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piano)仅为乐器中之一种,视之似若渺小不足奇,然小道能精而至于神乎其技,竟可因此而声震寰球,为祖国争光,复得利用由此所获之大量金钱,作协助祖国力谋独立之费用,此人为谁?即世界音乐界所公认为当今最伟大的钢琴专家柏德罗斯基(ignace jan paderewski)。
柏德罗斯基七十年前生于俄属波兰,具音乐天才,十二岁时即能公开独奏钢琴,其启发之期不可谓不早,天才之显露亦不可谓不早,但有人赞赏他的天才,问他成功的秘诀,他无一次不郑重的说,他对于天才的解释,是“十分之一的灵感与十分之九的血汗”。他的意思是说倘无决心痛下一番工夫,虽有天才无用。请看他所用的工夫怎样:
他初在波兰的瓦萨音乐学校肄业,后来又到柏林专习音乐,在一八七八年,他十八岁,作第一次之演奏旅行(即旅行各地参加音乐会),不甚受人欢迎,乃在瓦萨与斯特拉斯堡两处学校教音乐,练习益勤,及一八八四年,年二十四岁,复作演奏旅行,不甚得意,复往日内瓦从当时在欧颇著盛名的音乐家勒斯捷迪斯基(theodor leschetizki),他在音乐上虽与勒氏的意见未能尽合,惟在有人指导下再由自己努力练习,学乃大进,如此三年之后,他在日内瓦参加音乐会演奏,遂震动一时,继此以后屡在巴黎及伦敦演奏,均受人钦倒,听众为之神夺,不知人间何世,其悲切处,在场妇女均为下泪。一八九一年,时年三十一岁,乃第一次作赴美之演奏旅行。以当时之声誉,而柏德罗斯基自谓赴美之准备,每天练习至十七小时之久,可见他自谓天才乃“十分之一的灵感与十分之九的血汗”,实为他身体力行之经验语。
他第一次赴美演奏的结果即异常圆满,但他初上岸时仍先碰着一场大扫兴的事情。原来他受美国某钢琴公司的聘请,合同言明举行八十次音乐会,送薪俸三十万圆,该公司音乐部主任名杜勒巴tretbar者一直觉得这个数量非柏德罗斯基的本领所能赚回,心里满不高兴,当柏德罗斯基到岸时,他自到码头上迎接,见面后他就不客气的对柏德罗斯基说这样令人扫兴的话:“你不要预期大胜利,比你更好的音乐家曾经来过而失败的也有。我们打算每一次音乐会只‘卖’你二百圆至二百五十圆,其余较合同所定不足之数只得由公司里贴付。”柏德罗斯基来时满心本充着希望,被他这样冷水浇背般的待遇,深觉前途之黑暗,在旅馆里住下时只切盼赶快得回欧洲去。后来事实却大出勒氏意料之外,大受听众欢迎,在九十天内,由预定的八十次音乐会,受听众要求,增至一百零七次。最近他又到美演奏,算是第十七次。在一八九一年,他第一次游美演奏时,预定八十次音乐会,薪俸三十万圆,现在每次音乐会至少要此费六分之一以上,即五万圆以上。他为人极慷慨,对于慈善事业无不乐于捐助,最大部分的金钱更为波兰进行独立运动时用去。他自成名以后,每作一次演奏旅行,所收入之总数总在百万圆以上,但他靠双手演奏所得到的如此巨款,却只够他为祖国在欧战中力谋运动独立报效协约国之用;当时他不但把所赚的金钱大量的为祖国用光,而且拚命以个人负担大借其债以充国用,还债之术又只靠他这一双手。现在波兰居然独立了,波兰之独立,以他的功劳为最大,在波兰没有第二个人及得到他。以一钢琴专家而能肩起建国重任,亦历史上不多闻的佳话。
在欧战中,他被波兰国民委员会派至美国任专使,利用他在音乐界的声望,开了无数次的音乐会,就在音乐会中为祖国作无数次的演说,引起友邦对于波兰独立运动的同情,波兰亦一穷国,这位专使不但出力,并由自己挖腰包替祖国大用一番。一九一九年一月被推为独立后的波兰国务总理,代表波兰参加和平会议。当年十二月因政见不同辞职,恬然欣然恢复他的音乐家的生活,仍坐下来演奏他的钢琴,练习他的钢琴,乐在其中,不知老之将至。