。“斯乃谤佛毁法”:你这么样说的话,就是谤佛毁法的见解。

听吾偈曰。

无上大涅槃 圆明常寂照

凡愚谓之死 外道执为断

诸求二乘人 目以为无作

尽属情所计 六十二见本

妄立虚假名 何为真实义

惟有过量人 通达无取舍

以知五蕴法 及以蕴中我

外现众色像 一一音声相

平等如梦幻 不起凡圣见

不作涅槃解 二边三际断

常应诸根用 而不起用想

分别一切法 不起分别想

劫火烧海底 风鼓山相击

真常寂灭乐 涅槃相如是

吾今强言说 令汝舍现见

汝勿随言解 许汝知少分

志道闻偈大悟。踊跃作礼而退。

六祖大师说,“听吾偈曰”:你现在听一听,我给你说一个偈颂。“无上大涅槃”:无上,是没有再可以比它高上的。“圆明常寂照”:它又圆满,又光明,恒常不变,寂而常照。“凡愚谓之死”:凡夫、愚痴人,就说是死了,“外道执为断”:外道就说断灭。“诸求二乘人”:这所有二乘的声闻、缘觉,“目以为无作”:他认为这个就是没有造作的,是一个自然的。“尽属情所计”:前边所说,不论他是执断,或说是死,或者说是无作,认为是一种天然的;这都是用凡夫的情来计度,来分别。“六十二见本”:这都是属于根本六十二见的。

有人知道六十二见是什么吗?

弟子:色就是我;还有色是大,我是很小,我在色里头;还有色小我大,色在我里面。五蕴色受想行识就成二十,还有过去、现在、未来就六十,还有常、断,加起来六十二。

这是在五蕴里,每一蕴又分出四种,五四二十。不是说在五蕴以外,就是在这五蕴里头!每一蕴有四种,这五四二十嘛!是过去二十、现在二十、未来二十,这六十,再加上那两种见,大家都明白没有?还有另外一个讲法,不过现在不讲。

“妄立虚假名”:这六十二见的本,都是虚妄立出来的,虚假的名字,“何为真实义”:什么叫真实的道理呢?“惟有过量人,通达无取舍”:过量,就是超过去一般凡夫、二乘、外道思量的人。他通达法相,无取无舍。“以知五蕴法,及以蕴中我”:所以他无取无舍,能真实知道色受想行识这五蕴的法,和五蕴中的我。

“外现众色像”:在我以外,所现的这一切一切的色像,“一一音声相”:所有音声的相,“平等如梦幻”:这些情形,都是平等,好像梦幻泡影一样。“不起凡圣见”:也不起凡夫见,也不起圣人的解;离凡见、离圣解。“不作涅槃解”:也不作涅槃快乐的解释。“二边三际断”:也不着于空,也不着于有。着到空边,着到有边,这都落于两边。三际,就是过去际、现在际、未来际;三际断,不着过去、现在、未来,这都断了。

“常应诸根用”:真如自性,常常能有随缘不变、不变随缘,这种无穷的应用;应诸根之用,而用不穷尽。“而不起用想”:也不生出来一个想,说:“啊!我这儿有这个用。”“分别一切法”:没有一切分别诸法相的分别心。“不起分别想”:也不起这个想,说:“啊!我没有分别了。”你若知道你没有分别,你还有一个分别想;你要连分别想都没有了。

“劫火烧海底”:三灾起的时候,有火劫,就把海底都烧乾。“风鼓山相击”:风灾起的时候,鼓动两座山互相撞击。“真常寂灭乐”:你若得到真常寂灭乐的时候,“涅槃相如是”:你的涅槃相,就像这样似的。像前面所说,无论三灾起时,对你也没有关系。“吾人强言说”:我们人勉强来说这个法,“令汝舍现见”:就是要使令你舍去现在的这个知见。“汝勿随言解”:你不要随着文字来解释经典,“许汝知少分”:这个时候,我许可你知道很少的这么一点点。

“志道闻偈大悟,踊跃作礼而退”:志道听六祖大师说了偈颂之后,他开悟了;所以就很踊跃的,甚至于跳起来,给六祖大师叩头,就退到一边去。

行思禅师。生吉州安城刘氏。闻曹溪法席盛化。径来参礼。遂问曰。当何所务。即不落阶级。师曰。汝曾作什么来。曰。圣谛亦不为。师曰。落何阶级。曰。圣谛尚不为。何阶级之有。师深器之。令思首众。一日。师谓曰。汝当分化一方。无令断绝。思既得法。遂回吉州青原山。弘法绍化。谥弘济禅师。

“行思禅师”:有一位法师,他的名字叫行思,他一边走路,就一边想东西。他究竟想什么东西呢?你知道他想什么吗?嗯!你不知道?我知道。他一边走路一边想:“啊!念佛是谁?念佛是谁呢?”一边走路一边想,所以这叫“行思”,行思禅师。“生吉州安城刘氏”:他生在吉州安城县,家里姓刘。

“闻曹溪法席盛化”:当时曹溪道场的道风,全中国都知道;都知道五祖大师的衣钵传人六祖惠能大师,在曹溪弘扬佛法。法,他的法;席,他的坛;盛化,啊!说那人太多了,天天都几千人在那儿吃饭,哦!都是在那儿向六祖大师求法,请开示。人就是这么样子,溜虚捧盛。中国人有这么一句话,叫“溜虚捧盛”,怎么叫溜虚呢?你这个地方,要是没有人,他就跑了,这溜虚了。好像我们这里现在有二十多个人,要是就剩三、五个人,“啊!这么少人!”人就都跑了,这叫溜虚。捧盛,什么叫捧盛?你这儿人愈多,他外边人来,“啊!那个地方,有那么多人,我们大家去啊!大家到那地方。啊!佛教讲堂,很多人听经啊!嬉皮到那个地方,都把胡子也剃了,头发也剪去。啊!真是不可思议,一定是有一点东西;要不然的时候,怎么这些青年人,都改变思想了?哦!快去!”这就叫捧盛。你这儿人愈多,他愈来,这叫捧盛;你人愈少,他愈走,这叫溜虚。所以当时南华寺,大家都去捧盛。“捧盛”的“盛”,也可以改成圣贤的“圣”。说因为那是个圣人,是个祖师,所以我们大家都去捧他,大家都去拥护他,这叫盛化。在那个地方,天天都有几千人吃饭。

“径来参礼”:于是乎,他听旁人这么一说,说:“啊!六祖大师真不可思议啊!他有五眼六通;我到那个地方,我不说话,我在心里想要讲的,他就会问我了。”就这么样子。所以他也径来参礼,也来叩头。“遂问曰”:随着他就问六祖大师说了,“当何所务”:应该修什么法门哪?“即不落阶级”:就不落阶级。渐法就是阶级;顿教呢?这就叫不落阶级的法门。就是应该修什么法,才是顿法呢?

“师曰”:六祖大师就对他说了,“汝曾作什么来”:你以前做过什么事情来啊?你来到这个地方想做什么?“曰:圣谛亦不为”:行思大师就说:哦!我苦集灭道四圣谛亦都不做了,我都忘了。

“师曰:落何阶级”:六祖大师说,你圣谛也不做,你现在落到什么阶级上啊?“曰:圣谛尚不为,何阶级之有”:行思大师就说,圣谛我尚且都不做,我有什么阶级呢?“师深器之”:六祖大师,一听行思大师这样一讲,啊!这个人是有点来历的,是很有善根的,不是平常人。于是乎,就另目相看,特别看重他。深器之,就认为他是法器。“令思首众”:就令行思大师在大众里做首座。首众就是首座,带着大众上殿、过堂、坐香;他都在前边率领着大家。

“一日,师谓曰”:有一天,六祖大师就对他讲,说“汝当分化一方”:六祖大师看这个人是法器,是法门的龙象,是祖师的材料¾¾不是自造的祖师,是经过六祖大师证明,许可他做祖师;所以就传给他法,说,你不要在我这儿住了!你应该自己到另外一个地方,做一方的教化主,“无令断绝”:你不要令佛法断灭。

“思既得法”:行思大师,得六祖大师传给他衣钵、心印妙法之后,“遂回吉州青原山”:就回到吉州,在青原山,“弘法绍化”:弘扬佛法,接续佛法的传灯。等他圆寂后,“谥弘济禅师”:谥号就是死后皇帝赐给他的一个封号。好像六祖称“大鉴禅师”,这也是封号;行思禅师呢,他的封号,就叫“弘济禅师”。

怀让禅师。金州杜氏子也。初谒嵩山安国师。安发之曹溪参叩。让至礼拜。师曰。甚处来。曰。嵩山。师曰。什么物。恁么来。曰。说似一物即不中。师曰。还可修证否。曰。修证即不无。污染即不得。师曰。只此不污染。诸佛之所护念。汝既如是。吾亦如是。

“怀让禅师”:怀,就是怀念;让,就是谦让。这一位禅师,对任何人不存贡高的心,他慈心下气,谦下恭敬;所以他的心里所怀念的,常常是谦让,对任何人都有礼貌。他有若无,实若虚,他自己有道,也好像没有道似的;他自己本来已经很有学问,对人也很客气的,谁若说他有学问,他说:“啊!没有,我才疏学浅哪!”“金州杜氏子也”:他是金州的杜氏子。“初谒嵩山安国师”:在最初他去谒见嵩山安国师,他去向他来学习佛法。

“安发之曹溪参叩”:安国师就派他到曹溪来参叩,就来学佛法。因为当时一般人都知道,曹溪这儿是正宗的佛法。说:“你想要真学佛法吗?真学佛法,就到曹溪去亲近六祖。”就好像现在在美国,你真想要学佛法吗?就去研究经典,要真正地不怕苦,不怕难,要不懒惰,去修学佛法。

当时在南华寺六祖道场,也是天天坐禅、出坡。怎么叫出坡呢?出坡就是做工。一早三点半钟起床,四点钟做早课。当时六祖大师那儿,功课特别紧,早课做到五点半。然后就坐禅;等到天一光,吃早粥。吃完了早粥,又坐一个钟头的禅,这时候大约七点到八点的时候。八点钟去出坡,做到十点钟,做两个钟头的工。在山上种地、斩树、造房子。有两千多人做工,两个钟头就做很多工;不是一、两个人做,做不出来工。人多了,所以去做什么工都很快的。做到十点钟回来,大家再休息一个钟头,十一点钟吃饭。吃完了饭又坐禅,十二点钟坐到两点钟。两点钟又去出坡,做到四点钟。四点钟回来,就又坐禅,坐到晚间十点钟。有的拜经、拜忏,拜到十二点钟,那就自己用自己的功,天天都是这样子,道风特别严谨,所以任何人都要守规矩的。那儿就几千人,也听不见一个人讲话的;谁也不讲话,都是自己用自己的功。为什么呢?你一讲话,就恐怕自己的功用不好;用不好功,就打妄想。为什么你打妄想呢?就因为你没有专心用功。你若专心用功,什么也都不想¾¾也不想东,也不想西,也不想南,也不想北,你的功就会用好了。当时六祖大师这儿,功课就这么样紧,所以怀让禅师也来参加。

“让至礼拜”:到这儿,先由知客引去见六祖,向六祖叩头。“师曰”:六祖大师就说,“甚处来”:禅宗就不讲道理,他来了,就这么一句话:“什么来了?”你看,本来是和尚来了,他问是什么来了?但是可没有说是一个鬼。“曰:嵩山”:怀让禅师就答覆说:“我是嵩山来的。”

“师曰:什么物?恁么来”:什么物,就是什么东西?恁么来,就是怎么来的?这是禅宗的话,这叫打机锋。“曰:说似一物即不中”:怀让禅师也明白,说:“若说是一个东西,已经就不可以了,不可以说是一个东西。”即不中,就是不可以了。

“师曰:还可修证否”:六祖大师就问他,你说是一个东西就不可以,那你还可以有所修、有所证吗?“曰:修证即不无,污染即不得”:怀让禅师说:哦!修是有所修,证也是有所证,这是有的。可是修证是有,但是染污可就不可以!不可以有染污,就是自性要光明。

这样一说,“师曰”:六祖大师就说了,“只此不污染,诸佛之所护念”:就这个不染污,就是诸佛之所护念的妙法呀!“汝既如是”:你既然如是,“吾亦如是”:我也是这样子。你是这样子吗?我也是这样子,也就是污染即不得;这是不可以邋遢,自性要清净的,不要有所染污。什么叫自性的染污呢?你攀缘心、妒忌心、障碍心、贪心、瞋心、痴心,这都是染污;你无明,这都是染污。你这一些都没有了,这就是没有染污。所以你是这样子,我也是这样子,这两个都是一样的,没有错了!那真是一样的、平等了。

西方般若多罗谶。汝足下出一马驹。踏杀天下人。应在汝心。不须速说。让豁然契会。遂执侍左右一十五载。日臻玄奥。后往南岳大阐禅宗。敕谥大慧禅师。

“西方般若多罗谶”:六祖大师说,在西方¾¾就是印度¾¾的般若多罗法师,预先有预言。谶,就是预言。预言什么呢?说“汝足下出一马驹,踏杀天下人”:在你的足下,出一个马驹子。怎么叫足下?足下,就是他的弟子;弟子对师父,就像在足的下边一样。所以般若多罗法师预先说:“将来有个叫怀让的让禅师,在他的门下,出一个马驹子。”马驹子是谁呢?就是马祖道一禅师,他是怀让禅师的弟子。怎么说马驹子踏杀天下人呢?就说他的辩才无碍,智慧广大,所有其他的法师,都说不过他,可以说是无敌于天下,令其他的人都心悦诚服,所以这叫踏杀天下人。

“应在汝心”:预言就应在你这儿;“不须速说”:你不要很快说,慢慢等一等,等机会。“让豁然契会”:怀让禅师听六祖这样一说,豁然间就明白了;契会,就是契合而明白。“遂执侍左右”:于是乎,就在六祖大师的左右,给他当侍者,“一十五载”:有十五年这么久。“日臻玄奥”:一天比一天,就到最玄妙、奥妙的地方;就说他所悟得的道理,一天就比一天深。

“后往南岳”:以后怀让禅师就到南岳衡山;南岳,是中国湖南的衡山。“大阐禅宗”:到那个地方,对禅宗特别地阐扬得很盛。“敕谥大慧禅师”:他命终后,皇帝给他敕封的名号,叫“大慧禅师”。

永嘉玄觉禅师。温州戴氏子。少习经论。精天台止观法门。因看维摩经。发明心地。偶师弟子玄策相访。与其剧谈。出言暗合诸祖。策云。仁者得法师谁。曰。我听方等经论。各有师承。后于维摩经。悟佛心宗。未有证明者。策云。威音王已前即得。威音王已后。无师自悟。尽是天然外道。曰。愿仁者为我证据。策云。我言轻。曹溪有六祖大师。四方云集。并是受法者。若去。则与偕行。

“永嘉玄觉禅师”:永嘉,是地名,因为一般人尊重这位法师,所以就只称永嘉。玄觉,是他的名字。“温州戴氏子”:他生在温州的永嘉县,俗家姓戴。“少习经论”:他年纪轻的时候,研究佛经和祖师所说的论。“精天台止观法门”:精,就是熟悉;对于天台教的止观法门,他特别有研究,特别明白,所以谓之“精”。“因看维摩经”:他以后看《维摩经》,“发明心地”:他自己明白心地法门。

“偶师弟子玄策相访”:他遇见六祖大师的徒弟玄策禅师;玄策禅师,是六祖大师的一个门人,来访问玄觉禅师。“与其剧谈”:大家就互相谈论道理;“出言暗合诸祖”:所谈论的道理,无形中,大家都好像一样似的,与过去一切祖师的道理都相合。

“策云”:玄策开始就说了,说“仁者得法师谁”:玄策禅师一听,大家讲话道理都相同,宗旨也相同,于是乎,就以为他是自己本宗的人。就问他说:“大士你啊!你是谁传给你的法呀?谁给你证明的啊?在那儿得的法啊?”

“曰:我听方等经论”:玄觉禅师就说,我以前听方等经的时候,“各有师承”:都是有法师给我讲,我听,这有所传承,不是我自己学习的。“后于维摩经悟佛心宗”:以后我自己看《维摩经》,我了悟佛的心宗,了悟了佛的心,“未有证明者”:没有大德给我印证这个道理;没有这样的人。

“策云:威音王已前即得”:玄策法师就说:喔!你是自己看《维摩经》,你明白了。可是这要是在威音王以前就可以;威音王,是第一尊佛。“威音王已后,无师自悟,尽是天然外道”:在威音王佛以后,要是没有师父传授给你法门,也没有师父给你印证,你就说自己开悟,这都叫天然的外道,不是佛教。

所以现在有一些人,自己就说自己开悟了,自己给自己证明,说:“我知道我开悟了,我自己给我自己作证明。”现在这不就说了?这都是天然的外道。我不知道在美国这儿,自己给自己作证明的这些人,讲《六祖坛经》讲到这儿时,应该怎么样解释法?“威音王”这个名,言其声音可到最远的地方,也可以说是本地¾¾本地的风光,就是本处。

“曰:愿仁者为我证据”:玄觉禅师就说了:哦!天然外道!那么现在请仁者给我来印证啰!“策云”:玄策法师说“我言轻”:我不能给你印证,我是说了不可以立得住的人,我也不够资格,所以说出的话,也没有那么重要;言轻,就是说我资格很幼稚,不是老资格,我不可以给你印证。换句话说,也就是:我自己不一定还开悟,我怎么可以给你印证呢?

“曹溪有六祖大师”:玄策法师就对玄觉法师说,在曹溪南华寺,有第六代的祖师,“四方云集”:四面八方的人,都像云彩往那儿聚集一样;“并是受法者”:他是传达摩的衣钵,五祖传授给他历代祖师的衣钵,这是接五祖法的祖师。“若去,则与偕行”:玄策法师又说,如果你愿意去,你要是想去请六祖大师给你印证,我可以同你一起去。

觉遂同策来参。绕师三匝。振锡而立。师曰。夫沙门者。具三千威仪。八万细行。大德自何方而来。生大我慢。觉曰。生死事大。无常迅速。师曰。何不体取无生。了无速乎。曰。体即无生。了本无速。师曰。如是如是。玄觉方具威仪礼拜。须臾告辞。师曰。返太速乎。曰。本自非动。岂有速耶。师曰。谁知非动。曰。仁者自生分别。师曰。汝甚得无生之意。曰。无生岂有意耶。师曰。无意谁当分别。曰。分别亦非意。师曰。善哉。少留一宿。时谓一宿觉。后着证道歌。盛行于世。谥曰无相大师。时称为真觉焉。

“觉遂同策来参”:玄觉禅师就同玄策一起来到南华寺参礼六祖。可是到了南华寺,怎么样啊?“绕师三匝,振锡而立”:锡,锡杖。四十二手,不是有锡杖手?就是那个。玄觉禅师到了南华寺,他拿着锡杖,到这地方,就围着六祖大师的座位,右绕三匝,转了三转,然后拿锡杖向地下这么一顿,就站在那儿,好像发脾气似的;振锡而立,就是在那个地方站着。

“师曰”:六祖大师就说:“夫沙门者,具三千威仪,八万细行,大德自何方而来,生大我慢?”“夫沙门者”:六祖大师说,你做沙门的¾¾就是出家人,“具三千威仪”:要具足三千威仪。三千威仪,过去一千、现在一千、未来一千,这是三千。怎么成一千呢?就是行、住、坐、卧,各有二百五十条威仪;行有二百五十条,坐有二百五十条,卧有二百五十条,立有二百五十条。二百五十、二百五十,五百;两个五百,这是一千。现在一千、过去一千、未来一千,这是三千威仪。“八万细行”:八万细行,本来是八万四千细行,这说八万细行,就是最微细的地方。

“大德”:出家人称出家人,多数叫大德,说你是最有德行的;“自何方而来”:你从哪一个地方来的啊?“生大我慢”:你怎么生出来这么大的我慢呢?意思就是你怎么也不顶礼?

“觉曰”:玄觉就说了,“生死事大,无常迅速”:他说,为什么我这样子?因为生死事大啊!生死的问题,是最要紧的、最大的问题。无常迅速,无常鬼不知道哪一天就来了,这是很快的,他将来一定会来的。意思就是:我用功的人哪,只知道要了生脱死来用功,哪有时间来行礼?就是其余的什么都放下了,都不管了。

“师曰”:六祖大师说,“何不体取无生,了无速乎”:六祖大师说,你为什么不想法子明白无生,明了无常迅速的道理呢?“曰:体即无生,了本无速”:体就是明白。玄觉禅师就说了,我若明了了,就无生死了!我若明了了,也没有迅速了!还怕无常鬼干什么啊?根本就不怕了!了本无速,没有了嘛!“师曰:如是、如是”:六祖大师一听他这样讲,他是明白了,是懂得这个法了,所以就给他印证,说:“是这样!是这样!你就这么样去用功,就这样就对了。”

“玄觉方具威仪礼拜”:玄觉禅师听六祖大师给他一印证,印证他是明白了;于是乎,这时候他就把衣服穿好,也具足威仪,向六祖大师礼拜。“须臾告辞”:很快地他就要告辞;须臾,就是很短的时间。“师曰:返太速乎”:六祖大师说,啊!你怎么回去这么快呢?在这个地方玩几天嘛!“曰”:玄觉大师就说了,“本自非动”:说我本来也没有动,“岂有速耶”:我本来也没有来,也没有去,怎么又有回去得快呢?和六祖大师来讲起这个,这也叫打机锋!

“师曰”:六祖大师又说了,“谁知非动”:六祖大师也就反问他,说哪一个知道不是动啊?知道不是动,知道没有来、没有去的是谁?“曰:仁者自生分别”:玄觉大师就说,这是仁者自己生出来的分别心。“师曰”:六祖大师说,“汝甚得无生之意”:你很会说的,你说出来的话,很合无生的意思。你说得很妙,你是很聪明。“曰:无生岂有意耶”:玄觉大师说了,既然无生,又什么地方会有个意呢?

“师曰:无意谁当分别”:六祖大师又说,喔!你说无生没有意,那么哪一个有的分别呢?“曰:分别亦非意”:玄觉大师说:这个虽然有分别,但是可不是“意”分别的。不是意分别,是什么呢?这是妙观察智。意思就是说,妙观察智分别的;所以说分别不是个意。

“师曰:善哉”:六祖大师听他讲得非常透彻,非常明白无生的道理,于是乎,高兴了,就说:哦!很好、很好!你讲得很好的。“少留一宿”:你在这儿不要住多,就住一宿再走,现在不要走。

“时谓一宿觉”:当时在佛教里,有一个口号,叫“一宿觉”,住一晚间,就开悟了。“后着证道歌”:永嘉大师,就是玄觉禅师,以后作了一篇〈证道歌〉,“盛行于世”:流传到世间。〈证道歌〉,你们都知道

君不见,

绝学无为闲道人,不除妄想不求真;

无明实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

他的道理,说得很妙的。“谥曰无相大师,时称为真觉焉”:他圆寂后,皇帝赐给他的谥号叫无相大师,又当时的一般人,称他为真觉禅师。

禅者智隍。初参五祖。自谓已得正受。庵居长坐。积二十年。师弟子玄策。游方至河朔。闻隍之名。造庵问云。汝在此作什么。隍曰。入定。策云。汝云入定。为有心入耶。为无心入耶。若无心入者。一切无情草木瓦石。应合得定。若有心入者。一切有情含识之流。亦应得定。隍曰。我正入定时。不见有有无之心。策曰。不见有有无之心。即是常定。何有出入。若有出入。即非大定。隍无对。良久。问曰。师嗣谁耶。策云。我师曹溪六祖。隍云。六祖以何为禅定。策云。我师所说。妙湛圆寂。体用如如。五阴本空。六尘非有。不出不入。不定不乱。禅性无住。离住禅寂。禅性无生。离生禅想。心如虚空。亦无虚空之量。

“禅者智隍”:什么叫禅者呢?就是修禅宗的出家人;他的名字叫智隍。“初参五祖”:参学,就是寻师访道、参访善知识。古来在中国,出家人都要访寻善知识,找哪一个是真正明眼的善知识,要去参拜,跟着他学习。他最初去参学的时候,是去参访五祖弘忍大师。“自谓已得正受”:他自己就说他已经得到正定,真正的道理。“庵居长坐”:他住一个茅庵。庵,就是茅庵,怎么叫茅庵呢?就是用草造的,只能避风雨而已,看是很不好看的。长坐,他是长坐不卧的,白天也是坐,晚间也是坐,“积二十年”:长坐二十年。

“师弟子玄策”:六祖大师的弟子玄策,玄策大约是各处去给六祖大师做宣传的,到处去游说,对其他的法师讲:“六祖大师,是真正传授佛教衣钵的传人。”他各处去给他师父做宣传。“游方至河朔”:他各处去游走参方,到了河朔,就是河北。“闻隍之名”:听见智隍法师的名字。智隍法师因为住茅庵,长坐不卧二十多年,很多人都知道他是个修道的人,所以很有名望的。“造庵问云”:于是乎,玄策法师到他的茅庵里,就问他来了,“汝在此作什么”:玄策法师本来知道他是长坐不卧,是个修道的人,到那儿就故意问他,说:“你在这个地方干什么呢?”“隍曰:入定”:智隍禅者就说:“你问我干什么?我在这入定了嘛!”

“策云”:玄策法师又说了,“汝云入定,为有心入耶,为无心入耶”:你说你入定,是你心里有一个念,想要入定啊?还是没有一个心念,说我要入定?你有没有这个意思呀?“若无心入者”:你若说你没有心入定,“一切无情草木瓦石,应合得定”:你要是没有心,你就入定了;这所有的无情,就是没有知觉性的、没有气血的,好像草、木头或瓦石等,都应该得到入定这种境界。“若有心入者”:你若说你不是无心入,你是有心入定,你有这个入定的心,“一切有情”:所有的一切有情,“含识之流”:所有有气血的、有情感的,这一切的生物、一切的众生之流,“亦应得定”:他们完全都应该得定;所有的人,都应该得到定。为什么呢?你有心入,他们也都是有心嘛!他们也都是有情嘛!他们都应该得定。

“隍曰”:智隍禅者听见玄策法师这样问他,他就说了,“我正入定时”:我告诉你呀,我正在入定的时候,“不见有有无之心”:我不见到我自己有有无之心,或者有心入定,或者无心入定,我都没有了,这个时候,我都空了。

“策曰”:玄策又说了,“不见有有无之心”:你既然不见有有无之心,“即是常定”:这就是常常在定里了。“何有出入”:照着你所说,不见有有无之心,这是个常定;常定没有一个出入,你怎么又弄出一个出入来了?你是怎么搞的啊?“若有出入”:你既然有出入,“即非大定”:这就不是个大定,不是真正的定,也就不是佛祖所说的定。

“隍无对”:智隍一听,这怎么办啊?他说也不可以出,也不可以入,那我现在有出入,这怎么弄的?哈!他自己没有话讲,没有口开。“良久”:想了很久,自己所说的,的确是没有道理;人家所说的道理,智慧比他高。想了很久,想要和他辩驳,可是没有话讲,找不出道理来和他辩论。所以“问曰”:就问他,“师嗣谁耶”:说你的师父是谁啊?他不问旁的,他就问:你现在这样讲,辩才无碍,这样聪明,那你的师父是谁?你的师父,当然比你更聪明、更会讲了。所以就问,你接受谁的法?嗣,就是嗣法,谁传授给你的法?“策云”:玄策法师就说,“我师曹溪六祖”:我的师父是谁啊?是曹溪南华寺的方丈和尚六祖大师。

“隍云:六祖以何为禅定”:他就问,六祖以什么为禅定呢?“策云”:玄策法师就说,“我师所说”:我的师父六祖大师说的,“妙湛圆寂,体用如如”:他说本性是妙湛圆寂而不动的。体用如如,就是它的体和用,都是如如不动,了了常明的。“五阴本空”:他说色,受、想、行、识这五蕴,本来是空的。“六尘非有”:色、声、香、味、触、法这六种尘的境界,本来是没有的,也是空的。“不出不入”:定,也不要出,也不要入,“不定不乱”:也没有一个定,也没有一个乱。你明白本体的妙用,“禅性无住”:禅的性质,也没有一个住,也没有一个离住。“离住禅寂”:它是离开这种执着的寂灭,离开死板的这种禅。“禅性无生”:禅的自性也无生,“离生禅想”:你离开这种生禅定的想:“我坐这儿生出禅定来。”“心如虚空”:自性心,就像虚空似的,“亦无虚空之量”:也没有虚空这种的思想。这个“量”,就是没有“虚空”那个思想。

隍闻是说。径来谒师。师问云。仁者何来。隍具述前缘。师云。诚如所言。汝但心如虚空。不着空见。应用无碍。动静无心。凡圣情忘。能所俱泯。性相如如。无不定时也。隍于是大悟。二十年所得心。都无影响。其夜。河北士庶闻空中有声云。隍禅师今日得道。隍后礼辞。复归河北。开化四众。

“隍闻是说”:智隍听到玄策法师说的道理,就说:“哦!这样子啊!这样子我也去见见你师父,你师父的法门,说得是很妙的。”于是乎,“径来谒师”:就跟着玄策来见六祖大师。“师问云”:师问智隍禅者,“仁者何来”:说仁者你从哪里来啊?“隍具述前缘”:智隍法师就说出来前面的经过,就是和玄策互相问答的道理。

“师云”:六祖大师又说了,“诚如所言”:对了!就像你所说的这种话,“汝但心如虚空,不着空见”:你但自存心好像虚空似的,可是也不着空见,不要还有一个虚空的见在你心里存在着。“应用无碍”:你能这样子,这就是应用无碍。事来则应,事去则静。事情来了,你就应酬;事情去了,就无碍了。“动静无心”:你走也无心,坐也无心,行、住、坐、卧,都没有心。“凡圣情忘”:也不要想,哦!我是凡夫,也不要想,我是圣人;你把情感忘了。

“能所俱泯”:俱泯,就是泯亡,没有了。也没有一个能见,也没有一个所见;也没有一个能空,也没有一个所空。你要知道你见明之时,见不是明;见暗之时,见不是暗;见空之时,见不是空;见塞之时,见不是塞;你见有之时,见不是有;见无之时,见不是无。所以在《楞严经》上说:“见犹离见”,你见也要离开这个见;“见不可及”,也不应该存着有见的心。能所俱泯,能见也空,所见也空。你若存一个“能见”的心,你能见;“所见”,所见的虚空;那你还有知见的存在呢!“性相如如”:性也如如,相也如如。“无不定时也”:这个样子,你说哪个时候是定?哪个时候是不定?无时不是,没有不定的时候。

“其夜,河北士庶闻空中有声云”:这是在广东,但是在智隍住的那个地方,就是离北京不太远的河北;就在这天晚间,一般念书的人、作官的人,和一些老百姓,这所有的人,就是智隍的信徒、护法,或是他的皈依弟子之类的,大家都听空中有一种声音,说什么呢?说“隍禅师今日得道”:隍禅师今天才得道,你们各位要知道,就是这一天。得道,也就是开悟。“隍后礼辞,复归河北,开化四众”:以后,智隍禅师向六祖顶礼,回到河北,到那儿教化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这四众。

一僧问师云。黄梅意旨。什么人得。师云。会佛法人得。僧云。和尚还得否。师云。我不会佛法。

“一僧问师云”:有一个和尚,真是獦獠,真是没有什么学识的和尚,很粗气的,中国人所谓的大老粗。怎么样呢?他冒冒失失就问,说“黄梅意旨,什么人得”:意旨就是衣钵、宗旨。他说,黄梅──就是五祖弘忍大师──的衣钵,什么人得?他明明知道六祖得了衣钵,他还故意来问。所以就由他这一问,在经文上,你不用在当时设身处地见到这个和尚,就现在你一想,他一定没有什么学问,就是很有乡下人的风度。所以就冒冒失失来问,说黄梅的衣钵,什么人得到?这个意思,一方面他明知故问,一方面也就对六祖大师存轻视的心。为什么他存轻视的心呢?意思是:“嘿!你这个不识字的人,怎么有资格继承五祖的衣钵呢?”有这么个意思,有这么个味道。

“师云”:六祖大师就说,“会佛法人得”:说明白佛法的人得到五祖的衣钵。会得佛法,就是体会到、领解到佛法。“僧云:和尚还得否”:这个和尚听六祖大师这样说,就问:和尚你可是得到了没有啊?意思就是:不相信六祖大师是五祖的衣钵传人,所以再问一下。“师云”:六祖大师说,“我不会佛法”:说“我不明白佛法。”他也没说我得,也没说我不得,就说我不明白佛法。在这个地方,你们说六祖大师是讲真话?还是讲假话?

师一日欲濯所授之衣。而无美泉。因至寺后五里许。见山林郁茂。瑞气盘旋。师振锡卓地。泉应手而出。积以为池。乃跪膝浣衣石上。忽有一僧来礼拜。云。方辩是西蜀人。昨于南天竺国。见达摩大师。嘱方辩速往唐土。吾传大迦叶正法眼藏。及僧伽梨。现传六代于韶州曹溪。汝去瞻礼。方辩远来。愿见我师传来衣钵。

“师一日欲濯所授之衣”:有一天,六祖大师自己想要洗一洗五祖大师传授给他的衣。这衣,时间久了,他就想洗一洗。“而无美泉”:没有清净的水泉。“因至寺后五里许”:于是乎,他走到寺后五里多路。五里许,有五里多路。寺后的濯溪泉,离南华寺大约有一里路,或者以前的寺院,在前边也不一定;不过现在呢,濯溪泉离南华寺有一里路远。

“见山林郁茂”:山林非常茂密,郁郁成荫,树长得很高,也很茂盛。“瑞气盘旋”:啊!这地方有一股灵气,霞光万道,瑞气千条。瑞气,就是祥瑞之气,在山顶上盘旋。因为得五眼六通的人,你这个地方有一股什么气,他一看就知道的;所以六祖大师看见瑞气在虚空里盘旋。“师振锡卓地”:卓,就是戳。六祖大师拿着锡杖;锡杖有九个环,他拿着一晃,啷啷响,往地下一戳,“泉应手而出”:向地下一杵的时候,濯溪泉的地方,就有水出来,就成了水泉。“积以为池”:泉水出来,淌得多了,就变成水池子。“乃跪膝浣衣石上”:六祖大师,就跪到那个地方,在石头上洗五祖传给他的衣钵。

“忽有一僧来礼拜”:这时,有一个和尚来了;来,就向六祖大师顶礼叩头,“云”:拜后就说,“方辩是西蜀人,昨于南天竺国”:说我名字叫方辩,是四川西蜀人,前几天,在南天竺,就是南印度,“见达摩大师”:我看见达摩祖师。“嘱方辩速往唐土”:说叫我快回到唐朝这个地方来!“吾传大迦叶正法眼藏”:说我由大迦叶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正法眼藏,“及僧伽梨”:和祖衣,就是二十五条衣僧伽梨,“现传六代”:现在传到第六代,在中国是第六代,“于韶州曹溪”:在韶关曹溪,“汝去瞻礼”:你赶快到那儿,去瞻仰礼拜第六代祖师啰!

“方辩远来,愿见我师传来衣钵”:我愿意看一看上代祖师传来的衣钵。方辩听见达摩祖师这样对他讲;你们想一想:初祖达摩,在中国已经死了,但是方辩和尚,在六祖的时代,又在印度看见菩提达摩,你们说是不是很奇怪?可是这也不足为奇,因为,到现在一般人也不知道达摩祖师到什么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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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到这个地方,我想起来一件事实,这不是公案,是实实在在的事情,讲给各位听一听。

我在中国东北,就是那时候的满洲里,最初我发心修道,是有种种的因缘。以我所最崇拜的是我们东北的王孝子。王孝子,由二十八岁那时候守孝;东北很冷,他用木头板钉一个小茅棚。先住了三年,等住过了三年以后,他又在那儿守孝,又守了三年,前后守六年。在最后第六年,他就不讲话,任何人去,他也不和人谈话的;天天就在小茅棚里参禅打坐、诵《金刚经》。后来这三年要圆满的时候,他打了一个妄想:千山和广宁山是东北的两个名山,这两个名山里,都有几千年的老比丘在修行修道。我守孝守圆满了,我也到广宁山去修道。

打个妄想,第二天早起,他自己打坐,就听见有护法对他讲,说:“今天有贵人到你这儿来。”他听说有贵人来,以为是个做大官的,或者是个做什么的,他就等着。大约到十点多钟,就看见一个穿破衣服的和尚,挑着一个挑子;挑子就是担子,担着他用的衣服和棉被之类的。挑着到这儿来,这个人把挑子放下,就和他谈话。本来王孝子不讲话的,他在心里问这个人,说:“你在什么地方来啊?”心里讲,口里没有讲出来。这个人就说:“喔!我在广宁山来的。”王孝子说:“你姓什么?叫什么啊?”他说:“你知道明朝吗?我是明朝一个做将军的,以后我就出家修道,直到现在。我觉得和你很有缘,所以今天我来见一见你。”他又说:“我知道你要到广宁山去修道。广宁山是独善其身的人修道的地方。你呢?应该兼善天下。你对这一方的人非常有缘,你不要到广宁山去修道,你守孝完了之后,就在这个地方造一个庙,在这儿弘扬佛法好了。”和王孝子说完这几句话,这个人就走了。

这个人自己说他是明朝的人,由什么证明他是真的呢?因为王孝子心里问他话,他就知道王孝子问他什么话,足见这个人已经得到五眼六通里他心通的境界。但是王孝子是在民国时代的人,离明朝已经有三百多年。三百多年,这个人没有死,还来见王孝子。由这一点证明:菩提达摩死后几百年,有人在印度见到菩提达摩,和方辩说传授衣钵的情形,这是很平常的,不足为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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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乃出示。次问。上人攻何事业。曰。善塑。师正色曰。汝试塑看。辩罔措。过数日。塑就真相。可高七寸。曲尽其妙。师笑曰。汝只解塑性。不解佛性。师舒手摩方辩顶。曰。永为人天福田。师仍以衣酬之。辩取衣分为三。一披塑像。一自留。一用棕裹。瘗地中。誓曰。后得此衣。乃吾出世。住持于此。重建殿宇。

“师乃出示,次问:上人攻何事业”:六祖大师就把衣钵拿出来给他看。看了之后,又问这个和尚说:“上人,您是传什么、做什么事情的?”上人,就是上座,也就是师父的意思。

“曰:善塑”:塑,就是造佛像;用石膏,或者用木头,或者用泥,或者用香灰,来塑佛像。“师正色曰”:六祖大师就很严肃地对他说,“汝试塑看”:你试试塑一个,我来看一看。“辩罔措”:方辩听六祖大师这样说,他当时好像无所措手似的,就也没有什么答覆。

“过数日”:过了好几天,“塑就真相”:他塑成一个六祖大师的真像,“可高七寸”:大约有七寸高,“曲尽其妙”:塑得鼻子、眼睛、耳朵、面孔,和六祖大师一样。曲尽其妙,就是很微细的地方,他也做得很清楚,非常妙好。“师笑曰”:六祖大师一看他做成自己本像,笑着说,“汝只解塑性”:你只会塑性,“不解佛性”:你不明白佛性。“师舒手摩方辩顶”:六祖大师伸出来手,摩方辩头顶,“曰:永为人天福田”:说你永远都要做和尚,你不要不出家,生生世世,都要做人天的福田。“师仍以衣酬之”:六祖大师,又送给他一件衣,来谢谢塑像的方辩和尚。

“辩取衣分为三”:方辩接受衣之后,把衣分成三份。“一披塑像”:一份就披在塑像上,“一自留”:一份自己留着做纪念。“一用稯裹,瘗地中”:一份用棕树叶子把它包好。裹,就是包裹好了;瘗地中,就是把它埋到地里。“誓曰”:他就发誓,说“后得此衣,乃吾出世”:说将来要是得到衣的时候,就是我再来到这个世界上,“住持于此”:我在这个庙上来做方丈、做住持,我“重建殿宇”:再把殿宇重新造一造。

宋嘉佑八年。有僧惟先。修殿掘地。得衣如新。像在高泉寺。祈祷辄应。

这是注解。在“宋嘉佑八年”的时候,“有僧惟先”:有个僧人叫惟先,“修殿掘地得衣”:修造殿堂的时候,挖地,得到衣,“如新”:好像新的一样。“像在高泉寺”:六祖塑像,现在在高泉寺,“祈祷辄应”:有人去祈祷,就很灵验的。

有僧举卧轮禅师偈曰。

卧轮有伎俩 能断百思想

对境心不起 菩提日日长

师闻之曰。此偈未明心地。若依而行之。是加系缚。因示一偈曰。

惠能没伎俩 不断百思想

对境心数起 菩提作么长

“有僧举卧轮禅师偈曰”:举,念诵。有一个和尚,也不知叫什么名字?经上也没有写他的名字,或者是个无名的和尚,或者是不好名的和尚,就单单有这么一个和尚。他就念诵卧轮禅师的偈颂;卧轮是个以前和尚的名字。说,“卧轮有伎俩”:说卧轮有一种本领;有什么本领呢?“能断百思想”:能把百种的思想都断了,不生思想。可是有“能断百思想”,已经就落了第二、第三,不是第一义谛了。“对境心不起”:对着什么境界,心里都不起念。“菩提日日长”:他的菩提,一天比一天长得高,一天比一天长得大。

“师闻之曰”:六祖大师听到就说,“此偈未明心地”:这个偈颂,并没有明白真正的心地法门。为什么呢?“若依而行之”:你若依着修行,“是加系缚”:就自己把自己绑上了。“因示一偈曰”:六祖大师也说了一首偈颂,说,“惠能没伎俩”:惠能我啊!什么本事也没有,“不断百思想”:我不须要断百思想,连“断百思想”的念头都没有了。“对境心数起”:什么境界来了,事来则应,事去则静;所以随便它兴,随便它起。“菩提作么长”:我也不管菩提长不长,不管菩提是怎么样子。这就像他前边“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道理,是一样的。你根本就是清净的,又何必去拂拭呢?这个偈颂和前边的偈颂,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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