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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清严几道译《天演论》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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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译事三难:信、达、雅。求其信,已大难矣。顾信矣,不达,虽译,犹不译也,则达尚焉。海通已来,象寄之才,随地多有,而任取一书,责其能与于斯二者,则已寡矣。其故在浅尝一也;偏至二也;辨之者少三也。今是书所言,本五十年来西人新得之学,又为作者晚出之书。译文取明深义,故词句之间,时有所傎到附益,不斤斤于字比句次,而意义则不倍本文。题曰“达恉”,不云“笔译”,取便发挥,实非正法。什法师有云:“学我者病。”来者方多,幸勿以是书为口实也!

一西文句中名物字,多随举随释,如中文之旁支,后乃遥接前文,足意成句。故西文句法,少者二三字,多者数十百言,假令仿此为译,则恐必不可通,而删削取径,又恐意义有漏。此在译者将全文神理融会于心,则下笔抒词,自然互备。至原文词理本深,难于共喻,则当前后引衬以显其意。凡此经营,皆以为达。为达,即所以为信也。

一《易》曰:“修辞立诚。”子曰:“辞达而已。”又曰:“言之无文,行之不远。”三者乃文章正轨,亦即为译事楷模。故信、达而外,求其尔雅。此不仅期以行远已耳,实则精理微言,用汉以前字法句法,则为达易,用近世俗利文字,则求达难。往往抑义就词,毫厘千里,审择于斯二者之间,夫固有所不得已也,岂钓奇哉!不佞此译,颇贻艰深文陋之讥,实则刻意求显,不过如是。又原书论说,多本名数格致及一切畴人之学,倘于之数者向未问津,虽作者同国之人,言语相通,仍多未喻,矧夫出以重译也耶!

一新理踵出,名目纷繁,索之中文,渺不可得。即有牵合,终嫌参差。译者遇此,独有自具衡量,即义定名。顾其事有甚难者,即如此书上卷导言十余篇,乃因正论理深,先敷浅说。仆始翻卮言,而钱塘夏穗卿曾佑病其滥恶,谓“内典原有此种,可名‘悬谈’”。及桐城吴丈挚父汝纶见之,又谓“卮言既成滥词,悬谈亦沿释氏,均非能自树立者所为。不如用诸子旧例,随篇标目为佳”。穗卿[1]又谓:“如此则篇自为文,于原书建立一本之义稍晦。”而悬谈、悬疏诸名,悬者,也,乃会撮精旨之言,与此不合,必不可用。于是乃依其原目,质译导言,而分注吴之篇目于下,取便阅者。此以见定名之难。虽欲避生吞活剥之诮,有不可得者矣!他如物竞、天择、储能、效实诸名,皆由我始。一名之立,旬月踟蹰,我罪我知,是存明哲。

注解:

[1] 卿,原作“乡”,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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