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势力蒸蒸日上,打击又来,来自篾儿乞惕族的脱黑脱阿。
脱黑脱阿是篾儿乞惕族三个分族之一的领袖。他的这个分族,叫做兀都亦惕,住在鄂尔浑河沿岸。另外两个分族,一个是住在鄂尔浑河与色楞格河之间的兀洼思,领袖为答亦儿·兀孙;另一个是住在恰克图一带的合阿惕,领袖是阿台·答儿麻剌(屠寄如此说)。
脱黑脱阿在三个分族领袖之间,是最有力量的一人。他有过一个弟弟,叫做也客·赤列都。铁木真的母亲诃额仑,原本是也客·赤列都从翁吉剌惕族那里娶过来的,途经斡难河,被铁木真的父亲也速该抢了去,成为也速该的妻,和也速该生下儿子铁木真、合撒儿、合赤温、帖木格,女儿帖木仑。
也客·赤列都失去诃额仑以后,回家,其后如何,我们一点也不知道,也许死了。隔了二十年或二十多年以后,脱黑脱阿才带了三百个兵来报仇。
俗语说,“君子报仇,三年不晚”。脱黑脱阿却能等待上二十年之久,真是劲儿够长的。他为什么不在也速该未死以前,来和也速该一决雌雄?又为什么不在也速该刚死不久,铁木真等兄弟尚未长大成人之时,来找这些孩子出气?事实上,他曾经来过一次,而且绑走了铁木真,却在绑去铁木真不久,让诃额仑派人赎了回来。
这一次,可能也不是为了报仇出气,而是由于物质方面的动机。据说,篾儿乞惕人是天性喜欢掳人勒赎的。(说公道话,也速该当年用武力抢别人的太太,实在是“也不该”。)
在诃额仑的左右,有一个年老女仆,叫做豁阿黑臣(这四个字,似乎是“老美人”的意思。不过,明朝翻译《蒙古秘史》的人,偏要用一个“黑”字,一个“臣”字,倒像是尉迟恭或包拯的外号。)豁阿黑臣的耳朵很灵。她在某一天的黎明,听到远远的地方有军队行动之声,便叫醒诃额仑,告诉诃额仑说:“赶快起来,(我)听见地面上有震动的声音了。莫不是扰乱咱们的泰亦赤兀惕人们又来啦?”
诃额仑一面穿衣起身,一面向豁阿黑臣说:“赶快把儿子们叫醒。”铁木真、合撒儿等人,于是急急忙忙起来,去抓各人自己的马。四位同母弟与异母弟别勒古台每人骑了一匹。孛斡儿出与者勒篾也每人骑了一匹。诃额仑母亲抱着帖木仑小妹妹也骑了一匹。他们家里一共只有九匹骟马。这样,骑了八匹,剩下的只有一匹,铁木真用来作为“从马”。(以便作战或逃跑之时,换着骑。)
于是铁木真的新妇孛儿帖,与老妈子豁阿黑臣,就没有骟马骑,只好坐上一部牛车逃难;走不了多远,便成了脱黑脱阿的俘虏。
脱黑脱阿的兵,围绕着不儿罕山走了三圈,不曾找到铁木真,就带了一老一少两位女俘虏,回鄂尔浑河的“营地”。
脱黑脱阿吩咐,把孛儿帖赏给赤勒格儿·力士。赤勒格儿是脱黑脱阿的弟弟,也是也客·赤列都的弟弟。(很像是也客·赤列都的胞弟,和脱黑脱阿只是堂兄弟或异母弟。)
赤勒格儿享受意外的艳福,没有多久。铁木真邀约了干爹和干哥哥,带来了四万兵之多,一举而击溃了整个的篾儿乞惕族。铁木真的干爹是克烈亦惕族的君长王汗。干哥哥是札只剌惕族札答兰部的部长札木合。
铁木真、王汗、札木合,以四万多兵袭击脱黑脱阿,使得脱黑脱阿觉得敌人如从天窗上降下来的一般。脱黑脱阿仅仅能和兀洼思分族的答亦儿·兀孙,“带着很少的几个人,顺着薛凉格(色楞格)河,逃亡到巴儿忽真地面。”“巴儿忽真”这四个汉字,意思是“巴尔虎部的”。换句话说,脱黑脱阿与答亦儿·兀孙等人,逃奔到巴儿虎部的地方,向巴尔虎人请求保护。合阿惕分族的首领,合阿台·答儿麻剌,作了俘虏,被带至铁木真的不儿罕山,处死。
铁木真与王汗及札木合的兵,把脱黑脱阿的“妻子、儿女,掳掠净尽”。这句话可能是过甚其词。不过,篾儿乞惕族一般分子所受到的战祸,是可以想象得到的:“将所余的妇女小孩们,可以搂抱的,都搂抱了;可以门里面使用的,都使用了。”
在兵荒马乱之中,铁木真找回了孛儿帖与女仆豁阿黑臣。
铁木真异母弟别勒古台的母亲、也速该的姨太太苏气姬尔,本已随同孛儿帖一齐作了篾儿乞惕人的俘虏,这时候也早被分配给一位篾儿乞惕族的男子。她见到自己儿子的兵来,却连忙躲开,钻到树林子里面去,不愿意和儿子见面,和儿子回原来的家。原因是:“我在这里配了歹人!儿子们的面,怎么再见得?”这真是够惨的。
此后,过了相当时候,铁木真与王汗两人又进攻了篾儿乞惕族一次。再过相当时候,王汗一人,瞒着铁木真,把篾儿乞惕族的人口、牲畜、牧地,完全抢去。
脱黑脱阿与儿子忽图、赤剌温,以及答亦儿·兀孙与他的女儿忽兰,便到处流浪,先后寄食在札木合与王汗那里;再其后,答亦儿·兀孙献出忽兰,向铁木真投降。投降以后,又叛,被解决。脱黑脱阿依附了乃蛮一阵子,被追击至额尔济斯河边,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