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公下
定公八年(公元前五○二年)
经 八年,春,王正月,公侵齐。
传 八年,春,王正月,公侵齐,门于阳州1,士皆坐列2,曰:“颜高之弓六钧3。”皆取而传观之,阳州人出,颜高夺人弱弓,籍丘子 4击之,与一人俱毙。偃且射子 ,中颊殪5。颜息6射人中眉,退曰:“我无勇,吾志其目也。”师退,冉猛7伪伤足而先,其兄会乃呼曰:“猛也殿。”
今注
1 阳州:原为鲁邑,后属齐,在今山东东平县东北。
2 士皆坐列:全坐在地下观看。
3 颜高之弓六钧:颜高是鲁人,他的弓重量有一百八十斤,合今六十斤不到。
4 籍丘子 :是齐国人。
5 偃且射子 中颊殪:颜高躺下,起来再射子 ,射中了他的脸颊,死了。
6 颜息:鲁人。
7 冉猛:鲁人。
今译
八年春王正月,鲁定公侵略齐国,攻打阳州的城门,军队全都排成行列坐在那里,说:“颜高的弓有一百八十斤重。”全都将弓传观。这时阳州人出来,颜高夺了一个没有力量的弓,籍丘子 来打他,颜高和另一个人全躺下了。颜高躺下就射子 ,射中了脸,子 就死了。颜息射人中了他的眉,他回来说:“我没有本事,我目的在他的眼睛。”军队退的时候,冉猛假装伤了腿,想先回去,他的哥哥冉会大声说:“你只能殿后。”
经 公至自侵齐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鲁定公从侵略齐国回来。
传 二月,己丑,单子伐谷城1,刘子伐仪栗。辛卯,单子伐简城2,刘子伐盂3,以定王室。
今注
1 谷城:《河南通志》说:在今洛阳城西北二十五里。
2 简城:《汇纂》说:周有简师父,简城盖其采邑。
3 盂:应在洛阳附近。
今译
二月己丑,单武公讨伐谷城,刘桓公讨伐仪栗。辛卯,单武公讨伐简城,刘桓公讨伐盂,以安定王室。
传 赵鞅言于晋侯曰:“诸侯唯宋事晋,好逆其使,犹惧不至,今又执之,是绝诸侯也。将归乐祁。”士鞅曰:“三年止之,无故而归之,宋必叛晋。”献子私谓子梁1曰:“寡君惧不得事宋君,是以止子,子姑使溷代子。”子梁以告陈寅,陈寅曰:“宋将叛晋,是弃溷也,不如待之2。”乐祁归,卒于大行3。士鞅曰:“宋必叛,不如止其尸以求成焉。”乃止诸州。
今注
1 子梁:即乐祁。
2 不如待之:不如在此地等候,不要让你的儿子来替你。
3 大行:晋地,在山西晋城及河南沁阳的中间。
今译
赵鞅对晋侯说:“诸侯只有宋国侍奉晋国,好好地迎接他,尚恐怕他不来,现在又把他逮捕,这是同诸侯断绝。不如把乐祁送回。”士鞅说:“三年留着他,现在没有缘故而送回他,宋国必定对晋国反叛。”士鞅偷着对乐祁说:“我们晋君很怕不能侍奉宋君,所以叫你住到晋国,你姑且使你儿子乐溷替你。”乐祁告诉陈寅,陈寅说:“宋将反叛晋国,这是等于舍弃乐溷了,不如等着。”乐祁回来,死在大行山。士鞅说:“宋必定要反叛,不如留下他的尸首,以求和平。”就把乐祁尸首搁在州这地方。
经 二月,公侵齐。
传 公侵齐,攻廪丘1之郛,主人焚衝2,或濡马褐以救之3,遂毁之,主人出,师奔4。阳虎伪不见冉猛者曰:“猛在此必败。”猛逐之5,顾而无继,伪颠。虎曰:“尽客气也6!”
今注
1 廪丘:齐地,在今山东范县东南七十里。
2 焚衝:烧掉战车。
3 或濡马褐以救之:或者把马衣弄湿以救火。
4 师奔:去救护的军队逃走了。
5 猛逐之:冉猛追赶他。
6 尽客气也:这全是假的勇气。
今译
鲁定公侵略齐国,攻打廪丘的外城,主人烧了战车,有人把马衣浇上水去救,因此就毁掉了外城,主人出来了,援助的军队就逃走了。阳虎假装没有看见冉猛的样子说:“冉猛要在此地,必定要打败仗。”冉猛要追逐廪丘人,看后边没人跟着他,就假装摔倒。阳虎就说:“这全是客气,不是真正勇敢。”
经 三月,公至自侵齐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三月,定公从侵略齐国回来。
传 苫越生子,将待事而名之,阳州之役获焉,名之曰阳州1。
今注
1 名之曰阳州:取名叫阳州。
今译
苫越生了儿子,要等着有意义的事发生,给他取名字,阳州这一战,他有所捕获,就给他儿子取名叫阳州。
经 曹伯露卒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曹伯露死了。
经 夏,齐国夏帅师伐我西鄙。
经 公会晋师于瓦。
传 夏,齐国夏、高张伐我西鄙,晋士鞅、赵鞅、荀寅救我。公会晋师于瓦1,范献子执羔,赵简子、中行文子皆执雁,鲁于是始尚羔2。
今注
1 瓦:《汇纂》说:在河南滑县东南,有瓦亭冈集,古瓦亭也。
2 鲁于是始尚羔:鲁国因此以羔羊为最尊贵。
今译
夏天,齐国国夏同高张伐鲁国西部边境,晋国士鞅同赵鞅、荀寅来救鲁国。鲁定公到瓦这地方会合晋国军队,士鞅手里拿着羔羊,赵鞅同荀寅全拿着雁,鲁国由此就开始以羔羊为尊贵。
经 公至自瓦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鲁定公从瓦回来。
经 秋,七月,戊辰,陈侯柳卒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秋七月戊辰,陈侯柳死了。
传 晋师将盟卫侯于鄟泽1,赵简子曰:“群臣谁敢盟卫君者?”涉佗、成何2曰:“我能盟之。”卫人请执牛耳3。成何曰:“卫吾温原也,焉得视诸侯?”将歃,涉佗捘卫侯之手及捥4,卫侯怒。王孙贾5趋进曰:“盟以信礼也,有如卫君,其敢不唯礼是事,而受此盟也。”卫侯欲叛晋,而患诸大夫。王孙贾使次于郊,大夫问故,公以晋诟语之,且曰:“寡人辱社稷,其改卜嗣,寡人从焉。”大夫曰:“是卫之祸,岂君之过也。”公曰:“又有患焉,谓寡人必以而子与大夫之子为质。”大夫曰:“茍有益也,公子则往,群臣之子敢不皆负羁绁以从。”将行,王孙贾曰:“苟卫国有难,工商未尝不为患,使皆行而后可。”公以告大夫,乃皆将行之。行有日,公朝国人,使贾问焉,曰:“若卫叛晋,晋五伐我,病何如矣?”皆曰:“五伐我犹可以能战。”贾曰:“然则如叛之,病而后质焉,何迟之有?”乃叛晋。晋人请改盟,弗许。
今注
1 鄟泽:鄟泽近卫都,疑在今河南濮阳县西南。
2 涉佗、成何:二人皆晋大夫。
3 卫人请执牛耳:照道理尊者是拿着牛耳朵。
4 涉佗捘卫侯之手及捥:涉沱挤卫侯手上的血一直到手腕上。
5 王孙贾:卫大夫。
今译
晋国军队将到鄟泽这地方去同卫侯盟誓。赵鞅说:“你们群臣,谁敢同卫君盟誓?”晋大夫涉佗、成何说:“我们敢同他盟誓。”卫国人要求拿着牛的耳朵。成何说:“卫等于晋国的温、原两个县,怎么能比诸侯呢?”将歃血时,涉佗挤卫侯手上的血一直到腕子上,卫侯发怒。王孙贾跑上去说:“盟誓足以表示礼,就是卫君也不敢不尊重礼,而受这盟誓。”卫侯想对晋国反叛,就怕各大夫不听从。王孙贾出主意,使卫侯立在郊外,大夫们问为什么他不进都城,卫侯就把晋国对他的羞辱说了,并且又说:“寡人辱没了国家,你们可以占卜立旁人,我一定听从你们。”大夫们说:“这是卫国的祸,岂是你的过呢?”卫侯就说:“还有别的祸患,叫我必定拿我的儿子同大夫的儿子做人质。”大夫们说:“假如有益处,公子必去,群臣们的儿子,谁也不敢不背着羁绁跟着去。”将去的时候,王孙贾说:“假设卫国有祸难,工人、商人们未尝不为卫国的祸患,使他们全跟着去才可以。”卫侯告诉诸大夫们,叫工人、商人们全都去。已经定好日子要走了,卫侯见贵族,派公孙贾问他们说:“若卫国叛了晋国,晋国打我们五次,我们成了什么样子呢?”回答说:“打我们五次,我们还可以作战。”公孙贾说:“那不如反叛了晋国,被打以后然后去送人质,那又怎么会晚呢?”就叛了晋国。晋人要求改盟誓,卫国不答应。
经 晋士鞅帅师侵郑,遂侵卫。
传 秋,晋士鞅会成桓公1侵郑,围虫牢,报伊阙2也。遂侵卫。
今注
1 成桓公:周卿士。
2 伊阙:即阙塞,在洛阳西南。
今译
秋天,晋士鞅会同周卿士成桓公侵略郑国,围了虫牢,这是报复伊阙的事情。接着侵略卫国。
经 葬曹靖公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给曹靖公行葬礼。
经 九月,葬陈怀公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九月给陈怀公行葬礼。
经 季孙斯、仲孙何忌帅师侵卫。
传 九月,师侵卫,晋故也1。
今注
1 晋故也:鲁为晋讨卫。
今译
九月,鲁国军队侵略卫国,这是为了帮助晋国。
经 冬,卫侯、郑伯盟于曲濮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冬,卫侯、郑伯在曲濮这地方盟誓。
经 从祀先公。
经 盗窃宝玉大弓。
传 季寤1、公 极2、公山不狃3皆不得志于季氏,叔孙辄4无宠于叔孙氏,叔仲志5不得志于鲁,故五人因阳虎。阳虎欲去三桓,以季寤更季氏6,以叔孙辄更叔孙氏7,己更孟氏8。冬,十月,顺祀先公而祈焉,辛卯,禘于僖公。壬辰,将享季氏于蒲圃而杀之,戒都车曰癸巳至9,成宰公敛处父告孟孙曰:“季氏戒都车何故?”孟孙曰:“吾弗闻。”处父曰:“然则乱也,必及于子,先备诸。”与孟孙以壬辰为期。阳虎前驱,林楚御桓子,虞人以铍盾夹之10,阳越殿11,将如蒲圃。桓子咋12谓林楚曰:“而先皆季氏之良也,尔以是继之。”对曰:“臣闻命后,阳虎为政,鲁国服焉,违之征死,死无益于主。”桓子曰:“何后之有?而能以我适孟氏乎?”对曰:“不敢爱死,惧不免主?”桓子曰:“往也。”孟氏选圉人之壮者三百人以为公期13筑室于门外,林楚怒马,及衢而骋14,阳越射之不中,筑者阖门。有自门间射阳越,杀之。阳虎劫公与武叔15以伐孟氏,公敛处父帅成人自上东门16入,与阳氏战于南门之内,弗胜,又战于棘下17。阳氏败,阳虎说甲如公宫,取宝玉大弓以出,舍于五父之衢,寝而为食。其徒曰:“追其将至?”虎曰:“鲁人闻余出,喜于征死,何暇追余?”从者曰:“嘻,速驾,公敛阳在。”公敛阳请追之,孟孙弗许。阳欲杀桓子18,孟孙惧而归之,子言19辨舍爵于季氏之庙而出,阳虎入于 、阳关20以叛。
今注
1 季寤:季孙斯的弟弟。
2 公 极:季孙斯的族子。
3 公山不狃:是费宰。
4 叔孙辄:叔孙氏的庶子。
5 叔仲志:叔仲带的孙子。
6 更季氏:替代季孙。
7 更叔孙氏:替代叔孙武叔。
8 己更孟氏:阳虎自己替代孟孙。
9 戒都车曰癸巳至:令都邑的兵车戒备,告诉他说癸巳这天起兵。
10 虞人以铍盾夹之:管打猎的官拿着剑同盾牌两边夹立。
11 阳越:是阳虎的从弟。
12 咋:忽然。
13 公期:孟孙氏的支子。
14 及衢而骋:到大街上就打马赶紧走。
15 武叔:叔孙不敢的儿子叔孙州仇。
16 上东门:鲁都城的东面的北门。
17 棘下:《左通补释》说:鲁南门曰稷门,稷棘声近,则棘下即稷门之下。
18 阳欲杀桓子:公敛阳想把季孙斯杀掉。
19 子言:季寤。
20 、阳关:《方舆纪要》说: 在山东泰安县西南,阳关在泰安县东南六十里之阳关村。
今译
季寤、公 极、公山不狃,皆在季孙氏处不得志,叔孙辄也没得到叔孙氏的宠爱,叔仲志也在鲁国不得志。所以这五个人全利用阳虎。阳虎想着去掉三桓,用季寤替代季孙斯,用叔孙辄替代叔孙州仇,他自己替代仲孙何忌。冬天十月,顺祀鲁国的先公以备祈祷,辛卯,大禘僖公庙,壬辰,将在蒲圃宴享季孙斯,把他杀掉,阳虎告诫鲁国都城的兵车说,癸巳那天就来。成宰公敛处父告诉孟孙说:“季孙要都城的兵车戒备,这是什么缘故呢?”仲孙何忌说:“我没有听说。”处父说:“那么就是有乱事,这种乱事必定连着你,不如先预备好了。”就与仲孙何忌商量,定了壬辰这天为举动日期。阳虎为季孙斯的前驱,林楚替季孙斯驾车,后边是打猎的官,用剑同盾牌,左右夹道走,阳越在最后。将到浦圃去,季孙斯忽然对林楚说:“你的先人全是对季孙氏有功的人,你可以接着来做。”回答说:“我得到命令很晚,阳虎当政,鲁国人全都服从他,违背了他,就要死,死也对主人没有用处。”季孙斯说:“有什么晚的呢?你能把我送到孟孙氏那里去吗?”回答说:“我不敢爱惜死亡,但很怕对主人没有用处。”季孙斯说:“去吧。”孟孙氏选了养马的壮丁三百人为公期在门外修房子,林楚到了大街上,就打着马急往前走。阳越射箭,没有打中,筑房子的人就关上门。有人在大门前射阳越,把他杀了。阳虎劫了鲁定公跟叔孙州仇,来讨伐孟孙氏,公敛处父率领成人从上东门进入,与阳虎在南门的里头打仗,没有打胜,又在棘下打仗。阳氏打败了,阳虎脱掉甲胄,到鲁公的宫里,拿走了夏后氏的璜玉同封父的繁弱弓,住在五父的大街上,睡在那里又吃东西。他左右的人说:“追兵就要来。”阳虎说:“鲁国人听见我走了,庆幸没有死亡,有什么时间追我呢?”左右人说:“赶紧驾车吧!公敛处父在。”公敛处父请求追阳虎,孟孙不答应。公敛处父想杀季孙斯,孟孙害怕,叫季孙斯回去。季寤拿爵杯在季氏的庙周围献酒而出。阳虎就进入齐鲁的边境 同阳关两个地方反叛了。
传 郑驷歂1嗣子大叔为政。
今注
1 驷歂:是驷乞的儿子。
今译
郑国驷歂接着游吉掌政权。
定公九年(公元前五○一年)
经 九年,春,王正月。
传 九年,春,宋公使乐大心盟于晋,且逆乐祁之尸,辞伪有疾,乃使向巢如晋盟,且逆子梁之尸。子明1谓桐门右师出,曰:“吾犹衰绖而子击钟何也?”右师曰:“丧不在此故也。”既而告人曰:“已衰绖而生子,余何故舍钟?”子明闻之怒,言于公曰:“右师将不利戴氏,不肯适晋,将作乱也,不然无疾。”乃逐桐门右师。
今注
1 子明:乐祁的儿子乐溷。
今译
春天,宋公派乐大心到晋国去盟会,并且迎接乐祁的尸首,乐大心辞谢,假装有病,就改派向巢到晋盟会,且迎接乐祁的尸首。乐溷把乐大心驱逐出门说:“我尚在穿孝,你为什么就敲钟?”乐大心说:“丧事不在此地的缘故。”后来他就对旁人说:“他穿着孝,而生了孩子,我为什么一定不能敲钟?”乐溷听见这话就恼了,对宋景公说:“乐大心将对戴氏族不利,他不肯到晋国去,就是因为他想作乱的缘故,否则他并没有病。”宋公就把乐大心赶走了。
经 夏四月戊申,郑伯虿卒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夏四月戊申郑伯虿死了。
传 郑驷歂杀邓析1而用其竹刑2。君子谓子然3于是不忠,苟有可以加于国家者,弃其邪可也。《静女》之三章,取彤管焉4。《竿旄》5何以告之,取其忠也。故用其道,不弃其人。《诗》云:“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6。”思其人犹爱其树,况用其道而不恤其人乎?子然无以劝能矣。
今注
1 邓析:郑大夫。
2 竹刑:写在竹简上的刑法。
3 子然:即驷歂。
4 《静女》之三章,取彤管焉:《诗经·邶风》的一篇诗。彤管是红颜色的笔,是古代女史记事用的。
5 《竿旄》:是《鄘风》的一篇诗。
6 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诗经·召南》的一句诗。意思是说很茂盛的甘棠树,也不要剪掉,这是召伯听讼执法的地方。
今译
郑国驷歂杀了邓析,而用他在竹简上所写的刑法。君子说驷歂如此就是不忠,只要有益于国家,指出他的错就可以了。《静女》诗的三章,他的目的全在于彤管。《竿旄》这篇诗“何以告之”只是取他的忠心而已。所以用他的道理,不要舍弃那个人。《诗经》说:“很茂盛的甘棠树,不要剪它,也不要砍它,这是召伯听讼执法的地方。”想这人尚且喜爱他的树,何况用他的道理,而不怜恤他的人呢?驷歂这样做,不能鼓励有能力的人。
经 得宝玉大弓。
传 夏,阳虎归宝玉大弓1,书曰得器用也,凡获器用曰得,得用焉曰获。六月,伐阳关。阳虎使焚莱门2,师惊,犯之而出奔齐,请师以伐鲁曰:“三加必取之。”齐侯将许之。鲍文子3谏曰:“臣尝为隶于施氏矣,鲁未可取也,上下犹和,众庶犹睦,能事大国4,而无天菑,若之何取之?阳虎欲勤齐师也,齐师罢,大臣必多死亡,己于是乎奋其诈谋。夫阳虎有宠于季氏,而将杀季孙以不利鲁国,而求容焉,亲富不亲仁,君焉用之?君富于季氏而大于鲁国,兹阳虎所欲倾覆也。鲁免其疾,而君又收之,无乃害乎?”齐侯执阳虎,将东之,阳虎愿东,乃囚诸西鄙,尽借邑人之车,锲其轴麻,约而归之。载葱灵5寝于其中而逃。追而得之,囚于齐,又以葱灵逃,奔宋,遂奔晋,适赵氏。仲尼曰:“赵氏其世有乱乎?”
今注
1 阳虎归宝玉大弓:阳虎送还宝玉同大弓。宝玉就是定公四年所说“夏后氏之璜”。大弓就是“封父之繁弱”。
2 莱门:阳关邑门。
3 鲍文子:即鲍国。
4 能事大国:能侍奉晋国。
5 葱灵:辎重车的名字。
今译
夏天,阳虎归还了夏后氏的璜同封父的繁弱弓。《春秋》写的意思是说得到一个用器,凡是得到器用叫作得,得用的东西叫作获。六月,讨伐阳关。阳虎让人焚烧阳关的莱门,鲁国军队害怕,阳虎就率着他的军队逃到齐国去,请齐国出兵伐鲁国说:“三次加兵讨伐鲁国,必定得到鲁国。”齐侯想要答应他。鲍国谏诤说:“我曾经在鲁国的施氏工作,鲁国没办法拿下,上下全很和睦,庶人也很和睦,能侍奉大国晋,而没有天灾流行,怎么样能拿下它?阳虎是想劳苦齐国军队,齐国军队疲倦了,大臣们必定多死亡,借此他就用他的阴谋。从前阳虎获得季氏的宠爱,而将杀季孙斯,对鲁国不利,以求容纳自己,他这个人亲富不亲仁,这种人有什么用处呢?你比季氏富而又大于鲁国,所以阳虎就想把你毁掉。鲁国免掉他的病,而你收纳他,这岂不是有害吗?”齐侯就把阳虎逮起来,想叫他往东边去,阳虎答应往东边去,齐侯就把他送到西边囚起来。他借了邑中人的车,把它的轴用刀子刻了,使它缩小,归还给邑人。他睡在一个辎重车中就逃走了。齐人把他追上,囚到齐国都城,他又睡在一个辎重车里逃到宋国,又逃到晋国,住到赵氏。仲尼说:“赵氏恐怕世世代代有乱子了。”
经 六月,葬郑献公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六月,给郑献公下葬。
经 秋,齐侯、卫侯次于五氏。
传 秋,齐侯伐晋夷仪1。敝无存2之父将室之,辞以与其弟,曰:“此役也不死,反必娶于高、国。”先登,求自门出,死于霤下3。东郭书让登4,犁弥从之曰:“子让而左,我让而右,使登者绝而后下5。”书左,弥先下。书与王猛息,猛曰:“我先登。”书敛甲曰:“曩者之难,今又难焉。”猛笑曰:“吾从子如骖之有靳6。”晋车千乘在中牟7,卫侯将如五氏8,卜过之龟焦。卫侯曰:“可也。卫车当其半,寡人当其半,敌矣。”乃过中牟,中牟人欲伐之,卫褚师圃亡在中牟曰:“卫虽小,其君在焉,未可胜也,齐师克城而骄,其帅又贱9,遇必败之,不如从齐。”乃伐齐师败之10,齐侯致禚、媚、杏11于卫。齐侯赏犁弥,犁弥辞曰:“有先登者,臣从之,皙帻而衣狸制12。”公使视东郭书,曰:“乃夫子也,吾贶子。”公赏东郭书,辞曰:“彼宾旅也13。”乃赏犁弥。齐师之在夷仪也,齐侯谓夷仪人曰:“得敝无存者,以五家免14。”乃得其尸,公三襚之15,与之犀轩与直盖16,而先归之,坐引者,以师哭之17,亲推之三18。
今注
1 夷仪:今山东聊城县西南十二里有夷仪城。
2 敝无存:齐国人。
3 霤下:屋檐底下。
4 东郭书让登:东郭书让旁人在后面而自己先登。
5 后下:下是进城。
6 吾从子如骖之有靳:我跟着你如同车架旁边的马随着车中间的马。骖是驾车旁边的马,靳是驾车中间的马。
7 中牟:在今河南汤阴县西五十里。
8 五氏:《纪要》说:今河北邯郸县西有五氏城,亦曰寒氏城。
9 其帅又贱:指东郭书地位低下。
10 乃伐齐师败之:就去打齐国军队,把他们打败了。据《哀公十五年》说这次战役得到齐国战车五百辆。
11 禚、媚、杏:《春秋大事表》说:禚在山东长清县境,媚在禹城县境,杏在博平县境。
12 狸制:狸子皮的皮袄。
13 彼宾旅也:他同我等于宾主相让,同进同退。
14 以五家免:可以免去五家的税收役事。
15 公三襚之:齐侯给蔽无存穿上三层襚衣。
16 与之犀轩与直盖:给他犀牛装饰的车,同高的伞盖。
17 坐引者以师哭之:命挽丧车者停柩跪下,用军队来哭祭。
18 亲推之三:齐侯亲自推敝无存的丧车,车轮子转了三次。
今译
秋天,齐侯伐晋国的夷仪。齐人敝无存的父亲将给他娶妻,他辞让给他弟弟说:“这一战以后,若不死,回来必定娶高氏或国氏的女子。”他先登上城,又要从门进去,结果战死在屋檐底下。东郭书要旁人让他先登,犁弥跟着他说:“你到左边我到右边,这样没有人上城了,然后再下去。”东郭书从左边上,犁弥先下城。东郭书同王猛休息,王猛说:“我先登城的。”东郭书拿起盔甲说:“从前很难,现在更难了。”王猛笑说:“我跟着你,如同驾沿车旁的马,随从车中间的马。”晋国兵车一千辆在中牟这地方。卫侯想到五氏去,占卜路过中牟,龟板焦了。卫侯说:“可以。卫国的兵车当一半,我寡人也当他的一半。”就过了中牟,中牟人想伐卫国军队,卫国褚师圃逃亡在中牟说:“卫国虽然小,他的君在这里,不可以战胜他。齐国军队得了夷仪而骄傲,他的将领东郭书又地位低贱,遇见齐国军队必定打败他,不如攻击齐国军队。”就讨伐齐国军队打败他们了。齐侯就把禚、媚、杏几个地方给了卫国。齐侯想赏犁弥,犁弥辞让说:“有人比我先登,我跟了他后面,他的军衣白而外边有貍皮袄。”齐侯使他看东郭书,他说:“就是他,我祝贺你。”齐侯赏东郭书,他辞让说:“我跟他同进退。”就赏了犁弥。齐国军队在夷仪时,齐侯对夷仪的人说:“得到敝无存的人,我可以给他免五家的税收役事。”得到他的尸首,齐侯给他三重的襚衣,更给他卿所坐的犀牛装饰的车同高盖,使他先回去,命挽丧车者停柩跪下,用军队来哭祭,齐侯推他丧车三次。
经 秦伯卒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秦伯死了。
经 冬,葬秦哀公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冬,给秦哀公行葬礼。
定公十年(公元前五〇〇年)
经 十年,春,王三月,及齐平。
传 十年,春,及齐平。
今译
春天,鲁国同齐国讲和。
经 夏,公会齐侯于夹谷。
传 夏,公会齐侯于祝其实夹谷1,孔丘相。犁弥言于齐侯曰:“孔丘知礼而无勇,若使莱人以兵劫鲁侯,必得志焉。”齐侯从之。孔丘以公退曰:“士兵之2!两君合好,而裔夷之俘以兵乱之,非齐君所以命诸侯也。裔不谋夏,夷不乱华,俘不干盟,兵不偪好,于神为不祥,于德为愆义,于人为失礼,君必不然。”齐侯闻之,遽辟之3。将盟,齐人加于载书曰:“齐师出竟,而不以甲车三百乘从我者,有如此盟。”孔丘使兹无还4揖对曰:“而不反我汶阳之田,吾以共命者,亦如之。”齐侯将享公,孔丘谓梁丘据曰:“齐鲁之故5,吾子何不闻焉?事既成矣,而又享之,是勤执事也。且牺象不出门,嘉乐不野合6,飨而既具,是弃礼也,若其不具,用秕稗也。用秕稗君辱,弃礼名恶,子盍图之?夫享所以昭德也,不昭不如其已也。”乃不果享。齐人来归郓、 、龟阴之田7。
今注
1 夹谷:《山东通志》说:夹谷在博山县东境。
2 士兵之:叫士卒用武器打莱人。
3 遽辟之:马上叫莱人的军队退下去。
4 兹无还:鲁大夫。
5 故:旧事。
6 嘉乐不野合:嘉乐就是钟磬,应该在房中奏乐,不能在野外举行。
7 郓、 、龟阴之田:郓即西郓,今山东郓城县。 ,鲁邑,在今山东泰安县西南,地近肥城。龟阴之田应在汶水之阳,今泰安县境内。
今译
夏天,鲁定公见齐侯于祝其,实在就在夹谷。孔子做了鲁定公赞礼的人,齐大夫犁弥对齐侯说:“孔丘虽然懂得礼节,却不勇敢的,如果差莱人用兵器去劫鲁侯,一定能够称我们的心意。”齐侯就依了他去做。孔丘便同定公退下说:“军士们,用武器去击莱人,岂有两君会合着和好,却被远夷的囚虏拿兵器来扰乱的?这不是齐君吩咐诸侯聚会的好意呢!远方的人不当来谋算中原,夷狄不当来扰乱华夏,囚虏不当惹触盟誓,兵戎不当逼近盟好;如果这么做了,在神明前便是不祥,在道德上便是失掉义,在人事便是失掉礼,齐君一定不会这样的。”齐侯听得这话,心中惭愧,便使莱兵避去。将要结盟的时候,齐人在盟书上记载说:“将来齐兵出境去征伐诸侯,鲁国却不拿兵车三百乘跟我的,便当受这会盟誓的诅咒。”孔丘派大夫兹无还作揖回答说:“如果你们不还我汶阳的田地,我若供应你的,也像这般。”齐侯将要享宴定公。孔丘对梁丘据说:“齐鲁两个的老规矩,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吗?盟事已经完毕了,却又要设起宴来,这是空劳你齐国的执事吗?况且礼器是列在朝廷宗庙中,不出国门的;钟磬是不能奏于野外的;如果设宴的礼乐完备了,这就是弃宗庙的礼仪在野外;如果设宴不备礼乐,这就是好比舍了五谷用秕稗了。礼节不备,是辱了两国的君;弃掉礼仪,是恶名声,你为什么不打算一下呢?那宴享是昭明道德的,没有道德可昭,还不如罢了!”便没有宴享。后来齐人却来归还郓、灌、龟阴的田。
经 公至自夹谷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鲁定公从夹谷回来。
经 晋赵鞅帅师围卫。
传 晋赵鞅围卫,报夷仪也。初,卫侯伐邯郸午1于寒氏2,城其西北而守之,宵熸3,及晋围卫,午以徒七十人门于卫西门,杀人于门中,曰:“请报寒氏之役。”涉佗曰:“夫子则勇矣!然我往,必不敢启门。”亦以徒七十人且门焉,步左右皆至,而立如植,日中不启门乃退。反役,晋人讨卫之叛故曰:“由涉佗,成何。”于是执涉佗以求成于卫,卫人不许。晋人遂杀涉佗,成何奔燕。君子曰:“此之谓弃礼必不钧,《诗》曰:‘人而无礼,胡不遄死4?’涉佗亦遄矣哉!”
今注
1 邯郸午:晋国守邯郸的大夫。
2 寒氏:即五氏,见去年。
3 宵熸:在夜里邯郸午的军队全散了。
4 人而无礼,胡不遄死:《诗经·鄘风》的一句。意思说人若没有礼节,为什么不快死呢?
今译
晋国赵鞅围了卫国都城,这是为了报复夷仪的战役。当初,卫侯到寒氏这地方讨伐邯郸午,筑城于其西北之地而守之,夜里邯郸午的军队全散了。到了晋国围卫国,邯郸午率领着七十个人去攻打卫都城西门,在门里杀了人,并且说:“这是为了报复寒氏的战役。”涉佗说:“他是很勇敢了,我要去那里,他必不敢开启城门。”也率领着七十个人到城门前,来回地走,而立着像一块木头一样,到了中午门不敢开,就退下来。从这战役回来,晋人讨伐卫国反叛的原因,卫国人说:“这全是由于涉佗同成何。”就把涉佗逮起来,并向卫国求和平,卫人不答应。晋人就杀了涉佗,成何逃到燕国去了。君子说:“这是叫作丢掉礼,必不能平均,《诗经》上说过:‘人要是没有礼节为什么不赶紧死呢?’涉佗也很快了。”
经 齐人来归郓、 、龟阴田。
经 叔孙州仇、仲孙何忌帅师围郈。
经 秋,叔孙州仇、仲孙何忌帅师围郈。
传 初,叔孙成子欲立武叔,公若藐1固谏曰:“不可。”成子立之而卒。公南2使贼射之,不能杀。公南为马正,使公若为郈宰。武叔既定,使郈马正侯犯杀公若,不能,其圉人3曰:“吾以剑过朝,公若必曰:‘谁之剑也?’吾称子以告,必观之,吾伪固而授之末,则可杀也。”使如之。公若曰:“尔欲吴王我乎!”遂杀公若。侯犯以郈叛4,武叔懿子围郈,弗克。秋,二子及齐师复围郈,弗克,叔孙谓郈工师驷赤5曰:“郈非唯叔孙氏之忧,社稷之患也,将若之何?”对曰:“臣之业在《扬水》卒章之四言矣6。”叔孙稽首。驷赤谓侯犯曰:“居齐鲁之际而无事,必不可矣。子盍求事于齐以临民,不然将叛。”侯犯从之。齐使至,驷赤与郈人为之宣言于郈中曰:“侯犯将以郈易于齐,齐人将迁郈民。”众凶惧。驷赤谓侯犯曰:“众言异矣,子不如易于齐,与其死也,犹是郈也,而得纾焉,何必此?齐人欲以此偪鲁,必倍与子地。且盍多舍甲于子之门,以备不虞。”侯犯曰:“诺。”乃多舍甲焉。侯犯请易于齐,齐有司观郈,将至,驷赤使周走呼曰:“齐师至矣!”郈人大骇,介侯犯之门甲以围侯犯,驷赤将射之7,侯犯止之曰:“谋免我。”侯犯请行,许之8。驷赤先如宿9,侯犯殿,每出一门,郈人闭之。及郭门,止之曰:“子以叔孙氏之甲出,有司若诛之,群臣惧死。”驷赤曰:“叔孙氏之甲有物10,吾未敢以出。”犯谓驷赤曰:“子止而与之数。”驷赤止而纳鲁人,侯犯奔齐,齐人乃致郈。
今注
1 公若藐:叔孙氏的族人。
2 公南:叔孙氏的家臣,与叔孙武叔一党。
3 圉人:武叔的圉人。
4 侯犯以郈叛:侯犯是叔孙氏的家臣,以郈反叛。
5 工师驷赤:工师是掌工匠的官,驷赤是人名。
6 臣之业在《扬水》卒章之四言矣:《扬水》是《诗经·唐风》的篇名,卒章是最后一章,四言是四个字。就指的是“吾闻有命”,意思说我已接受你的命令。
7 驷赤将射之:驷赤假装为侯犯射郈人。
8 许之:郈人答应了。
9 宿:在今山东省东平县东二十里。
10 叔孙之甲有物:叔孙氏的盔甲上有标志。
今译
最初,叔孙不敢想立叔孙州仇,公若藐强谏他说:“不可。”叔孙不敢把他立了就死了。公南使人射他,不能够射死。公南做马正,叫公若做郈宰。叔孙州仇的位子既然固定了,使郈的马正侯犯去杀公若,不能成功。州仇赶马的人说:“我拿着宝剑经过朝堂,公若必定问:‘这是谁的剑呢?’我告诉他是你的。他必定要看。我假装不懂礼节,而把宝剑的尖交给他,就可以把他杀掉。”侯犯就叫他这样做。公若说:“你想把我当吴王吗?”管马人就把公若杀掉。侯犯在郈反叛。叔孙州仇同仲孙何忌围了郈,没有攻下。秋天,叔孙州仇又同仲孙何忌以及齐国军队围了郈,仍旧不能战胜,叔孙州仇对郈的工师驷赤说:“郈不只是叔孙氏的忧虑,也是国家的患难,这怎么办呢?”他回答说:“我的事业在《扬水》诗篇末了那四字句。”叔孙州仇对他叩头。驷赤对侯犯说:“在齐鲁的中间,而无所服侍,这是必定不可能的,你何不去侍奉齐国以统治人民,要不然人民将要反了。”侯犯听了他的话。齐国派使臣来到,驷赤同郈人在郈中宣言:“侯犯将拿郈同齐国交换地方,齐国人将把郈的人民迁走。”郈人很害怕。驷赤对侯犯说:“众人的话全改变了,你与其死了,不如同齐国交换。这还是郈,而得纾展,何必要这地方?齐人想着拿郈来逼迫鲁国,必定加倍给你地方。你何不在你的门口多预备军队,以防意外的事情?”侯犯说:“好。”就多预备军队在门口。侯犯到齐国请求交换,齐国的官吏派人到郈观看,将到时,驷赤派人到处跑着说:“齐国军队来了!”郈的人民非常惊骇,就用侯犯门口的军队来包围侯犯,驷赤假装要射郈人,侯犯指着他说:“你只要帮我逃走就好。”侯犯请求出逃,郈人答应他。驷赤先到宿这地方,侯犯在后面,每出一个门,郈人就把它关上。到了外郭的门,人们叫他站住说:“你把叔孙氏的盔甲拿出去,官吏若诅咒我们,我们很怕死亡。”驷赤说:“叔孙氏的盔甲有标志,我不敢拿出去。”侯犯对驷赤说:“你站在这里跟他点清数目。”驷赤站着就把鲁国人叫进来,侯犯就逃到齐国去。齐人就把郈交回鲁国。
经 宋乐大心出奔曹,宋公子地出奔陈。
经 宋公子弟辰暨仲佗、石讴出奔陈。
传 宋公子地1嬖蘧富猎2,十一分其室而以其五与之。公子地有白马四,公嬖向魋3,魋欲之,公取而朱其尾鬣以与之4,地怒,使其徒抶魋而夺之。魋惧将走,公闭门而泣之,目尽肿。母弟辰曰:“子分室以与猎也,而独卑魋,亦有颇焉。子为君礼,不过出竟,君必止子。”公子地出奔陈,公弗止。辰为之请,弗听。辰曰:“是我迋5吾兄也!吾以国人出,君谁与处?”冬,母弟辰暨仲佗、石 6出奔陈。
今注
1 公子地:宋景公的弟弟,公子辰的哥哥。
2 向魋:魋音颓,是司马桓魋。
3 蘧富猎:是宋大夫。
4 以与之:把这几匹马给向魋。
5 迋:音逛,欺骗。
6 仲佗、石 :仲佗是仲几的儿子。石 是褚师段的儿子。二人全是宋国的卿。
今译
宋国公子地嬖爱蘧富猎,把自己家财分成十一份,把五份给了他。公子地有白马四匹。宋景公喜爱的向魋想要这些马,景公拿到这些马,把它们的尾巴染成红颜色给了向魋,公子地恼了,使他的门徒打向魋,夺掉他的马。向魋害怕,将出逃,宋景公关着门哭他,眼全肿了。他的母弟辰说:“你分财产给蘧富猎而小视向魋,这也不公平。你应该让着君,顶多不过逃出境外,君必定拦住你。”公子地就逃到陈国去,宋景公不拦止。公子辰替他请求,不听从。公子辰说:“这是欺骗我的哥哥!我要同贵族全逃出,君又同谁治理国家?”冬天,母弟辰同仲佗、石 两个卿全逃到陈国去。
经 冬,齐侯、卫侯、郑游速会于安甫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冬天,齐侯、卫侯、郑游速会于安甫。
经 叔孙州仇如齐。
传 武叔聘于齐,齐侯享之曰:“子叔孙若使郈在君之他竟,寡人何知焉?属与敝邑际,故敢助君忧之。”对曰:“非寡君之望也,所以事君,封疆社稷是以1,敢以家隶勤君之执事。夫不令之臣,天下之所恶也,君岂以为寡君赐?”
今注
1 封疆社稷是以:这是为的封疆同国家。
今译
叔孙州仇到齐国聘问,齐侯宴享他说:“子叔孙啊!要是郈在鲁国旁的边境上,我怎么能知道?你因为邻着我们国家,所以帮着你来忧虑。”回答说:“这不是我们君希望的,我们所以侍奉你,是为的国家的缘故,我哪里敢用家里的事麻烦你的官吏。这种不好的臣子,是天下所厌恶的,君王难道用这赏赐寡君?”
定公十有一年(公元前四九九年)
经 十有一年,春,宋公之弟辰及仲佗、石 、公子地自陈入于萧以叛。
经 夏,四月。
经 秋,宋乐大心自曹入于萧。
传 十一年,春,宋公母弟辰暨仲佗、石 、公子地入于萧以叛。秋,乐大心从之,大为宋患,宠向魋故也1。
今注
1 宠向魋故也:这是宠爱向魋的缘故。
今译
十一年春,宋公的母弟辰同仲佗、石 、公子地到了萧反叛了。秋天,乐大心也跟去了,这成了宋国的大祸患,这是对于向魋宠爱的缘故。
经 冬,及郑平,叔还如郑莅盟。
传 冬,及郑平,始叛晋也1。
今注
1 始叛晋也:鲁国自僖公以来一直服从晋国到现在,方才与晋国不合,所以说始叛晋。
今译
冬天,鲁国同郑国讲和,这时鲁国开始对晋国反叛。
定公十有二年(公元前四九八年)
经 十有二年,春,薛伯定卒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春天,薛伯定死了。
经 夏,葬薛襄公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夏天,给薛襄公行葬礼。
经 卫公孟 帅师伐曹。
传 十二年,夏,卫公孟 伐曹,克郊1,还,滑罗殿2,未出3,不退于列4。其御曰:“殿而在列,其无勇乎?”罗曰:“与其素厉,宁为无勇5。”
今注
1 郊:在今山东省曹县境。
2 滑罗:卫大夫。
3 未出:还没有出曹境。
4 不退于列:滑罗不退在行列的后面。
5 与其素厉,宁为无勇:与其空有勇猛之名,宁可被人说没有勇气。
今译
夏天,卫公孟 伐曹,占据了郊这地方,回来的时候,滑罗殿后,没有出曹境,滑罗不退到行列的后面,他的车夫说:“殿后而在行列中,这恐怕是缺乏勇气吧?”滑罗说:“与其空有勇猛的名,宁可被人说没有勇气。”
经 叔孙州仇帅师堕郈。
经 季孙斯、仲孙何忌帅师堕费。
传 仲由1为季氏宰,将堕三都2,于是叔孙氏堕郈。季氏将堕费,公山不狃、叔孙辄帅费人以袭鲁。公与三子入于季氏之宫,登武子之台,费人攻之,弗克,入及公侧3,仲尼命申句须、乐颀4下伐之,费人北,国人追之,败诸姑蔑5,二子6奔齐,遂堕费。将堕成,公敛处父谓孟孙:“堕成,齐人必至于北门,且成孟氏之保障也,无成是无孟氏也,子伪不知,我将不堕。”冬,十二月,公围成,弗克。
今注
1 仲由:即子路。
2 三都:指费、郈、成。
3 入及公侧:到了台的底下。
4 申句须、乐颀:二人全是鲁大夫。
5 姑蔑:在今山东省泗水县东南四十五里。
6 二子:指公山不狃同叔孙辄。
今译
孔子弟子仲由做季氏宰,将毁掉费、郈、成三个大都。这时叔孙氏毁掉郈。季孙氏将毁费,公山不狃、叔孙辄率领费人来偷袭鲁都城。鲁定公同仲孙何忌、叔孙州仇、季孙斯入了季氏的宫里,登到季孙宿的台上,费人攻打他们,不能胜,只攻到台下,仲尼叫申句须、乐颀下台来讨伐他们,费人被打败,贵族们追上去,又在姑蔑打败他,公山不狃同叔孙辄逃到齐国去,就毁掉费的城。将毁成,公敛处父对孟孙说:“要是毁掉成,齐国人必定来到鲁国都城的北门,并且成是孟孙氏的保障,没有成就没有孟孙氏了。你假装不知道,我将不毁去成。”冬天十二月,鲁定公围了成,没有能够胜利。
经 秋,大雩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秋天,鲁国行求雨的典礼。
经 冬,十月,癸亥,公会齐侯盟于黄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冬天十月癸亥,鲁定公与齐侯在黄会盟。
经 十有一月,丙寅朔,日有食之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十一月丙寅初一,鲁国有日食。
经 公至自黄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定公从黄回来。
经 十有二月,公围成,公至自围成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十二月,鲁定公围成,后从围成回来。
定公十有三年(公元前四九七年)
经 十有三年,春,齐侯、卫侯次于垂葭。
传 十三年,春,齐侯、卫侯次于垂葭实郹氏1,使师伐晋,将济河,诸大夫皆曰:“不可。”邴意兹2曰:“可。锐师伐河内3,传必数日而后及绛,绛不三月不能出河,则我既济水矣。”乃伐河内,齐侯皆敛诸大夫之轩,唯邴意兹乘轩。齐侯欲与卫侯乘4,与之宴,而驾乘广载甲焉。使告曰:“晋师至矣。”齐侯曰:“比君之驾也,寡人请摄5。”乃介而与之乘,驱之。或告曰:“无晋师。”乃止。
今注
1 垂葭实郹氏:《续山东考古录》:菏泽县在周时有葭密邑。《左传地名补注》:以垂葭即葭密,在菏泽县西北二十五里。
2 邴意兹:齐大夫。
3 河内:《汇纂》说:今河南汲县县治。
4 齐侯欲与卫侯乘:齐侯想同卫侯坐在一辆车上。
5 寡人请摄:请用我的车代用。
今译
齐侯、卫侯在垂葭,实在就是郹氏,叫军队去讨伐晋国,将渡过黄河,诸大夫都说:“不可以。”只有齐大夫邴意兹说:“可以。派了强的军队过河去伐河内的地方,要是河内派人去告诉晋国,必须几天的工夫才能到晋国首都绛,由绛这地必须三个月晋国军队方能达到黄河。这时间我们已经渡过黄河了。”齐侯就叫军队去伐河内,齐侯把各大夫的轩车全都收了,只有邴意兹独乘轩车。齐侯想与卫侯共乘一辆车,请卫侯吃饭,而驾了兵车载着盔甲,使人诈告说:“晋国军队来了。”齐侯对卫侯说:“等你预备好,我先拿我的车代替你的车。”就穿上盔甲跟他坐着车一同往前去。有人告诉齐侯说:“并没有晋国军队。”他就止住了。
经 夏,筑蛇渊囿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夏天,鲁国筑蛇渊囿。
经 大蒐于比蒲1。
今注
1 比蒲:疑即鲁东门外之蒲圃。此经无传。
今译
在比蒲大蒐。
经 卫公孟 帅师伐曹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卫国公孟 率领着军队讨伐曹国。
经 秋,晋赵鞅入于晋阳以叛。
经 冬,晋荀寅、士吉射入于朝歌以叛,晋赵鞅归于晋。
传 晋赵鞅谓邯郸午曰:“归我卫贡五百家,吾舍诸晋阳。”午许诺。归告其父兄,父兄皆曰:“不可,卫是以为邯郸1,而寘诸晋阳,绝卫之道也。不如侵齐而谋之。”乃如之而归之于晋阳。赵孟怒,召午而囚诸晋阳,使其从者说剑而入2,涉宾3不可。乃使告邯郸人曰:“吾私有讨于午也,二三子唯所欲立4。”遂杀午。赵稷5、涉宾以邯郸叛。夏,六月,上军司马籍秦围邯郸。邯郸午,荀寅之甥也,荀寅,范吉射之姻也6,而相与睦,故不与围邯郸,将作乱。董安于7闻之,告赵孟曰:“先备诸!”赵孟曰:“晋国有命,始祸者死,为后可也。”安于曰:“与其害于民,宁我独死,请以我说。”赵孟不可。秋,七月,范氏、中行氏伐赵氏之宫,赵鞅奔晋阳,晋人围之。范皋夷8无宠于范吉射,而欲为乱于范氏,梁婴父嬖于知文子,文子欲以为卿,韩简子与中行文子9相恶,魏襄子亦与范昭子相恶10,故五子11谋,将逐荀寅而以梁婴父代之,逐范吉射而以范皋夷代之。荀跞言于晋侯曰:“君命大臣,始祸者死,载书在河,今三臣始祸,而独逐鞅,刑已不钧矣,请皆逐之。”冬,十一月,荀跞、韩不信、魏曼多奉公以伐范氏、中行氏,弗克。二子将伐公,齐高彊12曰:“三折肱知为良医13,唯伐君为不可,民弗与也,我以伐君在此矣。三家未睦,可尽克也,克之君将谁与?若先伐君,是使睦也。”弗听,遂伐公。国人助公,二子败,从而伐之,丁未,荀寅、士吉射奔朝歌,韩魏以赵氏为请,十二月,辛未,赵鞅入于绛,盟于公宫。
今注
1 卫是以为邯郸:因为卫国有五百家在邯郸,所以和邯郸亲近。
2 说剑而入:摘下宝剑进来。
3 涉宾:邯郸午的家臣。
4 二三子唯所欲立:你们随便立什么人都可以。
5 赵稷:邯郸午的儿子。
6 荀寅、范吉射之姻也:荀寅的儿子娶了范吉射的女儿。
7 董安于:赵氏家臣。
8 范皋夷:范氏的庶子。
9 中行文子:即荀寅。
10 魏襄子、范昭子:魏襄子是魏曼多,范昭子是士吉射。
11 五子:范皋夷、梁婴父、知文子、韩不信、魏曼多。
12 齐高彊:齐国子尾的儿子。昭公十年逃到鲁国,后又逃到晋国。
13 三折肱知为良医:如果胳膊断了三次,找医生多了,久之,自己有了经验,也可成为良医了。
今译
晋国赵鞅对邯郸午说:“将卫国所贡的五百家交给我,我要把他们搬到晋阳去住。”邯郸午答应了。他回去就告诉他的尊长,他的尊长全说:“不可以。卫国是因为有五百家在邯郸,所以跟你很亲善,把他们迁到晋阳,这是断绝卫的道路。不如侵略齐国,然后再用计谋把他们迁到晋阳。”就这样把他们迁到晋阳。赵鞅发怒,叫邯郸午到晋阳去,把他囚在那里,把随他去的人,全叫他们摘下宝剑再进去,邯郸午的家臣涉宾不肯摘宝剑,赵鞅就派人告诉邯郸人说:“我是私人对邯郸午,讨他的罪,你们可以商议立邯郸午的宗亲。”赵鞅就杀了邯郸午。邯郸午的儿子同涉宾就以邯郸反叛了。夏天六月,晋国上军司马籍秦围了邯郸。邯郸午是荀寅的外甥,而荀寅是范吉射的亲家,他们几个人素来很和睦,所以他们两人不参加围邯郸的事,而想反叛。赵鞅的臣董安于听见了,就告诉赵鞅说:“何不先预备呢?”赵鞅说:“晋国的命令,先造成祸乱的要被判死刑,可以稍晚一点。”董安于说:“与其伤害人民,不如我独自死,以后请拿我来解释。”赵鞅认为不可以。秋天七月,范氏、中行氏来讨伐赵鞅住的宫室,赵鞅就逃到晋阳去了,晋人派军队围了晋阳。范皋夷得不到范吉射的宠爱,而想在范氏作乱,梁婴父甚为荀跞所宠爱,荀跞想叫他做晋国的卿,韩不信同荀寅很不好,魏曼多也同范吉射很不好。所以他们五人谋算,想着驱逐掉荀寅,而以梁婴父替代他,驱逐掉范吉射,而以范皋夷替代他。荀跞对晋侯说:“你有命令说大臣们始作祸乱的就得死,这个盟誓的书沉到黄河里,现在荀寅、范吉射、赵鞅开始作乱,而单独驱逐赵鞅,这刑罚已经不平等,请把他们三人全驱逐出去。”冬天十一月,荀跞、韩不信、魏曼多奉着晋侯去讨伐范氏、中行氏。没能打胜。韩不信、魏曼多二人将讨伐晋侯。齐国的高彊说:“三次折断手臂,找医生多了,久之,自己有了经验,也可成为良医了。只是伐君不可以,因为人民不愿参与,我就因为伐君所以逃到晋国。现在范、魏、韩三家并不和睦,可以把他们全打败了,把他们打败了,晋侯将依靠谁呢?要是你先伐君,这是使他们和睦。”他们不听,就伐晋侯。国人帮助晋侯,韩不信同魏曼多失败了,大家一起讨伐他们。丁未,荀寅、范吉射逃到朝歌去,韩不信、魏曼多请求宽恕赵鞅,十二月辛未,赵鞅回到绛,在公的宫中盟誓。
经 薛弑其君比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薛人弑杀他的君比。
传 初,卫公叔文子朝,而请享灵公,退见史 1而告之。史 曰:“子必祸矣,子富而君贪,其及子乎?”文子曰:“然,吾不先告子,是吾罪也。君既许我矣,其若之何?”史 曰:“无害,子臣可以免。富而能臣,必免于难,上下同之。戍2也骄,其亡乎。富而不骄者鲜,吾唯子之见。骄而不亡者,未之有也,戍必与焉。”及文子卒,卫侯始恶于公叔戍,以其富也。公叔戍又将去夫人之党3,夫人愬之曰:“戍将为乱。”
今注
1 史 :即史鱼,是卫大夫。
2 戍:公叔文子的儿子。
3 夫人之党:卫灵公的夫人的党徒。
今译
当初,卫国公叔发入朝请卫灵公到他家中享宴,回来见到史 告诉他这件事。史 说:“你必定引了祸患来,你很有钱,而君很贪心,罪过必然落到你的身上。”公叔发说:“对了,我不早先告诉你知道,是我的过错。现在君已经答应我,那怎么办呢?”史 说:“不要紧,你要保持着君臣的礼节,就可以免除罪状,有钱而当人臣,必定免于祸难,上下是一样的。你的儿子戍骄傲,恐怕要逃亡了。有钱而不骄傲这种人很少,我只看见你。骄傲而不逃亡的世上没有过,戍必定是其中的一个。”到了公叔发死了,卫侯开始厌恶公叔戍,因为他太有钱,公叔戍又想去掉卫灵公的夫人南子的党徒。夫人告诉卫灵公说:“公叔戍将作乱了。”
定公十有四年(公元前四九六年)
经 十有四年,春,卫公叔戍来奔。卫赵阳出奔宋。
传 十四年,春,卫侯逐公叔戍与其党,故赵阳1奔宋,戍来奔。
今注
1 赵阳:赵氏同族。
今译
春天,卫侯驱逐公叔戍同他的党徒,所以赵阳逃到宋国,公叔戍逃到鲁国。
传 梁婴父恶董安于,谓知文子曰:“不杀安于,使终为政于赵氏,赵氏必得晋国。盍以其先发难也,讨于赵氏。”文子使告于赵孟曰:“范、中行氏虽信为乱,安于则发之,是安于与谋乱也,晋国有命,始祸者死,二子1既伏其罪矣,敢以告2。”赵孟患之。安于曰:“我死而晋国宁,赵氏定,将焉用生?人谁不死,吾死莫矣。”乃缢而死。赵孟尸诸市而告于知氏曰:“主命戮罪人,安于既伏其罪矣,敢以告。”知伯3从赵孟盟,而后赵氏定,祀安于于庙。
今注
1 二子:指士吉射同荀寅。
2 敢以告:意思说董安于有罪。
3 知伯:荀跞。
今译
梁婴父厌恶董安于,便对荀跞说:“不杀董安于,使他终久在赵氏掌握政权,那么赵氏必定要得到晋国。何不在他发难以前,先讨伐赵鞅呢?”荀跞使人告诉赵鞅说:“范氏同中行氏,虽然曾经作乱,但是这个祸乱是董安于引起来的,就是安于曾经参加这个祸乱,晋国的命令,开始作乱的人处死刑,范吉射同荀寅已经得到他们的罪状,我敢把这情形告诉你。”赵鞅听了这话,颇以为患。董安于说:“我若死了,晋国得到安宁,赵氏得到安定,何必活着,人谁不死,我已经死得很晚了。”就上吊死了。赵鞅把他尸首摆到市面上,告诉荀跞说:“你命我杀罪人,董安于已服了他的罪,谨此奉告。”荀跞就同赵鞅盟誓,然后赵氏安定,就把董安于祭祀在赵氏的庙中。
经 二月,辛巳,楚公子结、陈公孙佗人帅师灭顿,以顿子牂归。
传 顿子牂欲事晋背楚而绝陈好,二月,楚灭顿。
今译
顿子牂想侍奉晋国背叛楚国而断绝与陈国的友好,二月,楚国就把顿国灭掉了。
经 夏,卫北宫结来奔。
传 夏,卫北宫结来奔,公叔戍之故也。
今译
夏天,卫国北宫结逃到鲁国,是公叔戍的缘故。
经 五月,於越败吴于槜李。
经 吴子光卒。
传 吴伐越,越子句践1御之,陈于槜李2。句践患吴之整也,使死士再禽焉,不动3,使罪人三行属剑于颈4而辞曰:“二君有治5,臣奸旗鼓6,不敏于君之行前,不敢逃刑,敢归死。”遂自刭也。师属之目,越子因而伐之,大败之。灵姑浮7以戈击阖庐,阖庐伤将指8,取其一屦9,还,卒于陉10,去槜李七里。夫差使人立于庭,苟出入,必谓己曰:“夫差,而忘越王之杀而父乎?”则对曰:“唯,不敢忘。”三年乃报越。
今注
1 句践:越王允常的儿子。
2 槜李:槜音醉。在秀水县西南七十里。按秀水在今浙江省嘉兴县,槜李在县南四十五里。
3 不动:吴国军队不为惊动。
4 属剑于颈:把剑搁到脖子上。
5 二君有治:二位君治理军队。
6 臣奸旗鼓:我犯了军令。
7 灵姑浮:越大夫。
8 将指:脚上的大脚趾。
9 取其一屦:灵姑浮拿到他的一只鞋。
10 陉:在槜李北七里。
今译
吴国讨伐越国,越王句践来抵御吴兵,在槜李这里摆开阵势。越王句践颇为吴国军队的整齐忧虑,使敢死队两次进攻,生擒了吴军前列士卒,而吴国军队仍不被惊动。句践又派了罪人排成三行把宝剑搁到脖子上,然后说:“二位君方治理军队,我们干犯了军令,在君主的队列前显示出无能,我也不敢逃脱刑罚,人敢一死而已。”就自杀了。吴国军队全看着他们,越王就乘这机会去进攻他们,把他们打败。灵姑浮用戈来打阖庐,阖庐伤了脚上的大脚趾,灵姑浮拿了他一只鞋,阖庐回去的时候死在陉这地方,离槜李七里远。他的儿子夫差叫人立到庭中,不管是出进,必对他说:“夫差,你忘了越王杀你的父亲吗?”就回答说:“是,不敢忘记!”经过了三年,就报复了越国。
经 公会齐侯、卫侯于牵。
经 公至自会1。
今注
1 此经无传。
经 秋,齐侯、宋公会于洮。
经 天王使石尚来归脤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周天王使石尚来鲁国送祭社神的肉。
经 卫世子蒯聩出奔宋。
经 卫公孟 出奔郑。
传 晋人围朝歌,公会齐侯、卫侯于脾、上梁之间1,谋救范、中行氏,析成鲋、小王桃甲2率狄师以袭晋,战于绛中,不克而还,士鲋奔周,小王桃甲入于朝歌。秋,齐侯、宋公会于洮3,范氏故也。卫侯为夫人南子召宋朝4,会于洮,大子蒯聩5献盂6于齐,过宋野,野人歌之曰:“既定尔娄猪,盍归吾艾豭7。”大子羞之,谓戏阳速8曰:“从我而朝少君9,少君见我,我顾乃杀之。”速曰:“诺。”乃朝夫人,夫人见大子,大子三顾,速不进。夫人见其色10,啼而走,曰:“蒯聩将杀余!”公执其手以登台,大子奔宋,尽逐其党,故公孟 出奔郑,自郑奔齐。大子告人曰:“戏阳速祸余!”戏阳速告人曰:“大子则祸余。大子无道,使余杀其母,余不许,将戕于余。若杀夫人,将以余说,余是故许而弗为,以纾余死。谚曰:‘民保于信’,吾以信义也。”
今注
1 脾、上梁之间:即牵。在河南省浚县北十八里。
2 析成鲋、小王桃甲:二人全是晋大夫,范氏、中行氏的党羽。
3 洮:在今山东省濮县。
4 宋朝:南子是卫灵公夫人,是宋国的女儿。宋朝是宋公子,以前与南子私通。
5 大子蒯聩:是卫灵公的太子。
6 盂:在今河南省濮阳县东南。
7 既定尔娄猪,盍归吾艾豭:既然定了你的娄猪,为什么不还给我老的雄猪。娄猪是生子的猪,指南子而言。
8 戏阳速:是太子家臣。
9 少君:指南子而言。
10 夫人见其色:夫人看见太子的脸色有变化。
今译
晋国军队围了朝歌,鲁定公到牵这地方与齐侯、卫侯相会,这是因为打算去救范氏、中行氏的,析成鲋同小王桃甲率领狄国军队去偷袭晋国,在晋都城绛打仗,没有成功就回来,析成鲋逃到周,小王桃甲逃到朝歌。秋天,齐侯、宋公在洮盟会,这也是因为想救范氏。卫侯为他的夫人南子叫宋朝到卫国来,在洮会盟时,卫国太子蒯聩献盂这地方给齐国,经过宋国野地时,野地人唱着说:“既然安定了你的生子的猪,何不把我们的老猪归还呢?”太子以为羞耻,对他的家臣戏阳速说:“跟着我去朝见夫人,夫人要见我,我回头,你就把她杀掉。”戏阳速说:“好。”就去朝见夫人,夫人也接见太子,太子三次回头,而戏阳速不往前进。夫人看见太子变脸色,吓得哭了,去见灵公说:“蒯聩将要杀我。”灵公拉着她的手登到台上去。太子就逃到宋国去,卫灵公把太子党羽全赶走了,所以公孟 逃到郑国,从郑国又逃到齐国。太子告诉旁人说:“戏阳速给我引起祸患。”戏阳速告诉旁人说:“是太子害了我,太子没道理,派我把他母亲杀掉。我若不答应,就要杀我。我若杀夫人,就赖在我身上,所以我答应而不做,以免我的死。俗话说:‘人民以信用保其身。’我是拿义来做信用。”
经 宋公之弟辰自萧来奔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宋公之弟辰从萧逃到鲁国。
经 大蒐于比蒲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在比蒲大蒐。
经 邾子来会公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邾子到鲁国与定公会盟。
传 冬,十二月,晋人败范、中行氏之师于潞,获籍秦、高彊。又败郑师及范氏之师于百泉1。
今注
1 百泉:《方舆纪要》说:苏门山在今河南辉县西北七里,一名百门山,有百门泉。
今译
冬天十二月,晋人在潞这地方打败了范氏同中行氏的军队,捕获籍秦、高彊,又在百泉这地方,打败了郑国军队同范氏军队。
经 城莒父及霄1。
今注
1 莒父及霄:莒父在今山东省莒县西南,有子夏祠,《论语·子夏》为莒父宰是也。霄在今莒县境。此经无传。
今译
鲁国修莒父同霄的城。
定公十有五年(公元前四九五年)
经 十有五年,春,王正月,邾子来朝。
传 十五年,春,邾隐公来朝,子贡观焉。邾子执玉高,其容仰,公受玉卑,其容俯。子贡曰:“以礼观之,二君者皆有死亡焉!夫礼,死生存亡之体也,将左右周旋进退俯仰于是乎取之,朝祀丧戎于是乎观之。今正月相朝,而皆不度1,心已亡矣,嘉事不体,何以能久?高仰骄也,卑俯替也,骄近乱,替近疾,君为主,其先亡乎!”
今注
1 而皆不度:都不合法度。
今译
春天,邾隐公来鲁国朝见,子贡去看。邾子玉拿得很高,他的脸往上仰,鲁定公受玉很谦卑,他的表现低下。子贡就说:“以礼貌来看,两个君全将死亡;礼,是死生存亡的表现,将由左右周旋,进或退、俯或仰来看他,由上朝祭祀、丧祭打仗去观看。现在是正月相朝见,而全不合于法度,心已经失礼了,上朝的礼节不合适,怎么样能长久呢?高仰是骄傲,卑俯是失败,骄傲近于乱,失败近有病,鲁君做主人,恐怕要先死了!”
经 鼷鼠食郊牛,牛死,改卜牛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小老鼠吃了祭天的牛,牛死了,就改占卜用。
经 二月,辛丑,楚子灭胡,以胡子豹归。
传 吴之入楚也,胡子尽俘楚邑之近胡者。楚既定,胡子豹又不事楚,曰:“存亡有命,事楚何为?多取费焉。”二月,楚灭胡。
今译
吴国攻入楚国时,胡子把楚国近于胡国的城的人民全都俘虏了。楚国安定以后,胡子豹又不侍奉楚国,他说:“存亡全都有天命,何必侍奉楚国呢?只是多花钱而已。”二月,楚国灭了胡国。
经 夏,五月,辛亥,郊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夏天五月辛亥这天,郊天。
经 壬申,公薨于高寝。
传 夏,五月,壬申,公薨。仲尼曰:“赐1不幸言而中,是使赐多言者也。”
今注
1 赐:即子贡,姓端木。
今译
五月壬申,鲁定公死在高寝宫里。仲尼说:“端木赐不幸把事情说中了,是叫赐多说话了。”
经 郑罕达帅师伐宋。
传 郑罕达1败宋师于老丘2。
今注
1 罕达:是子齹的儿子。
2 老丘:《寰宇记》说:今河南陈留县东北四十五里,有老邱城。
今译
郑国罕达在老丘这地方打败了宋国军队。
经 齐侯、卫侯次于渠蒢。
传 齐侯、卫侯次于蘧挐1,谋救宋也。
今注
1 蘧挐:在今河南省长垣县北。
今译
齐侯同卫侯住到蘧挐,是打算救宋国。
经 邾子来奔丧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邾子来鲁国奔丧。
经 秋,七月,壬申,姒氏卒。
经 八月,庚辰,朔,日有食之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八月,庚辰初一,鲁国有日食。
经 九月,滕子来会葬1。
今注
1 此经无传。
今译
九月滕子来参加葬礼。
经 丁巳,葬我君定公,雨不克葬。戊午,日下昃乃克葬。辛巳,葬定姒。
传 秋,七月,壬申,姒氏卒,不称夫人,不赴且不袝也1。葬定公,雨不克襄事,礼也。葬定姒,不称小君,不成丧也。
今注
1 不赴且不袝也:不告诉旁国丧事,并且不袝在她婆婆的庙中。
今译
秋七月壬申,定公夫人定姒死了,不称夫人,因为不讣告给诸侯而且不袝在她婆婆的庙中。葬定公,天下雨,不能够办事,这是合礼的。葬定姒,《春秋》上不写小君,因为没有成丧礼。
经 冬,城漆。
传 冬,城漆1,书不时告也2。
今注
1 漆:邾邑,在今山东邹县北。
2 书不时告也:不按时候通知别处。
今译
冬天,修漆城,《春秋》上这么写表示不按时候通知旁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