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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少師賢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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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少師季公諱肅,國史有傳。唐末,西京留守齊王貴盛,兼鎮河陽。李公自雍之梁,齊王見之,愛其俊異,以女妻之,即賢懿夫人所生,王之適也。數歲而亡,又以他姬所生之女妻之。雖非賢懿所出,以其聰敏多技藝,齊王與賢懿憐惜之,過於其姊。音樂女工,無不臻妙,知書,美容止,迨神仙中人也。性賢明,有禮節,自幼至老無惰容。夫貴,封清河郡夫人,治家甚嚴。大富,姬僕且眾,與夫別院。李公院姬妾數十人,夫人亦數十人。潛令伺夫院中,知姬妾稍違夫指顧,則召而撻之,擇美少者代之。每夫生日,必先畜女童曉音律者,盛飾珠翠綺繡,因捧觴祝壽,并服玩物同獻之。或辭以婢妾眾多,即復擇其常常者,歸己院焉;執事稍久,嫁之。夫入朝將歸,具裙帔,候之於中堂之側,令小蒼頭探之,既接見,如賓禮。夫若困倦,一見便退歸。如相見稍從容,令動樂迎引,歸夫人院,備果酒時新物,語及前代事,夫愛而憚之,未嘗敢失色於前。李公嘗將命制置安邑、解縣兩池鹽利。既至,值戍卒竊發為亂,公乘機許以正庫錢十餘萬貫,止罪其元惡者,亂兵由是散去,戮其同惡數十人,人心頓安。當時用事一人,素與公通家,求洛中一櫻桃園不得,一作與。因而有隙,常欲中傷之。因是密上言曰:「李某擅興盜用官庫物以買名,欲求不次之賞。」於是,乃命臺官就鞫之,獄甚急,垂餌虎口爾。夫人聞之,乘步輦直詣朝門,俟執權者出,趨拜於路側。須臾,叩馬聲甚厲,且訴且泣,援引今古寵辱、禍福、成敗可驗者數事,哀怨悽苦,左右聞者感動之。時當路者慚悔甚,即回馬入朝,非時請對,曲為論雪之,且言:「有妻張氏,即齊王之女,詣臣馬前號訴。」時主聞之駭愕,曰:「如是賢婦人乎?」即命馳驛出之,李公由是免禍。至晉朝,北戎降王車丹非命而死,北虜已知之。李公受命,護東丹喪柩,送歸北虜。既歸私第,憂沮不知其計,止於外廳,獨坐久之。夫人訝夫如是,命侍人請之。既入,夫人謂李公曰:「有不稱意差使乎?」夫默然泣下,曰:「某已老,男女小。」又涕泣哽咽,未及再言。夫人曰:「得無使絕域乎?若然,不當效兒女輩啼泣也。」李公收涕,曰:「今奉命北使,送東丹喪。東丹,朝廷密害之,北虜已知之矣。某不憚遠役,去必不還矣。」夫人曰:「不然。為君計者,戎虜貪利,某房內珠金等,可得數十萬,盡以送行,厚賂其戎王左右,及獻虜主,萬全必歸,非惟速歸,兼恐厚得回禮。」李公如其言,到蕃國,賂其左右,盡其所有為私禮。戎虜君臣果大喜,命速遣公迴,賜名馬百餘匹,別賜駞百餘匹,衣服器皿稱是。復命,不敢留,悉進之。由是遷官,賜賚甚厚,夫人之力也。先是,趙思綰在永興時,使主赴闕,思綰主藍田副鎮,有罪已發。李公時為環衛將,兼雍耀三白渠使、雍耀莊宅使、節度副使、權軍府事,護身脫之,來謝於李公。公歸宅,夫人詰之曰:「趙思綰,庸賤人,公何與免其過?既來謝,又何必見之乎?」曰:「某比不言,今夫人問,須言之。此思綰者,雖賤類,審觀其狀貌,真亂臣賊子,恨未有朕跡,不能除去之故也。」夫人曰:「既不能除去,何妨以小惠啖之,無使銜怨。」自後,夫人密遣人令思綰之妻來參,厚以衣物賜之,前後與錢物甚多。及漢朝,公以上將軍告老歸雍。未久,思綰過雍,遂閉門據雍城叛,衣冠之族遭塗炭者眾,公全家免禍。終以計勸思綰納款,遂拔雍城。周祖素知公名,與之歸闕改官,致仕於洛,亦夫人之力也。且婦人之恡財與妒忌,悉常態也;以不妒忌疎財者,皆難事,況非治世。叩馬面數權貴,惟陳古昔傾陷良善,禍不旋踵報應之驗,雖大丈夫負膽氣輕生者,亦憚為之,況婦人女子者歟?不獨雪夫罪,而能免全家之禍,則昔之舉案如賓者,何人哉!不其賢乎?不其賢乎?與夫飾粉黛,弄眉首,蠱惑其金夫,竊魚軒之貴者,豈同日而道哉!夫人事跡,可為女訓、母儀者甚多。余眼昏足重,心力減耗,聊舉其殊尤者,紀之於篇,俾其令名千載之後不磨耳。余客於李公門下且久,故聞其事甚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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