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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 礼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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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悫云:“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道运而无名,器运而有迹。《礼运》言道之运,《礼器》言器之用。”依此而言,本篇似与《礼运》相表里。但前人亦有疑本篇与《礼运》《郊特牲》三篇,实为一篇者(见邵懿辰《礼经通论》,俞樾《群经平义》)。但今以三篇内容比较观之,《礼运》《郊特牲》皆杂有若干阴阳五行家说,而本篇虽亦引述《礼运》中言语,然与阴阳五行说相去甚远。孙希旦谓:“本篇以忠信义理言礼,而归重于忠信;以内心外心言礼之文,而归重于内心。”可见本篇根据心理以解说礼文,与《礼运》根据天理解说礼文者异趣,殊不能合之为一。抑且本篇既引述《礼运》《郊特牲》之文,则其写作时代又当在后,不能与之同时而语。

礼器是故大备1。大备盛德也。礼释回2,增美质。措则正,施则行。其在人也,如竹箭之有筠也3,如松柏之有心也。二者居天下之大端矣4。故贯四时而不改柯易叶。故君子有礼,则外谐而内无怨5。故物无不怀仁,鬼神飨德。

今注

1 旧说:此承前篇“修礼以耕之”至“人之肥也”一节而言礼之作用完备,故曰大备。实则本篇以此句发端而上无所承,当由于简策脱佚。

2 释回,解除邪恶。

3 筠,是竹之青皮。

4 二者,指竹、松。松,内有心,实即“年轮”;竹,外有皮。内外具备,是天下万物所同,故曰大端。

5 旧说内外是指远属和内亲。今按上文,“外”是对人,“内”是对己,这样文义比较连贯。

今译

礼的功用于是完备。功用完备即是德行之最高表现了。礼可以解除邪恶,增进美质。安置起来则稳当,施用起来则圆通。礼之在于人身,犹如竹箭之有青皮、松柏之有圆心。外表和内心,是天下万物的大本。大本既佳,所以历经寒暑,终不改其挺直的枝柯和茂盛的叶子。如果君子有礼,恰亦如是,外既和善,而内无怨恨。因此不但没有人不怀念他的仁慈,即冥冥中,亦在欣赏他的德行。

先王之立礼也,有本有文。忠信,礼之本也;义理,礼之文也。无本不立,无文不行。礼也者,合于天时,设于地财1,顺于鬼神,合于人心,理万物者也2。是故天时有生也,地理有宜也,人官有能也,物曲有利也3。故天不生,地不养,君子不以为礼,鬼神弗飨也。居山以鱼鳖为礼,居泽以鹿豕为礼,君子谓之不知礼。故必举其定国之数4,以为礼之大经,礼之大伦。以地广狭,礼之薄厚,与年之上下5。是故年虽大杀,众不匡惧6。则上之制礼也节矣。

今注

1 王念孙云:“设”亦是“合”的意思。

2 王引之云:“理”亦是“顺”的意思。

3 人官,指人体五官。物曲,指物之效用。

4 应镛云:定国,犹言“立国”。数,指隆杀之数。如公侯伯子男,其立国或百里七十里五十里(见《王制》)之类。

5 与年之上下,王引之云:“与”字即“以”字。其读法当为:“故必举其定国之数,以为礼之大经,礼之大伦。以地广狭,礼之薄厚,与年之上下。”方苞云:“上下”二字是动词,其上“之”字是衍文,“礼之薄厚与年上下”,意谓礼之薄厚要随年成之好坏而定。但此说使“地之广狭”一语成为赘疣,兹故依前说。

6 匡,亦写作“恇”,恇惧,亦即害怕的意思。

今译

先王所定立的礼,自有其精神基础和形式原则。忠信为礼之精神基础;义理,则是形式原则。如果没有精神基础,则礼不能成立;如果没有形式原则,则礼亦无从实行。再从礼文的实质来看,它是合于天时、设于地财、顺于鬼神、合于人心、理于万物的。唯其如此,所以能因天时而生生不已,因地利而各适其所宜,因人体五官各有其所能,因物宜而各具其效用。因此,凡是天时所不生的、地上所不长的,君子则不用之以为礼,亦不为鬼神所欲享用。例如居山的人用山上所不生长的鱼鳌为礼,或是水滨的人用水滨所不生长的鹿豕为礼,君子都以为“不知礼”。所以礼之原则,必须以其立国的情形为标准。礼之大体,要看其国土之大小而定;礼之厚薄,要看年成的好坏而定。所以遇到十分凶损的年成,而众亦不用担心,因为他们相信在上者之制礼是有分寸的。

礼,时为大,顺次之,体次之,宜次之,称次之。尧授舜,舜授禹。汤放桀,武王伐纣。时也。《诗》云:匪革其犹,聿追来孝1。天地之祭,宗庙之事,父子之道,君臣之义,伦也2。社稷山川之事,鬼神之祭,体也。丧祭之用,宾客之交,义也3。羔豚而祭,百官皆足4;大牢而祭,不必有余,此之谓称也。诸侯以龟为宝,以圭为瑞。家不宝龟,不藏圭,不台门5,言有称也。

今注

1 《大雅·文王有声》之诗。革,急。犹,谋略。聿追来孝,要追求前烈而勤行孝道。

2 伦,伦理,即上文所谓“顺”。

3 义,即上文所谓“宜”。

4 羔豚而祭,《王制》云:“大夫士宗庙之祭,有田则祭,无田则荐。”郑玄云:大夫荐用羔,士荐用豚。按:此指小规模之祭。百官,指祭祀时的诸执事。皆足,谓分配牲体,各有所得。

5 台门,是大门外筑土为台,或谓之“阙”,或谓之“观”。天子诸侯之门,始有之,大夫则无。

今译

制礼之要点,最重大者是根据时代环境,其次是伦理分际,再其次是所祭的对象,再其次是要合于事宜,再其次是要与身份相称。例如尧传位给舜,舜传位给禹,那是禅让的时代。殷汤赶走夏桀,周武王讨伐商纣,那是革命的时代。《文王有声》之诗有言:并非为着急切施展自己的谋略,而是为着追承前世的勋业来显示自己的孝心。因此时代不同,而礼制亦不同。至于天地之祭、宗庙之事、父子之道、君臣之义,则有关于尊敬天地祖先,其中含有尊卑长幼、父子君臣的伦理作用,属于“顺”的。至于社稷山川以及众鬼神的祭祀,因其对象不同,祭亦异等,但要各得其体。再如丧事和祭祀的开支,宾客交际的费用,要合于事宜,这是属于“宜”的。再如小至一羔一豚的祭祀,而参与执事的人们,所分享的不至于落空;大到三牲的祭祀,亦不见得有多余,这是恰当的分配。再如诸侯阶级有宝龟、瑞圭,而大夫们则不能有宝龟、瑞圭,也不能像天子、诸侯那样筑起台门,这亦都是适合身份的。

礼,有以多为贵者:天子七庙,诸侯五,大夫三,士一。天子之豆二十有六,诸公十有六,诸侯十有二,上大夫八,下大夫六。诸侯七介七牢1,大夫五介五牢。天子之席五重,诸侯之席三重,大夫再重。天子崩七月而葬,五重八翣2;诸侯五月而葬,三重六翣;大夫三月而葬,再重四翣。此以多为贵也。

今注

1 介,指诸侯出聘,代为传话的随从副官。牢,是所在国的国君招待来宾的肴馔。

2 郑玄说此处“重”字指“抗木”与“茵”。“茵”是棺材下面垫的草荐。“抗木”是架设在棺材上面的木。每层三根横木两根直木,用以承当泥土。翣,是障扇。出殡时用以屏障柩车,入土时用以屏障棺椁。

今译

礼仪有的以多为贵。例如天子的祖庙有七所,诸侯只有五所,大夫三所,士一所。又,天子饭食有二十六道菜,公爵十六道,诸侯十二道,上大夫八道,下大夫六道。又,诸侯出门,有七个副官先行传话,其招待来宾有七席荤菜。大夫只有五个副官五席荤菜。又,天子的座席有五重,诸侯三重,大夫两重。又,天子崩,七月而葬,茵席抗木各有五层,障扇有八重。诸侯五月而葬,三重六翣。大夫三月而葬,两重四翣。看这规定,就知道礼仪有的是以多为贵。

有以少为贵者:天子无介1。祭天特牲。天子适诸侯,诸侯膳以犊2。诸侯相朝,灌用郁鬯,无笾豆之荐3。大夫聘礼以脯醢。天子一食4,诸侯再,大夫士三,食力无数5。大路繁缨一就6,次路繁缨七就。圭璋特,琥璜爵7。鬼神之祭单席。诸侯视朝,大夫特,士旅之。此以少为贵也。

今注

1 天子为天下所共主,到处都以他为主人。他既非宾客,所以出门亦用不着传话的副官。

2 膳,供应膳食。《郊特牲》云:“诸侯膳用犊,……贵诚之义也。”盖彼处以犊为童牛;而此处则以“贵少”为义,谓诸侯所供不能丰盛过于天子之飨客。

3 郁鬯,见前注。灌,奉觞酒。诸侯相聘问,在敬客时亦用此种有香味之酒。脯在笾中,醢在豆中。此言以少为贵,故不用笾豆所盛的脯醢等物。

4 孔颖达云,一食即一餐。

5 食力,以劳力换取衣食之人。无数,每天要吃无数顿饭。

6 繁,古音读如“盘”。繁缨,即盘在马项上的缨。就,读如“匝”,一匝即是一圈。下文“次路繁缨七就”,兹稽以《郊特牲》所载者,似有脱文讹字,当云:“先路繁缨三就,次路繁缨五就。”

7 圭璋,贵重的玉器。不用他物陪衬,遂见独特。琥璜,稍劣于圭璋之玉。此言天子或诸侯酬宾时,以琥璜为币,则与爵俱进,不单独使用。

今译

礼仪亦有以少为贵的。例如诸侯出门有七个副官,而天子出门却不用一个副官。社稷之祭用三牲,而最大的郊祭却只用一牛。天子飨诸侯亦有三牲,而诸侯请天子吃饭,亦只用一条小牛犊。天子祭天不用郁鬯,但诸侯相朝聘,彼此互敬却用此酒,而不设脯醢等物,但是大夫相聘问,反而有脯醢之设。又如,天子进食,一饭告饱,诸侯两餐二饭,大夫士则皆三饭;至于劳动者,则可尽量地吃。又如,驾驶祭车的马,只有一圈马缨为饰,其他用车,却有五圈至于七圈的马缨为饰。又如,晋见大人物所献的贵重玉器,如圭璋,皆单独捧出;至于次等的,如琥璜,则以爵为配。又如,天子之席五重,诸侯三重,但祭祀更尊贵的神却只用一席。又如,诸侯临朝听政,大夫可以单独出席,而士人则须随众进退。诸如此类,又可见礼仪有的是以少为贵。

有以大为贵者:宫室之量,器皿之度,棺椁之厚,丘封之大。此以大为贵也。有以小为贵者:宗庙之祭,贵者献以爵,贱者献以散;尊者举觯,卑者举角1。五献之尊:门外缶,门内壶,君尊瓦2。此以小为贵也。有以高为贵者:天子之堂九尺,诸侯七尺,大夫五尺,士三尺。天子诸侯台门3,此以高为贵也。有以下为贵者:至敬不坛,扫地而祭。天子诸侯之尊废禁,大夫棜禁4,此以下为贵也。

今注

1 郑玄云:一升曰爵,二升曰觚,三升曰觯,四升曰角,五升曰散。皆饮酒器,而“爵”之容量最小,“散”的容量最大。

2 五献,郑玄说是子爵男爵所行飨礼。郭嵩焘云:门外之缶,与“薮”同量,当十六升。旧说,壶大一石,小于缶。君尊,子男所用的酒樽。瓦,容五斗。孙希旦云即《燕礼》所称之“瓦大”。

3 按天子诸侯“台门”,似无高低之分。此处于“天子”之下或脱“两观”二字。两观高于台门。天子设“两观”,诸侯只有“台门”。故鲁昭公设“两观”,而子家驹谓之非礼(见《公羊传·昭公二十五年》)。

4 禁,是承酒用的托盘,长四尺,广二尺四寸,有足,足高三寸。废禁,谓不用托盘。棜,即是“舆”。无足的“禁”如舆,故称棜禁。

今译

礼仪有的以大为贵,例如:宫室的规模、器皿的尺寸、棺椁的厚度、坟墓的范围等,都是愈贵者愈大。但是又有以小为贵的,例如:宗庙之祭,主人献尸则以小杯,而贱者为献(此礼不可考)则用大杯。尸入,举奠觯,亦是小杯;尸酢主人,则用角,角是大杯。至于子男饮宴,最大的酒缶却置于门外,较大的酒壶则置于门内,而主客互酬却用最小的酒壶。这些都是以小为贵。又有以高为贵的,例如:天子堂高九尺,诸侯七尺,大夫五尺,士人只有三尺。又,天子宫门外有两观,或称双阙,而诸侯门前只有个较低的门楼,这就是显得越高越贵。但又有以低为贵的,例如祭天燔柴,却于坛下扫地而祭。又如,天子诸侯的酒樽不用托盘,而大夫则用无足的托盘,上级比下级为低,这就是以低为贵了。

礼有以文为贵者:天子龙衮,诸侯黼,大夫黻,士玄衣裳1。天子之冕,朱绿藻十有二旒,诸侯九,上大夫七,下大夫五,士三。此以文为贵也。有以素为贵者:至敬无文,父党无容2,大圭不琢,大羹不和,大路素而越席,牺尊疏布鼏,杓3。此以素为贵也。

今注

1 此皆指礼服。士人的礼服没有文绣,上衣玄色,下裳色。,亦写作熏,浅绛色。

2 至敬无文,谓祭天之礼用大裘,无文绣。父党无容,王念孙云:党,是“所”的意思。容,指仪态。

3 ,白理之木。杓,勺子。祭祀用勺,不加采缋。

今译

礼仪有以文采为贵的,例如:天子的礼服是彩绣的龙袍,诸侯则是黼衣,大夫则是黻衣,士人只有上玄下不加文绣的衣裳。又如,天子之冠,有朱绿五彩的组带,垂旒十二,诸侯只有九旒,上大夫七旒,下大夫五旒,士的阶级只有三旒。这是文饰愈多者愈贵。但又有以素为贵的,例如:祭天的礼服用大裘而无文饰。又如,在父亲的地方,不须装模作样。又如,最大的圭不加雕琢,大祭的羹汤不须调味,祭车没雕刻但铺以草席,牺尊只有粗布覆盖,而勺子则用本色之木,这又显得愈素愈贵了。

孔子曰:礼,不可不省也!礼不同,不丰,不杀,此之谓也。盖言称也。礼之以多为贵者,以其外心者也;德发扬,诩万物,大理物博1,如此,则得不以多为贵乎?故君子乐其发也。礼之以少为贵者,以其内心者也。德产之致也精微,观天下之物无可以称其德者2,如此,则得不以少为贵乎?是故君子慎其独也3。古之圣人,内之为尊,外之为乐,少之为贵,多之为美。是故先王之制礼也,不可多也,不可寡也,唯其称也。

今注

1 诩,普及。大理物博,谓其所统治的事物极为广泛。

2 称其德,谓配得上其德行。

3 独,指自己内心的虔诚。

今译

孔子说:礼,不可不加以深长思考啊!礼文有不可混同的,不可以加的,不可以减的,有如上述的种种原则。其目的则是求其相称。礼之以多为贵者,皆属于内心以外的排场。因为王者的德行发扬光大而普及于万物,则其所统治的事物亦极为广博,像这样贵为天子富有四海的人,其行礼排场安能不以多为贵?所以君子乐其所表现于外者。相反,以少为贵者,则是属于内心的敬意。因为天生万物,父祖生己身,故天下万物及己身所完成的功业,没有一件配得上他们的大德。像这样,对崇高伟大者致敬,又安能不以少为贵呢?外物既少,则只有一点虔敬之心。所以君子特别注意自己内心的敬意。古代圣人在内心为虔诚,在外面为欣悦。故,少有少的可贵,多有多的好处。因此,先世王者之制礼,才有那不可以多,不可以少,但求其相称的原则。

是故,君子大牢而祭,谓之礼;匹士大牢而祭,谓之攘1。管仲镂簋朱纮,山节藻棁2,君子以为滥矣。晏平仲祀其先人,豚肩不揜豆3。浣衣濯冠以朝,君子以为隘矣。是故,君子之行礼也,不可不慎也;众之纪也,纪散而众乱。孔子曰:我战则克,祭则受福,盖得其道矣4。

今注

1 攘,盗窃。

2 簋,盛黍稷之器,其形内方外圆。镂簋,是刻镂花纹的簋。纮,系冕的组带。山节,借作“”,亦称为“栭”,郑玄称为“欂栌”,即今柱上的斗拱。此言斗拱上雕刻山形。棁,当作“棳”,梁上的短柱。藻棁,画水草于棁上。《明堂位》:“山节藻棁……天子之庙饰也。”

3 豚肩,今曰“猪蹄髈”。

4 盖得其道,此“道”指相称之道。“相称”由于忠信,以忠信之心作战,则无不胜;以忠信之心作祭,则实受其福。

今译

由于凡礼皆须配合身份,所以君子祭用太牢,不嫌其丰,而谓之礼。反之,匹士如果亦用太牢来祭,那就是盗窃的行为了。从前,齐国的宰相管仲,使用雕镂精美的祭器、朱红色的冕组,房屋的梁柱上皆镂绘着山和水藻,几乎与天子诸侯一样。尽管他有功于齐国,但君主仍说他是太过分了。与此相反,另一宰相晏平仲,他祭祀祖先,用的一块猪蹄髈,小到盖不满碗。每次参加朝会,只穿一套洗濯过多少次的旧衣旧帽。尽管他有功于齐国,然而君子仍说他太小气了。所以,君子的行礼,不可以不多多考虑。因为礼是大众生活的纲纪,如果纲纪散漫,则大众的生活行为亦跟着紊乱了。孔子说:我战则胜,祭则受福,即因懂得礼要相称的道理。

君子曰:祭祀不祈,不麾蚤1,不乐葆大,不善嘉事2,牲不及肥大,荐不美多品3。孔子曰:臧文仲安知礼!夏父弗綦逆祀,而弗止也4。燔柴于奥,夫奥者,老妇之祭也5,盛于盆,尊于瓶。礼也者,犹体也。体不备,君子谓之不成人。设之不当,犹不备也。

今注

1 麾蚤,陆德明读为“huizǎo”,郑玄说是“快早”的意思。

2 葆大,高大。嘉事,指冠婚之事。

3 牲不及肥者,因郊祭之牛茧栗,宗庙之牛角握。

4 臧文仲,即鲁庄公文公时代的贤大夫臧孙展。文公二年八月丁卯祭于太庙,依君位传承的次序,该把僖公的神主放在闵公神主之下,但当时的主人是文公,文公是僖公的儿子,执礼的宗伯夏父弗綦,为着讨好文公,乃以“新鬼大、故鬼小”为理由,硬把僖公的神主升在闵公之上。所以说它是“逆祀”。

5 奥,郑玄云:当为爨字,是炉灶。燔柴,是祭火神。

今译

君子曰:祭祀的本意不在于祈祷福报,不可随便赶先提早举行。仪式的规模不贪图高的大的,不可特别偏爱喜庆仪式,祭牲不必等到肥大,进献的物品亦不一定越多越好。孔子说:臧文仲并不是个懂礼的人!当时夏父弗綦把闵公僖公的神主位置颠倒了来祭,而他也不去制止。而且在灶上举行了燔柴之祭,还不知道灶上所供的是老妇之神,祭时只需用盆盛食品,用瓶装酒就够了。所谓“礼”者,就像人体一样。如果人体不完备,君子名之为不成人形的人;而礼安排得不妥当,就和身体不完备的人一样。

礼有大有小,有显有微。大者不可损,小者不可益,显者不可揜,微者不可大也。故经礼三百,曲礼三千1,其致一也。未有入室而不由户者2。君子之于礼也,有所竭情尽慎,致其敬而诚若,有美而文而诚若3。君子之于礼也,有直而行也,有曲而杀也,有经而等也,有顺而讨也,有而播也,有推而进也,有放而文也,有放而不致也,有顺而摭也4。

今注

1 经礼,大体是指公共的秩序。曲礼指个人的行为规则。三百、三千,譬喻其多或少。

2 一,指忠信之“诚”,有“诚”然后可以言礼,犹如由户而入室一样。

3 诚,即在于“竭情尽慎”,亦即忠信之行。致其敬,是礼的内容;美而文,是礼的形式。

4 此一节总说形式所据的原则。直而行,“直”是无所考虑。如父母始死,哭踊无节。曲而杀,“曲”是以理性折服感情,如丧礼之有变服除服以及上杀下杀(参看《丧服小记》)。经而等,“经”是常道。常道是相同的,如三年之丧,自天子至于庶人无不同。顺而讨,是顺序减损,如天子十二月,公九,侯伯七,子男五之类。,芟除。而播,是取于上以推广于下,如祭之有馂,施及贱者(参看《祭统》)。推而进者,由推理而加重,如王者之后,得用天子之礼。放而文者,由仿效而益见其文,如天子之服,仿自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宗彝、藻、火、黼、黻等,以为极文。放而不致,有如诸侯以下章服皆不得如天子之完备。顺而摭,是顺序而有所取。如君薨,用高粱米汁沐发,大夫用稷而士又用高粱(参看《丧大记》)之类。按:以上九项之解说及举例,诸注解家略有不同,兹从郑注。

今译

礼有全国共行的大礼,亦有个人实行的小礼,有的仪式意义可以一目了然,有的不容易看出它的用意。然而大礼不可减,小礼亦不可增,显著的不可掩盖,隐微的亦不必揭出,必求相称,各合其分际。所以经礼三百,曲礼三千,二者虽大小多寡不同,但必以“忠信”为本,则是一样的。由忠信以行礼,正像入室必由门户。君子之行礼必有忠信,所以竭情尽慎。致其敬爱,要有这种诚意;完成外在的美好文饰,亦要有这种诚意。以仪式来讲,君子之于礼,有直接出于感情的流露,有经过理智裁抑的表示,有以平等为常道的,亦有循序而递降过的。有取于上而广布于下的,有推理而始增进的,有由模仿而增益其文的,亦有模仿不到的,有循序而摭取的种种情形。

三代之礼一也,民共由之。或素或青,夏造殷因1。周坐尸2,诏侑武方3;其礼亦然,其道一也;夏立尸而卒祭;殷坐尸。周旅酬六尸4,曾子曰:周礼其犹醵与5!

今注

1 古五德终始说,谓夏为木德,其时以青居上。殷为金德,则以白色居上。周为火德,又以赤色居上。郑玄云:素尚白、青尚黑。变白黑言素青者,始于秦二世时。夏造殷因,谓时代虽异,礼则相因。

2 郑玄云:夏礼,尸有事乃坐;殷,尸无事犹坐。

3 武方,是“无常”。诏,是告语。侑,是劝食。

4 六尸,天子七庙,祫祭时,六庙之主合食于太祖之庙。庙各有尸,共为七尸;此言六尸,谓太祖之尸向其余六尸劝酒。

5 醵,大家聚钱饮酒。

今译

夏殷周三个时代的礼,本质上是一样的,而为人民所共同履行。形式上,或则以素为上或则以黑为上,各有所尚,夏代如此,殷代亦复如此。周代的尸坐着,听任主人随便告语和劝请饮食。三代的礼,差不多都是这样,各有不同,但都为着竭情尽慎的道理。夏代祭礼,为尸者始终站至祭事完毕。殷代的尸,则坐着。不过周代有旅酬六尸的仪式。曾子说,他们在太祖面前互相劝饮,就像大伙儿凑份子钱在一块儿喝酒一样。

君子曰:礼之近人情者,非其至者也。郊血,大飨腥,三献,一献孰1。是故,君子之于礼也,非作而致其情也,此有由始也2。是故七介以相见也,不然则已悫3。三辞三让而至,不然则已蹙4。故鲁人将有事于上帝,必先有事于宫5。晋人将有事于河,必先有事于恶池6。齐人将有事于泰山,必先有事于配林7。三月系,七日戒,三日宿8,慎之至也。故礼有摈诏,乐有相步9,温之至也。

今注

1 郊血,祭天以牲血。大飨,祫祭先王,用生肉。三献,祭社稷。,亦写作“”,放在沸水中稍煮即提出来供神的肉。一献,指一些小规模的祭祀。孰,是烹调过的肴馔。此言,献给愈崇高的鬼神,其食品愈不是凡人所喜好的,《郊特牲》云:“至敬不飨味而贵气臭也。”

2 作,发作,亦即感情冲动。有由,有所取法,亦即有传统的作用在。

3 悫,老实。

4 蹙,亦写作“戚”,匆促。

5 宫,亦写作“郊宫”,是郊外的学校。

6 恶池,即滹沱河。

7 配林,应劭云:在泰山西南五六里。

8 三月系,指祭牲,祭祀用的牛,必先系饲于涤场三月。七日戒,指主人祭前七日散斋。三日宿,宿是“肃”,指祭前三日,主人致斋,过着极虔诚而严肃的生活。

9 摈诏,是替主人和来宾司仪的人。相步,乐工的扶导者。

今译

从前的哲人曾经说道:接近人们常情的礼仪,还不是最崇高的礼。例如祭天用血,大祫祭用生肉,祭社稷用半生不熟的肉,到了小祭祀才用熟肉。熟食是近乎人情的,但不足以致其最崇高的敬意。因此,君子之对于礼,不是单凭冲动便表示其敬意,他多少要依循传统的习惯行事。所以两国的国君见面,必须有七个副官,一而再地传话,然后相见。要不然,就显得太鲁莽了。相见之时,彼此还要三请三邀,然后到府。要不然,就显得太匆促了。所以,鲁国人将要祭祀上帝,必先在郊外学校祭告后稷。晋国人将祭祀黄河,必先祭祀滹沱河。齐国人将祭于泰山,必先在配林地方举行祭礼。凡是大祭,必先养牲三个月,到了祭前七日便要开始散斋,进至祭前三日,还要摒除百念,使心理上有着祭祀的充分准备,然后举祭,这才是敬慎之至。行礼时必用司仪,举乐时必有扶导者,这才温厚从容之至。

礼也者,反本修古,不忘其初者也。故凶事不诏,朝事以乐1。醴酒之用,玄酒之尚。割刀之用,鸾刀之贵。莞簟之安,而稿鞂之设2。是故,先王之制礼也,必有主也3,故可述而多学也。

今注

1 此二句为“反本”举例。凶事,指丧事。丧事不待诏告而后哭,盖本于哀心使然。朝事,指朝廷聚会。本于欢乐,故配以音乐。

2 自“醴酒之用”至此句,皆言修古。王引之云:“修”当为“循”。循古,即是遵从传统。例如醴酒可口,但祭时却用玄酒。割刀,即利刃。鸾刀,是祭祀用的古刀。稿鞂,就是草荐。

3 主,是主意。

今译

礼仪有时是为着迎合人之本心,有时是为着顺从传统,追念远古,不忘自己的祖宗。例如,凶丧之事,不必诏告,人们自然会哀痛;而朝廷聚会必举乐,人们自然欢乐。这是返本而做的。又如,甜酒很可口,是人们平常所饮,而大祭却用水;利刃很适用,而主人杀牲却要用古刀;细的席子很舒服,但祭时却用草垫。这些则都是为着循古而做的。由此看来,先王传下的礼仪,其中都含有深意,后人是可加以追述而学习的。

君子曰:无节于内者,观物弗之察矣1。欲察物而不由礼,弗之得矣。故作事不以礼,弗之敬矣。出言不以礼,弗之信矣。故曰:礼也者,物之致也2。是故,昔先王之制礼也,因其财物而致其义焉尔。故作大事,必顺天时,为朝夕必放于日月,为高必因丘陵,为下必因川泽。是故天时雨泽,君子达亹亹焉3。是故,昔先王,尚有德,尊有道,任有能。举贤而置之,聚众而誓之。是故因天事天,因地事地,因名山升中于天4,因吉土以飨帝于郊。升中于天,而凤凰降,龟龙假5。飨帝于郊,而风雨节,寒暑时。是故圣人南面而立,而天下大治。

今注

1 节,郑玄说是“经验”。有此物之经验,然后见此物乃能辨识。

2 致,极或准则的意思。

3 达,作“皆”字讲。亹亹,亦可写作“娓娓”,热心讲述。

4 中,篆书“册”字隶变为“中”。升册于天,谓天子封禅于泰山,以玉册告天。

5 假,读为“格”,至的意思。

今译

君子说:如果心里没有这种经验,则看到了东西亦不认识。要认识东西而不依循于礼,则其认识亦不会是正确的。因此,不依礼而做事,便不会竭情尽慎;不依礼来说话,则所说的亦未必是真话。所以说,礼这回事,是事物的准则。所以,古代先王之制礼,只不过因现有的生活行为现象而赋以意义而已。因而做大事,必依照现有的天时季节,如同划分早晚必须仿照太阳和月亮的运行,测量高度必凭丘陵情形,测量低度必凭河水湖泊的情形一样。因此,关于天时雨泽,有知识的人莫不娓娓讲述。亦因此,所以古代先王,推崇有德之士,尊敬有知识的人,任用有才能的人。推举杰出的人才而安置以职位,又集合大众而宣誓告诫。因此,又借天生之物以祭天;用地长之物以祭地;借名山,呈上金牒玉册而举行封禅之礼;借向阳的吉土以特牲飨帝于郊。升其玉册于天,是报告成功,于是凤凰下降,龟龙皆至。飨帝于郊,是祈请丰年,于是风调雨顺,寒暑得宜。所以圣人只需南面而立,而天下亦即太平了。

天道至教,圣人至德。庙堂之上,罍尊在阼,牺尊在西1。庙堂之下,县鼓在西,应鼓在东2。君在阼,夫人在房。大明生于东,月生于西3,此阴阳之分,夫妇之位也。君西酌牺象,夫人东酌罍尊,礼交动乎上,乐交应乎下,和之至也。

今注

1 罍尊,绘有云雷的酒樽。牺尊,依下文,此二字似当作“牺象”。牺亦写作“献”或“莎”。牺尊,绘有牛的酒樽。象尊,是绘有象的酒樽。但王肃云:牛形的酒樽为“牺尊”,象形的酒樽为“象尊”。

2 县鼓,大鼓。应鼓,是应鼙。

3 此言每月初见的芽月,出在西天。

今译

天道是礼教最高的法则,而圣人具有最高的德行。庙堂之上,罍尊陈设于阼阶,牺尊、象尊陈设于西阶。庙堂之下,大鼓在西,应鼓在东。国君站在阼阶上,夫人站在东房中。有如太阳出于东方,月亮始见于西方。在天是阴阳之分,在人则是夫妇之位。到了举祭时,国君由东边走向西边在牺尊、象尊中斟酒,夫人则在东边罍尊中斟酒;国君先献,夫人亚献;堂上交互着行礼,而堂下亦应和着奏乐。这可说是和谐之至。

礼也者,反其所自生;乐也者,乐其所自成1。是故先王之制礼也以节事,修乐以道志2。故观其礼乐,而治乱可知也。蘧伯玉曰:君子之人达3,故观其器,而知其工之巧;观其发,而知其人之知。故曰:君子慎其所以与人者。

今注

1 《乐记》云:功成作乐。

2 节事,“节”当如“无节于内”之“节”,是“符验”的意思,礼反其所自生,是为符合其传承的故事。道志,疏导心志。

3 达,是洞晓。观礼可以洞晓古意,听乐可以洞晓人心。

今译

制礼要回溯到原来创礼的本意,作乐则是娱悦其所以成功的心情。因此,先王制礼,是用以符验前事;修乐,则用以疏导人情。由于二者皆有其来历,所以观察其礼乐,便可以知其为治或乱了。卫国贤人蘧伯玉曾经说:君子之人都很明达,他们只要观察那器物,便能判定制作功夫的精巧;观察其表现,便能洞晓其人的智慧。因此,有修养的人莫不谨慎其所做给人看的。

大庙之内敬矣!君亲牵牲,大夫赞币而从1。君亲制祭,夫人荐盎2。君亲割牲,夫人荐酒。卿大夫从君,命妇从夫人。洞洞乎其敬也,属属乎其忠也,勿勿乎其欲其飨之也3。纳牲诏于庭,血毛诏于室,羹定诏于堂4,三诏皆不同位,盖道求而未之得也。设祭于堂,为祊乎外5,故曰:于彼乎?于此乎?一献质,三献文,五献察,七献神6。

今注

1 币,协助国君执币帛。

2 制祭,是杀牲后进血毛,制肝,洗于郁鬯酒中以供于神主。盎,指“盎齐”之酒。

3 洞洞乎,虔敬的样子。属属乎,忠诚的样子。勿勿乎,殷勤的样子。

4 纳牲,是君迎接牲牛进入庭中,用币告神,即上文“君亲牵牲大夫而从”。诏,即是告神。血毛诏于室,即上文所言“制祭”。羹定,亦写作“羹饪”,郑注《特牲馈食礼》云:肉谓之羹;饪,是“熟”的意思。此是“荐孰”。

5 祊,门外之祭,在门旁,故曰祊。

6 一献,祭小祀。三献,祭社稷五祀。五献,祭四望山川。七献,祭先公。

今译

太庙之内真是竭情尽慎了!君王亲自牵着祭牛,进至庭中,而大夫帮着捧制币告神。到了杀牲之后,君王又亲捧着毛血供祭于室中,而夫人献上盎齐之酒。君王亲自宰割牲体,夫人又献酒。在这行礼过程中,卿大夫随伴着君王,而国之命妇则随伴着夫人,大家既虔敬又忠诚,并且殷勤地一献再献,仿佛看到祖先们在享用祭品似的。开始,牵牲进来时,在庭中告神;接着供献毛血时,又在室中告神;后来又进煮熟的牲体,再在堂上告神。三次在三个地方告神,仿佛还没有找到神之所在。因此把祭品供在堂中,又在大门外行了祊祭,故曰:神在这边抑在那边呢?行礼本来只要一献罢了,增为三献,就显得更文了;至于五献,即更清楚了;到了七献,那等于敬之如神了。

大飨其王事与1?三牲鱼腊2,四海九州之美味也,笾豆之荐,四时之和气也。内金3,示和也。束帛加璧,尊德也4。龟为前列,先知也。金次之,见情也。丹漆丝纩竹箭,与众共财也5。其余无常货,各以其国之所有,则致远物也6。其出也,《肆夏》而送之,盖重礼也7。祀帝于郊,敬之至也。宗庙之祭,仁之至也。丧礼,忠之至也。备服器8,仁之至也。宾客之用币,义之至也。故君子欲观仁义之道,礼其本也。

今注

1 大飨,祫祭先王,天下诸侯皆来助祭,唯王者能有此礼,故曰“王事”。

2 腊,干肉。

3 内金,当为“入门金”。金指金奏钟鼓。谓助祭者入门时奏乐以迎之。此与下文“其出也,《肆夏》而送之”相应,而与“金次之”之金不同。王闿运云:奏《陔夏》以纳之,以示和辑之意。

4 束帛加璧,是诸侯执玉奠于堂上,以玉比德而在堂上,故曰“尊德”。

5 自“龟为前列”至此句,皆指堂下所陈列的贡品,谓之“庭实”。庭实以龟列在最前面,为其能预知吉凶。金次之,贡金列在第二。“见情”是表示和诚之意。与众共财,众之财即天子之财。郑玄据《禹贡》云:荆扬二州贡金三品,荆州纳锡大龟。荆州贡丹,兖州贡漆丝,豫州贡矿,扬州贡筱荡。

6 其余无常货,谓九州以外,视其所有来贡,以招致远方之物。

7 《肆夏》,郑玄云:当读为“陔夏”,亦写作“祴夏”,是欢送诸侯的乐章名。

8 备服器,指明器。明器,见《檀弓》注。

今译

在太祖庙中举行大飨,这是天子之事,因而祭用三牲鱼腊,四海九州的美味,无不皆备。笾豆所献者,则为四时和气所生的食物。各国诸侯来到,则鸣动钟鼓迎之入庙,表示大家合作的意思。诸侯入庙,捧着制币,外加玉璧以献于祭堂之上,表示其崇敬恩德。在堂下则陈列着各地进贡的物品,第一道是宝龟列在前,因它能预知未来。其次是荆扬二州的矿产,表示其诚和。其次是丹砂、油漆、蚕丝、绵絮、竹箭等日用的东西,表示天子与众共有这些财物。其余贡品没有一定,都是各国就其所有而贡献的特产,显示着君主能够招致远物。到了祭事完毕,又奏起《陔夏》的乐章以送别各地的诸侯,则是增重其礼节。天子亲自祭祀上帝于南郊,这是最虔敬的事。宗庙之祭,体现着极端的仁爱。丧礼,体现着极端的忠心。送死以“明器”,而不以生人实物殉葬,则是仁智的事。朝聘所以用币帛,多寡有度,是为合理的事。所以,君子要观察什么叫作仁义,礼是根本的依据。

君子曰:甘受和,白受采;忠信之人,可以学礼。苟无忠信之人,则礼不虚道1。是以得其人之为贵也。孔子曰:诵诗三百2,不足以一献。一献之礼,不足以大飨。大飨之礼,不足以大旅。大旅具矣,不足以飨帝3。毋轻议礼!

今注

1 道,是跟着做的意思。

2 此喻言:只会说不会做。

3 大旅,普祭天上诸神。

今译

君子说,甘味为众味的根本,可以调和百味;白色为众色的基地,可用以承受众色;有如忠信之为一切礼仪的基础。所以有忠信的人,才可以学礼,如果没有忠信的人,那么礼也不会凭空实行。所以说,得到可以实行礼的人是十分可贵的。孔子说:尽管诵得三百篇诗,但没有学过行礼,就不够了解一献的小飨之礼。学得一献之礼,仍还不够了解大飨之礼。学到大飨之礼,仍还不够了解大旅之礼。大旅的规模算是完备了,然而仍不够了解祭祀上帝之礼。所以不要乱说礼长礼短!

子路为季氏宰。季氏祭,逮暗而祭1,日不足,继之以烛。虽有强力之容、肃敬之心,皆倦怠矣。有司跛倚以临祭,其为不敬大矣。他日祭,子路与2,室事交乎户,堂事交乎阶3,质明而始行事,晏朝而退。孔子闻之曰:谁谓由也不知礼乎4?

今注

1 逮暗,趁着天尚未明。

2 与,参与。

3 室事,正祭时,尸在室。堂事,正祭毕,邀尸在堂,即“傧尸”之礼。交乎户、交乎阶,是以室之户、堂之阶为界。室外之人取祭品至户,即交与室内之人奉进于尸神;阶下之人取馔具至阶,即交与堂上之人奉进于尸宾。

4 子路姓仲名由,称其名,故曰由。

今译

子路为鲁国大夫季孙氏家里的总管。季孙氏举行庙祭,都是天没亮就开始,进行了一整日没有祭完,夜里还要点烛继续。尽管有强壮的体力、虔诚的精神,但到那时亦要疲惫不堪了。因此,许多执事的人都拖着腿,东倒西歪地来应付那些仪式,实在是大不敬了。另有一次,子路参与祭事。在室内举行正祭时,他们叫人把室外应办的祭品都准备好了,捧到室门口,交与室内的人端着去献尸;到了举行“傧尸”时亦照样由堂下的人,在台阶上,交与堂上的人,送去招待那做尸的。从天亮开始,到了傍晚就什么礼都行过了。后来,孔子听见这回事,便称赞着说:谁说仲由不懂得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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